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和馬蹄聲打破了夜晚的平靜,涿縣城內廝殺方歇,城外又開始了一場大戰。


    大火連成一片,鮮卑騎兵已經殺到,一陣箭雨先撒向漢軍大營,號角聲和鼓聲刺激著每一個士兵的熱血,馬蹄聲震動,漫天的喊殺聲如同浪潮之聲。


    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兵馬襲營,聽到西麵也有喊殺聲,禿發壽闐在後方露出了一抹冷笑,都說劉封用兵如神,看來也不過如此。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本汗這次就讓你再漲些教訓。”


    禿發壽闐看著城頭上正不斷亮起的火把,指揮人馬全軍衝擊,漢軍匆忙架設鹿角和拒馬樁,但此時才做準備,為時已晚。


    早就準備多時的騎兵列隊衝刺,馬蹄奔騰,火光下看到飛濺起無數沙土,煙塵滾滾,正如他此刻澎湃的心情。


    噗通——唏律律——


    就在此時,忽然前軍傳來無數慘叫和戰馬嘶鳴,隻見衝在最前麵的三千騎兵突然跌倒在地,如同草原上被風吹得低伏的青草,一排人忽然伏地消失。


    “不好!”


    禿發壽闐眼角一陣狂跳,嘴角的笑容僵住了還未消失,在錯愕的臉上看起來十分古怪。


    漢軍大營前麵挖了數道陷馬坑,衝刺在最前麵的騎兵倒下,後麵的一時無法停止,全部衝了上去,跌傷踩死者無數。


    短暫的愣神之後,禿發壽闐一咬牙命人繼續衝鋒,此時有進無退,唯有衝過營外的防護,才能為死去的人報仇。


    火光漫天,風勢更緊,前方的士兵繼續掩殺衝擊,踩踏著同伴和馬匹填起來的溝壑,終於衝進漢軍大營,也點燃了北麵的營帳。


    “快殺,一刻鍾之後撤退!”


    禿發壽闐盯著涿縣城頭的動靜,下達了最後的將令,同時帶領一部人馬向東來包抄,阻截城中漢軍的支援。


    兵馬才動,突然聽到從遠處傳來喊殺聲,火把如同長龍一般從左右圍攏而來,禿發壽闐往前殺來。


    迎麵見一員身形高大的持刀大將,此人氣勢磅礴,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禿發壽闐吃了一驚,勒馬大喝道:“你便是劉封?”


    那人聽到叫聲,也遠遠停住,獨自打馬上前幾步,火光下仔細看著禿發壽闐的模樣,冷聲道:“黃毛狗,你是何人?”


    “哇呀呀——你這狗賊欺人太甚,口出狂言,給我去死!”禿發壽闐滿臉褶皺,長著一對母狗眼,平日最恨聽到有人說他像狗,甚至有人說起“狗”被他偶爾聽到,也以為是在嘲笑他,為此殺了不少人,進入幽州之後特意下了一道


    命令,境內所有的狗都要除掉剝皮,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容貌,沒想到對方一張口便如此稱呼,氣得三屍神暴跳。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將寇威是也!”來右路包抄的正是寇威,見來人相貌古怪,一言不合就來衝殺,不由冷笑,催馬與之廝殺,卻不料這句話更讓來人麵目猙獰,兩隻眼睛快要凸出來一般,露著赤紅的凶光


    ,狀若瘋狗。禿發壽闐也是一代梟雄,帶領禿發部從拓跋部分離出來,在大漠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能和軻比能、拓跋力微分庭抗禮,本身實力也不俗,寇威兩次無疑戳中他的禁忌,忍


    不住親自上陣。禿發壽闐使得一杆大槊,頭部十分沉重,和狼牙棒有幾分相似,沒有狼牙,卻做了一對弧形的月牙刃,能夠劈、截、攔、帶、挑,比狼牙棒更加靈活,這是他身經百戰之


    後自己練成的武藝,在塞外罕逢敵手。


    二馬相交,寇威的刀法如今更見成熟,看起來招式圓融柔和,卻勢大力沉,每每與禿發壽闐兵器碰撞,發出陣陣巨響,柔中帶剛,春秋刀法已經頗有心得。


    禿發壽闐久在塞外,哪裏見過如此精妙的招式,與之交手,竟有種有力無處使的錯覺,越打越心驚,看到那人火光下眼角的刀疤,愈發心切。


    轉眼間十合已過,禿發壽闐一咬牙招式變動,十分淩厲,竟將寇威的招式強行破開,趁著這個機會,禿發壽闐打馬便走。


    寇威正要追趕,卻見他從側身的腰包裏掏了一把,揮手向後灑來,竟是一團白色的粉末,雖然正好西北風將至吹向一旁,卻也不敢再追。


    “快撤,這裏有埋伏!”


    禿發壽闐依然發覺局勢不妙,此時四處都有喊殺聲,唯獨營中一片寂靜,顯然漢軍早有準備,而且他也不是這漢將的對手,涿縣不保,強行廝殺也沒有多大好處。


    臨走之時,正見一位紅發大將也手持大槊,殺得古力拉特不住後退,周圍掩護的士兵根本不能近身,無有一合之敵。禿發壽闐大驚,知道偷襲不成,大勢已去,奮起餘力來助古力拉特,被禿發壽闐帶領的騎兵強行衝過,將紅發漢將和古力拉特分離,二人借勢往後撤退,帶領人馬往東逃


    去。古力拉特左腿受傷,鮮血滲出來,在火光之中鮮紅刺目,禿發壽闐知道他已無再戰之力,指揮親兵來相救,至今還不見從大安山偷襲的胡掖哈爾前來會合,恐怕也是凶多


    吉少。寇威和周處尾隨追殺,隻殺得鮮卑人馬鬼哭狼嚎,狼狽逃竄,漢軍一路追殺,到了垣水岸邊,紛紛強渡過河,如同下餃子一般連人帶馬跳入水中,賊軍互相踐踏、河淹死


    的不計其數。


    禿發壽闐帶領人馬逃至渡河之處,對岸的百瓏口引早已得到斥候稟告,正引兵接應,準備繩索、固定浮橋讓人馬過河,弓箭手守住河岸以防漢軍衝擊。過河之後,禿發壽闐看著河麵上一片混亂,眼神複雜,這一次偷襲失敗,後軍也元氣大傷,才知道樹機能和務丸敗得一點都不冤,劉封詭計多端,漢軍兵強馬壯,越殺越


    勇,比魏軍強了數倍不止。


    “驕兵必敗啊!”


    禿發壽闐一聲輕歎,不禁悔恨當初不該聽樹機能之言,一時衝動分兵攻打冀州,如果全力占住幽州,守住險要,強如漢軍也無法如此順利便殺到幽州。更何況冀州還未徹底平定,漢軍不會全力來攻,等漢軍平定冀州,清剿曹魏餘孽,至少也要兩三月時間,那時候已經入冬,趁著這半年的時間整備人馬,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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