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觀瞧清楚四下環境後,先攙扶辛迪走到路邊,讓她站在人行便道上等候,隨後回到出事現場,正見那司機晃晃悠悠從副駕駛車門處冒出頭來。副駕駛車門原本對著水平方向上的右側,但現在已經高高在上,仰麵朝天。那司機很艱難的才推起車門,卻隻能力撐車門不落,說什麽也鑽不出來。李睿忙跑過去幫忙,當然也幫不上什麽忙,至多是幫他撐著車門。


    那司機往外爬的過程中,李睿偶然低頭,無意間發現,保姆車左前輪與底盤相連的所有支臂連杆都已經斷裂,左前輪也早消失不見,車輪位置附近隻剩幾根露著慘白合金的斷臂殘杆,卻搞不清是因為車禍才導致這些支臂連杆發生斷裂,還是這些支臂連杆的斷裂導致了車禍。


    那司機爬出來後,李睿將這一幕指給了他。那司機看過後滿臉的匪夷所思,撓撓後腦勺,詫異的道:“這……這是怎麽搞的?”


    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自前方十字路口那裏駛來一輛警用摩托,摩托上一前一後坐了兩名交警,看行駛方向正是二人所在的事故現場。敢情那個十字路口是個非常重要的交通路口,平時都有交警現場執勤的,眼見不遠處發生了車禍,自然要過來看看。


    兩個交警來到現場後,其中年輕點的交警直奔二人,張嘴問道:“誰是司機?有沒有喝酒?駕照行車本!”另外一個中年交警則圍著保姆車轉了一圈,最後蹲在左前輪位置前觀察起來。


    司機將駕照行車本從兜裏掏出來,遞給那年輕交警,搖頭說沒有喝酒,又簡單描述了下剛才發生車禍前後的情景,最後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麽發生事故的。那年輕交警一邊敷衍的點頭,一邊查看他的駕照。


    蹲在保姆車左前輪前那個中年交警觀察了一陣子,又伸手上去摸摸這碰碰那,本來表情很輕鬆的,可後來突然發現什麽,神情變得凝重,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們真是命大呀!”


    李睿與那司機聞言都向他看去,卻不知他這話是從何說起,隻是感慨自己三人在事故中僥幸存活嗎?


    那中年交警卻也不理他倆,招呼那年輕交警道:“小高,過來看看,看你能看出什麽來不。”


    那年輕交警嗯了一聲,走過去蹲在他身側,仔細觀察那幾根斷裂的支臂連杆,看了一陣子,也是一下子發現了什麽,臉色微變,低頭湊到某處仔細觀瞧,後來還用手上去撫摩,突地失聲叫道:“原來是這樣!”


    那中年交警欣慰的點點頭,站起身來,抬手招呼李睿與司機過去,道:“你們兩個命大你們知道嗎?這條道路限速七十,司機不敢開快咯,所以事故發生後,你們還能站在我麵前聽我說話;要是換在高速公路上,或者高架橋上,你們倆就算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李睿與司機全給聽呆了,對視一眼,在毫發未損的慶幸心理之下,都有一份疑惑,難道這交警找到事故根源了?


    那司機開口問道:“同誌,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中年交警道:“你們倆蹲下……小高,給他們指指。”


    李睿與司機聽話的蹲了下去,盡量靠近那個年輕交警小高。小高抬手指向支撐車輪的一個底部懸掛部件,道:“這是轉向節,你們都知道吧,不知道轉向節,應該聽說過它的俗稱‘羊角’吧?它的作用是傳遞並承受汽車前部重量,支撐並帶動前輪繞主梢轉動而使汽車轉向。你們現在仔細看這個羊角斷裂的地方……”


    李睿與司機都湊近了仔細觀瞧,其實剛才二人都已經瞧見這個斷裂的羊角了,但誰也沒有仔細看,現在聽這位小高交警的指點,便瞪大了眼睛仔細瞧看。


    “沒……沒什麽呀?”


    那司機看過後,很快給出了點評。


    李睿卻已經發現了不對,那羊角斷裂的部位,上半段斷麵呈不規則形梯田平麵,很符合受到巨大壓力後猝然斷開的特征;可下半段斷麵,卻是平整光滑,直上直下,頗有人為切割打磨的味道,伸手過去撫摸了下,似乎還能從斷麵上感受到鋸過的痕跡,皺眉道:“這裏不對,好像是人為鋸割出來的。”


    小高欣賞的看他一眼,道:“看得挺仔細啊,沒錯,就是這兒不對。我跟我們頭兒,都初步懷疑,你們這左前轉向節,是被人鋸過,鋸出了一道足可以引發交通事故的縫隙,但卻又不影響你們短時間內用車,而等你們用車超過一段時間後,被切割縫隙會在行駛、轉彎、顛簸與加速的過程中產生擴大效應,再之後,會在你們某次激烈的駕駛過程中,譬如急速超車,又譬如不減速拐彎,就會發生斷裂。羊角一斷,其它連杆懸臂哪能連接住高速運轉的車輪?於是車輪就會脫離車體,引發比爆胎還要可怕的事故。你們這也就是在市區公路上,要是在高速上,早就沒命了;要是在高架橋上,很可能會從橋上飛下來,照樣沒命。唉,你們這是得罪人了吧,人家恨不得你們死呀!”


    那司機聞言,嚇得臉色慘白,嘴巴大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睿則瞬即意識到,這應該是唐素的仇人幹的,本來是想加害唐素的,誰成想自己和辛迪無知無覺的坐了進去,要不是運氣好,早就替代唐素去閻王爺那報到去了,想到這也是嚇出一身冷汗,頗有點一腳踏入鬼門關又硬生生把腳拔出來的僥幸餘生感。


    那中年交警說道:“這次事故裏麵隱藏了刑事案,不過這不歸我們交警管,我們隻管交通事故,你們要是想查出凶手,就打電話給一一零,讓刑警隊處警。現在呢,我們先把你們這起事故給處理咯,把車吊正了運走,要不然這條路上的交通秩序可就亂了,你們沒意見吧?”


    那司機早嚇得魂飛魄散,這時哪還有半點主意,求救也似的看向李睿。


    李睿幫他拿主意道:“就先讓交警同誌處理事故,別的事情見到素素再說。”那司機苦兮兮的道:“那我留在這兒嗎?”李睿心想,你是司機你當然要留下來了,難道要我留下來嗎?道:“嗯,你留下來跟著處理,我和辛迪先去找素素匯合,順便將這事跟她說了。你放心,這次事故沒你的責任,你也是受害者,不用害怕。”說完對那中年交警道:“我進車裏拿下行李。”


    那中年交警點了下頭,轉過身,吩咐那交警小高呼叫救援。


    李睿鑽進車裏,取出自己的公文包與辛迪的行李箱,出來後,和那司機問明唐素請客的地方,走到路邊叫上辛迪,打車趕了過去。


    路上,辛迪非常鄭重的向李睿道謝,感謝他在危機關頭不忘保護她。


    李睿和她客氣了兩句,心中卻道:“傻丫頭啊,要不是因為我,你又怎會坐上這輛已經被人動過手腳的保姆車?又怎會遭遇這次事故?你不應該謝我,應該恨我啊。”


    唐素選擇的就餐地點,是一家極為高檔的西餐廳,所在小樓位於上海市最繁華最優雅的外灘大道上,很容易找到。李睿帶辛迪找過去的路上,經過一家露天咖啡廳,而這家咖啡廳正是去年許昕怡請他喝咖啡的那家,而喝過咖啡回去之後,許昕怡就成了他名義上的女朋友。李睿回想前事,心裏非常快活,暗想,要是有時間,一定要把伊人叫出來見上一麵。


    這座西餐廳位於所在小樓的四層,李睿與辛迪站到這家餐廳門外,看到餐廳內那華美堂皇的裝修裝潢,有種即將進入皇宮宴會廳的感覺。李睿暗想,在這裏吃頓飯,肯定極其不便宜,估計人均消費要上千。


    “先生您好,請問有預訂座位嗎?”


    李睿剛剛走到門內,就迎上來一個美麗大方的女服務員,伊人如是問道。


    李睿道:“您好,我朋友應該已經訂了。”那女服務員欣然頷首:“那您還不知道座位在哪是嗎?我可以領您進去尋找您的朋友。”李睿謝道:“謝謝,就不麻煩您了,我自己進去找她就可以了。”


    那女服務員微微一笑,側身先讓,擺手示意二人請進。


    李睿與辛迪一前一後的走進餐廳,邊往裏進,邊尋找唐素的身影。不過還沒等他找到唐素,唐素就發現了他,對他連連擺手。


    李睿發自內心的笑起來,招呼了辛迪一聲,向裏麵靠窗的一個座位走去,那裏正坐著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唐素。


    唐素留了個時尚可愛的丸子頭,除去臉上戴著的寬幅墨鏡外,打扮就是普通人--一條黃灰色的麻織連衣裙,白玉也似的小腳上蹬著雙類似拖鞋的簡易涼鞋,沒有流露出任何明星的特征。不論是誰從她桌邊經過,也不會發現她就是當今名氣不小的紅星唐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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