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四十四天過去。這四十四天雨翔竭力不去想那些陰差陽錯顛倒過來的事。臨赴校訓練前一天家裏百廢俱興給雨翔張羅收拾又要弄出壯士一去的豪邁請了許多人吃送別飯。席間雨翔想起沈溪兒曾過susan將來一定會去考也會考取清華一腔漏*又被燃起來想既然君子報仇十年都不晚何況君子相見三年算什麽。於是站起來要表態道:


    “我一定要考取……”


    話出一半被微有醉意的林母打斷:“考取什麽大學現在不要胡好好讀高中三年……”


    正在豪情萬丈時有人唱反調是很能給人打擊的事情尤其是話未完被人掐斷像是關雲長被砍頭般。當年關公被斬“身”居當陽“”埋洛陽身兩地痛苦異常。雨翔的話也是如此被砍了不算還被攪得支離破碎淩雲壯誌刹那間消失無蹤。


    林母做了一會兒劊子手借著醉意揭露內幕眾人噓噓作聲。酒席散後林母操勞疲憊馬上入睡。雨翔站在陽台上看星星想明天就要去市南三中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天一家早起。學校要求一前去報到林父一早忙著托人叫車林母則在檢閱還缺什麽床上盡是大箱包林母心細生怕有突情況每樣東西都有一個備份牙刷牙膏毛巾無不如此都像娛樂場所裏的官們是成雙成對出現的。一遍不放心再一遍直到確定這幾大包東西可以保證雨翔的基本日常生活。


    漫漫高中求學路就要從此開始。


    東西66續續搬進了車。天空開始飄落細雨不料這細雨範圍極不能跨區縣到了市南三中依舊豔陽高照。市南三中的校門威武雄偉一派複古風格遠看仿佛去了圓的泰姬·瑪哈爾陵隻是門口一道遙控門破壞了古典之美感覺上像是古人腰裏別個呼機。進了門口即是一條寬路兩旁樹木茂密一個轉彎後便是胡適樓。市南三中的建築都是以曆代文人的名字命名的。胡適樓是行政大樓總共五層會議室最多接下去是教師辦公室和廁所。報到後通知是先領東西布置寢室然後三開個會五訓練。布置寢室所需的東西林母均隨車攜帶著不想市南三中不允許用私人東西統一要去鍾書樓領。鍾書樓乃是圖書樓市南三中的介紹上有藏書十幾萬冊但為十萬冊書專門造個大樓以顯學校氣魄未免削足適履了。鍾書樓也是一派古味龐大無比十萬冊書分許多館藏著往往一本書上冊在第二借書室下冊跑到了第九借書室不能重逢。鍾書樓是新建的所以許多書放在走道上無家可歸像二戰時困在法國敦克爾克的士兵回撤之日遙不可待。


    體育生的臨時領取生活物品處設在鍾書樓第四層的閱覽室裏。鍾書樓最高不過四層最令雨翔不懂的是學校何苦去讓人把東西先搬上四層樓隻為過兩天再把東西搬下來。看守這些東西的是一個老太口裏也在抱怨學校的負責人笨把東西搬在四樓雨翔尋思這也許是聰明人過分聰明反而變笨的緣故。


    老太齊了東西忙著對下一個抱怨這種設身處地替人著想的抱怨引了別人的不滿都一齊怪學校。體育生已經66續續趕到放水進來的人看來不少一個短褲穿在身上空空蕩蕩的瘦弱少男口稱是鉛球特招雨翔諒他扔鉛球扔得再遠也不了他的身高心裏的罪惡感不禁越縮越。


    市南三中校園麵積是郊縣高中最大的。鍾書樓出來後須懷抱席子毯子步行一大段路到寢室。林父林母一開始隨大流走走半天領頭的體育生家長並不是趕去寢室而是走到開來的“奧迪”車旁東西往後一塞調頭直驅寢室。一路人都罵上當跟著車跑。寢室在校園的角落裏三年前蓋起來的所以還是八成新。男女寢室隔了一扇鐵門以示男女有別。


    雨翔被暫時分在二號樓的三層。每層樓麵四間每大間裏分兩間。各享四個廁所和雨翔暫住一間的是跳高組的個個手細腳長如蚊子都忙著收拾床鋪。一屋子父母忙到最後現寢室裏沒插座帶來的電風扇沒了動力提供替孩子叫苦不已。雨翔住在上鋪他爬上去適應一下覺得視野開闊一覽眾山隻是翻身不便上麵一動下麵就地動山搖真要睡時隻好像個死人。


    學校規定父母三前離校。大限將到林父塞給雨翔三百塊錢作十五天的生活費。父母走*光後一寢室體育生頓時無話可談各自沒事找事。


    雨翔走出寢室樓去熟悉校園。校內有一道橫貫東西的大道兩旁也是綠樹成蔭距寢室最近的是試驗樓掩在一片綠色裏試驗樓旁一個潭和一個大花園景物與其他花園並無二致但隻因它在一個高中校園裏而顯得極不尋常這花園占了許多麵積權當為早戀者提供活動場所。而據介紹上這花園還將向外擴張可以見得早戀之多。“人不能光靠愛活下去。”不錯愛乃是抽象的東西要活就要吃又有吃又有愛日子才會精彩。花園旁是一個食堂三個大字依稀可辨——“雨果堂”下麵三個字該是這個書法家的簽名可惜這三個字互相纏繞如蛔蟲打結雨翔實在無法辨認。雨翔想這個名字起得好把維克多·雨果別解為一種食品極有創意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在雨果堂裏買巴金卡斯米再要一份炒菲爾丁和奧斯汀外加一隻白斬熱羅姆斯基和烤高爾基對了還要烤一隻司空曙一條努埃曼已經十分豐富了消化不了吃幾粒彭托庇丹。想著想著自己被自己逗樂對著軍火庫造型的雨果堂開懷大笑。


    突然雨翔身後有腳步聲雨翔急收住笑。一隻手搭在他肩上雨翔側頭見那隻手血管青凸可數猜到是室友的順勢轉身扳開那隻手道:“你們去哪裏?”


    “開會。”


    雨翔猛記起三要開會謝過三人提醒後問:“你們叫什麽名字?”


    “胡軍。”


    “宋世平。”


    “餘雄。”


    雨翔一聽這三個陽剛之名嚇得自己的名字不敢報。會議室門口已滿是體育生粗粗一算至少有四十個雨翔歎市南三中真是財源廣進。這些體育生一半是假——瘦如鉛絲的是扔鉛球的矮如板凳的是跳高的肥如南瓜的是長跑的;還有臉比豆腐白的練了三年室外體育人得像粒感冒通的是籃球隊中鋒眼鏡片厚得像南極冰層的是跳遠的——怕他到時連沙坑也找不到。雨翔擠在當中反倒更像個體育生。


    此時有一人趕到會議室他剛想話大約又思之不妥因為自己不便介紹:我是你們的副校長。隻好去拖一個值班老師來闡明他的身份。


    這人是學校副校長兼政教處主任自己早日吩咐在第一會議室開體育生動員大會結果到時自己忘掉第幾會議室不好意思問人胡適樓裏八間會議室都跑一遍而且偏偏用了降序找到時已經大汗淋漓直從額邊淌下來。近四十度的天氣他穿一件長袖襯衫打了領帶經此一奔波衣服全濕濕地貼在肉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他不住地拎衣服以求降溫。第一會議室有兩隻櫃式的三匹空調但所放出的冷氣與四五十個人身上的熱氣一比簡直相形見絀。冷空氣比熱空氣重所以副校長不可能從頭涼到腳隻能從腳涼到頭。


    他擦把汗:


    “同學們好!辛苦了!我姓錢啊。同學們都知道我們市南三中是一所古校名校。這幾年為了推動上海市的體育事業為上海的體育事業輸送後備力量所以急需一批有文化有素質的運動員。當然在座的不一定都是有級別的運動員但是我們可以訓練我們可以臥薪嚐膽苦練之下出成績。何況市南三中的體育老師都很有訓練經驗能幫助同學們提高。同學們也很辛苦為了提高自己的運動成績都主動放棄暑假的休息時間啊——”


    錢校長頓了一下由於天熱得太快後麵一句沒來得及跟上來。這一頓台下麵都在竊聲議論胡軍坐在雨翔邊上掩住嘴巴白錢校長一眼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罵:放屁什麽主動放棄明明是被動放棄!雨翔隻見他動嘴不聽見出聲本想問一看他滿麵凶相話也哽在喉嚨裏。


    錢校長把領帶放鬆些繼續:


    “同學們放棄了休息時間我代表學校感謝大家!


    “但同學們我們進市南三中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這裏的同學們都是從大批學生中挑選出來的既有體育成績啊學習成績也不差哈這樣學習體育兩不誤為將來考取好的大學奠定良好的基礎。


    “可是我們往往有許多體育生因為不嚴格要求自己放鬆了以為進了市南三中就是進了大學。市南三中隻是給你們創造了機會而真正的成功與否全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裏。我們已經處分過許多體育生同學們自重啊!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全市許多好學生共同學習的機會!”


    下麵一片寂靜不是聽得仔細而是全部靈魂出竅在神遊大地直到第一個靈魂歸竅者帶頭鼓掌震醒了眾人大家才象征性鼓了掌讓錢校長有台階下去。


    第二個講話的是體育組教研組長劉知章這人不善言談上場後呆頭呆腦直衝台下笑:


    “我些實際的話成績要靠訓練過會兒五鍾訓練每天早上六也要訓練早晚各一次訓練其他時間自己安排晚上九前要回寢室回寢室名早睡不要鬧注意身體不要亂跑好了就這些話五鍾集合。”


    這幾句話眾人每句用心聽漏掉一句上下文就連不起來。站在一旁的錢校長心裏略有不快稍息式站著十隻手指插在一起垂於腹下。不快來自於劉知章的卷語照他的推理自己的豈不是不實際的話?錢校長堅信自己的話都是實際的話隻是長了。就仿佛布雷內斯山脈兩側的巴斯克族人雖然不愛謊卻喜歡廢話廢話不是不實際的話。錢校長推理半天艱難借得外國民族圓了法為自己的博識強記折服心裏為自己高興。他想學生想不了那麽深遠臉上表情一時難擺不知要笑還是不笑弄不好還讓學生以為學校內部鬧矛盾故大步奔向劉知章與他寒暄借形體動作來省略表情。


    散會後雨翔隨胡軍他們回寢室換衣服訓練。一想到要訓練雨翔不由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寬慰自己道:雨翔別怕十個裏有五個是假你一定能跑過他們!這番自我暗示作用極大雨翔刹那間感到自己天下無敵。


    胡軍是跳遠的先走了一步。餘雄和宋世平約雨翔一起走雨翔問兩人到底是不是跳遠隊的餘雄大笑一拍雨翔的肩拍得雨翔一抖宋世平見餘雄在笑無暇話替餘雄:“我們兩個是長跑隊的。”


    雨翔驚異兩個人腿與身體的比例早已過青蛙不去跳高真是可惜這種腿去長跑怕跑一圈不用邁幾步興許餘雄一步要抵雨翔三步。這樣一來雨翔又要退後兩名真是人不可腿相。


    操場上已聚了一些人。劉知章等在操場上給體育生指明教練。雨翔的長跑隊教練就是劉知章。劉知章第一天的第一堂課就是原地跳五百次。


    林雨翔數學不佳跳五百次體力尚能夠支撐但腦力卻不濟數到四十後麵全部亂套。六十後麵是五十。跳過一百腿有僵再跳一會兒腿適應了倒是頭頸有酸雨翔邊跳邊奇怪怎麽酸得不是地方跳完五百次長跑隊五個人全癱在地上。雨翔這才現本屆高一長跑特招生就三個即他本人餘雄和宋世平。另外兩個是高二的學生這兩人邊跳邊談英比賽以表示對新體育生的蔑視。


    第二個項目是測一個一百米測完後解散。餘雄百米跑了十一秒九劉知章讚揚不斷宋世平十二秒八。劉知章對其幾個。雨翔看人挑擔不吃力他看餘雄的度不過如此不想自己跑時心裏盡是力氣但落實不到腿上兩隻腿就是加不快頻率結果跑了十三秒二臉麵全部丟光。劉知章幫雨翔糾正一次跑姿道:“我是個直話直的人出錢進來的吧?不過你的體型挺適合長跑以後多練練興許會出成績去吧!”


    雨翔聽完覺得剛從地上拾起來的麵子又丟盡了他原本想保這個秘密三年不料第一天就被拆穿嚇得不敢久留追上往寢室走的餘雄和宋世平還沒開口就被宋世平反將一軍:“怎麽?跑得不夠快挨罵?”


    雨翔撒個謊道:“我的腳傷了跟他一聲。”


    餘雄一笑把上衣脫了團在手裏對雨翔:“今晚有什麽打算?”


    雨翔一聽到“今晚”心裏湧上一陣孤寂“今晚”對雨翔而言是一個壓抑在胸口的未知數盛夏的校園固然美但依然像個囚牢囚牢再美也隻是個囚牢雨果堂要再過半個月才開放連晚飯都像中世紀的秘密寶藏不知在什麽地方。


    洗完澡餘雄要去吃肯德基宋世平這種偏遠之地不會把山德士上校引來還是隨便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寢室走到校門口要十來分鍾夏日的傍晚是最美的雨翔在市南三中那條大路上走著邊看夕陽邊歎它的美他本想讓宋世平和餘雄一起看可兩人正在爭論李若彤和趙雅芝誰漂亮惡戰下來結果仍是沒有結果。雨翔也懶得驚動兩人遙望北方那片天突奇想:也許清華園正在雲下。走出市南三中的校門是一條空曠的馬路馬路邊上吃店零星有幾家宋世平餓得像狗撲食就近挑了一家“夜不眠”餐廳。


    雨翔一看“夜不眠”的招牌覺得好像見到過想起時把自己嚇一跳。當初梁梓君就栽在上海“夜不眠”莫非這黑店生意興隆又開了分店?不及多想雨翔被宋世平拖了進去。他呆坐在位置上回憶往事——梁梓君也真是一個暑假電話都不來一個。還有susan也不知怎樣了消息都沒有。


    宋世平推幾下雨翔盯著他笑道:“想你馬子?”


    雨翔對這個詞很厭惡:“什麽馬子?”


    宋世平咬幾下牙簽道:“你真是土啊!馬子就是姐夫!”


    雨翔更聽不懂問:“什麽‘馬子就是……’?”


    宋世平道:“你也真是笨女朋友英語怎麽念來著?”


    “Bonneamie啊。”


    宋世平一聽揮手:“你肯定搞錯了換個。”


    “那隻有gir1friend了。”


    “對了嘛什麽‘剝拿阿秘’gir1friend就是了嘛!”


    “那又——”


    “你又不懂了gir1friend由哪兩個詞組成?”


    “gir1和Friend。”


    “對了取每個字第一個字母呢?”


    “g、F。”


    “念一遍快一像姐夫了嗎?”


    雨翔一念果然“姐夫”興趣被勾起笑個不止。宋世平又道:“再教你一個。知道什麽叫‘上世界杯’嗎?”


    “什麽——上……”


    “你又不懂了‘世界杯’英語裏怎麽念?”


    “or1dnetbsp;“對了各取一字母。”


    “……bsp;“對了嘛上世界杯就是上廁所的意思!”


    雨翔趴在桌上笑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不想英語被砍頭去尾後還有這麽多用處。


    的冷麵很快送了上來但這冷麵比鋼水涼不了多少三人邊吹氣邊吃。雨翔想起剛才的英語新解噴了幾次麵。宋世平洋洋得意調哼個不停。餘雄是個少言的人一心一意在吃麵。朋友相聚最快樂就是飯前最尷尬是在飯後結賬各付各的未免太損感情但往往就這麽憋著等願付賬的救世主出現。雨翔把麵吃到大結局時驀地放慢度宋世平也在調戲最後幾根麵。餘雄一拍桌子道:“我請了。”宋世平馬上感激涕零大哥真有氣度弟自歎不如。店主借機狂斬每碗麵收了六塊錢。


    三人同行在校門口的馬路上而且不敢拐彎惟恐迷路。


    雨翔笑過後又重新沉默空蕩的大街助長了隱藏在心裏的孤獨三人一起走卻沒話像三具幹屍。宋世平被餘雄所感動打破沉默一個勁追問餘雄的身世。餘雄被問得受不了透露他爹幾年前死了母親再嫁個大款就這麽簡單。


    宋世平再要問個詳細問不出來索性在原有事件基礎上續貂被後父虐待每天追著餘雄打才把餘雄的度追得那麽快。


    餘雄叫宋世平別了宋世平收住嘴轉而打聽雨翔底細雨翔被逼得無奈自己是孤兒宋世平自討沒趣不再話。


    這條路柳暗花明盡頭竟有一家大百貨店難怪路上行人稀少原來都聚於斯!雨翔進門就是一陣撲麵而來的涼。找到空位置後餘雄要喝酒嚇得雨翔忙要了一杯果汁證明自己清白。宋世平一個人喝酒易醉為了表示對餘兄的愛護所以也決定舍身相助曲線救國跟他一起喝。


    餘雄買來兩聽啤酒邊喝邊抒心中大誌把雨翔襯得像個姑娘。兩人雖然舉杯邀不到明月但“對影成三人”的條件是符合的隻是美中不足其中之一正在喝果汁。餘雄顯然不善酒半聽下肚已經眼神亂飄拉住雨翔的手叫他喝酒雨翔正在享受“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快樂推肚子痛。餘雄手一揮:“不管他我們喝我們的。”然後一口一口往嘴裏灌酒但不敢一下子咽下去把酒含在口裏讓腸道有個準備決心下定後方才閉眼吞酒。


    宋世平喝酒像貓咪舔牛奶每次隻用舌尖沾一些見餘雄不行了湊上去套話:“你的女朋友呢?”


    餘雄勾住宋世平道:“我要傳授你一些經驗這個東西不能全心全意要……要三分真心七分退路。”


    宋世平隱隱約約聽出這乃是遭受失戀重創男人的悲觀之話又要去套其背後的內容不料餘雄推開他道:“這個我不你自己想媽的困死了幾了?”


    “八十分。”


    “差不多了去市南三中睡覺。”餘雄揉幾下眼。宋世平想來日方長再問不遲。三人一出門一股熱浪頓時從四麵八方包來又把三人逼了進去。雨翔憂心忡忡地:“今晚怎麽睡!”宋世平的目光比老鼠更短道:“今晚的事今晚再!現在要回去。”三人再憋足力氣數一二三衝了出去。門外極悶熱雨翔覺得每根汗毛都在燃燒問:“怎麽回去?”


    宋世平想出一個飲鴆止渴的辦法:快跑回市南三中跑的過程中會很涼快。雨翔笑宋世平想問題像遇到危急情況把頭插在沙裏的鴕鳥顧前不顧尾。討論到最後三個長跑特招生都懶得跑路邊叫了一輛機動三輪車。


    雨翔輕聲問宋世平:“這麽的車坐得下嗎?”這句話被車主聽見忙一拍三輪摩托車:“怎麽不行裏麵可大呢!別三個——”車主本想哪怕三十個也塞得下一想這個牛吹得像一個嚏打掉一個克裏姆林宮一樣不合實際改口道:“就算四個也是綽綽有餘!”雨翔驚歎他會“綽綽有餘”這個成語當是一個下崗知識分子同情心上來勸宋世平:“將就將就!一定坐得下!”


    餘雄第一個坐進去就占掉其一半的空間。宋世平馬上爬進去堵填剩下的另一半。車主見這樣要拉下一個忙去指揮調度教宋世平和餘雄怎樣節約占地麵積兩人照車主教的收腹縮腳提腰竟無中生有省下一塊空地。雨翔貓腰鑽了進去三個人手腳相繞仿佛酒精燈的燈芯。車主怕三人反悔忙把車子動了表示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車主問:“要從哪裏走?”宋世平不知道這話的厲害中計道:“隨便隻要到市南三中就可以了。”


    車主悶聲不響開車。宋世平第一個現方向不對偷偷告訴雨翔。雨翔沒想深奧安慰宋世平條條大路通市南三中。那三輪摩托車幾乎把縣城裏的所有街道都開一遍才慢悠悠找對方向。雨翔直催車主隻剩十多分鍾車主道:“保管你夠時間!”嘴邊一笑邊開邊唱。


    餘雄一開始端坐在中央突然頭往宋世平肩上一靠宋世平當餘雄死了不住捏餘雄的皮餘雄嘴巴動幾下證明自己還活力猶存。宋世平拍幾下雨翔輕聲:“你聽他嘴巴動了像在什麽聽聽!”


    於是雨翔把耳朵貼在餘雄嘴邊隻聽餘雄動嘴不出聲宋世平再拍他幾下雨翔終於聽出個大概:“他在什麽‘爺’還是‘野’。”這時車子經過一塊磚頭猛跳一下餘雄睜開眼:“快到市南三中啦?”這個問題雨翔和宋世平無一能回答。餘雄又推開宋世平的手:“天太熱了大家分開。”


    宋世平給餘雄一個神秘的笑。問:“野是誰?”


    餘雄一聽嘴巴本想張大再問宋世平怎麽知道一想還是不好嘴唇顫一下反問:“野是誰?”


    宋世平以為聽錯擺擺手算了。


    三輪摩托停下來車主下車道:“市南三中。”雨翔跳出車吃了一大驚想明明出來時是向西走的而這輛三輪車的停姿也是車頭向西。


    車主伸出兩個指頭晃一晃:“二十塊。”


    宋世平怒目道:“這麽路程……”


    車主想既然生米已經不僅煮成了熟飯而且已煮成了粥砍幾刀不成問題理直氣壯道:“你看我跑了這麽多路油錢就花掉多少?”


    雨翔接話道:“這是你自願多跑的路。”


    車主當市重學生好騙頭仰向天:“你們又沒叫我怎麽走這麽晚了你們哪裏還攔得到車?虧得有我別了爽氣二十塊摸出來。”


    餘雄道:“你——再一遍。”


    車主道:“有什麽好講快交二十塊啊想賴掉?乘不起就別乘自己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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