來到高府時,正是華燈初上,封常清出來相迎,見到黑了不少的沈光,不由皺了皺眉,沈郎若是去長安,這賣相可不能差了。


    “封兄,都護他……”


    “莫問,問就是都護生氣了。”


    聽到封常清的回答,沈光不由樂了,封常清倒是把他那些後世俏皮話給學得像模像樣。


    “沈郎,你這是去哪了,怎地身上那麽臭!”


    “我自尉犁城一路趕回來,路上又沒驛站逆旅,剛回來本想在府中沐浴更衣,再來拜見都護,卻沒曾想……”


    沈光滿臉無奈,他沒有潔癖,但也是個極愛幹淨的人,要不是高仙芝派來的牙兵催得急,他本想匆匆衝洗下再過來的。


    “罷了罷了,你先去沐浴一番,再泡個澡,這幅樣子見都護可不成。”


    封常清說話間,自喚了高府的家奴,讓他帶沈光去沐浴,反正長夜慢慢,他們三人有的是時間商量事情。


    “那就多謝封兄了。”


    本來就覺得身上甚癢的沈光朝封常清一禮,然後便跟著那家奴往高府的澡堂去了。


    “封判官……”


    “怎麽?”


    “都護可是急著見沈郎君的。”


    “人都來了,還怕跑了不成。”


    看著那去沈園的牙兵,封常清剽了他一眼道,“你且下去,某自和都護說去。”


    片刻後,進了書房的封常清,看到端坐在椅中的自家主君正自瞪著他,不由笑起來,“沈郎剛回來,風塵仆仆,滿身的臭味,真要來了,豈不是衝撞了都護。”


    “沈郎沐浴去了?”


    “正是,某讓他洗洗幹淨再來,不然他身上那股味道,嘖嘖,那可是比都護當年……”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封二,某這府裏,你倒是熟得很,某都不知道今日還燒了滿池子的熱水……”


    “都護貴人事忙,哪有功夫記得這些小事,都護要是等不急,咱們不妨去池子裏等沈郎,再讓上幾壺冰鎮蒲桃釀,豈不痛快。”


    “你倒是會享受,看起來以往某在於闐時,你怕是沒少在某這裏泡池子吧!”


    高仙芝斜眼瞧著封常清,滿臉的冷意,不過封常清毫不在意,隻是問道,“都護,到底去不去呢?”


    “去,怎麽不去,要不然豈不是又便宜了你兩。”


    說話間,高仙芝自案前起身,封常清連忙跟上,路上又喊了家奴去地窖取冰塊。


    這時候,沈光已經洗得幹淨,身後給他搓澡的高府家奴,看著那潔白似玉的背脊忍不住道,“郎君真是生得好肌膚,便是那些女子見了也要羨慕呢!”


    沈光總覺得這話怪怪的,不過他也懶得和這家奴說什麽,隻是拿布巾擦幹了以後,便赤條條地往泡澡的池子而去,說起來高仙芝這府上的泡澡大池曾是他的夢想之一。


    盡管水汽彌漫,不過沈光剛進澡堂,便看見了正靠在池子邊,滿臉享受的封常清,還有高仙芝,“沈郎來了,來,這熱水可是新添不久……”


    說話間,沈光自是跨入池子,慢慢坐了下去,這時候仿佛在假寐的高仙芝睜開眼,看了眼沈光,“拜見都護!”“不必多禮!”


    這時候自有奴仆進來,那木托盤上放了兩壺酒和三隻小盞,他們放到封常清身邊後,便退了出去,封常清拿著酒壺倒酒,然後道,“沈郎,你這趟去焉耆鎮,可是惹了不少禍事啊?”


    “封兄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在焉耆鎮可是什麽都沒做!”


    “那你倒是說說,那位龍大王無緣無故地砍了朝中大臣和豪酋,是為何故?”


    高仙芝沒有說話,隻是接過封常清的酒杯,等著沈光的解釋,封常清可是和他打了賭,說沈郎絕不會承認焉耆國內亂的事情和大唐有半點關係。


    “焉耆國中的那些老臣跋扈,豪酋肆意,沒把龍大王放在眼裏,他們又陰謀另立新王,龍大王也是逼不得已才殺了彼輩,這事情可是與焉耆鎮軍毫無幹係。”


    “說起來,龍大王曾想著借我大唐天威,好叫那些大臣豪酋知難而退,不要釀成大錯,可是沒想到彼輩對我大唐毫無敬畏,焉耆鎮軍在員渠城外列陣演武,也沒叫他們知難而退……”


    沈光就連李嗣業讓軍隊在員渠城外列陣演武這件事,都給打上了補丁,高仙芝和封常清縱使半個字都不信,可是也挑不出毛病來,起碼龍突騎施在員渠城裏關上城門大開殺戒時,焉耆鎮軍沒有參與,全都在城外等候。


    “都護,看起來是某贏了。”


    飲罷杯中酒,封常清朝高仙芝搓著手道,高仙芝對這手勢並不陌生,笑罵道,“願賭服輸,某何時短了這賭資過。”


    “沈郎,你做事情,某還是放心的,來來來,咱們吃酒!”


    高仙芝舉杯道,既然沈郎在焉耆鎮那邊行事謹慎,沒有什麽明顯的把柄,那他也就無需太過擔心,至於朝廷那裏可能會出現的非議,也隻有他這個都護來扛了,不過他高仙芝本就沒什麽好名聲,倒也無所謂了,隻要能如封二所說那般,這些事情傳到聖人耳朵裏能簡在帝心就是。


    一邊喝酒,沈光一邊說起他在火燒城做的事情來,就像他猜測的那言,高仙芝並不介意他在火燒城經營勢力,就連鏢行這事情其實也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沈光不是非要讓麾下鏢師合法持有明光甲強弩馬矟這些軍械,他那鏢行就是立馬開業都行。


    說到後麵高仙芝反倒是對裴大更感興趣,“裴將軍的劍舞,某年輕時曾在長安城的花萼樓見識過,當時聖人命裴將軍舞劍助興,那是觀者如雲。”


    “你們當時是沒見識過,裴將軍那把鐵劍被他單手拋擲,直衝樓頂,仿如飛龍在天,落下時竟然直奔劍鞘,更有劍鳴如龍吟,……就是不知這裴家大郎得了裴將軍幾分真傳。”


    聽著高仙芝言語,沈光都不由想著等回到火燒城,不如叫裴大也為他演練一番這劍舞,看看能讓高仙芝至今都難以忘懷的劍聖絕技到底是何風采。


    這一晚,沈光雖然沒有喝醉,可三個大男人還是睡在了一個被窩裏,他最後更是答應了高仙芝去長安城“賣藝”,為高仙芝來年能否掛帥出征小勃律之事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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