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明月高懸。


    鬆江省,新丹溪市。


    一幢居民樓的天台上,正有一個少年,手持一柄沉重的方天畫戟,刻苦的訓練著。


    寂靜的夜色中,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為他那稍顯單薄的身影輪廓灑下了一抹廣寒清輝。


    執戟伴明月,對影成三人。


    “新丹溪彎了幾個彎,小魚兒蹦上船咱們不稀罕。撈月亮張網補星光,給爺爺下酒喝一碗家鄉......”


    天台圍欄旁,一部手機嗡嗡作響,童音鈴聲傳了出來。


    “嗬......”少年喘著粗氣,動作微微一停,拎著沉重的方天畫戟走向了圍欄處。


    “到時間了。”榮陶陶看著手機上的“23:59”,順手關閉了鬧鈴。


    嗯,到時間了,該睡覺了。


    滴答,滴答。


    汗水流淌過他的麵龐,落在地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榮陶陶滿足的歎了口氣,刻苦訓練後那疲憊的感覺,讓他的內心感到無比充實。


    他轉過身,背倚著圍欄,將長戟攬在懷中,仰頭看著夜空中暗淡的星辰。


    明天,就是覺醒的日子了。


    應該...會成功吧?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畢竟...你可是徐風華的兒子。


    榮陶陶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那濕漉漉的天然卷像極了亂糟糟的狗窩。


    一頭天然卷之下,那張稍顯稚嫩的臉,竟然顯得有點萌?


    歇了一陣,榮陶陶拎著沉重的方天畫戟,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了天台樓道。


    下了一層樓,來到17層,打開牆壁上的消防栓門,從裏麵拿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榮陶陶隨手將方天畫戟靠在門口衣架上,一邊抹著濕漉漉的麵龐,一邊換著拖鞋,動作卻是微微一滯。


    他急忙抬起頭,看向客廳沙發。


    月色之下,稍顯漆黑的客廳中,正有一個身影,端坐在沙發上,默默的看著門口方向。


    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畫麵有些奇特。


    榮陶陶並未驚慌,但腦袋上已經浮現出了很多問號。


    好家夥,夜闖民宅?


    現在的歹徒都這麽猖狂嗎?


    這是在我家裏沒搜到值錢的東西,賴著不走了?


    留下來幹什麽?


    貼臉輸出?


    當麵罵我窮?


    “淘淘。”沙發上,那漆黑的身影緩緩開口。


    而這中年男子的低沉嗓音,對於榮陶陶來說,陌生而又熟悉。


    “呀哈?”榮陶陶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天然卷。


    不是歹人?竟然是親人?


    爸爸!?


    榮陶陶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歪著腦袋,看向了沙發上那一身西裝革履,頗為英俊的中年男子。


    榮陶陶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道:“呦嗬?這是誰呀?還真是稀客呢!”


    一開口,就是老陰陽家了。


    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對著榮陶陶歉意的笑了笑,道:“剛才,我看你訓練的刻苦,就沒有打擾你。”


    榮陶陶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道:“關於‘不打擾’這一點,你做得很好,你上次打擾我,還是三年前?”


    榮遠山頗為無奈的開口道:“爸爸忙。”


    “嗯嗯,忙點好,忙點好,男人嘛,要以事業為重!”榮陶陶嘟嘟囔囔的說著,趿著拖鞋,走向了衛浴間,“孩子什麽的,都是意外。哎,都怪當時年少、被愛情衝昏了頭......”


    榮遠山:“......”


    榮遠山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榮陶陶走進衛浴間,而後,聽到了裏麵傳來花灑的聲音。


    榮遠山猶豫片刻,還是走向了衛浴間,肩膀靠著門框,隔著房門,開口道:“明天就是你初中的畢業典禮了。”


    門後,伴著花灑水流聲,傳來了榮陶陶懶洋洋的回應:“啊,怎麽了?”


    榮遠山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能成功開啟魂武者生涯。”


    榮陶陶:“這可不一定,覺醒成功的幾率可是一半一半呢。”


    榮遠山笑了笑,道:“大數據是對於全人類來說的。


    魂武者家庭不同,你媽和我都是魂武者,你的身體裏流淌著魂武者的血液,你會成功覺醒成為一名魂武者的。”


    榮遠山想了想,似乎是為了給兒子一些信心,繼續開口道:“你的哥哥也是魂武者,你知道的。”


    哪成想,衛浴間中,傳來了榮陶陶的嘀咕聲:“哦,對,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我不僅有個爸爸,我還有個親哥呢。”


    榮遠山:“......”


    衛浴間中,榮陶陶一臉難受的砸了咂嘴,奶腿的......


    我?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大8歲的親哥哥,但是這一天天的,我怎麽活的像個孤兒似的?


    榮遠山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你哥...嗯,也忙。”


    榮陶陶:“......”


    “淘淘。”榮遠山岔開了話題,開口道,“你知道,你覺醒了之後,要與一種魂獸融合,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魂武者,你選好自己的本命魂獸了麽?”


    哢嚓。


    衛浴間的門打開,榮陶陶已經淋浴完畢,換好了幹淨清爽的短袖短褲,他的手裏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腦袋。


    榮陶陶仰頭看著門口的父親,道:“我會選什麽魂獸,你心裏有數。”


    榮遠山看著兒子稚嫩的麵龐,笑道:“我隻是明確一下,你未來想走哪一條路。


    你知道的,與魂獸融合了之後,你就擁有所謂的魂屬性了,這會決定你未來的成長路線。”


    榮陶陶點點頭,正麵回應道:“雪境魂獸。”


    “雪境?”榮遠山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華夏85%以上的國土麵積,連接的異星球都是‘星野星球’。


    毫無疑問,我們國家對星野屬性的魂武者能給予更多的支持和照顧。


    無論是從魂法、還是從魂技上來說,我們對‘星野屬性’研究的更加透徹。


    更何況......”


    看著兒子不說話,榮遠山繼續勸說道:“雪境魂武者麵對星野魂武者的時候,在屬性上會被極大的克製,你選擇雪境魂獸成為你的本命魂獸的話......


    這條路,嗯,會很艱難。”


    榮陶陶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很明白自己選擇的是怎樣的道路。


    但是榮陶陶並未退縮,也未改變,而是開口道:“曆史書上說,我媽就在雪境,在華夏最東北的龍河之上,戍邊守疆,不是麽?


    如果我的本命魂獸是雪境生物的話,我修習雪境之心,會是事半功倍的。


    想要見她,我起碼得在惡劣的低溫、暴雪環境下生存下來。”


    聽到這句話,榮遠山的沉默了下來。


    徐風華,他的妻子,榮陶陶的母親。


    她的確佇立在華夏最北的那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十年如一日的守護著那一方土地,也保護著她背後的華夏大地。


    但是,一切如榮遠山所說,雪境魂武者,天生被星野魂武者克製。


    這世界共有九種魂武屬性,也分別對應了九顆星球:


    雪境、荒漠、熔岩、螢森。


    雷騰、星野、虛空、雲巔,以及海洋(地球)。


    這九種屬性之中,有部分屬性相互克製,而在華夏大地上,絕大多數魂武者都是星野魂武者。


    一個星野屬性的魂技,擊打在雪境魂武者的身體上,那會產出遠超於魂技本身的傷害量。


    榮遠山看著兒子已經下定決心的模樣,他想了又想,開口道:“與雲巔生物融合怎麽樣?成為一名雲巔魂武者?”


    聞言,榮陶陶眼前一亮!


    雲巔魂獸?


    那可是極為稀有的魂獸!


    榮遠山繼續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屬性的魂技克製雲巔魂武者。


    而且,你向往著雪境區域,向往你的,嗯...母親。


    雲巔魂武者也可以修習雪境之心,同樣可以使用雪境魂技。可以讓你在嚴寒低溫的環境中生存。”


    榮陶陶一臉懵懵的看著父親,開口道:“雲巔星球...華夏大地可沒有聯通那顆星球的通道,想要去雲巔星球,你得從北極圈的天空旋渦進入?”


    看著榮陶陶的模樣,榮遠山寵溺的笑了笑,那溫熱的大手,按在了兒子的腦袋上,揉了揉那一頭軟軟的天然卷。


    榮遠山開口道:“當做是對你疏於照顧的補償吧。”


    榮陶陶的喉結一陣蠕動,突然一把抓住了榮遠山的手掌,開口就是兩個字:“爸爸!”


    榮遠山:“......”


    榮陶陶一臉的乖巧,小嘴那叫一個甜:“爸爸~好爸爸!”


    這也太?真實了吧?


    榮遠山突然有點不適應,嘴角尷尬的抽了抽,道:“我不會將雲巔魂獸就這麽輕易的送給你,我可以為你提供機會,至於是否能抓住,還得看你自己。”


    榮陶陶愣了一下,提供機會?是要我與其他人比試麽?


    那就來唄!?


    想到這裏,榮陶陶的眼神,下意識的看向了房門口處。


    榮遠山微微側身,同樣轉頭望了過去。


    當他看到靠在衣架旁的方天畫戟時,心中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雖然榮遠山三年未曾回家,但是暗中保護兒子的人,卻是將兒子成長歲月中的種種,統統都告訴了榮遠山。


    榮遠山知道,在樓頂那偌大的天台中,每一個角落,都灑滿了兒子的汗水。


    自信,


    源自於每一個月夜繁星陪伴的夜晚。


    源自於那一顆孤獨的、卻又滾燙的、野蠻成長的心。


    榮遠山同樣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何如此堅持。


    他想要見見那狠心離去的母親,


    他想要見一見,那個活在曆史教科書裏的女人。


    那個於十數年前,主宰了龍河之役,以血肉之身、築起邊塞城牆的傳奇魂武者。


    關外第一魂將:徐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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