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平走到院子裏,大聲罵道:“特麽隔壁的誰啊,讓不讓人睡覺啦。”開了門栓,把門拉開,定睛往外一瞅,門外站著的似乎是村西山上住著的胡立權,大怒,罵道:“胡立權,你特麽的跟我有仇是吧,睡個覺都不讓人安生。你不睡覺撓南牆去啊。”胡立權也怒了,道:“謝三平,你這是什麽態度啊?我過來是向值班的村幹部反映情況來了,你一開門就罵罵咧咧的,這是當幹部的態度啊?”謝三平罵道:“滾你媽比的,要態度跟你兒子要去,我特麽不欠你一分錢,憑啥給你好態度?滾滾滾!”


    胡立權道:“好,我滾就滾,可我告訴你,村裏頭要是出了大事,你想想你負得起付不起那個責任。哼。”說著轉身就走。謝三平忙叫住他:“回來回來,姓胡的,你特麽給我說清楚嘍,什麽出大事?出什麽事了?”胡立權哼道:“你就這態度跟我說話啊?那我就不告訴你。”謝三平笑道:“特麽的,瞧你那點出息。好啦好啦,我好好問你,立權,你告訴我,村裏出什麽事了?”胡立權道:“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剛才有人在我們家山上放炮炸石頭,石頭都濺到我們家屋頂上去了。”


    謝三平問道:“小陵山?”胡立權道:“可不就是!”謝三平道:“那山一直沒人采石頭,你擔心個屁。好啦好啦,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困死了,要趕緊回去睡覺。”說著不等胡立權說話,關上門,上了閂。


    胡立權狠狠踢了一腳木門,悻悻的轉身想要離去,瞥見對麵的胡同,想到裏麵住著的李睿,心中一動,不如把這個情況跟他反映一下,他最熱心了,說不定能管這事,於是信步走進了胡同。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李睿剛剛睡著,被驚醒後既氣憤又納悶,也不知道是誰在敲門,更不知道因為什麽,躲避是躲避不開的,隻能硬著頭皮下炕去外麵開門。


    打開門一看,見是胡立權,非常納悶,問道:“你怎麽來啦?”胡立權道:“我來跟村委會的幹部反映情況,誰知道姓謝的根本不理人,眼裏就隻有睡覺,特麽的,少睡一會兒能死啊。”李睿心道,他自己少睡一會兒沒事,可院子裏還有個婦女主任呢,這兩人一起睡的滋味當然欲罷不能了,也沒點破,道:“那你找我幹什麽?我也不是村幹部啊。”胡立權道:“你雖然不是村幹部,但你是市領導,也有權力管這種事。”


    李睿苦笑道:“我早跟你解釋過,我市裏的幹部根本管不著你們村裏的事,你……要不去找王支書吧?”胡立權道:“他跟謝三平一個德行。”李睿打著哈欠道:“我管是管不了,不過到底是什麽事啊,你跟我說說。”胡立權就把小陵山上有人放炮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睿奇怪的說:“原來剛才那麽大的動靜是從小陵山上傳來的?”胡立權嗯了一聲,罵道:“他爺爺的,我們家房子都快被震塌了。”李睿說:“這種事沒什麽所謂吧?他放炮無非就是炸石頭,盜取的都是國有財富,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啊。你就睡你的不得了。村幹部都不管,你積極個什麽勁?”胡立權叫道:“我的領導,你以為我擔心的是石頭被盜采?我靠,關我屁事,我才不管呢,我是擔心炸石頭的時候傷了我家人。隨便一塊石頭從山坡上滾下來,落到我家屋頂上,就可能砸死人。特麽的,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缺德鬼,大晚上的放炮炸山,沒特麽這麽幹的……”


    李睿聽了他的埋怨之語,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麽,但又無法準確的捕捉到那個細節,呆了呆,定定神,問道:“你是說,沒有晚上放炮炸石頭的?”胡立權道:“可不是!誰晚上放炮啊?啥也看不清,裝車也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不安全……”李睿下意識說:“那就有可能不是炸石頭的唄。”胡立權道:“不是炸石頭的放什麽炮?放炮玩嗎?放炮玩也不晚上玩啊,一不小心就可能炸死摔死砸死。誰這麽不怕死啊?”


    李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絞盡腦汁的想啊想啊,不是炸石頭又是幹什麽的呢,難道放炮的人真是為了玩、胡鬧?誰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山上去放炮玩啊?能這麽幹的人肯定不是正常人,可就算是精神病患者,也不會做這種複雜且危險的遊戲吧。既然如此,應該可以排除掉放炮玩的可能。也就是說,這人放炮肯定就是另有目的,可是他會有什麽目的呢?山上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也沒什麽可炸的,除非山裏藏著什麽寶貝,必須放炮才能炸出來……


    想到這,他腦中忽然一亮,閃過幾個人的身影,眼前現出一個中年男子對自己微笑或憤怒的神情,叫道:“哎呀,怎麽沒想到他們?我想到了,就可能是那夥人。”胡立權聽得稀裏糊塗,問道:“什麽那夥人?哪夥人啊?”


    李睿就把下午摘酸棗時遇到的那幾個自稱是勘探礦藏的人的事情說了出來,同時也說明了自己的疑惑:“如果他們真是搞勘探的,沒必要那麽鬼鬼祟祟的,還願意出錢把我哄走,你說是不是?”胡立權奇怪的說:“邪門,太邪門了。我從小到大就是長在小陵山上的,從來沒聽說過山上有什麽礦產啊。這幫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怎麽直接就奔了小陵山?”李睿結合剛才炸山的動靜想了想,道:“這事裏麵一定有貓膩。今天我跟王支書與謝主任吃飯的時候還說他們這夥人來著,王支書謝主任吃過飯就去找他們了,也不知道找到沒有。”


    胡立權說:“李處長,你見過大世麵,你覺得他們是幹什麽的?”李睿皺眉道:“看他們手裏還有電子儀器與掃描設備,似乎還真是勘探礦藏的,但他們的舉動又不太正常。我也說不清。”胡立權想了想,道:“要不咱們現在過去看看,瞧瞧放炮的是不是他們?如果真是他們的話,他們在幹什麽,咱們不就知道了嗎?”李睿緩緩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他們人多,咱們是不是也多叫幾個人?”胡立權道:“用不著吧?你是怕跟他們打架嗎?別怕,我能打,再說我家裏還有柴刀呢。”李睿嗬嗬笑道:“我倒不是怕打架……好吧,大晚上的叫誰也不合適,那就咱倆過去瞧瞧。”


    兩人商定已畢,由李睿駕車,一路往村西駛去,到了小陵山山腳下,兩人徒步上山,先到了胡立權家裏,拎了兩把鋒利的柴刀在手,繼續上山,往半山腰上爬。


    爬過山的人都知道,一座山不止一處山腰,簡單地說,隻要不在山腳與山頂,山坡任何位置都能稱其為山腰。李睿摘酸棗的地方,是整座山的正山腰,也就是山頂與山腳中間的坡度上,距離胡立權家不算太遠。兩人都是棒小夥子,腳下飛快,很快就到了。


    其時天色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整座小陵山如同一尊巨大的怪獸,一動不動,讓人很難不產生一種敬畏的感受。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估計沒誰會在這時候爬上來吧。


    剛剛走到這兒,李睿就聞嗅到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子炸藥爆炸產生的硫磺味道,拉住胡立權,低聲道:“就是這兒了,有爆炸的味兒,走慢點,慢慢靠過去。”胡立權低聲道:“我也聞到了,這幫兔崽子在幹屁呀?”


    兩人躡手躡腳的往上摸了幾十米,漸漸聽到前麵有石塊滾動撞擊的聲響,不過並不連續,偶爾響一陣,偶爾沒有聲音,聽起來很是詭異。


    李睿隱約聽到了低低的人語聲,不過不敢確定,拉著胡立權彎下身來,二人貓腰往前走去,鬼鬼祟祟如同做賊一般。


    離得近了,終於確定聽到了人語聲。


    “快點快點,加把勁,說不定什麽時候村兒裏的人就上來了呢,快點!”說這話的是個李睿很熟悉的聲音,正是那個給他一百元的搞勘探的中年男子。


    李睿聽得耳朵豎起,拉住胡立權蹲在地上,再也沒動。


    又有一個男子聲音笑道:“老大,你就放心吧,這大半夜的,誰舍得離開暖烘烘的被窩啊?也就是咱們晚上根本就不睡覺,才能出現在這裏。”另有一個人說:“是啊,你看爆炸聲過去都半個點兒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那肯定是沒人上來了。”


    那老大道:“少廢話,趕緊搬石頭,早點打開墓道,進去翻膛是正經,別特麽功虧一簣!”


    這話一說,另外兩人就都不吱聲了。


    李睿心頭一跳,剛才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個老大說了一個詞,“墓道”,難道說,這裏埋著什麽大墓嗎?要不然怎麽會用到這個詞?又難道,這些人都是盜墓賊?這是跑到小陵山上盜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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