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祖母歎了口氣,說道:“是呀,她剛才說這地方是個陰地,在差不多二百年前曾經是萬人坑,很多人被殺了埋到這兒。雖然這隻是她一麵之詞,也沒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但是一想起這個我的心就是揪緊了的,我真擔心她說的是事實,那可怎麽辦?”


    秋無痕說道:“就算是事實也沒關係,人類已經存在成千上萬年了,死去的人差不多都是埋在地下的,哪一塊地下沒埋過人呢?沒有哪塊地方是幹淨的。要完全幹淨,我想恐怕隻有跑到沒有人煙的高山頂上去或許還能找到,從沒人去過的地方有那麽一片淨土,所以,但凡有人住的地方,底下就或多或少肯定埋有屍骨。隻是千百年過去了,那些屍骨都化成泥土而已,所以不用在意。”


    眾人都點頭。


    蘇祖母說道:“還是姑爺看得清楚明白,的確是這個理,那咱們就不用擔心了。開始去忙吧,整個宅院收拾下來恐怕十天半個月呢,得加緊,爭取在過年前把它收拾好,幹幹淨淨的過年。”


    秋無痕說道:“我可能不能幫你們了,我現在得去衙門。”


    “不用,這種家務事你想幫也不讓你插手,你是幹大事的人,有那時間你還不如去讀書去呢!就算閑著你也該呆在書房裏,而不是忙這些細碎瑣事。如果有需要男人才能搬得動的東西,不是還有水缸的嗎,實在不行我們會叫你的,但一般是不會的。一個女人未必比男人力氣大,咱們好幾個女人加起來就一定比一個男人力氣大,沒有做不到的。”


    眾人都笑了。


    秋無痕離開了宅院前往衙門。


    頭頂鉛雲密布,寒風蕭瑟,不會要下雪吧?好冷啊。


    秋無痕緊了緊衣服,在心中嘀咕著往衙門走。


    一路來到了衙門,迎麵看見令狐鼎,高興的快步過來說道:“秋先生您可來了,我到處找你呢!”


    “有事嗎?”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著急忙慌的過來問你,我怕耽誤了,——你注冊書吏了沒有?”


    “還沒有啊,注冊書吏的主簿死了,沒人管這攤子事,怎麽了?”


    “太好了,那先不要注冊,對你將來科舉和做官都不利。”


    秋無痕愣了一下,說道:“為什麽這麽說?”


    “剛才有個書吏問了我一個問題,他想考科舉,問我行不行?突然把我給問住了。我說考科舉為什麽不行?可是他說好像太祖皇帝以前有過號令,不準衙門書吏參加科舉考試。因為書吏經過官場摸爬滾打,已經變成老油子了,用太祖皇帝的話說心術已壞,所以是不讓參加科舉考試的,我心想還有這種事啊!”


    “你知道我一門心思都在學問上,對於這些事情我還真沒注意。我聽他這麽說之後趕緊去查,果然查到了太祖皇帝之前曾經下的一個號令,是這麽說的來著。不過我也查到了太祖之後的衙門書吏考了科舉的,可見太祖皇帝的這道號令並沒有得到嚴格執行。不過,從數量上看,衙門書吏考取科舉的人數少之又少,而且最高隻能做到七品,這一點我之前已經跟你祖母她們都說過了。”


    “不過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既然太祖皇帝有這一道號令,雖然後麵沒有嚴格執行,但是就怕較真啊!萬一吏部和當今皇上忽然較真,非要執行太祖皇帝的這號令,但凡當過書吏的人不能參加科舉,而你又注冊為書吏,不就耽誤了嗎?”


    秋無痕愣了一下,點頭說道:“對對,怕就怕認真二字,但凡認真起來,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可是,我不當書吏來這幹啥?”


    “你別著急,我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我幫你再去找一下知縣,另外推薦你當知縣的刑名師爺,你意下如何?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就跟知縣說。”


    “刑名師爺?師爺我知道,搖個折扇跟在知縣後麵出主意的人。”


    “嗬嗬,知縣身邊師爺可不隻一個,有管錢財的錢穀師爺,有刑名師爺,還有專門給皇上上奏折的,就看知縣老爺需要哪一種,他就可以聘請哪一種。師爺是知縣老爺聘請的幕僚,地位可不是書吏能比擬的,刑名師爺的待遇可比書吏要高得多。但我說的是一般情況下,咱們縣未必,因為縣太爺說實話比較摳門。”


    說這話時,他把聲音壓低了,還左右看了看,沒有旁人。


    秋無痕禁不住笑了,看來這位教書先生對縣太爺還是很了解的。不過秋無痕幹活拿不到錢已經有些習慣了,腦袋裏的藥葫蘆不就這樣幹的嗎,無非是多了一個摳門的老板罷了。


    於是說道:“沒關係,隻要有收入就好。”


    的確,他現在隻要求一個穩定的收入能養家糊口。住的問題解決了,吃的問題穿的問題都等他解決,有穩定收入才有延續下去的動力。


    令狐鼎說道:“雖然知縣老爺不大舍得花錢,但是畢竟師爺是不可或缺的,出價太少也沒人願意幹。前些日子他的一個刑名師爺剛剛辭職不幹了,所以這個職位目前一直是空缺的,還沒有什麽師爺幫忙。在刑名這一塊他基本上就沒辦法處置,隻能夠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人雲亦雲,還沒有人給他從衙門之外提供一個比較客觀的判斷,從而讓他得出更為公正一點的看法和決斷。”


    “知縣很苦惱的,昨天我聽他讚歎你偵破的主簿被害這件案子,覺得你的本事很了不起。既然他對你讚許有加,我想我跟他一說他應該就會答應,畢竟你是秀才,能力水平資質都沒問題。當然,前提是你自己同意。”


    “我沒問題啊,總比當書吏好啊,當初你就該直接把我推薦為師爺的。”


    “我不是想著你要做官嗎,師爺可不能直接上位做官的,書吏是可以的。書吏這條路很長,概率很小,但是有這種可能的。而且當時我也不知道你破案這麽了得,這是關鍵,現在你展示了你的才能,知縣老爺對你讚許有加,這樣的前提下說這件事才有可能成功。不然這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擅長於此道,直接這麽說縣太爺未必會同意的。”


    秋無痕想想也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這刑名師爺需要做哪些事?太複雜專業的事我未必做得過來呀,事實上我也沒有研究過刑律,我怕這方麵我搞不定啊。”


    秋無痕說的是實話,他在現代社會對現代刑法學過,沒有問題。但明朝的法律跟現代的刑法完全是兩回事,而刑名師爺如果要引經據典,查閱條文,依照明朝法律判案的話,那他真拿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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