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圖歎:“阿貴確實死得可惜,但你們兄妹情誼,是超越生死的厚重。”


    梁惜絨轉身,朝老皇帝再次叩拜,道:“民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皇上開恩,隻求皇上看在民女傳遞軍機,為夏朝江山略盡綿薄之力的份上,準許葉海回番邦,準許梁木成和梁貴的遺體運回奉陽安葬。另外,蒙利和淳兒是無辜的,懇求皇上開恩!”


    老皇帝若有所思,“梁惜絨,朕可以派人運送你兩位兄長回鄉厚葬,但你其它的請求,朕恐怕不能答應!”


    “皇上!”梁惜絨驚呼。


    老皇帝麵色凜然,“朕若將番邦使團放虎歸山,你傳遞的軍機,便沒有意義了!厲硯白,將番邦使團全部拿下,羈押天牢候審!”


    “臣遵旨!”


    厲硯白領命,隨即大掌一揮,便有軍隊衝上來,番邦護衛看到葉海沒有反抗,便知寡不敵眾,任何掙紮都是無效的,遂束手就擒!


    梁惜絨情急抓住龍星圖手臂,“龍師爺,你答應過我的,求你幫幫我!”


    如此場合,龍星圖怎敢當麵去觸老皇帝的逆鱗,她低聲安撫道:“梁姑娘,你稍安勿躁,皇上隻是暫時羈押,會有最終決斷的。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梁惜絨搖頭,她踉蹌後退兩步,忽然一口黑血噴出,整個人仰麵倒下去!


    “惜絨!”


    “梁姑娘!”


    雜亂地驚叫,彰顯著措手不及的害怕,可惜葉海和蒙利皆被人控製,無法近身,隻有龍星圖以最近的距離,接住了梁惜絨倒下的身體,“怎麽回事兒?你服毒了嗎?太醫!太醫!”


    厲硯舟和李太醫疾步過來,兩人同時診脈,臉色同時變得難看,幾乎異口同聲,“是砒霜!”


    “不用救我,我抱了必死之心,把砒霜提前藏在了牙槽裏……”梁惜絨說著說著,又一口黑血噴出,濺了龍星圖滿臉,龍星圖眼底發熱,“你這是何苦?你雖然殺人,但是立了救國救民的大功,功過相抵,不會判你死罪的!”


    梁惜絨費力的扯唇笑,“龍師爺,謝謝你。我願意用我一命,換葉海、淳兒和蒙利平安,我相信你……你答應我的事情,一定會辦到的,對嗎?”


    龍星圖艱難的點頭,“我盡力而為。”


    “惜絨!”


    “惜絨!”


    “小姐!”


    葉海、蒙利和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令厲硯舟動了惻隱之心,他朝老皇帝請旨,“求皇上網開一麵,讓他們送送梁姑娘!”


    老皇帝嗟歎,“準!”


    三人終於衝過來,跪在梁惜絨身邊,梁惜絨一一看過去,氣息越來越虛,“對不起,我……我失言了,我不能陪你們一起走下去了……今後忘……忘了我,好好生活,答應我好不好?”


    葉海泣不成聲:“惜絨,你怎麽能騙我?我所求不過是你喜樂安好,你卻……我不原諒你,永遠不會原諒你!”


    蒙利一拳一拳捶在地上,“惜絨,我爹死了,你也死了,丟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呢?”


    “小姐,小姐你不要死,不要拋棄淳兒,小姐……”


    一道黑影重重地壓下來,遮住了淳兒的臉,梁惜絨衰竭的心髒猛地一抽,她緩緩抬起頭,浸滿水光的瞳孔,映入一張熟悉卻不敢親近的臉。


    圍攏的人意識到什麽,待看清來人後,不約而同的讓出位置。


    梁惜絨嘴角生硬的綻開最後一抹歡喜的笑容:“四皇子,對不起啊,這一次不是詐死,我是真的要……要離開了。我這輩子很短暫,就像曇花,一夜盛開,一夜枯萎……可你知道嗎?這七年裏,我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就是在青峪關……”


    眾目睽睽,哪怕她臨死,依然在保護他,不說破任何一個暴露他們曾經是愛人的關係,並且搶在他之前,阻止他做出不合適宜的動作。


    周慍渾身僵硬,為了不辜負梁惜絨最後的心意,他死死忍著,隻能用主子的身份,居高臨下的回應三個字,“我也是。”


    未盡的話,她會懂,那半年的心心相印朝夕相伴,亦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老皇帝看在眼裏,忽然開口宣布:“四皇子救駕有功,忠勇無畏,即日起,冊封為賢親王,著工部選址,開衙建府;梁氏惜絨大仁大義,特赦無罪,賜予厚葬!”


    梁惜絨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周慍身子猛地一晃,跪地謝恩,熱淚奪眶而下,“兒臣謝父皇恩典!”


    梁惜絨的計劃,不是一石二鳥,她還有另一層目的,那便是助他複寵,助他登上這個位置!


    她成功了,在她離世前的最後一刻,心想事成,足以含笑九泉。


    周遭跪倒一大片,齊聲震耳,“拜見賢親王!”


    周捷臉色難看至極,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恭喜四弟榮升賢親王!”


    “臣弟謝過太子殿下!”周慍回禮。


    老皇帝從座椅上起身道:“殺人案到此了結,國寶龍圖陰陽玉的失竊,朕已另派人手調查。龍星圖等人破案有功,待來日再行封賞。太子,四皇子,隨朕起駕回宮!”


    眾人跪送:“臣等遵旨!恭送皇上!”


    老皇帝禦駕啟程,周慍由大內侍衛攙扶上馬車,他拋下剛剛過身的梁惜絨,被迫離開。


    臨行最後一眼,是永別。


    厲硯白奉旨押解番邦使團所有人去天牢,包括蘇哈古紮。


    “龍師爺,少侯爺,餘下的事,便交由我們三個衙門處理吧。累了幾日,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大理寺卿體恤道。


    厲硯舟頷首:“好。辛苦諸位大人,我會奏請皇上,請皇覺寺大師為梁氏三兄妹誦經超度。”


    龍星圖心裏堵得難受,一刻也不想呆在此處,“阿楚,鍾離,收拾行李,我們回驛館。”


    鍾楚眼睛通紅,嗓音裏帶著哭腔:“好,我現在就去。”


    秋日的初陽,灑在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從來處來的人,終於要落葉歸根。


    佛說,人生是苦,紅塵無可戀。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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