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死不救,黑瞎子屯的人,心都是黑的!”


    田小胖可以想象,這樣的報道要是整出來,肯定會引發一陣輿論風暴。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隻會看到病人家屬給你下跪的慘狀。


    他們才不管你那半株寶參價值幾何呢?也不會考慮這半截寶參,到底能救醒幾位植物人患者。更不會管,病人家屬給小胖子一家帶來多大的困擾。


    就像現在這樣,被病人家屬這麽一鬧,家裏本來十分輕鬆愉悅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起來。小娃子們一個個都沒了平時的歡實勁兒;就連懷孕的其其格,也一臉悲戚和疲憊,這對肚子裏的胎兒,也是很不利的。


    隨著黑瞎子屯的名頭越來越響亮,很容易就成為拉仇恨的對象,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用當地的土話來說,這叫出頭的椽子先爛。


    不管這些記者是別有用心也好,還是為了爆料新聞博取眼球也罷,反正,他們已經對黑瞎子屯,對田小胖一家,造成惡劣的影響。


    所以,小胖子也對這幫家夥沒啥好臉色。索性也不搭理他們,把那位可憐的大嫂子拉到炕沿上坐了,嘴裏安慰道:“大嫂你放心,人心都是肉長的,俺們黑瞎子屯的人,從來都沒有見死不救滴!”


    那位大嫂子一聽這話,立馬激動起來:“大兄弟,這麽說,那寶參能給俺們用啦,謝天謝地啊!俺,俺叫李春花,必須代表家裏的,給你磕頭——”


    看她又要下跪,田小胖連忙拽住:“大嫂啊,你得聽俺把話說完不是。這寶參呢,就剩下半拉了,而且,還是上一位使用者,花了兩千萬買了去,沒用完剩下的。人家也是好心,懂得感恩,這才把剩下的還給俺們了。”


    兩千萬?李春花都傻了,他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村家庭,別說兩千萬了,現在兩千塊都拿不出來啊。就算把她和兩個孩子都賣嘍,也湊不出這兩千萬啊。


    一時間,她萬念俱灰,眼裏隻是默默地流淚。


    這時候,剛才那位記者輕咳一聲,插話道:“田先生,我姓張,是青年報的記者。我想問您一句,還有什麽比生命更寶貴的呢,唐代的藥王孫思邈就說過,人命至貴,重於千斤。田源先生,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田小胖瞥了這家夥一眼,看樣子四十多歲的樣子,戴著個眼鏡,瞧著聽斯文的,可是這心思卻有點歹毒啊。


    於是問了一句:“張記者是吧,您經多見廣,要不您幫俺拿個主意。現在呢,俺們黑瞎子屯就有五位植物人患者的家屬,都想要這半截寶參救命。而這寶參,隻夠一個人用的,您說俺們該咋辦吧?”


    這小胖子還挺會踢皮球的!張記者瞥了田小胖一眼,不慌不忙說道:“能救一個是一個啊,總不能沒有行動吧。要不這樣呢,我們發動群眾來捐款吧,替這位大嫂子把寶參買下來?”


    當記者的都這麽會下套嗎?田小胖撇撇嘴:“張記者,您的意思,俺們還是為了要錢唄?告訴你,俺們黑瞎子屯別說現在不差錢,就算是窮得叮當響,也絕不會見錢眼開而見死不救。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想辦法來救助更多的人,而不是像你們這樣,在這指手畫腳,不幹實事!”


    這話就說的比較重了,張記者的臉色也沉了下去:“田源先生,我們是新聞工作者,現在所做的,就是本職工作,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麽誤解?”


    “嗬嗬,擺正自己的良心的就好。”田小胖也懶得搭理他,轉向李春花:“大嫂子,你家那口子來了沒有?俺有個打算,俺們黑瞎子屯這嘎達呢,有一種叫熊能量的東西,對大腦受損的患者,都有一定修複作用。以前有腦癱患者和老年癡呆症的患者,在俺們這兒都康複了。俺琢磨著,熊能量可能對植物人也會有效。俺們準備成立一個專門的研究小組,您要是同意呢,就叫患者參加這次醫療科研活動,在俺們這邊住上幾個月,您看這樣行嗎?”


    一時間,李春花心裏又升起一絲希望,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可是,俺家現在真沒錢了,在你們這又吃又住的——”


    “沒事,俺們村裏也需要不少零工,就像現在這季節,挖個野菜啥的,也不耽誤你照顧家屬。”田小胖倒是不在乎他們一家白吃白住,可是,事情不是這麽辦的,還有別的患者家屬呢?


    張記者不甘寂寞,又開始插話:“田源先生,李大嫂又要照顧患者,又要打工,怕是吃不消吧?難道,你們黑瞎子屯就不能伸出援助之手,幫人家一把嗎?”


    田小胖也毫不客氣地瞪了對方一眼:“張記者,那這樣好了,你先伸出援助之手,幫李大嫂一把好嘍。”


    “我每個月都要采訪很多需要幫助的人,如果都要我幫助的話,我的薪水隻怕一點也剩不下。所以,我隻能呼籲,呼籲更多的人和社會,奉獻愛心。”張記者侃侃而談。


    終於,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小娃娃們也忍不住了。小囡囡走到張記者對麵,揚起小臉,十分認真地說道:“記者叔叔,俺們村裏,每年都有好幾個醫療課題小組,參加的總人數有上千人。要是這些人都需要我們無償幫助的話,那俺們隻怕也得喝西北風呢——”


    田小胖差點想要給幹閨女鼓掌叫好了:連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一個大記者還在這胡咧咧,到底誰派你來的?


    那位張大記者伸出手,想要摸摸小囡囡的腦瓜,結果,被小光光給拉開了,他也氣呼呼地瞪了那位記者一眼:“我爺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難道你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


    我——張記者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都是誰教出來的小娃子,怎麽這嘴皮子一個比一個厲害,咱們到底誰才是記者啊?


    還是那位李春花樸實啊,一臉愧疚地開始道歉:“都是俺不對,為了俺家那口子的病,在這又哭又嚎的,添麻煩了。都這麽晚了,你們家裏還沒吃飯呢。還有記者同誌,也一直跟著忙活。俺知道,你們都是為了俺一家好,俺謝謝你們啦,謝謝——”


    正說著呢,外麵推門進來倆人,前邊是一個老外,嘴裏還嚷嚷著:“小胖啊,今個兒咋回事,都啥時候了還沒做飯呢?”


    蹭飯能夠蹭得如此理直氣壯的,當然是老湯了。


    “正好,湯博士,何教授,你們來得正好,咱們先商量商量,成立一個喚醒植物人的醫療小隊,這科研方麵,還得你們兩位大佬牽頭啊。”田小胖估摸著,這蹭飯的也快來了,所以就一直沒打電話。


    老湯皺著眉頭,連連搖頭:“先整飯,吃飽了才有心思搞研究嘛。”


    還是何教授比較穩妥:“小胖啊,這幾天,村裏來了好幾位植物人患者,我正琢磨著要進行這方麵的研究呢。看來,咱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這算不算英雄所見略同啊?”


    田小胖一拍大腿就做出決定:“那就這麽定了,俺做飯去,都別走了,今晚上就在俺家吃啦——對了,還沒介紹呢,這位是湯博士,這位是何教授,都是得過諾獎的大科學家。”


    一聽說這麽大的名頭,李春花也慌了手腳,站在那不知道該說啥;張大記者也被震住了,連忙上前握手問好,先套套近乎。


    他心裏還是有點遺憾的:看來,別人委托的事情,隻怕是很難達成嘍。


    田小胖直接去外屋地做飯,老湯是急性子,蹲在灶坑旁邊燒火。今天,老娘和那些老爺子,都被梁小虎給叫到他家去了,所以,就得自個動手。


    好在小胖子這手藝還湊合,很快就把飯菜拾掇好了,放了兩張桌,娃子一桌,大人一桌。


    “李大嫂,你先吃,吃完趕緊去照顧你家大哥,明天開始,醫療組就正式接手。”田小胖先給李春花盛了一大碗飯,旁邊其其格也用公筷,一個勁給她夾菜。


    “俺自個來,大妹子,你這懷著娃子呢,你多吃。”李春花就是個樸實的農村婦女,也不會說啥。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午飯都沒吃呢,還真餓了,吃了兩大碗飯,就急匆匆地先走了。


    望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田小胖也不免有些感慨:“真不容易啊,這李大嫂還真夠苦的,不過,好在現在總算能看著點希望啦,老湯,你得努點力,幫幫人家。”


    湯博士一邊往嘴裏夾了一筷子小雞燉蘑菇裏邊的榛蘑,一邊點頭:“小胖啊,咱們這的熊能量,對大腦有著很好地修複作用,這個試驗,肯定能成。”


    田小胖也大樂:“好,真要是那樣,俺天天換樣給你整好吃的!”


    ok,老湯百忙之中,還抽出一隻巴掌,跟田小胖拍了一下。瞧得張記者他們也都忍不住想笑,在拋開了私心雜念之後,張大記者就覺得心裏輕鬆多了。放平和心態,也不再故意找碴,所以瞧啥都順眼。


    “張大哥,來,嚐嚐咱們這的山野菜,這婆婆丁吃完才敗火呢,你們當記者的,得多吃點。”田小胖也蔫壞蔫壞的,這擺明了是說人家火氣大嘛。


    吃飯怎麽能沒酒呢,一人喝了一杯猴兒酒之後,小胖子又從櫃蓋上抱起來一個泡酒的大玻璃瓶子:“張大哥,你們都嚐嚐,這是俺們黑瞎子屯泡的藥酒,這個是用鹿茸血泡的,大補啊。”


    一聽這話,那幾位眼睛都為之一亮。但是很快又轉為失望:這小胖子太摳,就倒了一杯底兒,還不夠一大口喝得呢。


    老湯也瞧出他們的意思,嘿嘿一笑:“小胖這是照顧你們,這藥酒是不能多喝滴,不然,你們瞧著流鼻血吧。”


    眾人這才醒悟,看著杯子裏紅燦燦的酒液,小口品了品。嗯,度數挺高的,微微帶著一絲血腥氣。


    張記者也端起酒杯,跟田小胖嘮了兩句,隱晦地表達了一下歉意。畢竟,這小胖子要是偷摸使壞的話,給他們一人倒上一杯藥酒,那就不知道能不能瞧見明天的太陽了。


    藥酒喝下去,接著換悶倒驢。雖然張記者他們走南闖北的,酒量也算不錯,可是跟田小胖還是沒法比,不大一會,就喝得舌頭都大了。


    田小胖也有意套話,張記者嗚嚕嗚嚕地說了半天,田小胖終於捕捉到重點,從張記者嘴裏,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名字——黃淑良。


    原來是黃鼠狼這貨,看起來,這家夥還沒死心呢,竟然玩陰的,想給俺們黑瞎子屯抹黑,有必要再教訓他一下,最好是終生難忘的那種。叫他以後別起啥壞心思,努力做個好人,嘿嘿——


    目的達到了,看到那幾位也喝得差不多了,田小胖就不再勸酒,打電話叫來幾個人,把張記者他們送到賓館那邊安頓。


    剩下他和老湯幾個人,繼續不急不忙地邊吃邊聊。老湯閑著沒事,瞧見盤子裏還剩下一個雞頭,夾起來剛要啃,就見屋門一開,小猴子風風火火闖進來。


    “回來啦,小白同誌辛苦啦,趕緊吃飯吧。”田小胖知道,這些日子,哼哈二將天天都在郭家窪子那邊折騰,確實挺辛苦的。


    小猴子朝菜盤子裏瞧瞧,就噢噢叫起來,伸出小爪子,從老湯那把雞頭搶過來,一口咬掉雞冠子。


    “你個沒出息的,鍋裏給你留著呢!”田小胖敲了一下它的腦殼,很快,猴小妹就笑眯眯地端著一盤子小雞燉蘑菇,放到小白哥前麵。


    哦——小猴子眨巴兩下眼睛,又把雞頭扔回老湯的碗裏。


    田小胖也樂嗬嗬地瞧著小猴子吃飯,嘴裏還念叨說:“咱們這個實驗,就在郭家窪子進行吧,那邊應該也行了。把患者分散到各家,正好村民也能賺點外快。”一邊說著,一邊還摸摸小白的猴頭兒。


    何教授一聽,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小胖啊,你知道,咱們國家大概有多少植物人嗎?”


    “怎麽還不得幾萬啊?”田小胖心裏有點沒底。


    “何止幾萬啊,每年新增的都有好幾萬。各家各戶肯定是住不下的,所以,還得建康複中心。”何教授是這方麵的權威,當然有發言權。


    這麽多啊!田小胖也嚇了一跳,抓抓後腦勺:“也成啊,丁家溝和大饅頭屯都有了康複中心,能搞創收。現在正好在郭家窪子也建一個植物人康複中心——不過呢,這種公益事業,還得找慈善機構。”


    說起來,像現在的自閉兒童康複中心,那些小學員來這治療,都是免費的。以後城裏的康複中心,也都是類似的模式。


    商量一番之後,一切還都得看這次醫療試驗的效果如何。隻是,目前黑瞎子屯隻有五六位植物人患者,還得再招募一批誌願者才行。樣本太少的話,說服力不夠。


    這個好辦,老湯和何教授都有一定的影響力,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而且,田小胖也說了,就算不夠也沒事,他們家還有一個植物人呢,不行就送去湊數。


    “親愛的小胖兒,你家裏還有植物人嗎?要不要我先在你頭上敲一棒子,打成植物人呢?”老湯還以為田小胖是開玩笑呢,所以也就跟著說笑起來。


    他哪裏知道,人家田小胖家裏,有一位真正的“植物人”呢。嗬嗬,你就說娃娃這個人參娃娃,算不算植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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