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莊園如同多數帝國公民的愛好一樣, 栽種著一叢叢白玫瑰,正值帝國的春天, 飽滿如玉的花苞被翠葉簇擁著, 香味淺淡而柔和。而小戰神琥珀的手抖了抖,沒拿穩開了一角的紙箱, 一支抑製劑滑了出來。


    啪嗒。


    微辣的香氣暈灑空中, 覆蓋了原本的花香。


    在場的有兩隻純正的alpha以及一隻分化的omega, 對誰影響最大顯然一目了然。


    琥珀鼻子一動, 嗅了嗅, 奇怪地問, “我怎麽好像感覺到有小o的信息素?”好像想到了什麽, 小戰神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聽說了,你跟紅發莉莉安打了一架,提前發作熱潮期, 怎麽樣, 標記了omega後,還撐得住吧?”


    大法官受傷回歸的消息僅有寥寥數人知曉,皇長子春在事發當日就做了收尾, 而琥珀得知的消息同樣是經過第一處處理的。


    不等梵凜說話, 小戰神又開始自己新一輪的推銷,“凜,要不要試試我這款?真的,不騙你, 我的信息素……”


    “琥珀,你的終結者機甲隊訓練的怎麽樣了?”


    皇長子春不緊不慢地問,他的指尖掠過一頁,輕柔拂去了紙頁上的飛絮。


    終結者是基於第六代機甲隊新衍生的實驗品,一年前帝國小戰神與零號惡戰,對方直接毀了指揮器,導致隊型混亂而不受控。皇長子春著手改善,培育全新的戰爭機器。


    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琥珀熱血沸騰,拉了人當場實踐自己的想法。


    梵凜在帝國法院與軍事法庭工作,熟悉最多的是戰艦,很少接觸機甲,倒是倉庫裏存放了不少別人送的機甲,精美得能當收藏品。


    琥珀興衝衝摸了一台昆蟲異形機甲,摸到一半,有些遲疑。


    “你真給我開?”


    小正太記得法官大人相當寶貝這些機甲,畢竟款式十分獨特,市麵上都買不到。


    而到了暴力正太手上的機甲,毫無例外,兩三回下來差不多要送維修廠裏去了。


    梵凜麵皮抽動,心在滴血,但一對上皇長子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扯了扯嘴角,“你盡管開。”開不死你。


    兩個alpha架著機甲,在法官的後花園狠狠幹了一架。


    所到之處,煙塵彌漫,碎屑四濺,大半的地皮都翻卷了過來。


    最要命的是,空氣中流動著頂級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來說,這等同於絕對壓製。


    梵凜咬著嘴裏的舌尖,抑製劑在腺體內擴散,安撫了他躁動的信息素。


    “我輸了。”


    皇長子春摘下亮銀色的護目鏡,翡翠般的眼眸閃爍著笑意。


    “多謝指揮官手下留情。”


    琥珀被誇得不好意思,手指撥弄起額頭濕透的碎發,他的發色很淺,過分的蓬鬆形成了天然的小綿羊卷兒,為了戰鬥方便,剪得極短。


    令琥珀煩惱的是頭發長得太快了,他一個月就得去剃羊毛,這會兒被汗打濕,彎彎卷卷的小白羊毛混著海鹽味兒,滴水的發梢垂到眼睫毛,鹹得他眼睛發疼。


    小正太極為嫌棄自己這一身檸檬味兒,敞開了筆挺的海藍製服,撩起裏頭的白色襯衫,用邊角粗魯擦了一把額頭。


    雖然個頭長得矮,但該有的精悍腹肌不能少。


    梵凜暗罵一聲。


    操,當著老子的麵撩什麽撩。


    “我要回去了。”潔癖的琥珀大人不能忍受自己在別人家裏洗澡,臨走前強行賣了一波安利,“我家裏還有青草味的抑製劑,你們要是買一箱玫瑰,我可以送你們一支青草味的,感受大自然的恩賜。”


    等人走了,皇長子春轉過頭,“我等下要參加元老院的會議,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浴室吧。”


    未來執政官身份尊貴,接待他自然不能把人放在一般的公共浴室裏,梵凜隻得開放了自己的房間。


    趁著人去了浴室,梵凜下了一樓,用虛擬光腦發了信息給蘇早早。


    “你醒了?”


    蘇早早很高興,又有點委屈,“你怎麽不來找我?”


    梵凜沉聲地問,“你是不是把我們在環乘艦的事說出去了?”跟他一同去惡魔星係的alpha老師全被敵方扣留,目前沒消息傳出,唯一泄露他omega分化身份的,他想來想去,好像隻有蘇早早了。這小公主天真可愛,對人不設防,可她的嘴巴也很鬆,完全藏不住事。


    果然,蘇早早微微心虛移開了視線,“我、我沒有。”


    皇長子春來找過她,言語溫和,沒有半點鋒利的逼問,蘇早早信賴他,不知不覺就把話透出去了。這個時候蘇早早想起與梵凜的約定,又哀求對方替她保密。


    看這表情,梵凜哪裏還不明白,內心湧起一股無力感。


    她這是要害死他啊。


    “你生氣了?”


    梵凜抿緊唇線,並不回應。


    蘇早早這兩年被法官大人捧在手心裏,習慣了一個成年男性溫柔成熟的體貼,小脾氣在他麵前從不掩飾,被他冷眼一對,委屈了,心虛變成了理直氣壯的質問,“你幹嘛對我臭著臉?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小氣鬼!”


    說完,她氣呼呼關閉光腦。


    “噠噠噠——”


    樓上傳來腳步聲。


    梵凜餘光一瞥,樓梯防護欄杆出現一對長筒軍靴,雪亮馬刺,硬挺邊沿套過膝蓋。皇長子春洗浴完畢,還沒換上凜嚴威儀的帝國皇室製服,一塵不染的白襯衫,春天的極薄款,打著一排方形鏤空金扣,飾著金邊的領口被一枚翡翠收束,修飾出柏樹般挺拔的白皙脖頸。


    這家夥洗得也太快了吧。


    梵凜將手腕往後收,掩住光腦。


    “恭喜,我們帝國的第一法官,終於要結婚了。”


    皇長子春笑容和煦。


    梵凜感覺荒謬,“什麽結婚?”


    對方抬起一隻手。


    他瞳孔一縮。


    修長的手指夾著深黑色旗袍的領口,暗紅的花在裙擺若隱若現。


    “結婚以後,私房錢也不要藏在床底了。”


    皇長子春碧瞳瀲灩,善意提醒這位年長他五歲的哥哥。他將旗袍揉入懷中,撫平褶皺,“說來也巧,這件相似的裙子,我也曾親手替人穿上。”他的眼珠緩慢滑到眼尾,“梵凜哥哥也是這樣嗎?”


    又一聲“梵凜哥哥”。


    自從皇長子春十六歲入住玫瑰十二宮的側宮,掌管第一處之後,那個穿著白襯衫笑容宛如樹頂陽光的少年有了琢磨不透的心思,也有了森嚴凜冽的儀度。


    梵凜揉了揉額角。


    “春,你聽我解釋。這件事真是個意外。”


    “但法官大人的行為告訴我,這不是意外。”


    皇長子春麵帶笑容,眼底卻毫無溫度。


    “生死逃亡,重返帝國,第一件事不是向帝國稟報實情,而是掩飾自己的異常,籠絡19833號試驗品,試圖隱藏帝國敵人的蹤跡。在那艘環乘艦上,你見了什麽人,聽到了什麽消息,以及alpha專家們如何被抓,抓去哪裏,這些重要情報,你隻字不提。”


    梵凜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你擔心她?”


    “沒有!”


    皇長子春笑了,“你又知道我說的是誰?”


    梵凜攥緊指節,冷靜道,“春大人,我任務失敗了,請求革除帝國法官之職。”


    皇長子春走下階梯,腳步沉穩。


    “不。”


    alpha美少年的手掌輕輕搭在法官大人的肩頭,“縱然有錯,你為這次任務犧牲巨大,從alpha分化成omega,帝國不會寒了忠臣的心。”他輕描淡寫地做主忠臣的婚事,“你與蘇早早女士雖然基因配對率低,但共過患難,感情深厚,帝國破例,特許你們結為夫妻。”


    血液刹那凝固。


    春意味深長,“帝國最近黴運纏身,陰霾籠罩,是時候需要一樁婚事昭告全星域了。婚禮的事不用擔心,帝國會為你準備好。”


    “你之前在基因匹配局求婚失敗,現在一切如你所願。


    “笑一笑,開心點。”


    沒有理會僵硬的男人,皇長子春走出了莊園。


    晴日的氣溫蒸發了他襯衫的濕意,耀眼璀璨的金發從肩膀滑落到腰胯。


    他溫柔低語。


    “春天到了。”


    帝國之子的生辰在陽光明媚田野茂盛的春天,當他初初步入二十一歲,婚配之事成了皇室和全帝國關注的焦點。等皇長子春從元老院的會議歸來,天色接近黃昏,凱森皇帝與瑪麗皇後在玫瑰十二宮的祈禱殿設宴,為皇長子春慶生。


    出席宴會的有最近修身養性的紅公爵大人、元老院高級官員、皇室權貴成員,以及,一批甜美嬌弱的男女omega。


    蘇早早坐在瑪麗皇後的下座,顯然也是被精心打扮過,小姑娘意識到這場宴會的特殊,塗了亮晶晶的口紅,有些羞澀,有些期待。


    皇長子春將眾人的神色收歸眼底。


    他低笑,神的骰子真是公平公正,他剛給法官大人指了婚,轉頭輪到自己了。


    “春,你年齡已有二十一,該挑選合適的伴侶了。”凱森皇帝暗示道,“不然先定次婚。”


    次婚與正婚相對,立的是“側妃”。


    作為帝國金字塔頂尖人物的alpha,可同時標記多個omega,而民眾隻承認alpha的終身伴侶作為唯一的執政官夫人,其餘皆為不入流的側妃。


    “多謝父親厚愛,春暫時無意。”


    官員們沒料到,皇長子春竟然當眾拒婚。


    凱森皇帝與瑪麗皇後均是一怔。


    帝後各有圖謀,前者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執政地位,令長子與公侯們的兒女聯姻,為明年的元首巡演做好準備。


    至於後者,瑪麗皇後想繼續拉攏蘇早早,將要晉升為婆婆的她清楚意識到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兒媳,omega被養得太嬌貴了,而且他們的信息素很容易讓alpha上癮,瑪麗皇後擔心長子會被籠絡過去。蘇早早就是個很好的對象,不是ao性別,個性天真,比較容易拿捏。


    “春,你不小了,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凱森皇帝難以容忍一向溫順守禮的兒子反駁自己的意見。


    “父親,是您在鬧小兒脾氣。”


    他不是法官大人,有把柄在手。


    alpha美少年歎息一聲,“您已不是之前的太陽了,您的決策一次比一次昏庸無能,如今你做主我的婚事,無非也是為了元首巡講。您一直跟我說,帝國需要犧牲,於是我犧牲了我的愛好,我的時間,我的表情,將表演的肢體完美裝在匣子裏,供人欣賞。”


    “十六歲那年,為了爭取婚事自由,我參與了蟲潮,摧毀了二十一個欲望要塞,令戰爭提早結束,您嘉獎我,許諾我,從此不再幹預我的婚事,現在又是如何呢?父親,王權因血腥而不朽,卻因失信而潰爛。”


    “你在指責你的父親?”


    凱森皇帝的麵色不太好看,好在今晚是比較私人的皇室宴會,關了全帝國直播。


    alpha美少年含笑搖了搖頭,“怎麽會?我身上淌著您野心勃勃的基因,同樣是肮髒又自恃傲慢的鮮血,我比您,實在高貴不到哪裏去,又怎麽會指責您呢?我隻不過想提前告知您一聲——”


    那纖細筆直的人影站了起來,白緞織金的帝國製服襯得他清峻淨潔,鴿血紅的寶石胸針,白波浪般泛開的絲綢領帶。


    皇長子春低頭咬脫了自己的雪白手套。


    “父親,很抱歉,明年下一任元首巡講,恕兒子不能為您搖旗呐喊了。”


    凱森皇帝最擔心的事情變成了現實,最完美的權力實驗品反噬了他。


    “父親,祝你我……競爭愉快。”


    他手臂攏在胸口,微微彎腰,做了個得體的退場姿勢。


    凱森皇帝鐵青著臉,紅公爵卻是玩味笑了,他們帝國的小元首終於迫不及待要奪權了,是誰打破了他蟄伏的計劃?


    生辰宴會過後,帝國皇長子春與皇室舊成員的關係進入了凍結期,帝國公民隱隱感覺到一種秩序即將更換的混亂與矛盾。


    而在三月末,養在皇長子春寢宮裏,帝國第一簇黑色的野玫瑰,開了。


    這意味著,他的熱潮期,即將發作。


    “各位乘客請注意,本次環乘艦的終點站為惡魔星係dm77……現在為您插播一條本地音樂節宣傳廣告,機甲,男人的浪漫,搖滾,女人的最愛,嘿,如果你想泡妞,記得剃好酷酷的光頭,來骷髏街28號……”


    出了艦站,喧鬧的人聲與金屬搖滾樂曲混在一起,淹沒耳際。


    乘客們偷偷注視這個與他們黑膚色格格不入的少年。


    ——他實在太幹淨了。


    像混進黑夜裏的一束光。


    不是光頭,頭發還相當茂密,罕見的耀眼金發,據說遙遠文明中大貴族才擁有的血統金發,發辮縷縷束進了祖母綠金環。沒有紋身,皮膚白皙得雪亮。他戴著一頂黑色帽子,製服考究筆挺,幾乎沒有一絲褶皺。


    “……是翠眸……”


    有人驚慌地叫嚷,引起一陣騷動。


    金發翠瞳,帝國最高貴的血統遺傳,而對於曾經與帝國交戰的失敗者來說,是魔鬼的象征。


    美少年壓低帽子,快速掠過人群。


    骷髏街28號,不是房子,而是一處山坡荒野,樂隊遊走著演奏,人們跟著呐喊移動,神情狂熱且癡迷。


    啪的一聲,美少年扔了手中的行李箱。


    “哎,你怎麽撞人呢?”


    他聽而不聞,鑽入人群之中,抱住那截細腿,一把高舉起來。帽子被風勾走了,alpha美少年滿頭金發如日光淌下,眯起了彎彎的翡翠眼眸,秒變雙標小奶a。


    “女王姐姐,臣來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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