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觀眾席,蕭颯的秋風,以及兩人之間無形的刀光劍影,都為賽場烘托出了一片大戰來臨前的火熱。


    楚天遙話音剛落,手中已是幻化出了兩條暗紫色長鞭,“暗影千重斬”火力全開,朝著墨涼城狠狠抽了過去。


    墨涼城的腳步很穩,右掌略微一動,掃蕩開一片靈力氣浪,一舉將兩條長鞭同時掀飛。而楚天遙未等長鞭倒卷,已然身形急轉,一圈劍形輪盤倏忽間在他身周成形,雪亮劍鋒層層懸於身側,間不容發的再度襲向墨涼城。


    墨涼城手掌輕揚,拂開過處,片片蓮葉在半空綻開。這招式雖然外表柔美,調動起的能量卻是不容小視,輕而易舉的就將襲來的長劍盡數阻擋在外,靈力催動間,一把又一把的長劍繞著蓮葉旋轉,似乎隨時有著被倒卷而回之勢。


    楚天遙清晰感到長劍接連脫離控製,匆忙間再加一股靈力,趁著墨涼城忙於應付眼前的攻擊,身形也是迅速移動。然而他腳步剛動,腦後已是破風聲響起,在他倉促回身的瞬間,一道攜帶著無限罡意的掌風撲麵而來。


    楚天遙避讓不及,被掌勢之烈震得大幅度的朝後方跌退。墨涼城略一提指,空間中自動浮現出了大量靈力光點,就像飛舞著的無數螢火蟲。緊接著這些光點放射出了一道道金線,在楚天遙麵前重新凝聚成一點,未等攻勢正式展開,已經擴散出了一圈圈強大得令人心驚的能量波動。


    楚天遙驟然出指,點上了那光點正心,指鋒間開始繚繞起了一層紫黑色光束。兩種能量從成形之時就在不斷碰撞,抵消,激發開一片片靈壓四溢的電火花。時而又膨脹成了一團閃爍的電光球,威壓之盛,空間為之撕裂。


    當紫黑色光束終於從正麵擊潰了金色光點後,借著禁咒中的殘餘能量,楚天遙橫指一掃,五指的盡頭拉伸開了一張紫黑色大網,將半空中的殘餘光點也盡數摧毀。


    剛一擺脫壓製,楚天遙片刻不停,雙手短暫結印後,手臂在身前呈交錯狀匍匐,繼而又在身後呈帶翅狀拉開,一片陰氣森森的白色火苗已經鋪天蓋地的朝對麵逼了過去,就如同是漂浮在墳地間的陰寒鬼火。


    “爆炎鬼閃!”


    墨涼城毫無懼色,雙指就勢點出:“噬火連珠!”


    一股股火浪自他指尖湧出,在天地間撐開了一片巨大的火網。那叢叢鬼火一經撞入這片真正的火海,皆如飛蛾撲火,被焚燒得灰飛煙滅。火海連天,呼呼炸響的赤紅色浪潮中,黃泉鬼氣早已一掃而空。


    開戰至今,墨涼城始終未落下風,並且從他遊刃有餘的態度就能看出,恐怕他的實力,連十分之一都還沒有發揮出來。這自然又為他博得了滿場讚譽。


    在賽場上大出風頭的墨涼城,幾乎是瞬間就擺脫了所有纏身的醜聞。沒有人再去談論他的夜不歸宿,他的賽前遲到。在這一刻,他又成了那個讓眾人為之驕傲,為之瘋狂的“第一天才”。


    但是,另一個人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


    羅帝星從到場之後,就一直不斷的受到各種謾罵。盡管還沒有人敢直接到他麵前來說,但那一句句毫不壓低音量的嘲諷,卻是一點都不避諱讓他聽到。


    即使是在墨涼城的戰鬥進行到最精彩的時候,這群人仍然在不遺餘力的關注著他,打壓著他。


    這些人從前捧得他越高,現在也就踩得他越狠。


    “想不到羅帝星竟然還會來啊!我還以為以他的性格,上一場輸得那麽慘,現在就應該一個人關起來生悶氣呢!”


    “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來啊!他這心可真大!”


    “不是心大,是臉皮夠厚吧!”


    輸掉一場比賽,原本也並不是什麽滔天大罪。但是隻因為那個人是羅帝星,在他風光的時候,從來都不把那些普通弟子當人,精英弟子被他直接打殘的也有不少。大部分男弟子對他都是又恨又怕,就等著看他栽跟頭的一天。


    現在他終於栽了,還栽得那麽徹底,所有人自然是不遺餘力的發泄著多年的憤懣。


    至於他將來要是走出了頹廢,會不會再來找自己算賬?這些目光短淺的弟子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那麽長遠的問題。


    破月派終於有弟子聽不下去,還嘴罵道:“都閉嘴!你們哪一個要是看不慣,自己過來跟羅師兄打一場啊,在底下嚼舌根算什麽本事?”


    他這一句話,霎時將戰火引上自身,剛才議論的弟子都七嘴八舌的罵了回來。


    “嘿,關你什麽事啊!羅帝星自己廢物還不讓人說了?”


    “對,那我們不說他廢物,說他是冠軍行不行啊?上一場比賽,他就是因為看對手太廢物才故意放水的,這樣滿意了吧?”


    師清一此時就坐在羅帝星身旁。耳聽著後方一聲聲清晰的謾罵,再看看似乎是將精力完全投注在了觀賽中的羅帝星,一時間憂心忡忡。


    身為一派掌門,她自然不可能去參與那些弟子間的吵嘴。隻是,她也實在擔心羅帝星的情況。


    整場比賽她都看在眼裏,憑良心說,羅帝星的表現真的已經很優秀了,作為師父,她是非常滿意的。雖然最後還是輸了,的確令人遺憾,但那也不是他的錯。隻能說,是他的對手比他更強而已。


    現在局麵完全失控,自己這弟子的自尊心又一直比誰都強,萬一他受不了打擊,從此一蹶不振了怎麽辦?


    師清一很想告訴他,就算輸了這場比賽,他也始終都是破月派最優秀的精英弟子,師父沒有怪過他,更不想失去他,希望他千萬不要從此自暴自棄。但是,她並不知道羅帝星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萬一盲目揭開了他的傷疤,最後適得其反,那是她絕不希望看到的。


    最終,師清一也隻能抬起一隻手輕搭在羅帝星背上,以作安撫。當然她心裏的那塊石頭,還是沒有完全落下。


    不過,這一回她倒是多慮了。羅帝星現在也確實沒有時間消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賽場上。背後種種非議他雖然也聽到了,但是奇跡般的,他的心境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墨涼城的這場比賽,表麵看來雖然是十拿九穩,但是從自己失敗的經驗中看來,任何的對手都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就極有可能陰溝裏翻船。他絕對不希望,墨涼城再落到和自己一樣的下場了。


    其他的閑言碎語我不會再理會了。剩下的兩場,我隻想親眼看著你贏下來。你……一定要贏給我看啊!


    除了楚天遙這個明麵上的對手,羅帝星其實還有另一重顧慮。這也同樣要從醫療室中說起。


    當時墨涼城已經進了裏間睡覺,羅帝星就在大廳裏靜等包紮。大約是在臨近開賽信號敲響之前,他忽然接到了虛無極的傳訊。


    “羅帝星,本尊讓你跟城兒說的話,你說了沒有?”


    羅帝星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才遲疑著問出一句:“如果說了的話,他是不是會很痛苦?”


    這兩次的事結合起來,羅帝星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看得出來問題就是出在葉朔身上。就連虛無極讓他透露的情報,矛頭也是直指葉朔。這樣看來,或許虛無極會知道,引起墨涼城這心痛怪病的真相!


    果然,在他這一句試探過後,虛無極那一邊也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你都知道什麽?”那聲音中竟是有著微微的慌張!


    羅帝星原本還想逐步試探,但聽了虛無極這明顯是默認的回答,頓時又犯起了衝動的老毛病,一股腦的把肚子裏的話都倒了出來。


    “他現在隻要一提起葉朔就會很痛苦!他是真心把那小子當成朋友的。我……”飛快的朝著內室張望了一眼,確認那裏依然是房門緊閉後,才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有時候覺得他其實很孤獨,所以難得交到一個朋友就會很重視。最近葉朔的黑料一串接著一串,他心裏肯定也不好受,為什麽我們還要這樣逼他?”


    說完了這一段話,羅帝星自己也嚇了一跳,他還從來都沒有這樣對虛無極說過話。因此在期待真相的同時,也少不了幾分忐忑。


    或許是著實心虛,虛無極一時竟然沒有追究他的忤逆之罪,隻是避重就輕的道:“你不用管那麽多!讓你做什麽,你照辦就是了,難道我還會害他?”


    羅帝星也放輕了聲音:“我不懂。為什麽明知道他會痛苦,還要……”


    虛無極歎了口氣,語調沉重,狀如自語:“葉朔是魔,但城兒卻在受他欺騙。我隻是要讓城兒早日看清他的真麵目,跟他劃清界限而已,這才是真正在救他!”


    羅帝星當時是在倉促間接受了虛無極的說法,也認可了這份“長痛不如短痛”的觀念。但現在冷靜下來,他卻覺得越想越不對頭。


    虛無極的目的,真的隻像他說的那麽簡單麽?而且聽到一個人的名字就會引發心悸,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種症狀,也不知道任何藥物或是毒蠱可以做到這一步。那麽墨涼城現在,他到底是……?


    擂台上,比賽依然如火如荼。


    楚天遙幾次進攻不成,忽然主動後躍,與墨涼城拉開距離後,手印接連變動,在他身後開始升起了一輪血紅色的陣法,散發出陣陣詭異的氣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的血色紋路,鮮紅得似乎隨時都要滴出血來。


    “血之禁忌!”


    陣法成形後,楚天遙的臉色似乎也蒼白了幾分。但在他麵上卻劃開了一臉猙獰:“而下一招,則是——”揚手指點的瞬間,在墨涼城的腳底也旋開了一道一模一樣的血色陣法,“禁忌之,輪回!”


    陣法中輻散開一片血光,剛好結成了一道密封的血色光柱。在墨涼城安靜的看著頭頂的一方天空也交織成了血色後,在這些光柱內又開始彈射出了大量的血線。


    血線的延伸速度極快,即使是墨涼城也來不及閃避,任由它們密密麻麻呈各式角度貫穿了自己的身子。不過這些血線似乎並沒有實際的殺傷力,至少他直到現在都沒覺得身體有任何異狀。


    然而,這樣的悠閑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墨涼城就感到體力正在加速消耗,似乎自己的精力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抽走。精神的防線剛剛出現缺口,靈魂也緊跟著迅速衰竭。憑借神識的感應,他可以準確判斷出,這種現象就是那些血線促成的!


    “嗬……嗬……”楚天遙迎上了墨涼城的視線,同時他也在飛快的煉化著通過血線傳遞而來的靈魂力量。“以吾之精血祭陣法,以敵之精血還祀於吾身!這就是‘血之禁忌’的精髓啊——”


    墨涼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且在他嚐試攻擊血柱的時候,送出的能量也同樣會被那些血線吸收。看上去,這還確實是一個挺高級的邪術範本。


    隻不過……這世上又有真正完美的術法麽?


    通過對血線以及腳下陣法的探測,墨涼城已經可以找出陣型中樞和四個薄弱點了。如果多費一點事,甚至要將兩個陣法的祭祀關係倒過來都不是沒可能。不過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邪術,墨涼城也確實沒多大興趣。比起冤冤相報,取得勝利才是第一位的!


    在他抬起的雙指之間,緩緩綻開了一團金黃色的光珠。初時隻有米粒大小,漸漸的已經成了一個能將他雙指完全籠罩的光球。而且與血祭陣法的邪氣相對,在那團金光閃爍之間,竟然隱隱的透發出一種神聖的氣息。


    楚天遙雖想操縱血線,卻在感應中意外的獲知,那種能量竟然無法吸收!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種能量的等級比他的陣法還要高,才可以擺脫血祭的束縛!


    而墨涼城已經在低低念誦:“一轉通,百法明,九轉之下,萬道不存——破!”最後一個字一出口,光球首先朝著血柱中的四處方位接連掃射,最後一擊才狠狠的扣向了地麵的陣法中樞。


    在一連串的金光跳動間,血線劈劈啪啪的接連炸裂,血柱屏障也在裂開了幾個窟窿後,大塊大塊的血紋碎片不住墜落,最後更是崩解成了漫天的血色微粒。


    墨涼城輕易破除了血祭陣法,騰身而起的同時也向楚天遙連催兩道掌法。僅從這最尋常的一擊,也足夠看出雙方的實力差距。對楚天遙而言,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伴隨著一陣腳底摩擦磚石的悶響,他的身形也迅速的在擂台上倒飛。


    想不到那血祭陣法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楚天遙恨恨的想著,雙手中再結幾個印訣。刹那間,天地色變,陰風怒號,而在他的背後,一層層的邪惡能量自動繚繞,化為了片片黑色羽毛落定在他的背後。


    羽毛越積越多,到最後竟是直接化作了一對十尺寬大的黑色羽翼!每一次扇動間,都能帶起一陣陣令人膽顫的寒風,而那構成了羽翼的片片羽毛,更是每一片都淩厲有如刀鋒!


    “想不到吧,墨涼城?”楚天遙控製著黑色羽翼,緩緩升空,“能夠使用魔神附體的,並不是隻有羅帝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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