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保的理論課上得人心渙散兩個禮拜裏退社的人數到了十五個。馬德保嘴上:“文學是自願留到最後的最有出息。”心裏還是著急暗地裏向校領導反映。校方堅持自願原則和馬德保的高見不謀而合也留到最後的最有出息。又過半個禮拜沒出息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都退得理由充足有自己寫條子的:


    本人尚有作家之夢但最近拜謁老師尊聽講座覺得我離文學有很大的距離不是搞文學的料故淺嚐輒止半途而廢屬有自知之舉。茲為辭呈。


    這封退組信寫得半古不白馬德保捧一本字典翻半天終於搞懂是要退出氣得撕掉。手頭還有幾張惶恐地再看下封就有了直奔主題的爽快:


    馬老師您好。我由於有些事情想要退出文學社。祝文學社越辦越好!


    馬德保正在氣頭上最後一句祝福讀著也像是譏諷再撕掉。第三封就文采飛揚情景交融了:


    我是文學社一個普通的社員但是最近外公臥病我要常去照顧而且我也已經是畢業班的學生了為了圓我的夢為未來抹上一層光輝我決定暫時退出文學社安心讀書考取好的高中。馬老師的講課精彩紛呈博古通今貫通中西我十分崇敬但為了考試我不得不割愛。


    馬德保第一次被人稱之為“愛”心裏高興所以沒撕。讀了兩遍信被拍中馬屁樂滋滋地想還是這種學生體貼人心。


    在正式的教學方麵馬德保終於步入正軌開始循規蹈矩。教好語文是不容易的但教語文卻可能是美事裏的美事隻要一個勁叫學生讀課文“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古訓在今天卻不大管用可見讀書人是越來越笨而寫書人越來越聰明了。語文書裏作者文章的主題立意仿佛保守男女的愛情隱隱約約覺得有那麽一卻又深藏著不露;學生要探明主題辛苦得像挖掘古文物先要去掉厚厚的泥再拂掉層層的灰古文物出土後還要加以保護碰上大一的更要粉刷修補累不堪言。


    馬德保就直接多了不討論不提問劈頭就把其他老師的多年考古成果傳授給學生。學生隻負責轉抄把黑板上的抄到本子上把本子上的抄到試卷上幾次測驗下來成果顯赫謬誤極少。惟一令馬德保不順心的就剩下文學社。


    這天他偶然在《教學園地》裏現一篇論文要激學生的興趣就要讓學生參與。他心想這是什麽歪論讓學生參與豈不是掃了老師的威風降了老師的威信?心裏暗罵是放屁但好奇地想見識一下施放者的大名看了嚇一跳那人後麵有一大串的旁介光專家頭銜就有兩個還是資深的教育家頓時肅然起敬仔細拜讀覺得所言雖然不全對但有可取之處決心一試。


    第三次活動馬德保破例沒講“選美以後”要社員自由揮寫一篇關於時光流逝的散文。收上來後放學生讀閑書自己躲著批閱。馬德保看文章極講究修辭對偶凡自己讀得通順的一律次品。馬德保對習作大多不滿意嫌文章都落了俗套。看到羅天誠的開頭見兩個成語裏就涉及了三隻動物——“白駒過隙烏飛兔走”查過詞典後歎讚不已把羅天誠叫過去當麵指導。林雨翔看了心酸等羅天誠回來後問:“他叫你幹什麽?”


    羅天誠不滿地:“這老師徹底一水平都沒有我看透了。”


    馬德保批完文章:“我有一個消息要轉告大家學校為了激同學們的創作靈感迎接全市作文比賽所以為大家組織了外出踏青具體的地方有兩個供選擇一是——”馬德保的話戛然止住盯著單子上的“”字呆恨事先沒翻字典隻好自作主張把水鄉直抹殺掉留下另一個選項周莊謝天謝地總算這兩個字都認識否則學生就沒地方去了——校領導的態度與馬德保一樣暗自著急組織了這次秋遊連馬德保也是剛被告之的。


    社員一聽全部歡呼原本想這節課後交退組書的都決定緩期一周執行。


    周莊之行定在周日時限緊迫所以社員們都興奮難抑那些剛剛退組的後悔不已紛紛成為壞馬要吃回頭草。不幸壞馬吃回頭草這類事情和精神戀愛一樣講究雙方麵的意願;壞馬欲吃草興許還不願意呢。馬德保對那些回心轉意的人毫不手軟乘機出惡氣要進來可以周莊不許去那些人詫異心事被看穿羞赧得逃也來不及。


    學生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認識到錢的價值。以前學裏出遊總要帶許多東西一錢;現在學生已經懂得中國的政局穩定絕無把人民幣換成貨品以保值的必要所以都帶一東西許多錢。林雨翔要了三百料想在周莊花已經夠了手下留情的話還可以用剩一些。林父對錢憐惜轉而變成對旅遊的痛恨。結果旅遊業步出版業的後塵被林父否定得有百害無一利什麽“浪蕩公子的愛好”“無聊者的選擇”。?錢雖給了林父對學校卻十分不滿畢業班的人還成天出去玩天理何在?


    周日早上學校門口停了一輛麵包車。天理雖然暫時不知道在哪裏但天氣卻似乎是受控在馬德保的手中晴空無雲一片碧藍好得可以引天文學家流口水。林雨翔不愛天文望著天沒有流口水的義務;隻是見到麵包車胃一陣抽搐這才想到沒吃早飯。他沒有希特勒“一口氣吞掉一個國家”的食量和利齒不敢妄然打麵包車的主意隻好委屈自己向羅天誠要早飯。


    羅天誠眼皮不抬折半截麵包給林雨翔。林雨翔覺得羅天誠這人的性格很有研究價值便問:“喂誠誠你好像很喜歡裝深沉。”


    羅天誠低聲深沉是無法偽裝的。


    “那你去過周莊嗎?”


    “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問一下罷了。周莊那裏似乎有個……大貴人後來出錢建——是修長城被皇帝殺掉了。這個人腦子抽筋空留一大筆錢連花都沒花就——”


    羅天誠歎道:“錢有什麽意思。一個人到死的時候什麽名什麽利什麽悲什麽喜什麽愛什麽恨都隻是棺木上的一縷塵埃為了一縷塵埃而辛苦一生值嗎?”語氣裏好像已經死過好幾回。


    林雨翔不比羅天誠死去活來沒機會爬出棺材看灰塵:“現在快樂一些就可以了。”


    羅天誠解剖人性:“做人要麽大俗要麽大雅半俗不雅是最痛苦的人徐誌摩是大雅馬德保是大俗但他們都是快樂的人可你卻半俗不雅內心應該十分痛苦。”


    林雨翔整理內心感受沒有痛苦。馬德保快樂是可以理解的;徐誌摩除了飛機失事頭上一個大洞死得比較不雅外評上大雅是沒有異議的;可林雨翔沒有證據明他不俗不雅便問:“那你呢?”


    羅天誠被自己的問題反嗆一口看窗外景物不話由大雅變成大啞。


    林雨翔的問題執意和羅天誠的回答不見不散再問一聲:“那你呢?”


    羅天誠避不過莊嚴地成為第四種存在形式:“我什麽都不是。”


    “那你是?”


    “我是看透了這些。”


    林雨翔心裏在恣聲大笑想這人裝得像真的一樣;臉上卻跟他一起嚴肅問:“你幾歲了?”


    “我比你大。相信嗎我留過一級。”


    林雨翔暗吃一驚想難怪這人不是大雅不是大俗原來乃是大笨。


    “我得過肝炎住了院便休了一個學期的學。”


    林雨翔心裏猛地停住笑想剛才吃了他一個麵包死定了。身子也不由往外挪。


    羅天誠淡淡:“你怕了吧?人都是這樣的你怕了坐後麵這樣安全些。”


    林雨翔的心裏話和行動部署都被羅天誠穿了自然不便照他的做以自己的安全去證實他的正確所以便用自己的痛苦去證實他的錯誤。:“肝炎有什麽大不了的——”為了要闡明自己的凜然恨不得要“你肝沒了我都不怕”轉念一想羅天誠肝沒了自己的確不會害怕被染上反會激起他的傷心便改口“我爸都患肝炎呢。”


    林雨翔把自己的父親憑空栽上肝炎病史後前赴後繼道:“我的爺爺也是肝炎呢!”完現牛皮吹歪了爺爺無辜變成病魔。輕聲訂正:“也患過肝炎呢!”


    “你沒得吧?”


    “沒有。”


    “以後會的。”羅天誠的經驗之談。


    “唔。”林雨翔裝出悲愴。


    “到你得了病就知道這世上人情冷暖了。”


    “是嗎——”林雨翔著屁股又挪一寸。


    車到大觀園旁澱山湖車裏的人興奮得大叫。上海的湖泊大多沾染了上海人的氣和狹隘。造物主仿佛是在創世第六天才趕到上海挖湖無奈體力不支象征性地鑿幾個洞來安民——據加拿大人看了上海的湖都大叫“poo1!pit!”恨不得把五大湖帶過來開上海人的眼界。澱山湖是上海人民最拿得出門的自然景觀它已經有資格讓加拿大人尊稱為“pond”了。一車人都向澱山湖拍照。


    上海人的自豪一眨眼就逝過去了。車出上海公路像得了腳癬坑窪不斷一車人跳得反胃。餘秋雨曾去周莊的最好辦法就是租船走水路原因興許是水麵不會患腳癬但潛台詞肯定是6路走不得。馬德保是不聽勸誡的人情願自己跳死或車子跳死也要堅持己見。跳到周莊已近九。


    周莊不愧是一個古老的鎮連停車場都古味撲鼻是用泥土鋪成的。前幾天秋雨不絕停車場的地幹後其狀慘烈是地球剛形成時受廣大行星撞擊的再現。一路上各式各樣的顛都在這裏匯總溫故知新一遍。


    文學社社員們全下了車由馬德保清人數。本想集體活動顧慮到周莊的街太一團人定會塞住所以分三人一組。林雨翔、羅天誠之外還加一個女孩子。那女孩是林雨翔班上的語文課代表叫沈溪兒。她和林雨翔關係不太好因為她常提防著林雨翔藉著豐厚的古文知識來奪她的課代表之位——她時候是林雨翔的鄰居的鄰居深知林雨翔當年的厲害。可林雨翔向來對女子過目就忘一也記不起有過這麽一個鄰鄰居。其實林雨翔對語文課代表的興趣就似乎是他對女孩子的興趣一都沒有的隻是有一回失言語文課代表非他莫屬嚇得沈溪兒拚命討好原來的語文老師防盜工作做得萬無一失。


    對男子而言最難過的事就是旅行途中二男一女這樣內部永遠團結不了;所幸沈溪兒的相貌還不足以讓男同胞自相殘殺天底下多一些這樣的女孩子男人就和平多了。更幸運的是林雨翔自詡不近色;羅天誠的樣子似乎已經皈依我佛也不會留戀紅塵。


    周莊的大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公車可見我國政府對提高官員的藝術修養是十分注重的。中國人沒事愛往房子裏鑽外國人反之所以剛進周莊街上竟多是白人疑是到了《鏡花緣》裏的白民國。起先還好分得清東南西北後來雨翔三人連方位都不知道了倒也盡興。


    遊周莊要遊出韻味就必須把自己扔到曆史裏。那裏的布局雜而有章亂而有序。這種結構很容易讓人厭煩更容易讓人喜歡但這些要先把自己沉溺在周莊裏才能下定論。


    有了這個特征周莊很能辨別人性——看見第一眼就大喜的人是虛偽的;而大悲的人是現實的;不喜不悲的人恐怕隻有羅天誠一個。林雨翔盡興玩了兩三個鍾頭覺得不過爾爾幾條河而已。沈溪兒高興得不得了牽著林雨翔的手要他快走林雨翔每次都是縮手已晚被仇人當狗一樣帶著散步。


    沈溪兒撒嬌要乘船。不漂亮的女孩子撒嬌成功率其實比漂亮女孩子要高因為漂亮女孩子撒嬌時男的會忍不住要多看一會兒再在心裏表決是否值得;不漂亮的女孩子撒的嬌則像我國文人學成的西方作家寫作手法總有走樣的感覺;看她們撒嬌會有一種罪惡感所以男的都會忙不迭答應以製止其撒嬌不止。


    沈溪兒拉住頭的林雨翔興奮得亂跳。待有空船。周莊船夫的生意極佳每個人都恨不得腳也能劃槳好多拉些生意。五十米開外的河道上有一隻船遊興已盡正慢慢靠來;船上的船夫兩眼並沒看河道而是盯住乘客談笑。這船上隻坐了一個人背對著林雨翔耐冷如北極熊秋意深濃時還穿著裙子。一頭的長鋪下來快蓋住了背包。那頭長耀眼無比能亮徹人的心扉讓女的看了都會自卑得要去削男的看了恨自己的手沒有地方貪官的魔掌那麽長隻能用眼神去愛撫。


    林雨翔也忍不住斜視幾眼但他記得一部裏的警世妙句“美女以臉對人醜女以背對人”心裏咬定那是個醜女不禁為那頭惋惜。


    沈溪兒也凝望著背影忘卻了跳。羅天誠雖已“看破紅塵”隻是看破而已紅塵俗事還是可以做的所以索性盯著長背影呆。


    三個人一齊沉默。


    船又近一沈溪兒喃喃著:“是她是su—su—”看來她和船上那女孩認識不敢確定隻念她英文名字的前兩個字母錯了也好有退路。船夫(po1er)該感到慶幸讓沈溪兒一眼認出來了否則難她會不會嘴裏胡謅“po—popo:尿壺。”呢。


    沈溪兒終於相信了自己的眼力仿佛母雞生完蛋“咕——咕”幾聲後終於憋出一個大叫:“susansusan—”


    船上的女孩子慢慢回眸冰肌如雪——如北方的雪。哪個女孩子如上海的雪也算她完了。


    沈溪兒確定了激動得恨不得投河遊過去。船上女孩子向她揮手露齒一笑。那揮手的涉及範圍是極廣的瞄雖然隻瞄準了沈溪兒但林雨翔羅天誠都沾了溪兒的光手不由升起來揮幾下。這就是為什麽霰彈要在一定距離內才能揮最大威力。


    沈溪兒視身上的光為寶不肯施舍給林羅兩人白眼:“她又不是跟你招手你激動什麽!”著想到中文裏的“你”不比英文裏的“you”沒有罵一拖二的神奇功能旋即又轉身笑羅天誠:“喂你別假深沉你也是啊自作多情。”


    訓完後迎接susan。船快靠岸了susan攏了攏頭對沈溪兒嫣然一笑:“你也在這裏啊真巧。”然後跨一步要上岸不幸估計不足差跳水裏踉蹌了一下。林雨翔忙要伸手去拉沈溪兒寧朋友死也不讓雨翔玷汙拍掉他的手扶住susan。susan驚甫未定對林雨翔赧然一笑。林雨翔怔住杜甫的《佳人》第一個被喚醒腦子裏幽幽念著“絕代有佳人絕代有佳人”。第二個蘇醒的是曹植的《美女賦》“美女妖且閑……”這個念頭隻是閃過;馬上又變成《西廂記》裏張生初見崔鶯鶯的情景“隻叫人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在半天”。然後變性油然而生《紅樓夢》裏林黛玉第一次見賈寶玉的感受:“好生奇怪倒像在哪裏見過的何等眼熟!”暢遊古文和明清一番後林雨翔終於回神還一個笑。


    沈溪兒偶見朋友不願意再劃船了要拉著去玩。林雨翔追上去嚴肅道:“喂馬德保了不準——”


    “馬德保馬德保你跟他什麽關係聽話成這樣!走susan。”沈溪兒怒道。


    susan有些反應問:“他是不是那個你的精通古文的林雨——”


    “就是這子。”沈溪兒答。


    “哇古文耶——”著伸出手“你好久仰了。”


    林雨翔驚喜地伸手惹得羅天誠在一旁眼紅。沈溪兒拍人的手上了癮打掉susan的手:“握什麽不怕髒?”林雨翔握一個空尷尬地收回手搔頭:“哪裏隻是稍微讀過一。”


    susan把這實話當謙辭追問:“聽沈溪兒講你能背得出《史記》?”


    林雨翔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恨沈溪兒吹牛也不動腦筋憑林雨翔的記憶力背《老子》都是大有困難的;何況在林家《史記》乃是**林雨翔連“世家”“列傳”都會搞淆哪有這個本事忙:“以前時候的事情了現在不行了老矣!”


    這憋出來的幽默惹得susan格格地笑手撫一下頭命令:“那可不行你一定要背!”


    林雨翔被逼得直擺手:“真的不行!真的——”著還偷窺幾眼susan。


    羅天誠被晾在一邊怪自己連《史記》都沒看過否則便可以威風地殺出來向susan大獻殷勤。


    林雨翔把話岔開問:“你沒有中文名?”沈溪兒代答道:“要你管她在加拿大時我就這麽稱呼她。”


    林雨翔追問:“加拿大怎麽樣?”


    沈溪兒又成代言人:“你沒聽過?外國有個加拿大中國隻有大家拿!”


    林雨翔一聽愛國胸懷澎湃又懶得跟沈溪兒鬥問susan:“你這樣不冷?”


    這話把susan遺忘的“冷”全部都提醒上來了:“當然冷——冷死我了——可這樣能貼近江南鎮啊——江南美女都是這樣的。”


    林雨翔見susan的話頭被轉移掉了暫時沒有要背書的危險緊張頓時消除老饕似的呼吸空氣。


    “你要背《史記》噢不許賴!”susan笑道。


    林雨翔一身冷汗。沈溪兒怕雨翔被折磨死博愛道:“好了susan別難為林大才子了。你怎麽會在周莊呢?真怪。”


    “來玩啊。上海這地方太不好玩了佘山像籠饅頭似的。嗯!看了都難過還是周莊好玩一些。你來多久了?還拖了一個——大才子!哈哈我沒打擾你們吧如果我是燈泡那我就隻好——消失!”


    林雨翔被她對佘山的評價折服傻笑著。羅天誠大失所望原來搞這麽久susan還沒現自己恨自己方才深沉得太厲害心齋做過了頭回到人世間就丟麵子了。


    沈溪兒見susan誤會了厭惡得離林雨翔一大段距離:“呀!你太壞了!我和這子?”然後吐吐舌頭表示林雨翔不配。


    “我在船上還看見你和他牽著手呢。”susan羅列證據。


    沈溪兒臉上緋紅拚命甩手恨不得斷臂表示清白:“哪裏啊是他非要拉住我的!”


    “什麽!我——我沒——”林雨翔焦急地解釋。susan打斷:“才子好福氣噢不準虧待了我的朋友否則——”


    那“否則”嚇得林雨翔心驚肉跳沈溪兒還在抵抗“沒有沒有”。susan也不追究招呼著一起玩。走了一程才現還有個男孩子忙問:“你叫什麽名字?”


    羅天誠受寵若驚:“我叫羅天誠羅——羅密歐的羅天——”直恨手頭沒有筆墨讓他展示羅體字。susan:“我知道了羅天誠聽過。”羅天誠吃驚自己名揚四海問:“你是哪個學校的?”


    “和你一個啊。”susan略有驚異。


    羅天誠雖像佛門中人但做不到東晉竺道生主張的“頓悟”問susan:“什麽一個?”


    “一個學校啊。”


    “什麽一個學校!”羅天誠佛心大亂。林雨翔也駭然無語驚詫這種破學校也能出大美女而且自己竟從未見過不由對學校大起敬佩想這鎮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


    四人一起遊周莊。周莊的一些古街也增大了吞吐量可以容四人並排走那時就出現了問題究竟誰走susan旁邊。沈溪兒隻能罩住一麵susan另一麵全無防守。林雨翔今天對susan大起好感——如果沒有哪個男孩子見了美女會不動情這話不免絕對至少有表麵上若無其事如羅天誠者內心卻澎湃得像好望角的風浪。林雨翔表裏一致走在susan身邊大加讚賞:“哇你的頭是用什麽洗水洗的?”


    沈溪兒攔截並摧毀這句話:“你是誰要你管三管四幹什麽?”


    “喂我問的是susan你是誰要你管三管四幹什麽?”罵人時最痛苦不過於別人用你的話來回罵你分量也會猛增許多。沈溪兒充分領教了自己的厲害恨自己還沒這話的解藥隻好認罵。


    林雨翔再問:“你跟susan是什麽關係?”


    “朋友關係——好朋友。”沈溪兒吃一塹長了好幾智話都像下棋考慮到了以後幾步。


    “那好你可以幹涉你的好朋友嗎?”


    沈溪兒不料剛才自掘的墳墓竟這麽深歎氣搖頭。susan則是秉著大清王朝的處事精神放俄國和日本在自己的領土上打仗她則坐山觀虎鬥。


    到了必要時susan略作指示讓倆人停戰:“好了你們太無聊了。我肚子餓了想吃中飯了你們吃嗎?”沈溪兒憤然道:“我們倆吃別叫他們。”


    “沒關係的一起吃嘛。”susan倒很大度。


    沈溪兒勸susan:“喂你可想清楚了這是引狼入室懂嗎?”


    susan微微一笑:“什麽狼他們倆又不是色狼。”


    雨翔的潛意識在“我正是”臉上卻一副嚴肅:“當然不是了羅天誠是嗎?”


    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度是極高的。羅天誠省悟過來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隻好放棄。


    沈溪兒譏諷:“咦林雨翔你不是你不近女色的嗎?怎麽?”出這個問題後得意非凡想應該沒有被他還擊的可能。


    林雨翔忙:“朋友不可以嗎?”——其實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稱不近女色的他們隻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罷了一旦遇上憑著中國漢字的博大精深“不近女色”馬上會變成“不禁女色”所以曆史學科無須再追究漢字是不是倉頡所創總之漢字定是男人造的而且是風流男人造的。


    快出周莊了現有家古色古香的麵館裏麵棕紅的桌椅散著陳腐味所以撲鼻就是曆史的氣息。四個人饑不擇食闖了進去。店主四十多歲比店裏的饅頭要白白胖胖多了乃是“四書”裏君子必備的“心寬體胖”型。有了君子的體型不見得有君子的心。店主雖然博覽過眾多江南美女但見了susan也不免饑餓得像在座四人。他對susan搓手問:“姑娘你要什麽?”其餘三人像是不存在於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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