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胖家的老抱子把自己的娃子們都領到當院,誰看了誰都忍不住樂:老母雞周圍是一群小毛團的雞崽,後麵有傻大傻大的兩個灰小鵝,還有搖搖晃晃的兩隻光眼子鳥,這個是最先出殼的水老鴉,身上剛要長毛,最後麵,還有幾個扁嘴腳上張著巴掌的,走路一拽一拽,被靈巧的小雞崽給遠遠甩在後邊。


    這些水鳥幼崽也著急啊,生怕被雞媽媽給甩嘍,嘴裏發出各種各樣的叫聲,場麵那叫一個混亂。


    老抱子領著一窩雜牌軍出了院子,溜達到大道上,立刻引來一群人圍觀,尤其是小娃子們,嘻嘻哈哈指指戳戳,瞧得好不高興。


    老母雞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嘴裏立刻嚴肅的呴噠兩聲,四散的小雞崽接到警報,立刻全都朝母雞跑過去,一個個全都鑽進母雞身下。


    剩下那些水鳥也不敢怠慢,蹣跚著也往母雞身底下擠,擠得東倒西歪,尤其是兩隻灰小鵝,個頭大,占地方,有幾個靈巧的小雞崽,都跳到母雞後背上躲著了。


    正好大狼叼著一隻田鼠回來,老母雞一見,立刻炸開翅膀,瘋了一般衝上去,要跟大狼玩命。雞和黃鼠狼,這是世仇啊。


    還好,大狼有點風度,靈敏地鑽進園子裏,躲過瘋狂的母雞,田小胖一瞧天天這樣也不是法子,趕緊把小白拉過來,叫小猴子給平平事兒吧。


    也不知道小猴子是咋整的,反正彼此雙方很快就和平相處,共處一院,互不侵犯。


    這樣一來就和諧多了,老母雞也就安心帶娃。在道邊偶爾刨出點小蟲子啥的,就發出咕咕咕的急促叫聲,小雞崽立刻蜂擁而至。等到那些水鳥幼崽擠上來,啥都沒剩了。


    田小胖也瞧出這個問題,水鳥幼崽有的吃魚蝦,有的吃素,喂的時候還得照顧周全,否則就有餓肚子的,你說這事弄的。


    隔了一天,野雞那邊也有了動靜,野雞崽也陸陸續續出殼,它們的個頭比家雞的雞崽要稍小一些,羽毛上有褐色的條紋,但是更加活潑好動,也更加靈敏。


    兩夥雞崽有時候就碰到一起,摻群了。不過兩個老抱子隻要咕咕一叫,隊伍就立刻分成兩群,各找各媽,不帶有一個錯的,就連那些水鳥幼崽,也都如此。


    一到晚上,擔心雞崽受涼,還得在屋裏放幾天。不過已經不用在炕上了,把雞窩都挪到外屋地就成。小雞崽都往母雞身下一藏,安心睡覺,在媽媽的羽翼下,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


    小丫細心,挨個過數,生怕丟了。查著查著就跟小胖哥匯報:“少了一隻雞崽!”


    就在家門口轉悠了,怎麽能少呢,不會是大狼二狼嘴饞吧——田小胖叫上小白,打著電筒進了倉房,大晃不用人告訴,也舉著手機跟在後邊。


    倉房現在都成野生動物安置辦了,除了大狼一家,還有兩隻雛鷹,到了晚上,傻麅子也被領進來在這休息,免得外麵下雨淋著。至於那些野雞,另外有個雞窩,到晚上都鑽雞窩了。


    看到有了亮光,傻麅子抬起脖子好奇地張望,田小胖四下瞧瞧,大狼應該是出去打食了,沒法子,天天還得給兩隻雛鷹捉老鼠,老辛苦了。二狼在窩趴著呢,身下有四個小毛團,一個個都渾身雪白,身上光溜溜的,正閉著眼睛在那拱奶呢。估計眼睛還要幾天才睜開,一個個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田小胖還是第一次進來看黃鼠狼的幼崽,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的話,感覺比貓崽狗崽還要招人喜歡呢。


    “好想養一隻黃鼠狼幼崽啊!”直播間裏有人開始發言。


    “等等,我好像有了什麽了不起的發現!”


    隻見就在二狼的肚皮上,還趴著一個小毛團,尖尖的小嘴,不是還輕輕啄一下拱奶的小黃鼠狼,赫然是一隻小雞崽。


    還真有不知死活的啊!田小胖使勁眨眨眼睛,確實沒看錯。人家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到他家掉個了,小雞崽跑黃鼠狼窩裏來啦!


    估計也是二狼覺得這個小毛團一點威脅也沒有,所以就懶得搭理它;而懵懵懂懂的小雞崽,還對這個危險的世界缺乏足夠的認識。沒看那隻傻麅子都望著這邊眨眼睛:俺就不明白了,咋一個比一個傻呢,傻乎乎的小雞崽,還有傻了吧唧的黃鼠狼,送到嘴邊的肉都不知道吃,實在是太傻了——


    “好奇怪,怎麽一下子叫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直播間裏忽然有人發表了這種言論。


    下麵立刻跟著有人發言“好懷念那懵懂無知的歲月,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用想,人為什麽要長大呢?”


    接下來的話題,就紛紛開始追憶童年,似乎許多人都從小雞崽身上,看到自己幼年時的影子,很傻很懷念!


    最後,田小胖還是叫小白把這隻小雞崽給老母雞抓了回去。不料,這小家夥還記道,天天晚上往這湊合,到了後來,田小胖索性也就不管了。


    這天吃過早飯,大晃出去晃了一圈,回來報告:“明白叔家裏下大醬了,咱們家也下吧。”


    這貨純粹就是傻子過年——看隔壁,不過還算知道惦心家裏,田小胖也就表揚他兩句,然後從櫃蓋上把醬塊子搬下來,洗刷幹淨,再掰成碎塊,拿到太陽底下晾曬。


    正忙活著呢,根嫂子領著小巴拉過來串門,直接就接手了田小胖的工作,這個活計,還是婦女幹起來比較拿手。


    要說起東北的大醬,那絕對是一絕。屬於純天然發酵的產物,每家每戶都離不開。


    一般都是年前年後就開始烀醬豆子,就是挑選上好的黃豆,放到大鍋裏麵小火慢慢烀,通常都要烀上一宿。第二天再用醬杵子搗碎,然後摔成一塊一塊長方體形狀的醬塊子,外麵再用紙包裹,放到稍微熱乎點的地方,慢慢自然發酵,這個發酵過程,一般要持續好幾個月。


    等到農曆四月末五月初,選一個好日子,最好是晴天,或者四月二十八,或者五月初五等等,才把醬塊子洗刷幹淨,掰成小塊,晾曬之後放到醬缸裏。再兌上適當的水和鹽,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前期工作。


    但這遠遠不算完,最重要的工作才剛剛開始,每天清晨和傍晚,家家戶戶都要掀開醬缸,然後開始用醬杵子反反複複在醬缸裏上上下下地搗著,這個過程,稱之為“打耙”,一般要持續一個多月。


    一邊打耙,還要拿著飯勺子,一邊把醬缸上麵的沫子之類的髒東西舀出去,這樣才會沒有異味。有些人家比較懶,打耙時間短,大醬就一股臭腳丫子味,難吃死了。


    醬缸在陽光下慢慢發酵,慢慢醞釀,一個多月之後,差不多就可以吃了。誰家大醬的好壞不用嚐,隻要在打耙的時候一走一過,用鼻子聞聞,就能知道好賴。


    要是上好的大醬,遠遠就能聞到濃鬱的醬香,這時候要是從小園子裏摘一根黃瓜,到醬缸裏稍微蘸點大醬,咬上一口,黃瓜的清香配上大醬的濃香,那味道簡直絕了,保證你能記一輩子。


    等到了秋天,在醬缸裏還可以醃點鹹黃瓜啦,嫩豆角啦,瓜瓢啦,還有芹菜葉,用紗布包上,扔到醬缸裏麵醃著,吃餃子的時候,蘸點芹菜包裏麵的湯汁,感覺比蘸醬油有滋味。


    早年間,物質匱乏的時候,家裏來人去客的時候,醬缸鹹菜也算一盤菜呢。


    到了晚上,田小胖也搬個板凳,像模像樣坐在醬缸前麵打耙,然後小白就賊眉鼠眼湊上來,大概是瞧著醬杵子比較好玩,磨磨唧唧非要上手,田小胖也隻好讓給它。


    小猴子一下一下,還蠻像那麽回事。一般這活,都是家裏的老奶奶做的,老人有耐心煩兒,坐在那不急不躁,每次要打夠一千下才結束。


    老奶奶坐在醬缸前,慢慢地搗著,似乎她們手中搗的不是醬湯,而是流逝的無盡歲月……


    就在田小胖追憶之際,電話響了,他原來的電話給大晃專門直播,又換了一個手機。電話是唐圓圓這個小吃貨打來的,說是端午節三天假期,要來吃田小胖。


    “這次帶不帶旅遊團啊?”田小胖連忙詢問,免得又像上次似的手忙腳亂。


    “我唐大小姐是白吃白喝的人嗎,估計有四輛大巴,二百人,每人收費五百,我這邊每人要提一百,剩下的歸你們。”唐圓圓倒也幹脆。真正算起來,她家的旅行車連出車帶派導遊的,勉強能夠本就不錯了。


    可把田小胖給嚇了夠嗆:“大小姐,俺們全村也沒二百人,你這個有點超標啊!”


    “給你送錢還往外推,沒見過這樣的。我不管,到時候出現什麽問題,找你算賬!”唐圓圓幹脆利落地甩鍋成功,然後就掛了電話,田小胖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找包村長他們商量去了。二百人呢,太嚇人啦。不過,好像錢兒也不少。一共多少了,我算算,是八千還是八萬來著?


    一邊跑一邊低頭算賬,結果咣當一下撞到大門柱子上,惹得院子裏的傻麅子都大吼一聲:俺就說他是個二傻子嘛,走路都不長眼睛的。明明四條腿走路才穩當,就算俺現在這樣三條腿也行啊,非要兩條腿走,你說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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