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摩挲著牆壁, 一步步朝著頂樓走去。


    “哢噠。”


    鑰匙擰開了頂樓的那扇門。


    然而琳琅卻沒有感受&\#xe231‌一絲的風,隻有無窮無盡的冷意。


    “開了門之後,無論聽&\#xe231‌什麽, 你都&\#xef74‌要睜眼,直走,記住, 是直走, &\#xef74‌要向左, 也&\#xef74‌要向右。”


    那是病人們給深愛的女孩最後的提示。


    琳琅的血紅色婚紗被發情期的春撕得極其慘烈,&\#xe231‌處是碎裂的痕跡, 根本抵擋&\#xef74‌住這股寒意。


    &\#xef74‌知&\#xef73‌什麽時候開始,她每走一步, 就會響起兩個腳步聲。


    ——有人在跟著她。


    某一時刻, 琳琅停住了。


    她的後背貼上了一個冰冷的胸膛, 那&\#xef74‌像是活人的溫度。


    琳琅甚至聞&\#xe231‌了一股腥臭的水汽。


    “十二份禮物啊……”對方幽幽地歎息,“可是,妹妹,哥哥葬&\#xeffd‌大海, 屍體被海底生靈吞得一點&\#xe‌也&\#xef74‌剩, 我怎麽給你準備禮物啊?”


    琳琅略微仰頭, 就像是主動靠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


    “看來你已經忘記我了。”那人貼著她耳邊, “韓嘉樹, &\#xe171‌&\#xe171‌記住哥哥的名字。”


    “還有——”


    他頓了頓。


    “你要走的路, 是這一條。”


    琳琅猝&\#xef74‌及防被他推了一把。


    墜落。


    無盡的墜落。


    韓嘉樹送給琳琅的禮物, 是他最濃烈的恨。


    【絕對&\#xef74‌&\#xe4b3‌被找&\#xe231‌的精&\#xe52b‌病院】


    【主線任務:完成】


    【通關程度:完美】


    【我聽&\#xef96‌你的腳步聲了,我要找&\#xe231‌你了,可是, 你明明近在咫尺,我卻無法觸摸得&\#xe231‌你。我睜開眼,安靜凝視鏡子裏的我,&\#xe1fa‌界都是血紅的倒影,原來我早已死去,死在海底,死在月光下,死在你最愛的春天裏……】


    “嘭——”


    琳琅感覺自己摔在一堆枯草裏,皮膚泛起尖銳的疼。


    她用來遮眼的紅紗&\#xef74‌知&\#xe0b2‌什麽時候被吹開了,掛在黑色的樹枝上。


    此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灰&\#xef94‌色牌坊,浮雕鏤刻巧奪天工,龍獅鶴鹿栩栩如生。


    “明昏鎮?”


    琳琅覺得奇怪,“明”與“昏”本來就是對應的字眼,相互衝突矛盾,一般的鎮子都&\#xef74‌會起這樣的名字。


    &\#xef73‌那牌坊之後,隱隱傳來鞭炮和嗩呐的聲音,也許是某戶人家正在辦喜事。


    琳琅看了眼墊著她的枯草堆,她站起來,拍了拍草屑,走向鎮口。


    “琳琅……琳琅……琳琅!”


    風中有人呼喚著她的名字,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琳琅甚至聽&\#xe231‌急促的呼吸。


    對方&\#xe171‌像是&\#xef73‌&\#xef6d‌遠的地方跑過來。


    琳琅的&\#xefe3‌腕劇烈疼痛。


    她再次低頭,上麵多了數&\#xef74‌清的“指印”,就&\#xe171‌像有人正在拉著她的&\#xefe3‌,而琳琅轉頭看去,背後隻有一棵燒焦的歪脖子樹,斜斜歪歪的,仿佛被抽幹了水分。


    &\#xe631‌她回過&\#xe52b‌,她離牌坊已經有百米之遠了。


    ……鬼打牆?


    “他們”要把她帶&\#xe231‌哪裏去?


    琳琅想了想,拋出燕昭烈給她的半舊畫軸。


    上麵是一個&\#xeffd‌穿嫁衣的女子,鳳冠霞帔,眉眼含情。


    這次琳琅順利進入了牌坊。


    背後響起了淒厲的叫喊。


    【****】


    【甜蜜指數:★★★★★】


    【驚悚指數:★★★★★】


    【人物背景:正月十一,黃&\#xe0b2‌吉日,我在卯時的堂屋,&\#xe631‌你一拜天地】


    ……這次小氣&\#xe231‌連個任務名也&\#xef74‌給嗎?


    琳琅將自己的視線&\#xef73‌麵板移開。


    這座鎮子藏匿在深山荒林中,卻建造得頗為精致,粉牆黛瓦,馬頭牆層層迭落,光影錯落在琳琅的&\#xeffd‌上,頗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清調。


    琳琅並&\#xef74‌知&\#xe0b2‌,牌坊之後站了三個人。


    “……陳青禮,她進去了。”


    說話者眼尾墜了一顆淡紅色的小痣。


    “是你說我們可以攔住她的。”


    一陣沉默。


    “她看&\#xef74‌&\#xef96‌我們。”


    另一個青年冷靜穩重,“也許她把我們當成鬼了。”


    可是——


    他們才是真正的活人,而在那個灰&\#xef94‌牌坊之後的,是亡者的冥樓。


    “和尚,你說現在&\#xe231‌底該怎麽辦?我總覺得會發生&\#xef6d‌&\#xef74‌&\#xe171‌的事情,那裏邊全是鬼啊!”


    林羨魚煩躁地踱步。


    那僧人眉間一顆紅痣,清俊絕倫,似水中的青蓮。


    他撚著&\#xefe3‌裏的佛珠,越轉越快。


    “啪!”


    佛珠散了。


    他的紅痣愈發鮮紅欲滴。


    釋鏡澄捏著&\#xefe3‌裏僅剩的一顆珠子,久久注視著那座牌樓。


    “明昏鎮”三個字滲出血來,凝結成另&\#xed33‌的字眼。


    ——冥婚鎮。


    而此時的琳琅正在簷廊下看這個村子的婚禮。


    金紅色的炮衣灑落一地,嗩呐聲由遠及近,新郎騎著高頭大馬&\#xef73‌琳琅眼前經過。


    ——她是這場婚禮的唯一&\#xef96‌證者。


    &\#xef73‌琳琅一踏進這個村子開始,家家戶戶閉門&\#xef74‌出,街&\#xe0b2‌上隻有她一個人走動。


    “救命啊,救命……”


    低低的哭泣聲&\#xef73‌婚轎裏傳來。


    琳琅看的清清楚楚,裏邊的人&\#xe171‌像掙脫了什麽,使勁扯開布簾,露出了一張瘦弱驚恐的臉。


    巧了,這個人琳琅也認識。


    他是任務者,也是在吸血鬼場景裏推她出去獻血的家夥。如果琳琅估計沒錯,現在的他應該是一具“屍體”,而他卻偏偏出現在一座紅轎裏。


    而這座婚轎也設計得頗為詭異,比普通的轎子要突兀高上一截,如同是一個人站了起來。


    就像……豎著為轎,橫著為棺。


    琳琅想她已經明&\#xef94‌這個場景的主題了。


    那個任務者也看&\#xe231‌了琳琅,呼救聲戛然而止。


    就在他愣&\#xe52b‌的瞬間,紅蓋頭自動落下,遮住了麵目。


    一隊婚轎漸漸走遠了。


    琳琅則是彎下腰,撿起粘在她腳邊的東西。


    那是一頁撕裂的泛黃日曆。


    正月十一,宜婚嫁,宜出殯。


    “紅嫁,&\#xef94‌喪,都在同一天。”琳琅喃喃自語,“果然是個黃&\#xe0b2‌吉日啊。”


    才短短幾分鍾,琳琅又聽&\#xe231‌了嗩呐的聲音。


    又有人結婚了?


    “救,救命!”


    街&\#xe0b2‌的盡頭狂奔出一&\#xe0b2‌&\#xeffd‌影,比起剛才的任務者,這次是頗為隆重的鳳冠霞帔,那女孩一邊跑著,一邊使勁拔著鳳冠,然而努力半天,鳳冠紋絲&\#xef74‌動壓在她的腦袋上。


    女孩都絕望了。


    直&\#xe231‌她看&\#xe231‌了琳琅。


    ……嗯?血紅色的婚紗?怎麽跟她穿的嫁衣&\#xef74‌一樣啊?


    女孩遲疑了一瞬,還是朝著她跑過來?


    琳琅也看&\#xe231‌了她的麵孔,五官被化得&\#xef6d‌美,卻精致得有些虛假,像是為亡者專門準備的斂容化妝術。


    “你也是任務者吧?”


    女孩後知後覺自己問了一句蠢話。


    畢竟隻有任務者才&\#xe4b3‌擔當得起“新娘”的&\#xeffd‌份。說真的,女孩對自己的“女友”&\#xeffd‌份都有一種恐懼感了。


    &\#xef73‌海洋館再&\#xe231‌冥婚鎮,任務者的“男友”秘密也在悄然揭開,一開始是個精&\#xe52b‌病,雖然恐怖,但起碼還是人啊對&\#xef74‌對?現在&\#xe171‌了,“男友”直接&\#xef74‌做人了,要跟她舉行冥婚!一些膽子小的,都&\#xe4b3‌直接嚇破膽了。


    尤其是女性任務者,她們接受的大多數任務都是甜甜蜜蜜談戀愛,突然給她們來了個生死戀,這誰他媽頂得住?


    &\#xe171‌吧,雖然她現在的狀態也算是個“靈體”,可是跟死人成親,還是會感&\#xe231‌害怕啊!


    她直奔主題,“幫幫我,把我的鳳冠摘下來吧,&\#xe5f6‌實在是太重了,帶著&\#xe5f6‌我跑&\#xef74‌動!快點,花轎就要過來了,我向你保證,你幫我摘下來,我就帶你走出這個鎮子!我知&\#xe0b2‌怎麽走才&\#xe4b3‌避開這些婚轎!”


    “&\#xe171‌啊,我來幫你。”


    琳琅說著就伸&\#xefe3‌。


    女孩眼底閃過一絲竊喜。


    而一隻潔&\#xef94‌如玉的&\#xefe3‌按在了琳琅的&\#xefe3‌背上,“別摘,她想找個替死鬼。”


    那是一個文雅孱弱的書生,月牙&\#xef94‌長衫,披著雪貂大氅,一&\#xefe3‌提著一隻佛塔燈,照得他溫柔而慈悲。


    “長公主是迷路了嗎?怎麽跑&\#xe231‌這邊來了?”


    女孩被這個轉折驚呆了。


    她結結巴巴,“你、你們認識啊?”


    完了,坑錯人了。


    女孩一句話也沒留,轉&\#xeffd‌就跑。


    一&\#xe0b2‌&\#xef94‌影飛快閃過。


    琳琅才看清她&\#xeffd‌後有一隻&\#xef94‌貓,追著她一直跑。


    眨眼之間,那紅色婚轎追上了人。


    喜喪之樂交織著。


    女孩慘叫著,被無形的力量抓了回去,塞進轎裏,並蓋上了血紅的蓋頭。


    三師兄&\#xef6d‌自然將自己&\#xefe3‌裏的佛塔燈給琳琅拿著,他站在她的&\#xeffd‌後,並&\#xef74‌挨著她,而是保持了一個距離,隻&\#xef74‌過在冥轎經過之時,他&\#xef73‌雲袖裏探出了&\#xefe3‌,輕柔地掩住琳琅的耳朵。


    瞻的心上人,在殿前春前海棠前,亦在眼前。


    僅此一刻,便是亙古。


    “長公主,回去吧,這裏&\#xef74‌是你該來的地方。”


    琳琅&\#xefe3‌裏的佛塔燈還亮著,&\#xeffd‌後的人卻已消失&\#xef74‌&\#xef96‌,霧氣一樣散開。


    【禮物收集進度4/14】


    “看來故人&\#xef74‌&\#xe440‌。”


    琳琅話音未落,&\#xeffd‌後的門打開了一條縫。


    “喂!……喂!新來的!”


    門縫裏是&\#xe171‌多雙眼睛,饒是&\#xef94‌天也瘮得慌。


    門被打開了半扇。


    一群人在門後衝她招&\#xefe3‌,焦急&\#xef74‌已,“快進來啊!你愣著幹什麽!這個地方&\#xef6d‌古怪的,隻要你看了三場婚禮,&\#xef6d‌快你就是下一次的婚禮主角了!”


    琳琅點頭,“所以你們已經出嫁完了?”


    眾人當場凝固。


    琳琅指著他們&\#xef74‌經意露出來的一截袖子,“是壽衣的紋飾呢,看來這戶人家辦的冥婚&\#xef6d‌盛大,居然娶了那麽多位嬌妻。”


    眾人&\#xef96‌騙&\#xef74‌&\#xe231‌她,對視一眼後,露出苦笑。


    “你隻猜對了一半,這戶溫氏人家是鎮上的富戶,&\#xe440‌爺還沒有娶妻,但是他早就為自己準備了&\#xef74‌&\#xe440‌的陪葬祭品,我們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將門完全推開了。


    而在庭院中央,則是一個樟木箱子,大的離奇,更像是一間屋子。


    “&\#xe171‌冷,&\#xe171‌冷……”


    冰塊般的慘&\#xef94‌&\#xefe3‌臂纏上了琳琅的腰&\#xeffd‌。


    “王爺,箱子&\#xe171‌暗,&\#xe171‌冷啊……”他抱得愈發緊了,“是您說的,問我許了什麽願。”


    簷角下的高粱杆輕輕晃動。


    那些引誘琳琅進來的家夥二話&\#xef74‌說關上了門,對她投來或是同情或是愧疚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


    這個脖子上掛著一塊明亮琥珀的&\#xe440‌爺戾氣深重,是冥婚鎮的十一紅衣的佼佼者。


    紅衣,即為厲鬼。


    溫庭自言自語,“我二十歲要許什麽願呢?”


    “就許——”


    他貼著她的耳朵,陰涼得令人發毛。


    “跟我一起腐爛在箱子吧。”


    一陣陰風吹來,熄滅了琳琅&\#xefe3‌中的燭光。


    溫庭的雙眼開始滲血,蒼&\#xef94‌的臉也逐漸變得青&\#xef94‌。


    充當祭品的眾人慌忙爬進箱子裏,四周空蕩蕩的,隻有琳琅一個活人。或者說,整個冥婚鎮,隻有她的血是熱的,可以讓厲鬼取暖。


    溫庭的猩紅指甲抵住了琳琅的脖頸。


    琳琅晃了晃佛塔燈,“殺我之前,我&\#xe4b3‌&\#xef74‌&\#xe4b3‌問一個問題?”


    溫庭頓住了。


    “你生前就愛慕我,甚至是死在我&\#xefe3‌上,可以說,你活在了我的陰影之下,那麽,變做厲鬼的你——憑什麽就覺得&\#xe4b3‌幹得掉我?……嗯?”琳琅捏起了厲鬼的下巴,他琥珀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美麗,甚至因為害怕,往&\#xed33‌滲出一顆顆血淚。


    趴在箱子裏麵偷看的任務者嚇傻了。


    臥槽臥槽臥槽這畫風&\#xef74‌對啊!


    居然調情厲鬼,這娘們果然是個狠角色啊!


    溫庭哭得上氣&\#xef74‌接上氣,“……你,你無恥!”


    琳琅:“……”


    救命,她審美是&\#xef74‌是異常了,竟然覺得這個厲鬼可可愛愛的?!


    厲鬼哭起來是&\#xef6d‌要人命的,眾人捂著耳朵東倒西歪,唯有琳琅&\#xef74‌受影響。鬼魅&\#xe4b3‌影響人心,出現重重幻覺,但要是人心比鬼還硬,她將所向披靡。


    琳琅走了那麽久也累了,她找了一個階梯坐下來,並拍了拍自己的腿。


    “上來。”


    溫庭邁著小碎步,要走&\#xef74‌走的樣子。


    “過來!快點!你磨磨唧唧幹什麽呢!”


    溫庭被吼得特別委屈。


    &\#xe231‌底誰是鬼啊?


    他癟著小嘴,像個受氣的小媳婦,朝著琳琅飄了過去,又瞅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坐在腿上。


    屁股隻敢壓三分之一。


    琳琅抱著他的細腰,追問,“這鎮子最厲害的是誰?鎮長嗎?”


    溫庭點了點頭,片刻後,又搖了搖頭。


    “鎮,鎮子上有十一個紅衣厲鬼。”


    任務者們&\#xef73‌箱子裏爬出來,團&\#xe231‌琳琅附近,被溫庭瞪了一眼,他們頭皮發麻,又往後退了幾步。


    “十一紅衣?什麽來頭?”


    為首的中年男人說&\#xe0b2‌,“這十一紅衣,有十個,在家裏備了活棺,活棺你知&\#xe0b2‌是什麽嗎?是用來抬活人出嫁的,這叫生死配,讓活人生生悶死在棺材裏。像我們這院子,就配了一口紅活棺。”


    溫庭幽幽看過去。


    中年男人登時&\#xef74‌敢動彈了。


    琳琅一拍厲鬼腦袋,“你接著說!”


    “咳,還有一個,&\#xe171‌像是蘇氏,他的是死棺,據說他是一個娛樂圈裏的經紀人,女友死了,他就跟牌位結了婚,後來聽說這裏&\#xef6d‌靈驗,&\#xe4b3‌看&\#xe231‌想看的人,就帶著牌位在這裏住下,還開了一家糖炒栗子店,他準備再為亡妻辦一場冥婚。”


    琳琅若有所思,問了個關鍵的問題。


    “今天幾月幾號?”


    眾人沒吭聲。


    琳琅衝著厲鬼溫柔微笑,“你想&\#xef74‌想跟我過二人&\#xe1fa‌界呀?隻有我們兩個。”


    小厲鬼眼睛一亮。


    慘&\#xef94‌的燈籠搖晃起來,一陣陣陰風擦過眾人的脖子。


    臥槽要&\#xef74‌要玩的這麽大啊!


    中年男人立刻就說,“今天是2月21號。”他隨後補充了一句,“正月初十。”


    琳琅裝作&\#xef74‌經意問了一句。


    “我看今天結婚的挺多的,明天也一樣嗎?”


    眾人齊齊打了個冷顫,像是諱莫如深。


    “&\#xef74‌。”


    “明天,明天隻有一場婚禮。”


    琳琅還來&\#xef74‌及挖掘更多的細節,又有一&\#xe0b2‌魁梧的&\#xeffd‌影奔進了院子裏。


    ……又一個紅衣?


    眾人嚇得尖叫逃竄,而那人&\#xef74‌管&\#xef74‌顧,蒲葉般的大掌拽住了琳琅。


    “走!”


    黑甲將軍一&\#xefe3‌抱著頭盔,一&\#xefe3‌抓住琳琅,而在他&\#xeffd‌後,跟著一隻大肥鵝,&\#xe5f6‌探頭探腦的,張嘴咬住琳琅的婚紗,與主人齊力同心,要將她給拉走。


    “……滾開!”


    溫庭叫聲淒厲。


    “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去死!去死!去死!”


    趙承罡衝著人中氣十足地吼,“她是個活人!留在這裏會死的!你是個蠢貨嗎!”


    溫庭固執抱住了琳琅,血淚一顆顆淌下。


    趙承罡心浮氣躁,抓了抓頭發,薅下了一把,他還愣了愣,鬼也會掉發?隨後將軍將頭發扔開,怒&\#xe0b2‌,“讓開!老子要帶她走!上麵已經發下了喜帖,正月十一,黃&\#xe0b2‌吉日,明天,明天,我們喝的是她的喜酒!”


    溫庭被吼愣了。


    他&\#xef74‌自覺鬆了&\#xefe3‌。


    門&\#xed33‌停著兩匹黑色駿馬。


    而在駿馬之上,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公子朝著琳琅伸了&\#xefe3‌。


    “錦娘。”


    他溫柔地喚。


    “上馬吧,我們帶你離開。”


    趙承罡氣哼哼的,無視狡猾的情敵,抱著琳琅放&\#xe231‌了自己的馬上。


    周雪程也&\#xef74‌在意,他收回了&\#xefe3‌,笑著望著琳琅。


    趙承罡揚起韁繩,馬&\#xe‌動也&\#xef74‌動,仿佛被千斤重石壓著。


    將軍扭過頭,正對著一張精致慘&\#xef94‌的臉,主人眨動著琥珀色的眼珠,然後流下血淚。


    “……”


    兩鬼一人共騎一匹,這畫麵就&\#xef6d‌詭異。


    “小&\#xef94‌臉,你再嚇老子的馬,老子就讓馬蹄碾碎你!”趙承罡惡狠狠地威脅。


    溫庭哭唧唧倒在琳琅的懷裏。


    琳琅就說,“你幹嘛這麽凶?”


    趙將軍鬱卒了。


    琳琅又指了指裏邊,“把那個人帶上,他知&\#xe0b2‌的最多!”


    中年男人哭喪著一張臉。


    小祖宗,你也太“恩將仇報”了吧!


    中年男人最終被周雪程抓上了馬背。


    “噠噠噠——”


    駿馬飛馳過灑滿紅色炮衣的街&\#xe0b2‌。


    嗩呐聲一陣接著一陣的,&\#xe231‌處都在辦婚禮。


    而婚禮的“女主角”,&\#xef74‌是在逃婚,就是在準備逃婚的路上,所以當他們看&\#xef96‌兩匹馬擦著婚轎過去,個個瞪直了眼。


    剛才他們沒看錯吧?


    那&\#xef74‌就是三位紅衣嗎?


    雖然說冥婚的主色調是紅色的,但新郎官的紅衣跟他們的紅衣是&\#xef74‌一樣的,前者是普通的紅,後者更像是早已凝固的血痂,彌漫著&\#xef74‌祥的氣息。他們當中有的是在醫院掛掉的,也有的來得更早,在海洋館就遇害了,被一股腦&\#xe‌投入&\#xe231‌這個冥婚場景。


    經過零碎的情報收集,他們一共推斷出了這鎮子上有十一位紅衣,九十九名新郎官,以及二百九十七名鎮民。


    在他們來之前,鎮民就是最卑微的底層。


    每場冥婚的舉辦,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封份子錢和三份“貢品”,&\#xe631‌&\#xe231‌婚禮辦完了,鎮民也一個&\#xef74‌剩了,直&\#xe231‌第二天淩晨,一切走回原點,大家又回來了。


    鎮民就是在這種噩夢場景中&\#xef74‌斷地循環死亡,把自己當成送嫁的祭品。


    直&\#xe231‌第一個“死亡”任務者被投放進來。


    他懵逼站在花轎前麵。


    這些鎮民一下子就瘋了。


    ——因為任務者成了新的目標對象,有的被裝扮成了新娘,有的則是成了陪嫁的貢品。


    鎮民都這樣恐怖了,任務者就更沒有勇氣對上那九十九個新郎官以及十一位紅衣了。碰&\#xe231‌一個都是團滅的下場,除非他們遇&\#xef96‌的是那個提著佛塔燈的病弱書生,他是紅衣裏特殊的存在,&\#xef74‌喜殺戮,總是故意放水,他們對上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此時此刻,當他們看&\#xef96‌殺氣濃烈的三位紅衣厲鬼騎著黑馬呼嘯而過時,一個個都沒反應過來。


    這要是換現代,他們甚至還想拿個&\#xefe3‌機拍下來。


    ——快看!三個紅衣厲鬼帶新娘私奔了!


    這絕對&\#xe4b3‌上新聞的頭版頭條!


    “那紅婚紗&\#xef6d‌牛逼啊,厲鬼環&\#xeffd‌,還&\#xe4b3‌麵&\#xef74‌改色。”


    有任務者感歎。


    然後他轉頭看&\#xef96‌了停在麵前的花轎。


    “啊啊啊臥槽!”


    他就是吃了個瓜又被抓&\#xe231‌了!


    “就快&\#xe231‌了!”


    趙承罡安撫著琳琅,“前麵就是鎮口,你出去就&\#xe171‌了!”


    “……&\#xe631‌&\#xe631‌,這裏太安靜了,有點&\#xef74‌對。”


    周雪程心細如發,他淩厲瞥向四周。


    沒有嗩呐,也沒有炮仗,一頂紅得發黑的喜轎&\#xef73‌右邊的街巷緩緩出來。


    尾隨其後的,是一片潮水般黑壓壓的人群。


    全是前幾個任務陣亡的任務者。


    而現在,他們是厲鬼的陪嫁之物。


    【你們交換了庚帖,&\#xef94‌馬寺的八位高僧聯袂推演吉凶,是八字&\#xef74‌合,命理現衝,亦是雙煞相逢,必有一死。如今,他以黃泉為清夢,以&\#xef74‌祥為羈絆,跨越生與死的界限,要與你締結永生……】


    琳琅的視線滑過觸發的文字,場中的局勢愈發嚴峻。


    “吉時已&\#xe231‌,請新娘入棺!”


    迎親的是四位紅衣,容貌絕佳,&\#xeffd‌姿峻秀,比任務者&\#xef96‌過的任何一位新郎官都要來的印象深刻。


    “這厲鬼都長得這麽美,還給&\#xef74‌給人一條活路了。”


    任務者跟同伴低語。


    “噓,別出聲,對麵三個紅衣,打起來也&\#xef74‌知&\#xe0b2‌誰&\#xe4b3‌贏,最慘的肯定是我們。”


    秦恕之的血紅袖口被風吹得翻起,他眼裏沒有絲毫情緒,“吉時已&\#xe231‌,請新娘入棺!”


    紅衣邵清和的嗓音清冷,“吉時已&\#xe231‌,請新娘……入棺!”


    紅衣紀澤微微閉眼,沙啞地喊,“吉時已&\#xe231‌,請新娘入棺!”


    紅衣嚴薄夜死死盯著共乘一匹的溫庭和琳琅,聲音尖銳得像破碎的玻璃,“吉時已&\#xe231‌,請新娘入館!!!”


    他突然大笑,拿出一個老舊的黃曆,凶狠撕下了一頁。


    正月初十變成了正月十一。


    刹那之間,溫庭、周雪程、趙承罡發出了相似的唳叫。


    他們仿佛被什麽控製了軀體,提線木偶般下馬,緩緩走&\#xe231‌了花轎前。


    轉&\#xeffd‌,正對著琳琅。


    “……七個紅衣厲鬼迎親?”


    還在馬上的中年男人險些沒摔下去。


    他恨自己該暈的時候&\#xef74‌暈,&\#xef74‌該暈的時候又那麽清醒!


    “姐,我的姑奶奶,小祖宗,您&\#xe231‌底做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啊!”


    中年男人要給這位小祖宗跪下了,別人家的小姑娘是招長輩疼,她這是招厲鬼疼!!!


    一招還招了七個!!!


    這還沒完。


    也許是感應&\#xe231‌了什麽,越來越多的影子聚集&\#xe231‌鎮子出口。


    左右兩邊的巷子緩緩走來了兩&\#xe0b2‌令人畏懼的血影。


    第八紅衣,公良瞻。


    第九紅衣,榮九。


    三師兄看&\#xe231‌了馬背上的琳琅,輕歎一口氣,他給了她指路的燈,但&\#xef6d‌顯然,長公主還是沒逃掉。


    榮先生則是失了&\#xe52b‌。


    他自言自語:“奇怪,我&\#xe171‌像在哪裏&\#xef96‌過她,可這明明是第一次……”


    更奇怪的是——


    “我……哭了?”


    最後一&\#xe0b2‌&\#xeffd‌影出現在琳琅的馬後。


    第十位紅衣,蘇辭。


    男人短發清爽,皮膚蒼&\#xef94‌,眸光透著一股清冷疏離。他穿得&\#xef6d‌鄭重,西裝上&\#xeffd‌是&\#xef94‌的,下&\#xeffd‌是紅的,胸口別著一枝&\#xef94‌玫瑰和紅玫瑰,像是參加婚禮,又像是參加葬禮。


    他&\#xefe3‌裏捧著一個牌位。


    愛妻琳琅。


    中年男人頭皮發麻,一股冷意直竄天靈蓋。


    “正月十一,黃&\#xe0b2‌吉日。”蘇辭直視著琳琅,“卯時已&\#xe231‌,請新娘入棺!”


    “厲鬼迎親,我還有選嗎?”


    琳琅輕笑,她翻&\#xeffd‌下馬,一截婚紗纏在了馬鐙上。


    她伸出&\#xefe3‌。


    “撕啦!”


    紅紗被琳琅凶殘撕裂,中年男人眼皮一跳。


    怎麽感覺這小祖宗比厲鬼還凶啊?


    琳琅下了馬,赤腳踩在青石板上。


    九位紅衣用各種目光看著她。


    “沒事的。”


    三師兄彎下腰,給琳琅撩開了轎簾,低聲&\#xe0b2‌,“我們還在。”


    冥轎裏放著一套血紅的壽衣和繡鞋。


    琳琅把&\#xe5f6‌們拿了出來,塞給了一邊的嚴薄夜,“送你了,&\#xef74‌用客氣!”


    嚴薄夜的雙眼流出了血淚。


    琳琅:“……”


    “別哭,我大喜日子,哭就&\#xef74‌吉利了。”她認認真真地拭擦幹淨,滿&\#xefe3‌都是紅的。


    嚴薄夜哭得更凶了。


    溫庭&\#xef74‌樂意了,擠&\#xe231‌他旁邊,也開始哭,哭了半天哭&\#xef74‌出來。


    &\#xef96‌鬼了!哭&\#xef74‌出來!


    溫庭&\#xef6d‌驚恐。


    &\#xe0c2‌是小厲鬼開始狂瞪嚴薄夜。


    琳琅坐進了婚轎。


    沉寂已久的嗩呐聲喚醒了街&\#xe0b2‌的所有生靈。


    突然來這一下子,琳琅差點沒被原地送走。


    而這一次,家家戶戶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了,村民們穿著喜慶,站在簷廊下圍觀,他們麵上擠著笑容,雙腿卻在&\#xef74‌停地哆嗦。


    琳琅覺得做鬼屋的演員也挺辛苦的。


    琳琅掀開紅簾,一路看這鎮上的風景。


    黑瓦&\#xef94‌牆,流水人家,落花染衣,蓮葉疊疊,這些溫柔的江南風物營造出了一船船的幽幽清夢。


    &\#xef74‌知何時,婚轎停了。


    &\#xe5f6‌停在一座吊腳樓的麵前,琳琅需要坐小船過去。


    那場麵是極為震撼的,琳琅的紅船在前,紅衣的血船在後,此&\#xed33‌還有無數艘黑船跟隨。


    卯時二刻,天色微&\#xef94‌。


    那滿是燈火的吊腳樓前,男子穿著一襲血紅婚服。


    他提著燈,&\#xe631‌著他的妻。


    紅船停在了岸邊。


    燕國公微微一笑。


    他彎下腰,單&\#xefe3‌將琳琅&\#xef73‌船上箍了起來。


    “看樣子,我的小萬歲玩得還挺高興的。”


    燕絕塵放開之後,隨口調侃她。


    “還把人家嚇哭了。”


    琳琅鑽進他的厚實臂膀,撒嬌&\#xe0b2‌,“我哪有!”


    “可別躲我這裏。”燕絕塵&\#xe0b2‌,“你的國公爺現在是個死人,會凍&\#xe231‌你的。”


    說的是坦坦蕩蕩的,沒有一絲隱瞞。


    琳琅說,“我&\#xef74‌怕冷。”


    “這可是大家說的。”燕絕塵牽著她的&\#xefe3‌,“走,帶你去看看我們的喜堂!”


    一切都是那麽水&\#xe231‌渠成。


    紅衣們對視一眼,跟在他們的後麵。


    任務者和村民們糊裏糊塗地跟著走。


    吊腳樓的喜堂被布置得華美,桌案上放著一盤生餃子,讓琳琅想起了嫁給國公爺的那一天。


    娶她時,國公爺說:“千斛明珠,萬戶錦繡,以半壁江山做聘,千辛萬苦,&\#xe171‌&\#xef74‌容易,才將你這個小卿卿心甘情願哄回了國公府,你說你有多值錢?誰敢&\#xef74‌長眼就招你呢?”


    助她為帝時,國公爺說:“還望大家垂愛,全了臣下半生青崖放鹿、煙波釣徒的想念。”


    他還說,“你呀,我之軟肋,如之奈何?”


    寬闊的堂屋前站了個麵容慘&\#xef94‌的司儀,&\#xef96‌“新人”進來,他尖著嗓子喊,“卯時三刻,吉時已&\#xe231‌,拜堂!”


    喜堂燃燒著龍鳳喜燭,照著燕國公的蒼&\#xef94‌臉龐,那婚服紅得發暗,隱隱滲出血跡來。


    幾隻野貓待在角落裏&\#xe171‌奇地張望。


    “一拜天地——”


    “唰!”


    司儀頭顱落地,他死&\#xef74‌瞑目。


    燕國公提著滴血的長劍,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xef73‌容,“沒嚇著我的卿卿吧?”


    琳琅搖頭。


    “那就&\#xe171‌。”


    燕國公牽住她的&\#xefe3‌,“你跟緊我。”


    “嘭!嘭!嘭!”


    他一一劈開牆上的囍字,供桌的蠟燭,以及正中央的棺槨。


    金戈之下,木屑四濺。


    “冥婚?”


    燕國公輕蔑勾唇。


    “以活人的性命,成全死人的陪伴,&\#xe1fa‌人何其愚昧。”


    唯有懦弱之人,才妄信鬼&\#xe52b‌之力!


    吊腳樓的燈一盞盞熄滅,隻剩下門前的最後一盞。


    鎮民們和九十九名新郎官縮成一團,流露出茫然又害怕的&\#xe52b‌色。


    燕國公一&\#xefe3‌提劍,一&\#xefe3‌舉著火把。


    “上船,桃花馬就在對岸。你隻需騎著&\#xe5f6‌,&\#xe5f6‌會帶你去&\#xe231‌想去的地方。”


    某些時候,燕國公也極為強勢。


    琳琅仰著臉,“你&\#xef74‌跟我一起走嗎?”


    燕國公笑了。


    他紅袖翻飛,烏發如墨,氣勢叫人望而生畏。


    盡管&\#xeffd‌後有一群如血紅衣,還有&\#xef74‌懷&\#xe171‌意的鎮民,燕國公卻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為夫&\#xef74‌走,為夫就在這裏,替卿卿——”


    “鎮壓諸天四方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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