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捕頭一介三十多歲的剛硬漢子,登時淚如泉湧!


    “龍師爺!”


    “龍師爺!”


    “龍師爺你回來!”


    劉捕頭哭喊地撕心裂肺,若非懸崖上麵有士兵拽著鐵索,他早已經飛撲下去了!


    見狀,周總兵愈發自責,生怕劉捕頭情緒過激之下,做出什麽危險的事來,但他剛想勸慰幾句,劉捕頭便出言吼道:“加鐵索!再加長五十丈!”


    周總兵愕然,連忙解釋道:“劉捕頭,此番出行所帶鐵索已全部用完了,你……”


    “物資短缺,你打得什麽仗!”劉捕頭脫口斥道。


    周總兵甚是委屈,“這一仗並非攻城攻堅戰,本將怎會料到需要大量鐵索呢?”


    “總之,我必須深入冰川下麵尋找龍師爺,活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隻要能尋到龍師爺,隨便你周總兵治我不敬之罪,哪怕砍頭分屍,我也絕無二話!”


    劉捕頭腥紅雙目中淚斑點點,迎風喊出的每個音,都被擴散到四麵八方,令人動容。


    周總兵的目光從劉捕頭臉上移到那片黑布上,他竟覺如鯁在喉,隨即中氣十足地吼道:“傳令下去,征集鄰近所有鐵匠,一日之內,焊接兩根百丈鐵索!本將要與劉捕頭共闖冰川!”


    ……


    京城。


    押解大隊回京之日,老皇帝正巧下了病榻。


    在賢親王周慍的悉心照料下,老皇帝病情明顯好轉,精氣神兒也大好。周慍攙扶老皇帝走出殿門,暖陽撲麵,老皇帝更加容光煥發。


    父子二人沿著宮道散步,宮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周慍溫潤笑言,“兒臣恭賀父皇雙喜臨門!”


    “哦?何來雙喜?”老皇帝一楞。


    周慍道:“第一喜呢,自然是父皇龍體康健;第二喜,便是少侯爺辦差回京了!這會兒啊,差不多應該入城了!”


    說罷,他從袖筒裏拿出一封明黃色奏折,雙手呈給老皇帝,“父皇,這是三司聯名上書的案件詳情,請父皇禦覽。”


    老皇帝展開奏折,仔細過目後,神情凝重且複雜,“當日你先斬後奏,準許三司出京查辦此案,朕沒理由責怪你,是朕命你代朕主政。隻是,這一案了結,怕是另一案要掀起來了!”


    “父皇,兒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嗬,你若不懂,又怎會準許厲硯舟那小子的提議?朕是老了,但朕還沒有糊塗到耳聾眼瞎的地步。這十年來,杜明誠背著朕與安國侯府結交,他們的籌劃,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今看來,杜明誠的野心怕是要藏不住了。”


    老皇帝拍了拍手中的奏折,然後塞回周慍手上。他負手背後,邁步繼續向前。


    “豫州府的案子,按律審辦,沒什麽可說的,該判就判,該殺就殺,朕絕不姑息!厲硯舟想尋回那批賑災黃金,也一並由了他,但他若想幹別的事兒……老四你替朕勸勸,明樂公主的婚期,該到定下的時候了。”


    老皇帝的言下之意,聽得周慍後背發涼,他試圖說點什麽,但被老皇帝緊接一句話堵死,“三日後,朕會命禮部開始籌備婚事。這期間,厲硯舟不必來見朕,隻需了結他蠅營狗苟的私事即可。朕不希望婚期公布後,他再做出什麽有辱皇家體麵的事!”


    周慍緩緩屈腿跪下,嗓音艱澀無力,“兒臣遵旨!”


    ……


    三司歸京後,將所有人犯暫押刑部大牢,由三司各派監察官員共同看守。


    周慍代表老皇帝在禦書房聽取了白正、厲硯舟和趙侍郎的匯報,傳達了老皇帝的旨意。


    此番大刀闊斧,連根拔起整個豫州府的涉案官員,在震懾朝野的同時,白正和趙侍郎心裏其實是捏著汗的,生怕喜怒無常的老皇帝,突然又聽信某一黨的讒言,生出怪罪之意。


    三人欣喜謝恩,“吾皇英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周慍道:“諸位大人一路辛苦,先行回府歇息吧。”


    “臣等告退!”


    三人躬身退出。


    “厲大人,你且留步。”周慍叫住厲硯舟,“本王有些私事與你說。”


    厲硯舟止步,回頭看了一眼周慍,點點頭,“是!”


    周慍拂袖走過來,晏晏輕笑,“厲大人可有興趣陪本王到永壽宮喝杯茶?”


    “王爺抬愛,下官怎敢拒絕?”厲硯舟報以一笑,但眉宇間卻並無往日的輕鬆恣意。


    周慍蹙眉,難道厲硯舟已經聽到了風聲?


    兩人一路走到永壽宮,厲硯舟話很少,明顯藏著心事。


    以防隔牆有耳,周慍沒有多問。


    回了宮,周慍令人奉上茶水點心後,便遣退了全部宮人。


    周慍親自端茶遞給厲硯舟,關切道:“案子順風順水,一切如你所願,怎麽你看起來並不高興啊?”


    “謝王爺。”厲硯舟接過茶碗,懶懶地客套了一句。


    周慍被氣笑,“我還是不是你四哥?”


    “我稱呼你四哥,你能答應弟弟一件事麽?”厲硯舟陡地坐起了身,雙目隱隱發亮。


    周慍神色突然一緊,“硯舟,您知道有些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


    “可是四哥,你不幫我的話,我……”厲硯舟起身,焦灼地來回走動,“我會急死的!”


    周慍抿了抿唇,試探地問:“你想要我怎麽幫你?替你在父皇麵前美言嗎?”


    “不,我的意思是,我呆會兒出宮後,直接離京,若皇上和父侯詢問我的下落,你便裝作不知……”


    “什麽?你要出京?”


    周慍騰地起身,滿麵驚訝,“你不是剛回京嗎?屁股都沒坐穩,怎麽又要離京?”


    “我是迫不得己,必須馬上走!”厲硯舟喝了口茶,擱下茶碗,便打算抬腳走人。


    周慍箭步上前攔下他,麵容現出幾分薄怒,“厲硯舟你怎麽回事兒?你走了這麽久,連你爹娘的麵兒都沒見著呢……”


    “四哥!”厲硯舟情急打斷,“我知道我是個不孝子,但是星圖有難,你教我如何安心呆在京城?救人如救火,我隻怕多耽擱一刻,我便再也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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