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越想心裏越不舒服,也不敢直視這孩子的眼睛, 忍不住推了推自家男人, 軟聲道,“要不我們把這孩子留下吧, 給我們當女兒也好。”


    許是菩薩想告誡他們不要再行壞事了,才送來這個小姑娘。


    “一個小丫頭片子留著做什麽, 還糟蹋糧食呢。”


    得了一大筆橫財的中年漢子喝酒醉醺醺, 嫌棄地推開了婦人。他還想著再用這孩子撈一筆錢呢,怎麽可能會留下。


    婦人怕惹怒了丈夫, 挨上一頓打, 也不敢再說什麽。


    而照顧了孩子一兩天後, 婦人發現她根本就不說話, 也不做任何反應, 呆呆的, 婦人也不敢去請大夫,隻以為這孩子就是個啞巴,那份想留著做女兒的心思立時就歇了。


    中年漢子知道後, 則氣惱啞巴孩子可能賣不了高價,罵罵咧咧的幾句就忙著出去盡快找買家了。


    蕭函是故意裝聾作啞的,她又不是真的三歲孩童, 什麽都不懂, 但就算是找人求助,也不是尋他們這樣的人。求利不算什麽,但貪心就是禍害了。


    也沒等多久, 第三天早上,中年漢子就讓婦人拾掇一下,帶孩子出門,他壓低了聲音對婦人道,“我已經跟人約好了,說好看過孩子後就給二十兩銀子。”


    雖然早先得了兩錠黃金,但婦人還是被這十兩銀子給嚇了一跳,“這麽多,那人知道這孩子是啞巴麽?”


    “要是說了就是不是這個價了,拿了銀子我們就走,找個縣城買幾畝地和鋪子,我也是個老爺了,不用再這過苦日子。”


    要真是手眼通天,他也就不用待在這邊境地方了,這次撈了一大筆還不走人還真等著別人來找麻煩不成。不枉他把這女娃娃說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樣漂亮,才抬高的價。


    中年漢子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你也記住,別說漏了嘴,也別讓人發現了。”


    婦人喏喏點頭,心裏也有些盼著男人說的當上老爺夫人有田有地還有下人伺候的富貴日子。


    換了過往,還得弄點迷藥,現在知道這娃娃就是個啞巴,中年漢子也懶得用藥,正好還省了買藥的錢,他為自己的斤斤計較而自鳴得意。


    中年漢子和婦人很快扮作一對看似老實巴交賣山貨的夫婦,然後把孩子裝在籮筐裏,再蓋上竹編的蓋挑著走,就是遇到人了也不會引起注意。


    而且這對夫婦出了城之後,走的也是山路。


    方才在城裏的時候,蕭函透著籮筐看了一些,行人身上的衣著很多都不是大夏人常見的,反倒更像是異族,有胡人,有苗人。


    果真是出了大夏國境,這裏也不屬於什麽路州縣。就是夫婦兩人出城的時候,也沒什麽衙役出現盤問,完全指望不上。


    中年漢子可能也是怕被買主事後發現孩子是啞巴找麻煩,連約見麵的地方都特別遠,行了大半日的腳程,看到有一處茶店,忍不住在門口歇會,拍了拍婦人的肩,婦人主動恭順地去裏麵討取碗水喝。


    像他們這樣打扮走貨的鄉下人,是不會進去花錢買吃食的。


    籮筐裏蹲著的蕭函還在考慮自己解決這對夫婦的可能性有多大,經過幾日的調息,她體內的靈氣也恢複了少許,這對夫婦也隻是普通人,沒什麽武力,尤其那婦人還是個懦弱膽小的,但也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對付。


    這時茶店外麵一夥人,騎著駿馬,揚長而來。


    蕭函注意到為首的男人約三十歲出頭,眉目堅毅,臉上還帶著一道縱橫已深的疤,看著有些可怖,腰間佩戴著一柄鐵鞘彎刀。


    那刀還帶著煞氣。


    正好婦人取了碗白水出來,正好迎上這夥人,霎時嚇得瑟瑟發抖,躲在一邊,碗裏的水都灑了大半。


    那男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婦人本就做賊心虛,看他更像是看惡鬼羅刹一般,滿臉驚惶失措。


    中年漢子一見便知不好,立馬挑著籮筐進店,拉著婦人往邊上向那氣勢赫赫的男子連連討饒,“還請大爺恕罪,我這婆娘沒見識,冒犯了貴人。”


    婦人也知道自己犯錯了,連忙低下頭瑟縮在中年漢子身後。


    那男子注意到中年漢子挑著的籮筐裏有個小孩,拖家帶口的,看著凶神惡煞的男人也沒放在心上,轉身便要往裏間走。


    忽然一顆珠子滾落到他腳下,恰好被踩在他的靴底。


    刀疤男人抬起腳,便看到一顆沾了灰塵的玉珠,他微眯了眯眼,彎下腰拾起了玉珠,觸手生溫,日光下瑩潤剔透,成色極好,可不是會隨隨便便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他轉過身,便看見籮筐裏那小孩探出了腦袋,她有著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原來是個女娃娃,


    “那是我的東西。”


    這個漂亮的女娃娃聲音清晰,如是說道。


    婦人都嚇懵了,這孩子自到她家以來三天了,從來沒開口說過一句話,連個聲音都沒有,她才會沒看大夫就認定了是個啞巴。可是現在她居然真的說話了。


    中年漢子比她反應更快,連忙把孩子擋住,想要重新蓋上簍筐,連連賠笑道,“小孩子胡說呢,那不是我們家的東西。”


    刀疤男人神色一冷,什麽話也不說,直接朝籮筐走去,中年漢子見他腰間的刀,都不敢阻攔什麽,隻能任由著刀疤男人把這個女娃娃抱了出來。


    他把撿起的那顆玉珠遞給懷裏的娃娃,“還給你。”


    然後聲音冷硬,用著並不完全正宗的大夏人語言問道,“他們是你的爹娘嗎?”


    蕭函玩著玉珠,彎起嘴角抿出一個可愛的笑容,眨了眨眼睛,“不是,我不認得他們,但我知道他們不是我爹娘。。”


    刀疤男人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他先是把孩子放下,交給身後其他人照看著,再看向這對夫婦。若非那顆品質非同一般的玉珠還有孩童的樣貌言語,他真要被這種下作小人給騙了。


    中年漢子還想辯解什麽,“大人,這孩子真是我們家的。”


    婦人已經臉色蒼白,惶惶然了。


    刀疤男人看他們兩人這副作態,已經明白了,直接下令道,“韓二,砍了他們的頭顱。”


    “是。”


    一個嚴肅的青年應聲出來,拔出腰間的彎刀,雪亮而鋒利,中年漢子連逃都來不及,一刀揮落便被斬落了頭顱。婦人被嚇呆了,但僅僅是瞬息的工夫,她就步了自家男人的後塵。


    死前最後一個念頭,那女娃娃真的是菩薩派來的仙童,而那男人就是取人性命的惡鬼羅刹。


    就為了懲罰他們做過的孽事。


    茶店裏的其他客人被這場驚變嚇的連聲驚叫,刀疤男人皺了皺眉,跟隨他的隊伍中就有一兩個人去處理了,他回頭見到那個被拐賣的女娃娃,一雙眸子明亮又漂亮。


    方才也同樣看完了殺人砍頭的全程,刀疤男人這時才想起,似乎不大適合一個小姑娘看,他把孩子讓手下隨從照看,然後對這種喪盡天良拐賣孩子的歹徒說殺就殺了。


    他的隨從手下也都肖似他的性子,照看是照看著,不會讓人擄走,但也沒人注意擋一下小孩的眼。


    ……


    大約一刻鍾過後,


    刀疤男人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剛才的事已經處理好了,屍體也被收拾幹淨了,隻是血腥味還沒散幹淨。


    店裏也沒什麽客人了,好像是他們把店包下了,不知與店家說了什麽,店家也不害怕了,恭恭敬敬地伺候著這群人。


    沒人抱她喂她吃東西,蕭函就自己站在他旁邊的長椅上,乖乖地喝著店家送上的鹿奶,吃糕餅。


    在那對夫婦的家裏,她還真不敢隨便吃什麽,也是餓了挺久的。現在有刀疤男人在,她倒是可以放心吃了。


    聽他們說話,刀疤男人姓韓,他們都稱他為韓長老。


    南越人士,韓長老,還真不是什麽普通人物啊。


    蕭函也是認真觀察了一番,才丟出那枚她藏著的玉珠,被擄走時臨時拽下的,原來是存著別的用處的,現在也不用了。她從對方的衣著佩刀氣質看出不是一般人,有權或者有勢,至少占了一部分。


    最重要的具有一定憐憫同情心,可以不計較平民的冒犯。若是個性子暴虐,視人命如草芥的權貴,她還要擔心更難脫身呢。


    不過蕭函也沒想到他會那麽幹脆利落地砍下了那對夫婦的頭顱,即便不是他動的手,但為人作風嫉惡如仇,冷酷果斷,可見一斑。


    這裏臨近邊境,也偏向於法外之地,他敢這麽做,在南越的地位也不低。


    韓長老麵目嚴肅,氣勢冷冰冰的,再配上他臉上那道疤痕,的確是能把小孩子嚇哭的那種,但唯一的小孩不哭也不鬧,吃東西還吃得挺香的。


    眾人也都看出這小孩很是特別,哪家三歲小孩親眼看到拐賣自己的人被砍了頭顱,還能麵不改色。


    韓長老皺著眉頭,態度聲音沒有半分軟化,“女娃娃,你叫什麽名字?你爹娘是誰?還記得家在哪嗎?”


    蕭函眨了眨眼,抱著碗,沒有說話。


    任韓長老表現的眼神再凶狠,再嚇人。


    作者有話要說:  蕭函:說還是不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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