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韋光榮的口氣,似乎已經斷定了,他弟弟的死亡,必定自己是知道些許內情的,刁一品盡量的控製住自己內心的慌張,低聲對韋光榮說:


    “韋書記,韋光輝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作為朋友,我心裏也不好受,不過,這件事很有可能跟他之前混黑道的一些私人恩怨有關,至於我跟他最近走的近乎,完全是因為我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回去找他訴訴苦,說些牢騷話,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老婆自從進了紀委,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那是心裏苦悶,實在沒什麽人說去,所以才會找了韋光輝訴苦。”


    韋光榮的眼光銳利的盯在刁一品的臉上,冷冰冰的口氣反問道:“難道你跟我弟弟這兩天經常關門說半天的話,僅僅隻是在訴苦,發牢騷?”


    “是啊,要不韋書記以為我們還會幹什麽呢?”


    韋光榮的臉上露出幾分怒氣來,他從沙發上忽的一下站起來,走到刁一品的辦公桌前,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麵說:“刁部長,你根本就沒跟我說實話。”


    “我.......?”


    “我已經找韋光輝身邊的小弟問過了,他告訴我說,最近一段時間,我弟弟接下了你刁部長的一筆生意,而這筆生意要針對的目標就是普安市剛剛提拔的市委常委副市長秦書凱,有沒有這件事?”


    刁一品嘴裏忍不住哆嗦了兩下,卻還是堅持說:“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件事找就結束了,我跟你弟弟也已經錢款兩清了,哪裏還有再提的必要呢?”


    “刁部長,你心裏到底在害怕什麽,我心裏清楚的很,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咱們韋家的勢力也不是誰都可以輕易小覷的,我弟弟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韋光榮是一定要血債血償,把害我兄弟的凶手給找出來,凡是跟我不配合的人,都是我韋光榮的敵人。”


    刁一品瞧著韋光榮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心裏不由一陣發慌,他沒想到局麵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眼下韋光榮顯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韋光輝談及交易的事情,韋光輝接下自己的生意後,必定要找手下人去辦事,這種事情原本是守不住秘密的,就算是自己不說,一樣會被韋光榮知道實情。


    想到這裏,刁一品歎了口氣說:“韋書記,不是我不想說實話,我這心裏是真的有些怕了。”


    “你到底怕什麽?”


    刁一品當著韋光榮的麵,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最近找韋光輝幫忙的事情說了一遍。


    刁一品說:“秦書凱這個人說起來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畢竟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國家幹部,而且是個常委副市長,他真就能幹出殺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情來?難道他就不怕公安局的人早晚有一天會查到他的身上來?我是擔心自己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後,會誤導你有其他的想法,會誤以為很有可能韋光輝這次出事,就是跟秦書凱有關,我跟秦書凱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避免了,可是韋書記跟他一向毫無瓜葛,要是因為我的緣故再沾染上這個瘟神,也並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我才會跟你說話遮遮掩掩。”


    刁一品說的話似乎也合情合理,言語之中,居然還是站在韋光榮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可韋光榮聽了他的一番話後,原本緊鎖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這個畜生,我早就聽說,他是個黑白皆通的主,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必定是我弟弟為了幫你刁部長做成這件事,得罪了這瘟神,所以才會遭到這瘟神的報複!”


    聽著韋光榮一副斬釘截鐵的口氣,刁一品立即勸誡道:


    “韋書記,你可別一時衝動,遇事要三思而後行啊,我知道秦書凱這人的確不是東西,可是殺人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認定他應該沒這個膽子,依我看,你弟弟的事情,是不是還跟以前的一些舊賬有關,畢竟他有混黑的背景,到底得罪了些什麽人,人家什麽時候對他進行報複,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我弟弟自從開了建築公司後,以前的恩怨都已經了結的差不多了,他曾經答應過我,以後不再沾染涉黑的事情,這次如果不是刁部長給出的價位的確很高,讓我弟弟動了心,隻怕這次的橫禍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韋光榮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有些惡狠狠的盯著刁一品,刁一品到底是感覺有些心虛,趕緊低頭避開。


    “刁部長,我弟弟這次出事,多少跟你也有些緣故,難道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麽嗎?”


    “韋書記請放心,隻要是韋書記需要我刁一品幫忙的地方,請盡管開口,韋光輝也是我的好兄弟,誰要是跟他過不去,自然也是跟我刁一品過不去。”


    “好,希望刁部長能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


    韋光榮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要走。


    “韋書記,你接下來不會真的去準備對付秦書凱吧?”


    “刁部長想要阻攔我?”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韋書記這麽快就做出決斷,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何況秦書凱不是省油的燈,我也是為了韋書記好。”


    “謝謝,刁部長的美意了,我那弟弟懵懂無知,一心隻想著多掙錢,把一條命都賠上了,我韋光榮要是不能為我死去的兄弟要一個說法,隻怕我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韋光榮的話裏有幾分滄桑的味道,刁一品瞧著他又像是一陣風似的開門出去,身子卻紋絲未動,從他那淡淡的表情中,似乎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韋光榮走了,刁一品的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韋光榮是不是能鬥得過秦書凱,而是秦書凱接下來要怎麽對付自己?


    既然韋光輝已經死了,必定是自己找韋光輝幫忙的事情,已經被秦書凱知情了,所以他來了一個先下手為強,搶先斬斷了自己的後路,這孫子實在是太狠了,就是為了跟自己做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就是為了狠狠的報複自己,從各方麵徹底的擊垮自己,他居然連殺人這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從聽到韋光輝遇害的消息那一刻開始,刁一品的心裏幾乎就認定了,這件事必定跟秦書凱逃不了幹係。


    原本,他一直有些理不清頭緒來,黑臉不肯接自己的生意,韋光輝接了生意後,卻給他自己招來了滅頂之災,原本自己是已經綁架了張曉芳的,可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父母在秦書凱的手中。


    這些天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回放,刁一品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確不是秦書凱的對手,他輕鬆的扳倒了夏邦浩,也一樣能輕鬆的扳倒自己。


    他手裏明明是有諸多對自己不利的證據的,那些都是自己親眼所見,可他卻遲遲的不動手,他不過是想要消遣自己罷了,這也足以證明了他心裏有多恨自己,必定是恨不得喝了自己血,吃了自己的肉才會開心。


    難道自己比夏邦浩的位置還要高?難道自己比韋光輝的混黑本事還要大?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兩人都栽倒在了秦書凱的手裏,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的繼續跟他鬥下去,還有什麽意思呢?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心裏想明白後的刁一品突然有種頓悟的感覺,他慢慢的起身從自己的座椅上站起來,心裏卻早已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去找秦書凱塔牌,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放到桌麵上來,跟秦書凱講清楚,然後任由秦書凱定奪,這或許是他最後一線機會。


    刁一品主動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是秦書凱沒想到的,令秦書凱更沒想到的是,刁一品一進入辦公室的門,就慢慢的彎下了身子,雙膝跪地,眼裏溢出眼淚來,哭著求自己放他一馬。


    秦書凱瞧在眼裏,趕緊起身親手去扶起刁一品,兩國交戰尚且不斬降兵,何況自己跟刁一品之間的恩怨,不過是一些勾心鬥角的雞毛蒜皮罷了。在普安市的常委中,能夠多一個像刁一品這樣的“鐵杆”,倒也不錯。


    刁一品在秦書凱的辦公室呆了整整一下午,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雖然還是滿臉的悲傷表情,可是走路的步履卻輕快了很多。


    等到晚上刁一品下班回家的時候,父母已經平安被人送了回來,按照父母的說法,他們前兩日在公園裏散步的時候,遇到了兩個年輕人,也不知道怎麽的,跟年輕人說你幾句話,就感覺有些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睡醒的時候,卻已經人在家裏。


    瞧著牆上的日曆已經翻過了兩頁,老人家越加感覺奇怪,好像是剛剛進行了一次神奇的旅遊。


    老人家並沒有把這件事往壞處想,這讓刁一品心裏多少有些安慰,有些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少,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省委對普安市的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進行了一係列的調整,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市委組織部來了一位新任女部長,此人頂替了原本錢部長的位置。


    那天,秦書凱一點半準時到達市委常委會議室時,常委已經坐得整整齊齊。


    書記唐小平拉著省委組織部的領導中間坐了,他和金市長左右相陪。


    張書記說了幾句開場白,就把話遞給了彭部長,“請彭部長宣布省委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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