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九兮!”


    三個字,足夠墨清鳳麵色生變了。


    是他...她不會懷疑祖父說謊,因為沒必要,隻是,有些出人意料。


    “阮公主受傷沒多久,閑王便進宮了,皇上讓他站了兩個時辰。”成姬依舊沒什麽過多的表情,雲淡風輕的說著,低眉瞟了一眼墨清鳳,緩緩起身靠近兩步。


    “鳳丫頭,你這一覺摔也該有些長進,切莫做那井底之蛙,凡是,三思而行。”其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信固然好,可自視甚高,有時候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不過,她也沒想到,她家鳳丫頭對自己能這麽狠,將來,必能成大事。


    墨清鳳閉上眼,不知在想什麽,聲音輕緩道:“鳳兒知道了,祖母慢走,恕鳳兒不便遠送。”


    “好好養著吧,聽聞你受傷,建王著人送了些東西過來。”說完轉身,手輕輕擺動,翠媽媽身後的丫頭立刻將帶來的東西躬身上千奉上。


    環兒見狀,連忙上前接著,“恭送老夫人。”


    成姬抬腳離開,黑色彩繡長袍極地,更顯幾分威嚴,快到門口時,撇了一眼親身相送的兒媳婦,“好生照料,別事事由著她,一切聽大夫的。”


    大夫人連忙點頭,“娘放心,妾身會照顧好鳳兒。”


    輕嗯了一聲,再沒逗留,身後的大夫人也習慣了,這位婆婆,對所有的媳婦幾乎都是一樣的態度,誰麵對她的時候壓力很大,好在,這婆婆不喜晨昏定省那一套。


    “娘,出去吧,我想安靜睡會,有環兒在就夠了。”


    大夫人剛掉頭進門,就聽的女兒這麽一句,心裏多少有些難受,卻沒說什麽,叮囑了兩句,帶著丫頭離開。


    這大女兒,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卻和自己一點都不親厚,剛生下來,就被婆婆抱去養到三歲才送回大房,隨後,有專門的婆子伺候,隔三差五,不是被帶進宮就是在婆婆院子裏,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索性,後來又生了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從小就粘著她,總算心裏有些慰藉,幹脆,也很少去想著大女兒的事。


    因為她知道,這個女兒,她除了生了她,其他的,什麽也做不得主。


    “小姐...”環兒將東西放下,想勸慰一句,卻不知道說什麽。


    沒想到,那個暗中懷小姐好事的,竟是閑王,小姐心裏,肯定不好受。


    “環兒,我早就覺得,他不可能真的安分守己當個什麽閑王,畢竟曾經是太子啊!”


    仰頭枕在枕頭上,看著床定,嘴角裂開,笑的讓環兒有些不知所措,小姐怎還小的出來,莫不是氣急眼了吧?


    “馬車是他派人攔住的,也是他做了手腳,讓宮裏知道是我利用阮公主,是他在幫林霜語..可為什麽呢?本小姐的好好想想。”


    環兒一旁安靜候著不敢出聲,小姐想事,最討厭別人插嘴。


    不過小姐說的也是,那閑王為啥要幫林霜語?本就惹皇上厭棄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怪不得皇上要罰他站兩個時辰。


    屋內,靜悄悄一片,良久之後,墨清鳳雙眼一睜,眸光一動,整個人便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扯動傷口,痛的臉色發白卻尤不自知。


    “簪花節還有幾天?”


    不是在想閑王的事嗎?怎麽突然問這個?環兒掐著指頭算了下,“還有大約十一天。”


    “你昨夜說,這次簪花節,是月長公主主持?”


    “是...奴婢還奇怪呢,按著慣例,今年應該咱們墨家主辦,皇上是不是搞錯了?”這簪花節,一向是幾大家輪流承辦,怎麽突然給長公主下旨。


    長公主...簪花節...


    墨清鳳總覺得,這裏頭有什麽問題。


    “小姐,你臉色怎麽這麽白?”環兒一低頭看過去,嚇壞了,連忙上去扶著對方躺下。


    墨清鳳卻不以為然,抓著環兒的手,“扶我起來。”


    “不行,小姐,大夫說了,小姐的腳現在不能落地,的靜養一段時間才能走路。”扭的都腫成那樣了,小姐就不能愛惜自己一些嗎?


    有什麽事,等好些再說也不遲。


    “扶我起來,隻到書桌前坐坐。”這一次,毋容置疑。


    環兒隻好咬牙將人扶著,“小姐,你右腳千萬別著地,靠著奴婢便是。”


    主仆二人,頗為艱難才走到書桌前,墨清鳳示意環兒研磨,她的好好琢磨一下,他究竟在下一盤什麽棋,而皇上又在下什麽棋。


    “這幾天,還有什麽事?”


    “什麽事...”環兒想著讓她家小姐靜養,所以隻撿了一些事說,並未麵麵俱到。


    想了下才回道:“別的到沒什麽大事,便是春闈皇榜的任職旨意下了,咱家新姑爺是正七品。”


    “狀元郎呢?”


    “翰林院修撰,從六品,和以往沒多大區別...”所以,她也就沒說。


    墨清鳳閉上眼,提筆再睜眼時,在紙張上寫了幾個名字,沒區別才是最大的區別,殿試那天,狀元郎當眾拒婚,事後,便傳出狀元郎的心上人是林霜語...還有雲家公子橫插一腳,這些謠言...轉眼就被證實,皇上當日放榜沒下旨,這會卻突然下旨...


    這裏頭,究竟有什麽關係...她總覺得,今年的簪花節,皇上要給閑王指的正妃...已有人選,且和這些人都有關係。


    她一時屢不清楚,可是卻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


    “環兒,你讓人再外頭聽著點動靜,公主府上出去的人,都去了哪裏,做什麽去,都給我打聽清楚。”


    公主府?怎麽又扯到公主府上了,環兒越聽越糊塗,不過乖乖應下。


    “小姐,環兒這就讓人盯著去,您快去休息吧。”手都傷成這樣了,幸好小姐兩手都能行書。


    “不過摔了一跤,不必大驚小怪。”


    祖母說得對,她這一覺,的確是該長些教訓,這是京都,自以為的天衣無縫,其實都是旁人眼裏的一出戲。


    不管他在謀劃什麽,對她,當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也是,哪怕有一定點看重,那她要嫁的人,就不是建王了。


    “環兒,將建王送來的東西拿來。”擱筆,一時想不清,就等頭腦清醒些再琢磨。


    小姐終於想明白了?環兒眉開眼笑,就是,那閑王如今,不過是個落魄王爺,哪值當小姐再為他費心神。


    建王將來才是小姐的夫君,小姐真應該多關注才是,隻要小姐肯用點心,不愁將來寵愛不夠。


    “小姐,這些...都是貢品吧?”縱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環兒,打開盒子的一刹那,也忍不住驚的睜大眼。


    墨清鳳瞟了一眼,伸手在盒子裏翻了翻,到真是舍得,這些玩意,每一件拿出來都價值不菲,冷笑捏著一直玉鐲,透著光看了看,成色也沒話說,看罷往盒子中一扔,揮手讓環兒扣上拿走。


    臉上,一絲留戀的意思都沒有。


    世上,能用價值衡量的東西,都是有價的。


    她在建王心裏,還挺值價...可是,她墨清鳳隻能是無價之寶。


    “小姐...”


    環兒無奈的將盒子扣上,看來,建王送的東西,並不合小姐的意,可是她看著,這些東西都是頂頂好的。


    “扶我休息。對了,這兩天,小叔可曾出去過?”


    “並沒,就長安出去過兩次。”清簡公子的事,多是長安辦的,哪怕是去買一塊糕點,都不假手旁人。


    所以,長安在府裏下人中,算是頗為有臉的。


    “去做什麽?”這個小叔,素來料事如神啊,他是否已經看清楚了這個局,而閑王,他不惜冒著被皇上盯上的危險也要攔下阮公主的馬車。


    當真隻是為了護著林霜語?若要她相信,閑王會為了一個女子而這般大動幹戈,尤其是他現在的處境...她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那是為什麽呢?林霜語與他,究竟又有什麽關係...他總不會無緣無故這般做。


    “也沒什麽,就是去林家書院抄了個榜回來,小姐,你說好笑不好笑,這林家開書院,還整個入院考試,最後,才三十八個合格的,這啥書院...果然是小門戶...當時弄那麽大動靜還以為...”


    “等等,你說多少個?”


    這林家書院要通過考試才能就讀的事她早就知曉,以為不過是一個噱頭...竟是真的?


    “三十八啊...”環兒重複了句。


    “去考試的多少?”


    “好像說是兩百多...”


    墨清鳳不再出聲了,兩百多取三十八,這都趕上春闈了錄取的比例了,那這些被錄取的,定然都是優生,林家這是另辟蹊徑想要一鳴驚人?


    到是個好策略,忍的三兩年,到時候...“哼...好算計,林家自己屋裏的不出席,指著旁人家的學子為他們掙功名,到也舍得下本,什麽書院,不過是圈養門生的另一種方式罷了。”


    “門生...”墨清鳳突然靜止不動,腦中好像突然電閃雷鳴,她好像相通了某些關機。


    隻是需要再次確定一下...


    關注林家,關注林霜語的,墨家可不止一個,墨亦宏此刻正在書房內與人對弈,對方背光,看不清楚模樣,從背影看,有些挺拔,一身衣袍顯得有些寬大,頭上發帶高束。


    聽聲音倒是顯得有些年輕,最少,比墨亦宏聽著,年歲應小些。


    “相爺覺得,閑王可是下的這一步棋?”


    .墨亦宏盯著棋盤,拈著棋字像是再思索棋路,“閑王心思自來難猜,這樣,豈不是太過明顯了些?”說完落字,將對方前路封殺。


    “...也是,這般明顯,的確有些不智,容易自斷退路滿盤皆輸。”搖了搖頭,從棋壇中拈了一枚字另辟江山。


    “這春希書院,且在留觀吧,不急一時,若真是,皇上自會處理。”


    墨亦宏跟隨落字,緊盯棋盤,心思卻不知想到哪裏,他們這樣的人,似乎一心二用已是常態了。


    對方哈哈一笑,聲音略帶了幾分探尋,“相爺似乎對這林...書院頗感興趣。”


    看著棋局,聶這胡子哈哈一笑:“確實有些興趣,尤其是這林家小女子,不知閑王究竟拿她當一枚什麽字,放在哪裏,又起什麽作用。”


    “很快便有分曉,有人比咱們更想弄明白,且靜觀其變。”


    墨亦宏含笑不語,眼下隻能靜觀其變,林家被皇上盯上,皇上敏銳,若是被發現什麽,就麻煩了。


    如今,人在京都,也不急。


    從目前情況來判斷,那與自己尋同一樣東西的,該是閑王無差,他是如何知曉的已經不重要,隻要東西還沒到閑王手上就無妨。


    林家初入京都,需要依仗,而閑王也有所求,雙方一拍即合合作也不無可能,如此,林家更不會這麽早將東西交出去才是。


    到是自己春闈動手,將林家逼向了閑王?


    那可真是棋差一招啊!


    “相爺,你說,閑王有可能是為紅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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