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乖乖牌大少爺陳願回來了!”


    “乖乖牌?你是說, 那個老爸跳樓公司破產又因為傷人坐牢的戴大學霸?”


    觥籌交錯的宴會之中,兩個年紀相仿的男人討論起來。


    戴大坐落在最繁華的京城東環路, 曆史淵源深長, 人才輩出,冠以“天才搖籃”的美譽, 能從這裏畢業的, 無一不是政商界的天之驕子。


    環繞於一群近乎妖孽的天才中, 陳願脫穎而出, 是當之無愧的超級種子選手, 以全國高考理科狀元的絕塵實力碾壓一眾同齡, 第二名與他足足相差三十分, 堪稱慘烈的吊打。


    當年陳願的高考采訪出現在報紙上, 少年還理了短寸。


    男生剃短寸,難免給人營造出一種痞氣或者凶狠的形象,而放在陳願身上, 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痞氣沒有,凶狠沒有,他的臉盤稍小, 皮膚白得跟牛奶似的, 自然而然透著小鹿無辜的稚感。


    於是,這張捧著獎杯的小奶狗彩照瞬間傾倒無數妹子,她們心動了又心動,終於忍不住對報紙伸出魔爪, 版麵裁剪得七零八碎,唯有小哥哥全須全尾地貼在少女懷春的日記本裏。


    陳願造成的轟動史無前例。


    不少本地迷妹慕名而來,蹲守戴大的校門門口,準備偶遇未來老公。


    結果,她們人沒蹲到,倒是吃了一屁股的汽車尾氣。


    後來妹妹們才知道,狀元小哥哥出乎意料報了金融專業,一顆芳心啪的一下,碎成了餃子餡。在她們看來,小哥哥純情靦腆,甜得跟一塊奶油似的,小心髒怎麽經受得住金融動蕩的狂風暴雨?


    而且,金融領域遍地人精,能混得開的,絕對是那些腦子聰明、嘴巴聰明、內心全是算計的家夥,在這種氛圍裏待久了,小哥哥的初心還在嗎?


    就連教授們也有些不忍心,打開天窗給陳同學講明該專業的就業利弊,而他執意要選。


    為什麽?


    “爸爸好像不太會管理與投資公司,吃了不少虧,我得幫幫他。”陳願不好意思撓著頭,眼睛純澈得令人不忍拒絕。


    教授們還能說什麽呢?自然是傾囊相授了。


    事實證明,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擔當得起天才的名號,陳願各門功課包攬滿分,一年之間,所有該考或者不需要考的證書陳願一聲不吭拿到了。然而教授們始終憂心忡忡,也許是單親家庭的緣故,陳願對他的爸爸依賴很深,不善言辭,也不善交際。


    更為致命的缺陷是,陳願極其心軟,不太懂得拒絕別人,哪怕犧牲自己的利益。每次教授布下作業,不少人渾水摸魚,靠著一張厚臉皮混到了學霸的身邊,有的良心過意不去,幫忙打打下手,有的幹脆坐享其成,啥事也不幹。


    次數一多,陳願也有些疲憊。


    教授爸爸看不下去了,一次特意安排抓鬮,木訥無趣的好學生跟風情萬種的大眾情人成了一組。


    於是,原本遙不可及的兩顆星球相撞了。


    撞得陳願七竅流血,一發不可收拾。


    金琳琅被金父養成一朵烈玫瑰,有美貌,有才情,更有一顆勃勃野心,她善於運用自身的優勢,結交人脈,為自己的未來鋪路。即使是遇到了不合自己胃口的好學生,她依然維持著親切得體的態度,驚歎少年的想法,讚美少年的聰明,把他誇得隻想鑽進地洞裏。


    兩人合作得如魚得水。


    每次陳願因為作業錯過飯點,他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窘迫出門時,總能被宿舍阿叔叫住,說是有人給他點了外賣,熱騰騰的,仿佛是算好了他的時間。


    陳願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什麽叫愛情,但他心甘情願為她著迷。


    毫無疑問,這一次男女通力合作的作業完成度極高,得到了教授的高度讚賞。


    但也僅此而已了。


    烈玫瑰依然在她的花園裏欣賞著蝴蝶亂飛,而好學生變成她花園裏最不起眼又令玫瑰有些厭煩的笨蝴蝶。


    誰知現實比小說還狗血,大四的時候,他們最不看好的一對在一起了,雙方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等到他們準備接受美人花落陳家的結局,陳家破產了,陳董跳樓了,而曾經的理科狀元失手傷人,判了三年蹲監。


    此事大起大落,鬧得轟轟烈烈,延伸到圈子之外。


    因此,當人們一聽到陳願的名字,立馬聯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倒黴鬼。


    “噓,這種揭人傷疤的話就別說了,萬一讓那家夥聽見,少不得讓你吃一頓苦頭。”同伴語氣暗含警告。


    另一個人搖晃著香檳酒,不以為然。“說就說了,又怎麽了?是,他曾經是名校的學霸,我們比不上他。但人在監獄裏廢了三年,銳氣早磨沒了。不但錯過了這些年最火紅的發展機遇,他又是有案底的,哪家有頭有臉的公司肯收?”


    說著,他不禁有些得意,“天才又怎麽樣,最終還不是淪為碌碌無為的庸俗之人。”


    同伴目光奇異,“你這幾天是不是忙著昏天暗地泡你的長腿妞去了,你居然不知道陳願幹了什麽?”


    “他還能幹什麽?”


    同伴朝香檳塔那邊揚了揚下巴,“喏,你看。”


    “陳願,看在大家多年相交的情分上,你、你寬容個期限,我們家一時之間實在是拿不出那麽多錢。”落魄狼狽的富二代與衣裝精致的男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方卑躬屈膝,一方從容鎮定,完美詮釋出了還債者與討債者的角色。


    有人竊竊私語。


    “這不是趙家的小公子嗎?”


    “什麽小公子,他家快完蛋了!”


    有懂行的人插了一句嘴,“陳願財大氣粗,出手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等下次股東大會召開,老趙的屁股估計得從董事長的位子挪出來了。趙小公子要是還想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可不得想辦法把陳願手裏的股份買回來? ”


    眾人如墜夢中。


    這才多長的時間,陳願就能跟這群富二代的爸爸們平起平坐了?據說他出獄還不到三個月!


    圈子裏的富二代們做足高高在上的姿態,等著天才跌入塵泥後,求他們放他一條生路,能把“別人家的孩子”踩到腳底,對混吃等死的學渣來說,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勝利。


    然而他們美夢剛做了個頭,腦袋便被陳願鋥亮的皮鞋摁在地上摩擦。


    這個月來,他們圍觀了一場膽戰心驚的絞殺。是的,是絞殺,也不知道陳願是怎麽做到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擊了費家,做空了呂家,整垮了張家,如今曾經在傳媒界叱吒風雲的龐然大物,龍頭趙家,竟也遭了滑鐵盧。


    雖說生意場沒有永恒高歌的勝利,但敗得這麽慘,敗得這麽快,摧枯拉朽的,一環扣著一環,他們不由得為陳願的手段感到不寒而栗。


    難不成這男人在監獄裏就開始籌謀了這一切?


    “多年相交的情分?”陳願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納悶道,“不對吧,趙公子一見麵就對我冷嘲熱諷的,我怎麽不知道咱們還能好到同穿一條褲子的份上?”


    趙小公子惱羞成怒,他第一次放低姿態求人,哪怕是做好了被奚落的準備,也受不住陳願三番四次的冷嘲熱諷,有些憋在心裏的話當即脫口而出,“陳願,你那麽有能耐,怎麽不去報複金家啊?當初我們家隻是落井下石,論起程度,他們才是吸你們陳家骨髓的罪魁禍首!”


    薄薄鏡片折出冷光。


    陳願沒有說話。


    而趙家小公子被陳願壓製多時,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一時衝動上頭,多說了幾句不該說的,“你他媽有種在我們麵前逞能,到金家麵前就屁都不敢放一個,是吧?讓我猜猜,當了三年清心寡欲的和尚,你怕不是在惦記著人家金二小姐的滋味,還想跟她再續前緣?”


    “可惜啊,對人家來說,你就是個工具,用完就扔,現在人家又攀上了新的大樹,岑家的太子爺,人家可比你有情趣多了,直升機接他的太子妃去旅遊,估計好事將近了。至於你,從監獄裏爬出來的臭蟲,就該在糞坑裏待著,別出來惡心人家。”


    趙小公子發泄一通,心中爽快多了,他算是看清楚了,陳願無非是耍著他玩,根本不會放他們一馬,還不如回頭再想辦法,何必受這口鳥氣?


    豈料,陳願扶了扶平光眼鏡,鏈子微晃,“很好,你成功說服了我。隻要你們家去公共廁所的糞坑埋上一天,我雙手雙腳舉起,把股份免費送給你們,如何?”


    聽到前半句,趙小公子怔了怔,直到後頭,他反應過來,臉色當場綠了。


    “陳願,你他媽找死!”


    他赤紅著眼衝過去,陳願後退一步,空著的手從八層香檳塔的底座抽出一杯。


    “嘭!”


    碎裂的聲音震驚全場。


    趙小公子首當其衝,一刹那間,數不清的酒杯砸在他的身上,澄亮的酒液淋得他雙眼完全睜不開。他趴在地上,碎片紮入皮膚,痛苦哀嚎起來。


    眾人比鵪鶉還安靜,一個個呆在了原地。


    陳願瘋了!


    他們心裏盤旋著同一個念頭。


    這可是邵家老爺子的九十歲壽宴!


    且不說邵家與金家的聯姻關係,單是衝著邵老爺子在文壇的名聲,誰也不會不長眼去得罪一個桃李滿天下的書法界泰鬥。


    “抱歉。”陳願很是愧疚,睜著眼說瞎話,“我看你這麽生氣,本來想請你喝一杯的,沒想到變成這樣,實在過意不去。”


    神他媽“喝一杯”,分明蓄意而謀!


    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略微彎下腰,把最後一杯完好的香檳酒放在地上,“喏,請你喝。”


    “王八羔子,你他媽——”


    陳願笑了笑,不甚在意,“你的牙齒好像掉了一顆,大概喝不了了。”他手腕一斜,酒水順著趙小公子的腦袋弧度在地上灑了一圈,勾勒完美不已的半圓,“恕我隻能這樣給趙公子敬酒了,希望趙公子能消消氣,不要與我這種小可憐計較。”


    眾人心想,這哪裏是敬酒,說是祭拜也差不多了。


    小公子被陳願耍得團團轉,隻能破口大罵,而對方風輕雲淡,襯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


    “什麽人竟敢鬧事?”


    威嚴的聲音遠遠傳來,人們以陳願為坐標,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視線的盡頭,金父穿了一套銀灰色成熟西裝,鬢角稍白,這並未顯得他衰老,舉手投足皆是沉穩睿智的風度。


    珠寶大亨手臂曲起,挽著他最為得意的二女兒,莊重的深紅色魚尾裙被琳琅的完美身材點綴出馳魂奪魄的風采,她蓬鬆柔軟的波浪卷兒被撥到一邊,耳畔綴下一對金盤瑪瑙紅珠。


    陳願垂在西裝褲邊的雙掌開始顫抖,剪得齊短的指甲嵌入掌心肉裏。


    金家掌舵者,他曾經憧憬崇拜的未來嶽父,更是現在殺之而後快的殺父仇人!


    他垂下眼皮,掩蓋翻滾的恨意。


    “原來是陳賢侄。”金父城府深沉,率先開口,“何故擾了大家的雅興?”


    大家暗暗感歎,金父能坐上一把交椅,果然是個狠人,麵對曾經被他陷害的陳家獨子,依舊能麵不改色稱一句賢侄。


    不清楚前因後果的人,恐怕會以為這是一位正在寬慰晚輩的善良長輩。


    陳願瞬間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情緒,他唇畔同時掛上了虛偽至極的笑容。


    “原來是差一點要成為我嶽父的金伯父。”


    他頓了頓,繼續說,“趙公子方才告訴賢侄,金家好事將近,金伯父這就不厚道了,殺過一回豬盤,怎麽還好意思把二手商品轉賣給無辜的消費者呢?”


    金二小姐的段數顯然比趙小公子高多了,她耳環晃著瀲灩的光澤,溫柔道,“這就得感謝陳少爺了,沒你介紹,我又怎麽能認識岑少?”


    “等我們訂婚了,一定少不了陳少爺辛苦做紅娘的豐厚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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