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號聲響過,亂箭齊發,大火在漢軍大營中彌漫開來,隨著一陣鼓聲響動,埋伏四周的漢軍衝殺出來,將鮮卑軍反堵在營中。


    猝跋韓見一員小將擋住去路,舞刀拍馬殺過去,想一口氣將其斬殺,衝破突圍逃走。


    咣——


    二馬相交,一聲巨響,猝跋韓身軀一陣搖晃,手中大刀淩空飛走,人差點從馬背上被震得翻落下拉,幸好他騎術精湛,兜身藏到了馬腹之下,躲過了對方致命一槍。


    坐騎受驚,狂奔著在亂軍中逃走,猝跋韓驚險之中逃過一命,回身看著後方的火光和喊殺之聲,心有餘悸。


    重新翻身上馬,抓起絲韁的時候一陣劇痛傳來,原來是虎口被震烈,至今雙臂還在隱隱發麻,再想起那白麵漢將的神色,愈發覺得恐怖。身後僅有十餘人逃出重圍,正往曲陽奔逃,忽然前方一隊兵馬衝來,月光下一大片黑影鋪天蓋地而來,猝跋韓大驚,趕忙勒住絲韁,無奈道:“此處竟然還有漢軍伏兵,我


    等玩完了。”


    身旁的親兵一陣慌亂,正進退不得的時候,忽然一名眼尖的士兵驚喜叫道:“邑長,是我們的人。”


    猝跋韓趕忙揉揉雙眼,月光朦朧,雖然還看不真切,但發現有一些人的穿著的確是鮮卑軍的服飾,並沒有穿戴盔甲,終於心下大定。


    騎兵轟然而至,到了眼前,竟是禿發務丸親自帶兵來,猝跋韓滿臉羞愧,上前相見。


    禿發務丸見猝跋韓形容狼狽,隻帶十幾人在路上,吃了一驚:“猝跋韓,你不去廝殺,在這裏做什麽?”


    猝跋韓歎了口氣,垂首道:“大人,我們中計了,漢軍不在營中,在外麵設下伏兵……”


    “啊?”禿發務丸臉色大變,怒喝道,“你這個混蛋,怎麽不早說?”


    “大人,我……”


    “退兵,快撤——”


    禿發務丸根本不和他說話,馬上調轉馬頭傳令全軍退回城中,鮮卑軍一陣混亂,糾纏一陣又退回曲陽去了。


    “大人,前方還有兵馬,不……不救嗎?”


    猝跋韓無力地說著,但禿發務丸已經帶兵去得遠了,此時他手掌受傷,也不敢去救人,隻好垂頭喪氣跟在大軍後方,再也沒有了出城時的驕狂憤怒。禿發務丸聽說前軍中伏,心中焦急,急忙蜀兵趕到城下:東門放火,西門呐喊;南剛跟著大軍來到城下,忽然城上亮起無數火把,鼓聲大作,亂箭齊發,先到城下的士兵


    慘叫著紛紛落馬,猝跋韓遠遠看去,竟都是漢軍旗號,大驚失色。


    兵馬不能進城,前軍一片大亂,簇擁在城下,忽然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埋伏在漢軍大營的伏兵已經殺散前軍,追殺過來。


    猝跋韓就在隊伍最後,扭頭看到追來的正是那員白袍小將,晨風鼓動之下白袍飛揚而起,攜裹著雷霆之勢飛奔而來。


    “走,快走!”猝跋韓渾身一顫,打馬就從城東繞開直奔後方。


    此時東方已經漸漸發白,漢軍數路大軍從後殺到,鮮卑軍大亂,紛紛繞過曲陽城向北奔逃,被漢軍尾隨掩殺,一路上慘叫連連,戰馬哀鳴,死傷無數。


    猝跋韓從最後一人變成了領路者,不敢停歇,打馬狂奔,一口氣來到柏岩山關隘才停下來。


    天色大亮,無數鮮卑軍蜂擁而來,有部分人被燒得滿臉黑灰,各在關下的河水中洗漱休整,一片嘈亂。


    不多時禿發務丸才在中軍的簇擁下趕到,雖然他這一路人馬並未折損,但禿發務丸臉色鐵青,看著不遠處的猝跋韓,嘴唇一陣哆嗦,卻終究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猝跋韓臉色訕訕,打馬上前躬身道:“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禿發務丸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從嘴裏蹦出兩個字:“報仇!”


    猝跋韓一怔,幹笑道:“大人,昨夜是我魯莽了,從今後一聽聽大人的將領,且萬能的仇,我會慢慢去報。”


    “我說的不是為且萬能報仇!”禿發務丸掃視著逃回來的士兵,寒聲道,“我要為所有死去的兄弟的報仇,劉封陰險狡詐,我要讓他不得好死。”


    猝跋韓愕然看著禿發務丸,發現他並非因為自己昨夜衝動而怪罪,心中稍安,看看遠處,遲疑道:“胡掖劄裏……他還沒回來麽?”


    禿發務丸雙眉微蹙,對屬下吩咐道:“傳令全軍入關守衛,收攏敗軍整頓人馬。”


    “遵命!”禿發務丸又對猝跋韓吩咐道:“猝跋韓,這柏岩山易守難攻,山中有一片崖穀正好屯兵,我們在此阻擋漢軍,但軍中糧草不足,幾位邑長或死或傷,隻能勞駕你親自到廣昌


    去接應糧草了。”


    “遵命!”猝跋韓心中正慚愧,怕見到軍中將領,聞言一口氣便應承下來。


    禿發務丸有些意外,本以為猝跋韓會不滿大材小用,見他如此爽快,楞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入關休整,早去早回。”


    “不必了,軍糧緊急,我這就帶一千人去廣昌接應。”


    猝跋韓十分幹脆,不等禿發務丸挽留,馬上召集一千人來不及入關便向廣昌而去。


    禿發務丸眉頭微蹙,總覺得猝跋韓似乎有些不同了,卻又想不出來哪裏異常,軍情緊急也來不容他細想,傳令士兵入關休整,集合敗軍再來廝殺。


    猝跋韓縱馬奔馳在大道上,中山以北境內的漢人早已全部遷徙,空蕩的路上不見人煙,一千騎兵呼嘯而行,遠離戰場,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陽光照在側臉上,猝跋韓在馬背上長出一口氣,剛才他之所以急著離開,也是因為手掌受傷,怕漢軍再來廝殺。


    如今軍中隻有他一個邑長,若是讓他出戰,豈不是發現自己一合受傷,定會被全軍恥笑,要是來的是那白袍小將,隻怕連命也保不住了。


    昨夜那驚魂一槍猝跋韓當做平生的奇恥大辱,但他從未想過要找回顏麵,而是設法掩蓋此事,發誓不在與那白袍小將為敵,打不過還躲不過麽?所以這次奉命到後方押送糧草,正中猝跋韓下懷,他帶來的那一千人馬中就包括了看到昨夜那一幕的士兵,等到了休息的時候許點好處先堵上他們的嘴,再在以後的交戰中設法搞死這些人,這件事就永遠隱藏在黑暗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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