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歡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站在他跟前的男子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公子可是有什麽吩咐?”


    君無歡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三天內,把上京皇城裏可能存在的曾經見過天啟皇後和襄國公府女眷的人的名單給我。”男子正要應是,君無歡卻又突然道:“不,不用了。你派人去驛館傳個信,就說本公子請襄國公喝茶。記住,隻有襄國公本公子不想見到上官成義。”


    “是,公子。”男子心中有些驚訝,公子素來沉穩多智,說出口的命令必然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公子當場收回自己剛剛出口的命令。


    君無歡微微眯眼,思索了片刻方才道:“安排一隊人手專門關注笙笙,平時不用管也不用理會,一旦她有性命之憂,一定要出手將她救出來。告訴下麵的人,不要隨便靠近她,會被她發現的。”


    “是。”


    君無歡想了想,沒有什麽還需要交代了,便揮了揮手讓人退下了。


    空蕩蕩的暗室裏隻剩下君無歡一人,君無歡靠著椅子閉目養神休息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低笑出聲,“笙笙…阿淩啊。你可真是讓我意外呢。”


    甚至就在半刻鍾前,君無歡都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荒謬了。但是這會兒真的決定去證實這個猜測他反倒是越發的相信了。隻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然沒有想通一個浣衣苑長大的小公主到底是怎麽長成阿淩的模樣的?總不至於浣衣苑那樣的鬼地方還真能隱藏著什麽絕世高人吧?那樣的地方,圖什麽呢?而且阿淩從一開始就不像是一個被圈養著長大的小姑娘,眼界和見識這種東西也並不是靠嘴就能教會的。跟她比起來世家出身自以為聰明的雲翼簡直像個小傻子。


    君無歡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指腹,他原本並不想去查探阿淩的秘密。正如他對桓毓說的一般,他希望哪一天阿淩會自己告訴他。但是現在…君無歡敏銳地感覺到阿淩的這個秘密或許太危險了,而且像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會爆發的火山,一旦出現什麽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襄國公接到君無歡的帖子的時候有些意外,畢竟之前這位長離公子已經明顯的表現出了對他們的疏離。雖然淩霄商行遍布天下,但是長離公子跟天啟朝廷的關係卻相當一般。因為當年的事情,君無歡甚至從未踏足過平京,就憑這一點君無歡支持北晉人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北晉皇對長離公子一直都算得上是十分優待的了。


    既然如此,君無歡為什麽會突然給他下帖子呢?而且還隻給他一個人?


    總不會是,君無歡想要幫北晉人策反他吧?襄國公為這個不靠譜地猜測笑了笑。


    雖然滿腹懷疑,襄國公還是在上官成義不解的眼神中欣然赴約了。


    君無歡約定的地方並不是君府,而是城中一處距離驛館並不遠的私人別院。襄國公隨著侍從一走進花園裏,便看到滿園的各色菊花競相爭豔。花叢深處的涼亭裏,長離公子一身白衣正坐在桌邊烹茶。公子如玉,靜雅風流。斟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仿佛從古時走出來的名門公子。


    襄國公歎了口氣,道:“都說城外的百香園是上京賞菊最好的去處,那一定是他們沒有見過長離公子的別院。”


    君無歡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隻是淡笑道:“襄國公過獎了,北地苦寒,哪裏比不得上平京繁華。”襄國公默然,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雖然君無歡是西秦人,但是提起平京襄國公依然有些難受。上京即便是苦寒,原本也是天啟的都城。不過十年,如今重回故地卻已經是客人了。


    “貿然相邀,還請見諒。國公請坐下喝杯茶。”君無歡拂袖笑道。


    襄國公走到君無歡對麵坐了下來,看著君無歡親手放到自己跟前的茶杯,平靜地道:“長離公子邀在下前來,總不會隻是為了喝茶吧?”


    君無歡淡笑道:“國公說得是,確實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請說。”襄國公道。


    君無歡的視線落在襄國公的臉上,口中卻慢慢地道:“聽說段老夫人年輕時曾是上京第一名門閨秀,可惜我等晚生了幾眼,沒能見識老夫人的風采。”


    襄國公眼神驟然一縮,抬頭看向君無歡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無比,沉聲道:“長離公子,家母已故你不覺得自己太過無禮了麽!”


    君無歡歉意地笑了笑,道:“襄國公與已故天啟皇後一母同胞,早年在下也曾有幸遠遠地見過已故的天啟皇後一麵,當真是一派母儀天下之風。”


    “你到底想說什麽!”襄國公沉聲道。


    君無歡道:“在下隻是有些好奇,皇後娘娘的兩位公主,又是何等風華?”


    襄國公沉默了片刻道:“人已經不在了,說這些有什麽用?長離公子當世名流,還請對已故之人尊重一些,免得壞了自己的名聲。”


    君無歡輕笑一聲,“尊重?在下並未見天啟人對已故皇後和兩位公主如何尊重。國公竟來要求在下?君某仿佛是個西秦人。”


    襄國公額頭上的青筋跳得越發歡快起來,眼前這個年輕人初見時隻覺得長離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如今卻讓他覺得很想一拳揮過去打掉他臉上的笑容。君無歡身體微微前傾,低聲笑道:“親姐姐和兩個外甥女在浣衣苑那種地方受盡淩辱,這些年…國公睡得可好?”


    “君無歡!”襄國公終於無忍可忍,抬手一掌直接拍向了君無歡那張可惡的笑臉。他出身書香世家,學的是防身健體的功夫,論打鬥並不見得如何高明。君無歡連躲都沒有躲,隻是微微坐直了身體他這一拳就在距離君無歡鼻梁不到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了。一把匕首悄無聲息地架上了他的脖子。不知何時他身後已經多了一個灰衣男子,“襄國公,還請你冷靜一些。”


    匕首冰涼的觸感確實讓襄國公冷靜了下來,襄國公恨恨地收回了拳頭眼神依然淩厲地盯著君無歡。君無歡朝著他身後的人點點頭,那人立刻收起了匕首對著君無歡躬身行禮消失在了涼亭外麵。


    襄國公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冷眼看著君無歡,“長離公子,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君無歡問道:“襄國公認識笙笙麽?”


    襄國公一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君無歡搖頭笑道:“襄國公不必緊張,君某隻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而已,襄國公這些日子對笙笙額外的關注瞞不過君某,難道就一定能瞞過別的什麽人麽?君某對襄國公和段家的私事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襄國公覺得笙笙像誰?有幾分像?”


    如此直接的問題倒是讓襄國公有些驚訝,君無歡垂眸喝了一口茶,道:“笙笙對我很重要,任何對她有危險的事情我都要扼殺在尚未發生之前。笙笙本就是天啟人卻拜了拓跋興業為師,身份尷尬。若是有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對她來說非常危險。所以,在下希望襄國公不要讓在下為難。”


    襄國公道:“長離公子如此看重曲姑娘?但是以我之見有拓跋將軍在最後長離公子未必能如願。”北晉人民風開放,拓跋興業現在同意君無歡追求曲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會把曲笙嫁給君無歡。


    “這是君某自己的事情。”君無歡道。


    襄國公沉吟了良久,方才:“長離公子不用擔心,段某關注曲姑娘確實是因為她與家母年輕時候有幾分相似。但是…長離公子應該知道,天啟南遷之時大批權貴宗親死於非命,家母乃是深閨命婦,並不是尋常人可以見的。更不用說還是家母年輕時候的模樣…就更沒有多少人見過了。”


    君無歡道:“上京皇城裏,目前能接觸到笙笙也見過段老夫人年輕時模樣的人有多少?”


    襄國公沉吟可片刻,皺眉道:“不超過五個,都是當初投降了貊族的天啟權貴家裏的老夫人。不過如今天啟的舊權貴都夾著尾巴做人,這些人…隻怕也未必見得到曲姑娘。況且,曲姑娘與家母也不過四五分相似罷了。多年不見那些人未必……”襄國公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君無歡抬眼,“怎麽?”


    襄國公道:“有一個人……她少年時是家母的伴讀,後來嫁給了當時一個新科進士。十年前那人全家投了北晉。據我所知,那人的小女兒嫁了北晉中書左丞相田伯章的嫡次子。前幾年孫女又進宮做了北晉皇的妃子。曲姑娘最有可能遇到…而且能覺得曲姑娘眼熟的人,應該就隻有她了。”


    君無歡垂眸點了點頭道:“多謝國公。”


    襄國公看了看君無歡道:“此事是段某之過,長離公子請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接近曲姑娘了。”


    君無歡道:“如此甚好,多謝。”


    送走了襄國公,君無歡垂眸望著跟前的茶杯許久,方才開口道:“魅影。”


    “公子。”方才離開的灰衣男子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


    君無歡問道:“方才襄國公說的人,去查查。”


    魅影道:“公子,不必查。襄國公說得應該是中順大夫李曄的夫人。李家自從攀上了田家,這些年在中原人中也算是十分風光的。前幾年又將長孫女送入了宮,兩年前還有了身孕,可惜沒保住。”他一直潛伏在暗處搜集各種消息,這些事情自然是清楚地不必特意去查。


    君無歡蹙眉道:“這位李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魅影皺眉道:“這位李夫人性格頗為跋扈,當然這隻是麵對中原人的時候。麵對貊族人的時候倒是十分謙卑和氣。而且,對襄國公府的太夫人並不友善。早幾年有一位貴婦無意間提起她當初給襄國公府太夫人做過伴讀的事情,她便暗中栽贓那位夫人家裏私通南朝,令那家人被滿門抄斬了。前幾天,襄國公和上官成義上門,還被她刁難嘲諷了一番。”


    君無歡凝眉思索了一下,“是,六年前…袁家的事?”這是君無歡有些印象,不過當時他不在上京,況且兩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自然也就沒有插手了。


    魅影點頭,“那李夫人如今隻怕正愁她的孫女沒有晉身的資本。若是她懷疑曲姑娘的身份……”魅影對這個善於鑽營的老女人沒有半點好感。


    君無歡慢慢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魅影卻敏銳的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殺氣開始彌漫。


    果然,君無歡的聲音在涼亭裏響起。


    “那就送她上路吧,年紀也不小了。襄國公府太夫人既然過世了,她身為伴讀也該去侍候著了。算是本公子送給襄國公的謝禮。”


    “是,公子。”


    當天晚上,聽到李老夫人突然病故的消息的襄國公手也不由地抖了一下。看著灑在桌上的茶水,襄國公不由苦笑,長離公子真是好手段啊。想來若不是他十分識趣的配合,說不準跟李老夫人一樣下場的人就是他了吧?


    君無歡對那位曲姑娘倒真是一片真心。


    罷了…那樣一個聰明厲害的小姑娘,他也確實不該給她添麻煩了。可惜啊,若是……


    上京皇城裏發生了什麽,君無歡做了什麽楚淩自然不會知道。甚至李老夫人的死都沒有傳進她的耳朵裏。一個四品官員的妻子而且還是年紀不小的人病死了,這並不值得讓拓跋大將軍的弟子關注。也並不會讓京城的其他人關注太久,隻除了死者的家人。如今上京城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曲笙和穀陽公主的比試上。


    為了表示挑戰的鄭重,這次比試並不是前兩天那次找了個寬敞的地方隨便搭個擂台就解決了。北晉皇特地撥出了一個位於皇城裏麵的校場來舉辦比武,所有上京的百姓無論貊族人天啟人還是其他各族人都可以前往觀看。


    於是,一大早等楚淩一行人達到地方的時候,整個校場外麵烏壓壓地一片全都是人頭。用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這地方今天的熱鬧。雅朵跟在楚淩身邊,小臉一臉的嚴肅,仿佛楚淩不是要去跟個小丫頭打架而是要上戰場一般。


    楚淩有些好笑地拍拍她道:“穀陽公主那兩下,我不用十招就能把她踢下來,別緊張。”


    雅朵勉強笑了笑,“還有長離公子和四皇子。”如果這兩位輸了,後果是要笙笙來承擔的。


    楚淩道:“如果他們都贏不了,就隻能是我師父出手了。我師父就算不幫我,怎麽會胳膊肘往外拐呢?”


    “……”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地雅朵歎了口氣,“祝你好運,笙笙。”


    “承你吉言,阿朵姐姐。”楚淩笑眯眯地道。


    雅朵突然停住了腳步看向前方,對麵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楚淩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穀陽公主,穀陽公主的臉色不太好看,對上楚淩的目光立刻惡狠狠地瞪了過來。走在穀陽公主身邊的卻是一個美豔動人的中年女子,楚淩自然是認識她的,她便是穀陽公主和六皇子的生母金禾皇妃。


    楚淩一貫是欣賞金禾皇妃的美麗的,金禾皇妃可以說是她見過的長得最美麗的貊族女子了。豔麗,纖細,嫵媚卻不柔弱,驕傲卻不粗俗。即便是到了這個年紀,依然是一個風情萬種的美人兒。比起天啟那些溫柔嫻靜的貴女,楚淩更欣賞這樣有活力的美人兒。可憐穀陽公主甚至連自己母親的美貌五成都沒有遺傳到。


    金禾皇妃此時看著楚淩的目光卻稱不上友好,楚淩也不在乎。畢竟都要跟人家女兒上擂台了哪裏還能指望別人對她友善?


    “見過金禾皇妃,六皇子,穀陽公主。”楚淩拱手笑道。


    金禾皇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淩,道:“曲姑娘好生了得。”


    楚淩笑道:“多謝皇妃稱讚,曲笙一介粗人,比不得皇妃和公主殿下。”


    金禾皇妃臉色微沉,看著楚淩卻沒有再說話,而是側首對穀陽公主道:“咱們走吧。”都到了這種時候,再說任何示弱的話都是自取其辱。更何況,金禾皇妃也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天啟女子示弱的。曲笙麽…大將軍收了個好徒弟,但是,最後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呢。


    看著那一群人浩浩蕩蕩而來又浩浩蕩蕩而去,楚淩回頭對雅朵聳了聳肩,“她們就是過來打個招呼,金禾皇妃的禮數倒是十分周全。”


    “……”


    校場的擂台周圍此時早已經被人擠得水泄不通了,但是該有特權的人依然還是有特權的。雖然別的人幾乎都要無處立足了,依然還是有不少人能夠悠然地找到自己的座位。除了視野最好的位置被北晉皇帶著左右兩位皇後幾位重臣和幾個年幼的公主皇子占據了。靠前麵的位置幾乎都分成了兩邊,支持楚淩和支持穀陽公主的人涇渭分明。如果沒有前兩天的比武,或許楚淩的陣容要顯得相形見絀。但是前兩天楚淩連勝十人的戰績讓許多崇尚強者的人都對她信心倍增。兩邊的陣勢看起來竟然相差無幾。


    楚淩心中不由暗暗嘀咕:“難不成是師父怕丟臉,特意找人來給她撐場子的?”


    “笙笙,在想什麽?”君無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楚淩抬頭看向他,指了指自己座位後方的那些身著錦衣一看就來曆不凡的觀眾,“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君無歡笑道:“這些人都是下了賭注,賭笙笙你贏的人啊。”


    楚淩詫異,“還能這樣玩兒的?你也下賭注了?”


    君無歡含笑點頭。


    “多少?”


    君無歡伸出一根手指,楚淩挑眉道:“一萬兩?”君無歡搖頭,楚淩有些驚訝,“十萬兩?”


    君無歡俯身靠近她耳邊,低聲道:“一百萬兩。”


    楚淩不由得抽了口涼氣,“你不會把整個上京的流動銀兩都調出來了吧?”一百萬兩現銀,即便是對長離公子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君無歡輕笑一聲道:“那倒是沒有,三成罷了。”


    楚淩喃喃道:“我有點腿軟,是不是太沒見過世麵了?”


    “沒什麽?”君無歡不解地道。


    楚淩幽幽道:“壓力山大啊。今天這要是輸了……”君無歡笑道:“我倒是無所謂,不過笙笙…今天無論你輸了還是贏了,都有人恨你。那邊……都是押了穀陽公主贏的。”君無歡一指對麵穀陽公主和金禾皇妃等人身後的人。


    楚淩扭頭問旁邊的雅朵,“阿朵,你有沒有下注?”


    雅朵有些羞澀地道:“我沒有長離公子那麽多錢,隻下了…三萬兩。”


    楚淩沉默了半晌,突然深了一口氣道:“既然無論輸贏都有人恨我,那當然還是贏比較好了。阿朵,你再去幫我下個注。”


    雅朵眨了眨眼睛,道:“賭你贏麽?押多少?”


    楚淩十分豪邁地道:“全押了!”


    雅朵想了想,站起身來道:“好,我回去替你拿錢。”順便她自己也再多加一點吧。長離公子都這麽大方,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麽能小氣呢?這兩年多下來,楚淩不算富有但是也不窮。除了拓跋興業每個月會給她零花錢,雅朵每個月也會給她分紅。楚淩自己雖然對做生意不感興趣但是她對錢還是很有興趣的,所以偶爾做一點打劫山賊的買賣。拓跋興業覺得這能鍛煉楚淩的實力也不去管她,得到的戰利品都讓阿朵幫忙處理了,比較難出手的就給君無歡處理了。所以這兩年下來楚淩還是存了一筆不菲的銀兩的。


    “全部押下去,我能賺多少呢。”楚淩喃喃道。


    坐在旁邊的君無歡輕聲笑道:“笙笙不要想太多了,你的賠率不太高。”


    “啊?”楚淩有些失望。


    君無歡道:“這種比武賠率都不太高,畢竟能連勝十人的人實力肯定不弱。而對方卻需要請外援,實力肯定不如挑戰者。除非對方能請來拓跋大將軍那樣的絕頂高手雙方實力懸殊太大,不然賠率一般都不高的。這次穀陽公主那邊有百裏輕鴻,另一個雖然沒公布是隻要不是大將軍,我跟拓跋胤都能應付,所以……”


    楚淩歎了口氣,“我要是早點知道有這個賭注,就暗箱操作一下。”


    “比如?”


    “比如,我要是提前受點傷啊什麽的。”楚淩遺憾地道:“不就將賠率拉高了麽?”


    “那真是可惜了。”拓跋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隱隱帶著幾分笑意,“我們應該提前通知曲姑娘才是。”拓跋羅和拓跋胤帶著賀蘭真和四王妃走了過來。賀蘭真高興地朝著楚淩揮了揮手,走過去走到了方才雅朵的位置,“笙笙,你好厲害!你一定要贏啊,我把我的嫁妝都押上了。”


    楚淩苦著臉,“我覺得我的肩膀好重。”


    賀蘭真道:“我幫你捶!”說著真的伸出雙手替楚淩捶肩膀,“我們王爺說,要是你贏了我就可以有是十萬兩的入賬啦。以後我養孩子就靠你啦。”


    楚淩無語地看了拓跋羅一眼,“大皇子,大皇子府已經窮得要靠我賺錢養孩子了麽?”


    拓跋羅笑道:“恰逢其會,不賺一筆怎麽過意的去?”


    “……”這年頭,好人真的不好找啊。


    拓跋胤倒是神色嚴肅,“第一場是對方是百裏輕鴻出戰。”


    楚淩點頭表示明白,所以第一場你也要出戰嘛。


    楚淩偏著頭探出身體看向對麵,拓跋明珠和百裏輕鴻也早早地坐在了穀陽公主身邊。金禾皇妃正拉著拓跋明珠說話,百裏輕鴻倒是一臉平靜,完全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楚淩偷偷扭頭瞥了一眼高出看台上的北晉皇,看不太清楚北晉皇的臉色不過此時隻怕也是不太好看了。


    一直等到雅朵都回來了,才終於聽到一陣鼓聲響起。原本喧鬧地校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官員走上前擂台,一臉肅然的宣布起今天比武的規則和順序。總之就是請來的外援先打兩場,然後才是正主的比試。但是即便是某一方連勝兩場,第三場也不能豁免。因為第三場才是真正的挑戰者和被挑戰者解決恩怨的時候。


    興奮的人們覺得那官員是在有些囉嗦,人群中紛紛傳來噓聲。


    對方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好脾氣地笑了笑宣布第一輪比試開始。


    一陣鼓點之後,一個人影飛身上了擂台。


    拓跋胤站在擂台地邊緣,手中長劍直指台下的百裏輕鴻,“百裏輕鴻,上來。”


    百裏輕鴻並不著急,神色平靜的站起身來縱身一躍也上了擂台,反手抽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劍。


    雖然一個是中原人一個是貊族人,但是兩人都是用劍的看起來竟然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相似。


    拓跋胤並不多話,等百裏輕鴻抽出了劍手中的劍就直接刺了過去。兩個人都是戰場上出來的,招式並不算精巧卻都威力驚人。楚淩坐在台下看著擂台上騰挪飛掠的兩個人影和那殺氣騰騰的兩把劍神色也專注了起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樣級別的比武即便是在這高手雲集的京城,也並不常見。


    圍觀的人們紛紛喝彩助威,坐在前麵的這些人反倒是安靜了許多。


    楚淩偏過頭低聲問道:“你覺得誰的勝算大一些?”


    君無歡微微蹙眉道:“不好說。”


    楚淩揚眉:“哦?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四皇子勝算更大一些。”


    君無歡道:“百裏輕鴻這些年默默無聞,但是武功確實比十年前進步了良多。特別是這兩年…他的劍法似乎更不一樣了,更沉寂了一些。不過……”不過他未必會出全力。


    楚淩輕歎了口氣,道:“四皇子武功雖然高強,但是麵對百裏輕鴻似乎總是不太冷靜。”


    “不用擔心。”君無歡笑道:“四皇子不是會被外因影響的人,打久了他自然會冷靜下來的。”


    楚淩點了點頭。


    君無歡說的沒錯,最初的時候拓跋胤出手還殺氣騰騰,但是越往後卻打的越穩了。他很清楚,憤怒和仇恨隻會影響他的發揮,麵對百裏輕鴻這樣的高手需要的不是仇恨而是冷靜。


    兩人這一戰足足打了將近大半個時辰。也讓圍觀的人們看的目眩神迷,沉醉不已早已經忘記了時間。


    最後兩人同時一劍刺向對方,卻刺中了對方的劍尖。雙劍相碰的瞬間,一股勁力迅速朝著四周擴散開來。坐在最前麵一排的人們首當其衝,楚淩伸手攬住了雅朵揮刀掃開了衝到跟前的勁力。旁邊君無歡一揮袖,寬大的廣袖立刻將跟前的勁力打散,化解了他們附近所有人可能會有的狼狽。拓跋羅忍不住看了一眼君無歡,這樣的輕描淡寫他自然做不到,這位長離公子果真是深不可測。


    台上的兩人此時卻雙雙頓住了身形半晌沒有動彈。眾人紛紛好奇地看向擂台,卻見兩人各自後退了兩步沒有說話。


    後方看台上,北晉皇有些好奇地問下首的拓跋興業,“大將軍,這是?”


    拓跋興業道:“平手。”


    拓跋興業的聲音不高卻清楚地傳到了擂台上。擂台上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雙雙收劍轉身下了擂台。雖然沒能分出勝負,但是圍觀的人們依然覺得十分滿意。看了這樣精彩的打鬥,勝負什麽的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第二輪比武開始,請兩位高手上台!”台上的官員高聲宣布。


    “小心。”楚淩看著君無歡輕聲道。


    君無歡含笑站起身來,道:“笙笙放心便是。”


    對麵的穀陽公主看到君無歡起身,臉上的神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君無歡漫步走上了擂台,便聽到身後風聲微動,他頭也不回的側身避開了背後襲來的一刀。對方一道落空並不氣餒,下一刀立刻連綿而來,君無歡袍袖一卷,卷住刀身一甩,兩人就迅速拉開了距離。


    君無歡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南宮禦月挑了下眉,臉上卻沒有意外的神色,隻是抬手抽出了軟劍。


    “國師?!”


    “穀陽公主請的竟然是南宮國師?”


    “金禾家竟然能請動南宮國師?”這個才比較奇怪吧,南宮禦月號稱瘋子可不是白叫的。這人極端的不講理,就算是焉陀家想要求他辦事都要看他心情,更何況是金禾家?也沒聽說這兩家關係有多好啊。


    南宮禦月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一邊把玩著自己手中的刀一邊偏著頭打量著君無歡。君無歡神色平靜地任由他打量,隻聽南宮禦月笑道:“君無歡,你要是輸了,可怎麽辦呢?”


    君無歡道:“我就算輸了,又如何?”一平一負一勝,對笙笙也不會有什麽影響,最多就是讓人說君無歡不如南宮禦月而已。長離公子表示他視名聲如浮雲。


    南宮禦月臉上露出一個詭異地笑容,“如果,笙笙也輸了呢?”


    君無歡蹙眉,看著南宮禦月,“你打算用這些荒謬的廢話打敗我麽?”


    南宮禦月輕哼一聲,道:“行,那就先幹掉你再說!”說字還在口中,南宮禦月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君無歡麵前,刷刷刷三刀毫不留情地掃向了君無歡。君無歡腳下輕輕移動了一步就避開了南宮禦月這三刀,同時手中的軟劍一挺刺向了南宮禦月的手臂。南宮禦月反手舉刀一擋,劍尖刺在了南宮禦月的刀身上。


    軟劍本就柔軟,觸到刀身立刻彎了起來。南宮禦月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抬手一震一股勁力就透過刀身逼向了君無歡。君無歡不緊不慢,手中軟劍一凜,原本彎曲的劍身立刻彈向了南宮禦月的刀。


    刀劍相撞,兩人雙雙後退了幾步。下一刻,便有各自上前再一次纏鬥在一起。


    如果說拓跋胤和百裏輕鴻的比試讓人覺得精彩和熱血沸騰的話。南宮禦月和君無歡卻是讓人有些頭暈和摸不著頭腦裏。因為這兩人的動作很快了,眼力差一些的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招式。而且這兩人動不動就用內力相拚,比拚內力說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對普通人來說可看性卻著實大打折扣。


    坐在旁邊已經恢複了平靜的拓跋胤皺眉道:“南宮禦月想要拖垮君無歡。”


    其他人紛紛看向他,拓跋胤道:“長離公子身體不好,必然不耐久戰。南宮禦月一上台就比拚內力,又是以快打快,時間久了若是牽動君無歡的舊疾……”就算不犯病,一個長期生病的人體力必然不如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南宮禦月腦子是有病,但是他的身體沒病。


    “好卑鄙!”賀蘭真忍不住道。


    楚淩無奈笑道:“擂台之上隻有勝負,哪有什麽卑鄙不卑鄙的。”


    “那…那長離公子怎麽辦?”


    楚淩覺得,她想問的應該是:我的銀子怎麽辦?


    “不用擔心,長離公子既然上台心裏應該也有數。”拓跋羅勸道。


    楚淩清楚地看到對麵穀陽公主得意的笑容,微微眯眼給了她一個輕蔑的表情。穀陽公主原本的得意立刻變成了咬牙切齒。楚淩心中輕哼,少女,挑釁本姑娘,你還太年輕了。


    君無歡和南宮禦月這場比武打的並沒有百裏輕鴻和拓跋胤久。楚淩漸漸地就察覺到了君無歡的臉色有些發白,不由皺起了眉頭。君無歡身體是不好,但是她跟君無歡切磋過很多次,除了發病別的時候通常對動手並沒有多少影響。但是現在…君無歡看起來確實是像要發病的模樣。


    君無歡的變化南宮禦月自然也發現了,他對著君無歡露出一個愉快卻充滿了惡意的笑容。手中的刀淩厲無比地朝著君無歡的胸口招呼過去。


    君無歡連連退避,口中卻道:“我還以為這三年你有多少長進,原來都拿去學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去了。”


    南宮禦月卻不生氣,“等本座把你踩在腳底下碾死,你就知道誰才是下三濫了。”


    君無歡冷笑一聲,“你以為,就憑這些招數就能贏我?”


    南宮禦月笑道:“我若是不能贏你,那就是你這些年都在裝病。”


    君無歡手中地長劍挽出兩朵銀花,笑道:“南宮,三年前你贏不了我,三年後一樣也贏不了。我建議你…早點習慣。”劍鋒突然爆出了炫目的光芒,眾人隻看到兩個虛影之間有一團讓人幾乎想要閉眼的光芒乍起,下一刻南宮禦月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勁力推出了幾丈遠。隨之而來的是幾道森然的劍氣,南宮禦月連忙閃開同時揮刀再一次斬向君無歡。君無歡不閃不避,眼神漠然地直視南宮禦月,手中軟劍舉起劈下。南宮禦月一躍而起再一次避開了縱橫的劍氣。卻見君無歡對他勾唇一笑,軟劍橫向揮出正好斬向南宮禦月的腰間。南宮禦月身後就是擂台的邊緣自然不能再退,隻能淩空翻身,在半空中騰挪轉移了方向避開這一劍之威。隻是等他落地的時候,君無歡的劍已經到了他的背心。


    南宮禦月扭頭,神色陰鬱地盯著身後的君無歡。


    “君、無、歡!”


    君無歡對他笑了笑,“你又輸了。”


    你、又、輸、了!


    又!輸!了!


    三年前的比武,兩個人是私下進行的,雖然據說南宮禦月輸了但是沒人看見也隻是據說而已。而三年後的比武,卻是當著大半個上京的權貴和百姓的。南宮禦月怎麽能忍?


    正要發作就見楚淩已經從台下躍了上來,微笑道:“國師,還請自重。”


    南宮禦月輕哼一聲,恨恨道:“笙笙,這個病秧子耍詐!”


    楚淩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你自己使詐,然後又輕敵,現在輸了卻怪別人耍詐?另外,就算君無歡使詐,贏了我也很高興啊。大約是楚淩的表情太明顯了,南宮禦月陰鬱地掃了君無歡一眼,轉身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楚淩覺得這位可能真的病得不清。


    “你怎麽樣?”楚淩靠近君無歡,不動聲色地低聲問道。


    君無歡垂眸有些無奈地苦笑,“不太好,南宮禦月的刀上塗了藥。”其實南宮禦月的猜測沒錯,如果他能再拖一會兒的話,君無歡真的會輸。不過君無歡對他早有防備,一發現不對就毫不猶豫地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打的南宮禦月措手不及。但是後果也很可觀,他現在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在漸漸消失。


    “最後一場在下午,我們先下去。”


    楚淩拉著君無歡一起躍下了台,落地的時候君無歡強撐著在楚淩的扶持下才站穩。不過在外人看來,卻是這對小情侶因為贏了比武而高興的舍不得分開。


    校場周圍的人群中傳來陣陣歡呼聲。


    ------題外話------


    五環:你又輸了!


    國師:氣得想要原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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