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剛過,沈光自是被南霽雲喚醒了,自從他收下南霽雲和雷萬春後,兩人便成了他的貼身侍衛,就是原本那些牙兵們也沒有絲毫不滿,實在是這兩位猛將兄著實能打,把牙兵們給打服了。


    “郎君,高都護,封長史他們都已經起來了。”


    雖說安西軍中以高仙芝為尊,可是南霽雲和雷萬春都是義氣之人,他們既然投奔沈光,而且也在沈光這兒得了尊重,自是視沈光為主,哪怕沈光推薦兩人到高仙芝帳下當個牙將,兩人也是堅辭不受,隻願留在他身邊當個侍衛。


    “南八,幫某著甲。”


    今日乃是大朝覲的日子,聖人在勤政樓前設宴,沈光亦在朝臣之列,他如今仍舊隻是高仙芝的幕臣,官職也隻是安西大都府的判官,可是這勳官卻已經升到了七轉的輕車都尉。


    大唐的武官製度分為職官和勳官,勳官沒有職務,不管事,僅僅加官而已。像是安西軍中那些老兵,積功至從七品、正七品的武騎尉和雲騎尉比比皆是,然後並沒有什麽卵用。


    沈光的輕車都尉,是為著所謂的獻樂之功,哪怕是尚書省和吏部,也沒法在《九州同》《象王行》《水龍吟》這三首大雅之樂上挑出半點毛病來,這三首樂曲足以當百萬師,就連李林甫在入宮聽了梨園子弟的合奏後,都驚為天人。


    要不是沈光太過年輕,而且沒甚什麽資曆,要不然別說七轉的輕車都尉,就是九轉十轉的護軍和上護軍,尚書省和吏部也是願意給的,實在是這三首可為國樂的雅樂太過契合大唐盛世的風骨。


    沈光披上了他那身明光甲,腰佩橫刀,除了輕車都尉的牌子,還掛上了禦賜的金魚袋。


    “郎君真是威武。”


    看著披掛整齊的沈光,南霽雲忍不住讚道,自家這位郎君不但樣貌堂堂,文武雙全,酒量亦是海量,他南八蹉跎半生,總歸是時來運轉,叫他跟對了主君。


    “南八,喊上萬春,還有王隊正,今日大朝覲,你們雖不能隨某入勤政樓,但是去皇城見識見識也總是好事。”


    沈光很是高興地說道,這每年開春後的大朝覲乃是盛事,大唐諸藩國的使節都會朝拜聖人,獻上禮物,而今年這大朝覲規格尤其高,而他也很期待《九州同》《象王行》等曲子於列國使節前的首演,這可不是當日龜茲國王宮內的規格可比的。


    出了房門,雷萬春和王神圓等一眾牙兵早已著甲相候,今日他們跟隨沈光前往皇城,自是可以著甲跟隨。


    高仙芝和封常清還有石堅都是各自穿了甲胄官服,身後有甲士相隨,沈光看著披掛了一身鎏金嵌銀獸吞明光甲的高仙芝,亦是不由道,“都護威武。”


    “沈郎你也不差。”


    高仙芝大笑了起來,然後讓沈光和封常清隨侍左右,接著便洋洋自得地朝身邊那位親家道,“石市令,你看某這聲勢如何?”


    “都護人馬如龍,又有沈郎封長史這樣的俊傑相伴左右,真是羨煞旁人。”


    石堅滿臉堆笑說道,他可不敢真把自己當高仙芝的親家,如今朝中高仙芝乃是新貴,掛帥出征小勃律已經是板上釘釘,再說這位親家還有沈郎輔佐,說不定他日還有機會回長安拜相。


    出了懷遠坊後,沈光一行人自往皇城而去,到了朱雀大街時,已經能看到無數車馬,這時候天尚未亮,可是皇城點燃的宮燈火把,將朱雀門前照得如同正午白晝一般。


    洞開的朱雀大門前,龍武軍的士兵查驗著入宮的官員勳貴的魚符,並且登記在冊。


    沈光他們到時,王忠嗣早已等候多時,然後這位節度四鎮的羽林大將軍,也不管邊上旁人,隻是朝沈光喊道,“沈郎還不來某身邊。”


    這聲喊直接讓高仙芝黑了臉,雖說聖人賜婚是遲早的事情,可如今沈郎還沒把王家小娘子娶過門,你王忠嗣裝什麽老丈人!


    邊上自有等候的官員瞧起了熱鬧,不少人都等著看沈光的笑話,誰讓這位沈大家最近出盡風頭,還偏生又這般年輕,實在是叫人嫉妒。


    “多謝大將軍厚愛,不過沈某乃安西軍出身,自然要追隨我家都護,還請大將軍見諒。”


    沈光婉拒了王忠嗣的好意,這也讓他身邊有些緊張的高仙芝頓時高興起來,連忙挺起了胸膛,不無示威地朝王忠嗣瞪了眼,雖說他也服氣這位王大將軍,可是想搶他沈煉那便不行。


    王忠嗣見狀不由大為失望,朝左右的哥舒翰和李光弼道,“他日定要將沈郎奪回來,我隴右朔方難不成還差了安西。”


    哥舒翰和李光弼強忍笑意,隻是點頭稱是,他們私底下和沈光已成了好友,知道沈光的誌向,可是自家主君馬上就要當沈郎的老丈人,他們也能體會自家主君的心情。


    兩邊一起驗過魚符,同進了朱雀門,沈光帶上了南霽雲和雷萬春幾人入皇城見世麵,隻不過他們方進皇城,便察覺到不遠處傳來的不善目光。


    沈光身旁,高仙芝和王忠嗣亦是同樣放眼望去,然後都是冷笑連連,這時候沈光自看清楚那不善的目光來自某個身高身寬幾乎相等的胖子身後將領。


    “那個胖子就是安祿山。”


    聽著高仙芝的話,沈光的眼神不由變得淩厲起來,說起來他雖然把安祿山給得罪死了,可是卻不曾見過這個終結了大唐盛世的罪魁禍首。


    “沈郎,不必怕他,這廝若敢呲牙,某便在這兒揍他一頓。”


    王忠嗣在邊上恨聲道,當日他知道安祿山派刺客刺殺沈光,可是立馬就進宮找聖人去了,要不是聖人勸阻,他早就把安祿山給收拾了。


    “王大將軍,沈郎是咱們安西軍的人,就不勞大將軍費心了。”高仙芝不忿道,“再說沈郎可不會怕了這鳥人。”


    就在兩人說話間,遠處的安祿山已是大步走來,沈光不由皺了皺眉,這安祿山果真是肥壯如山,這體形看起來頗像後世《權遊》裏那位魔山。


    安祿山身後的將領們這時候都收斂了不善的目光,先不說自家主君不許他們挑釁對方,就是真打起來,他們也未必是對麵的對手,要知道那哥舒翰和李光弼可都是赫赫有名的猛將,王忠嗣這位羽林大將軍雖說數年未有出手,可當年的威名還在。


    不過片刻間,沈光便已經看到安祿山滿臉堆笑,那白白淨淨的樣子倒像是個人畜無害的憨厚之人,難怪能在李隆基跟前裝忠那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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