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圖沉悶的情緒,忽然輕鬆了幾分,她莞爾道:“我早便看出你對阿楚的關注超出旁人。但是張書辦,我與阿楚是否成親或者幾時成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阿楚眼裏,衙門裏每個待她好的人,都是一樣可親。”


    張清大窘,甚至有種癩蛤蟆偷偷覬覦天鵝,卻被正主直白拆穿及打擊的無地自容,他自以為掩藏完美的心思,不曾想早在龍星圖剔透的雙眼之下無所遁形。


    “對不起龍師爺,是我的錯,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阿楚姑娘。”


    他仿若罪人一般的羞愧致歉,卻令龍星圖蹙眉,她緩緩停下步子,溫聲說:“張書辦,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更不要妄自菲薄。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並無過錯。隻是,男女情份,既無先後之理,亦非貧富所定,凡事要看一個‘緣’字。”


    張清動容,喃喃道:“龍師爺人情通透,虛懷若穀,是我狹隘了。”


    “人生最難的是放下,但隻有放下了,才會遇到屬於你自己的良人。”


    “是,我明白了。”


    “好了,走吧,今夜還有好多事要辦。”


    龍星圖率先邁出步子,勸慰張清的話,又何嚐不是她給予自己的忠告?


    可她不知道的是,千裏之隔的厲硯舟,從失去她的那一刻起,便成了名副其實的雙麵人。


    白日坐鎮大理寺,夜裏混跡花街柳巷,聽曲看戲喝酒聚賭,身邊充斥著各種鶯鶯燕燕紈絝少爺。宿醉外頭是常有的事,延誤早朝亦是常態,短短十多天,老皇帝禦案上參奏厲硯舟罪狀的折子,便堆了半人高!


    老皇帝反複訓誡,命安國侯嚴加管束,但毫無收效,他既不怕丟官罰俸,又不怕廢黜駙馬位,直惹得老皇帝衝冠一怒,下旨封了京城所有不務正業的門樓。


    誰知,浪蕩桀驁的厲二爺,並不按常理出牌,他又瞄上了另一個去處——皇覺寺。


    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他都呆在寺裏,隨大師打坐念經,一心向佛,突然就變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不近女色不戀紅塵的出家人!


    夜闌人靜。


    安國侯親赴皇覺寺將厲硯舟抓了回來。


    “你究竟想做什麽?”


    書房裏,安國侯拉著兒子促膝長談:“硯舟,你的反常行徑,已經嚴重耽誤了我們的計劃進展,你明白嗎?”


    厲硯舟沉默不語。


    安國侯十分無奈:“硯舟,你是個拎得清輕重的人,父侯一直對你很放心,但你最近怎麽回事兒?好不容易熬到皇上把大理寺交給你,我們終於有機會複查夏之淮的案卷,你卻整日不著調,這是為什麽?”


    “父侯,我困了。”


    厲硯舟嘟噥了一句,起身便想走,安國侯情急一把按住他,叱道:“混賬小子!你眼裏還有尊卑長幼嗎?你大哥鎮守邊關常年不在家,臨走之時想要與你話別,你不知躲在哪個旮旯裏不見人影兒,他留下書信給你,你一眼不看,直接燒成灰燼!厲硯舟,你們的爹還沒死呢,便想兄弟反目不成?”


    “父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有我的打算,父侯不願幫我,我便自謀出路。”厲硯舟神色冷清,言語寡淡。


    “打算?”安國侯詫異一瞬,忽然沉下臉,“你小子該不會打著退婚的主意吧?我提醒你,當日金殿上你任性胡說便罷了,可千萬別再胡鬧!”


    厲硯舟語氣肯定道:“父侯,我是認真的。我不喜歡明樂公主,哪怕賠上功名爵位,我也不做皇家駙馬。”


    “你瘋了!”


    安國侯吃了一驚,“早年定下的婚約,你從來沒說過反對的話,為何現今改了主意?”


    厲硯舟垂了垂眸,低聲說:“因為我心裏有了別人。”


    聞言,安國侯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他直直盯著厲硯舟,不可置信:“你……你說你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姑娘?”


    “是龍……”厲硯舟脫口而出,卻又及時刹車,“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退婚公主!”


    安國侯氣青了臉,“你以為,你把自己弄成墮落的模樣,皇上就會打消招你為駙馬的念頭?混小子,你太天真了!”


    厲硯舟“撲通”跪下,央道:“求父侯幫忙勸說皇上,成全兒子!”


    安國侯無奈,“哪有你想像地容易?兒子啊,你是了解皇上的,你鬧成這般惡劣影響,無論嚴荊一黨如何諫言皇上處置你,可皇上偏生壓著不理,對你隻有口頭訓誡,你便該明白,皇上為了成全公主,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那便隻能出絕招了。”厲硯舟攥拳,眼中現出一絲狠勁兒,“打明兒起,我每日服一貼藥,太醫一日一報,不出十日,皇上必得重新考慮這門婚事!”


    安國侯嚇了一跳,忙伸出手掌貼上厲硯舟額頭,急道:“兒子,你不會想不開了吧?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娘親定會……”


    “父侯,我不會自殺,我的意思是通過藥物改變身體功能,就像太監一樣,不能行夫妻之道。”厲硯舟因為這個想法,整個人興奮起來,“我便不信,皇上會把女兒嫁給一個廢人守活寡!”


    然而,他話音方落,安國侯卻雙腿一軟重摔在了軟榻上!


    “父侯!”


    厲硯舟趕忙起身,想替父親把脈,誰知安國侯一巴掌甩開他,險些老淚縱橫,“我現在隻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把我兒子迷成了失心瘋!作為男人,若是不能人道,那與死人有何分別?”


    厲硯舟好笑道:“父侯,您甭擔心,您兒子我通曉醫理,怎麽可能真對自己下毒手?若當真成了太監,那……那我的意中人怎麽辦?布一個假像而已。”


    “混小子,你想嚇死你爹呀?”安國侯總算緩過了氣,但他堅持追問,“快說!姑娘姓甚名誰,哪家千金,住在京裏還是京外?你可別說是鍾楚丫頭,父侯看得出,那丫頭心裏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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