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奇怪


    **


    安僅山去蛋糕店挑了些甜品後,開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門開後,安母問,“怎麽這麽晚?吃飯了沒?”


    安僅山最近忙著博物館的工作,常常很晚才回,剛剛也是工作完才打了電話想跟燕廷梟說聲生日快樂,哪知道對方直接關機。


    “沒。”安僅山提著袋子走進去,問安母,“她呢?吃完了?”


    “沒呢,沒什麽胃口,弄了東西也不太願意吃,聞不得半點油腥味。”安母小聲說,“你去看看她。”


    “好。”


    發現梁嘉懷孕當晚,安僅山就秘密帶她在悅城醫院做了檢查,b超顯示早孕,而且已經一個多月了,梁嘉有些錯愕和震驚,更多地是心慌。


    因為安僅山把她的情況跟醫生簡單說完後,醫生也認為她是先兆性流產,讓她先做抽血檢查,看孩子有沒有保住的必要,又細細詢問了梁嘉近期有沒有吃什麽藥,梁嘉惶惶然地回答了,手指緊張地僵硬起來。


    安僅山在邊上握住她的手,“沒事,別怕。”


    她還是害怕地渾身都發起抖來,“怎麽辦?我好像前段時間抽煙喝酒什麽都做過……”


    對孩子突然到來的震驚退卻後,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慌。


    她害怕這個孩子出事。


    好在抽血檢查結果顯示是好的,醫生說孕酮指數偏低,先吃點葉酸片,再吃點保胎藥,下周再檢查,後期各項檢查也別忘了等等。


    梁嘉耳朵裏什麽都沒聽清,隻是拿著那張b超單,怔怔地看著那黑乎乎的一團,其實她根本看不出孩子的模樣,隻看到蠶豆大小的一團,醫生說那是她的寶寶。


    從醫院回來後,梁嘉就一直在哭,安僅山怎麽安慰都沒用,最後他無奈說了句,“孕婦的心情會影響孩子,你哭的話,孩子也會哭。”


    梁嘉這才停了眼淚。


    她對於這個新生命,腦子裏是真的一片混亂,又懼怕又擔心。


    安僅山卻是擁住她,連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他找了代駕開車,兩人連夜回了楊市。


    安家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安母。


    第二天早上安僅山直接打電話讓她來住處一趟,安母懷著惴惴不安地心情過來的,梁嘉眼睛哭得紅腫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安僅山則是站在客廳,安母一看到這個情形心裏就咯噔一下。


    等安僅山幾句話把事情說完,安母才錯愕地瞪著梁嘉的肚子。


    她是恨不得兒子早點結婚早點給她生下個孫子孫女帶帶的,如今雖然和預想的有所偏差,但這畢竟是安僅山的孩子,她先是愧疚地對梁嘉說了諸多的話,隨後才開始打電話聯係月嫂準備找人來伺候梁嘉。


    等說了半天之後,才發現客廳的氛圍不對。


    安母臉上的笑僵了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梁嘉問,“這個孩子……你難道……不打算要嗎?”


    梁嘉低著頭,沒說話。


    安母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梁嘉?你是怎麽想的?啊?”


    梁嘉突然崩潰地抱住安母哭了起來,“我……很害怕。”


    安母也忍不住流了淚,“對不起啊。”


    安僅山過去給兩個女人擦了眼淚,隨後低頭在梁嘉額頭印了個吻。


    他看著安母道,“媽,沒名沒分的,她拿什麽生孩子?”


    安母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大事,她匆匆起身,擦了擦眼淚,“啊,對對對,這個我來辦,還有,梁嘉,你的戶口已經遷出去了,我前天去查了,公安係統那邊已經同步了,你們可以合法結婚的,這個,我回去跟老爺子商量,你們不用管,你好好養胎,工作也別上了,都交給我……”


    安母整個人混亂得不行,到了門口險些摔了一跤,出去走了好遠想起自己包忘了拿,回來拿了一趟,一直走出去,才想起自家車停在門口,好不容易上了車坐到家裏,整個人亂到說話都語無倫次。


    “孩子……孩子!梁嘉!孩子!”


    安父完全沒領會,反而憤怒地質問道,“是不是安僅山那孩子又去找梁嘉了?!”


    安老爺子幹脆從牆上取了鞭子,“我看那混賬是想死!”


    安母急得不行,拿了桌上茶一口喝了個幹淨,才看著安父和安老爺子說,“孩子!梁嘉!她懷孕了!”


    安老爺子手裏的鞭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安父目瞪口呆地看著安母。


    安母臉上帶著淚,“我們安家的,是安僅山的。”


    安老爺子混亂了好一會後,才給梁嘉去了電話。


    兩人在電話裏聊了很久,安老爺子最後才對著電話說,“你有你的人生,不要為了這樣的事,放棄你以後大好的人生。”


    安父和安母在邊上聽了好一會,等安老爺子掛了電話才問,“她怎麽說?”


    安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歎了口氣沒說話。


    安母惴惴不安地和安父回了房間,她一會想著去請保姆月嫂,一會想著收拾東西自己去伺候,忙前忙後腳不沾地,轉得安父腦袋都暈了。


    “你就別去摻和了,讓他們倆多相處相處吧,以後說不準梁嘉也會喜歡他的。”


    安母停了下來,“其實我覺得梁嘉應該也喜歡僅山的。”她回想起以前種種,“你看,她回來隻和僅山出去玩,而且,這次出這樣的事,換做她以前,應該二話不說就去醫院給……”她頓了頓,“但她沒有,她告訴了僅山,這說明什麽?她是想生下孩子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安父說,“咱爸早就把結果寫臉上了。”


    安母想起安老爺子憂心忡忡的麵色,點了點頭,“這次,是我們安家委屈她了。”


    梁嘉此刻卻十分愧疚地躺在床上,想起安僅山的計劃,想起安老爺子愧疚不安的話語,想起安母的眼淚,她就難受得不行。


    安僅山摟住她的肩,“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梁嘉,相信我,如果這件事換任何一種方式發生,我們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能在一起。”


    “我知道。”梁嘉閉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淚。


    安僅山吻去她的淚,“我去上班,以後我媽會來照顧你,我們這段時間會慢慢‘親密’起來。”


    “嗯。”梁嘉點頭。


    時隔二十來天。


    兩人的關係在安母的眼裏雖然算不上突飛猛進,倒是比之前親近許多,梁嘉幾次難受得吃不下飯,都是安僅山抱到沙發上親自喂食,安母每每看到這畫麵,都忍不住擦眼淚。


    她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知道疼人了,也知道照顧人了。


    他馬上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了,而她也終將老去。


    “給你買了草莓派和菠蘿派,還有一些巧克力杯。”安僅山把袋子裏的東西放在床邊,扶著梁嘉坐起身,“想吃哪個?”


    梁嘉胃口太差了,處於什麽都不想吃,卻又十分饑餓的境地,但是強迫自己吃下去的東西又會在不久之後立馬吐出去,而且聞不得半點油腥味,幾乎每天都要躺在床上,身體特別虛弱。


    梁嘉沒什麽力氣地說,“草莓。”


    “好。”安僅山拿了草莓派和草莓杯過來,一勺一勺挖給她。


    梁嘉就著他的手吃了點,有些反胃,頭一偏,安僅山已經拿了垃圾桶過來,她胃裏沒什麽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沒多久,就吐得滿臉是淚,她喘著氣躺回床上,安僅山拿了溫水給她漱口,她沒多少力氣,睜眼閉眼間有些想睡。


    安僅山哄她吃東西,她隻是疲憊地說,“吃了也吐,還是不吃了吧。”


    之前安僅山通過穆承胤聯係到一個婦科醫生,也聽從她的建議,找醫生開了點防孕吐的藥,又打了營養針,但是一旦停藥就不管用了,而梁嘉堅決反對吃藥,認為一切藥物都是對孩子有害的。


    安僅山隻能放棄勸說她吃藥,轉而陪著她,替她按摩胳膊和小腿。


    他工作忙,隻有早上和夜裏才能陪梁嘉待一會,但是這片刻功夫是梁嘉睡得最好的一段時間,因為有他陪在身邊,讓她十分安心。


    安僅山曾想辭職專心陪著她,但是梁嘉不同意,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他已經說過不會花安家一分錢,梁嘉自然不會讓他因為她的緣故而伸手向家裏要錢。


    梁嘉睡著之後,安僅山親自下廚做了點東西,沒有半點油腥,連鹽都幹脆沒放,是清湯寡水的麵條,安母這段時間什麽食材都試驗過了,梁嘉沒有一樣東西能吃,如今都是喝些粥,就是純粹的米粥,沒加任何佐料和配菜。


    安僅山端著麵條去梁嘉房間,又回頭關上門。


    他把麵條嚼碎了,喂進梁嘉嘴裏,梁嘉迷迷糊糊地咽著食物,疲憊和困倦侵襲著她,她始終睜不開眼,就這麽被安僅山喂了一整碗的麵條。


    安僅山端著空碗出來時,安母還不可置信地問,“該不會是你吃的吧?”


    “沒有。”安僅山笑著把空碗給她。


    安母問,“就這麽喂她不吐?”


    安僅山輕咳一聲,沒說自己是怎麽個喂法,隻說,“媽,做點東西給我吃吧,我餓了。”


    “哎好。”安母懷揣著曆史巨大難題走進了廚房。


    安僅山則是給穆承胤去了個消息:


    【穆醫生,麻煩你幫我們掛個號,明天我帶她去檢查。】


    正在鍛煉身體的穆承胤手機響了一聲,他沒搭理,不是唐玄就是同事,再不然就是他的母上大人。


    然而,內心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期翼。


    或許是陳希給他發的短信。


    他暫停了跑步,下來後拿毛巾擦了擦汗,隨後才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


    果然不是她。


    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左手打字,穆承胤回了個【好】字,隨後放下手機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


    自從上次他媽來過一次之後,蚤姐就再也沒回來過。


    而他,也沒再去過她那裏。


    兩人心照不宣地開始了穆承胤單方麵認為的‘冷戰。’


    人可以和曾經熟悉的人保持多久不聯係?


    穆承胤和以前玩得好的同學能保持兩年不聯係,但是,他算算時間,前後和蚤姐不到一個月時間沒聯係。


    他已經開始想她了。


    想到夜裏輾轉難眠。


    右手的石膏還要再一個多月才能拆掉,穆承胤高抬著石膏手給自己衝了個澡之後,這才回到房間。


    他現在每次走進這個房間,腦子裏都會浮現棗姐出現在這裏的身影,她站在窗口抽煙、她套著他的白大褂站在穿衣鏡前、她那雙空洞的眸子被他弄到失神。


    手機裏再沒有未讀新消息。


    穆承胤閉上眼。


    第二天,他幫安僅山預約掛號完之後,偶遇了個人。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半雪的二姐石蘿。


    “嗨!好巧!”石蘿笑著衝他打招呼,大冷天,她穿著冬款旗袍,走動間,露出修長的腿,引得醫院的病患和家屬包括醫生護士都連連回頭。


    “好巧。”穆承胤看著她,“你來醫院幹什麽?”


    “看個病人。”石蘿盯著他的石膏手問,“你的手怎麽了?”


    “不小心傷了。”穆承胤說完,衝她揮手,“我先去查房了。”


    “中午有約嗎?一起吃個飯?”石蘿問。


    穆承胤看著她說,“我們可能不太適合。”


    石蘿打量他一眼,“想什麽呢,我喜歡韓東延那一款。”


    穆承胤:“……”


    “還有那個梟爺。”石蘿補充,“對了,他們什麽時候離婚跟我說一下,我好爭取當他的第二春。”


    穆承胤:“……”


    吃飯的地方是穆承胤挑的,兩人在大廳坐下,石蘿點了幾個菜,隨後把菜單遞給穆承胤,“挑點特色的菜,我在那邊繼承了個酒店,跟這裏差不多,那邊菜我吃膩了,你可以多點一些,幫我一起品嚐一下。”


    穆承胤還是頭次聽到有人介紹自己的產業用的是繼承倆字。


    石蘿和半雪兩個人是恰恰相反的性子,半雪是內斂的,但細心又敏感,石蘿卻是大膽又奔放的,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當然,撒嬌賣萌也隨手拈來。


    石蘿掃了一圈服務員,沒發現有幾個身材好的,倒是盯著穆承胤看了片刻說,“你一個當醫生的倒是比他們身材好。”


    穆承胤笑笑沒說什麽。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蚤姐和一個男人從裏麵的包間出來了,那個男人穆承胤見過,是她的編輯。


    兩人路過大廳時,編輯率先注意到穆承胤,捅了捅蚤姐的胳膊,緊接著,那雙空洞的眸子才掃了過來。


    穆承胤和她對視一眼,聽到石蘿在問,“這個菜好不好吃?要不要點一個?”


    他回頭盯著菜看了眼,“好,點吧。”


    石蘿又喊了服務員,隨手又點了幾個菜。


    不一會就有五六個服務員端著菜過來。


    編輯衝蚤姐問,“他不會是在相親吧?”


    蚤姐淡淡轉過頭,“走吧。”


    編輯有些恨恨地看了穆承胤一眼,低低罵了句,“臭不要臉的狗男人!”


    穆承胤:“……”


    石蘿注意到那邊,問了句,“認識的?”


    她又看向那個女人,不確定地問穆承胤,“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你不是黃金單身漢嗎?”


    穆承胤搖頭,卻是沒有開口解釋。


    石蘿又看了眼蚤姐,“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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