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死者是蘇呂氏,醜時起來上茅房,被凶手打死在後院。


    他們到的時候,死者的丈夫蘇明海在家裏。


    一看到個宋寧就認出來了,激動地道:“宋大人,您、您真的接手這個案子了?”


    “是啊。”宋寧道。


    蘇明海噗通就跪下了:“求宋大人找出凶手,讓我家孩子他娘能瞑目。”


    “我家孩子他娘給人做媒的,走街串巷,不管見到誰都是喜笑顏開從不與人為惡。”蘇明海道,“也不曉得凶手這個殺千刀的為什麽害她,一定要將他抓到,千刀萬剮!”


    說完嚎哭著。


    喬四上前將蘇明海扶起來:“別的話不要說,你好好配合大人就行了。”


    “是是,小人一定配合。”


    蘇明海帶宋寧到出事的後院,指著離茅坑七八步的青石板小徑上:“我早上看到的時候,就躺在石板上,肚子被破開了。”


    “殺人的磚頭就丟在頭邊上,是我家牆角的堆的一塊磚。”蘇明海道。


    豆子隨即補充道:“死者穿著中衣,鞋子一隻掉在茅坑邊上。”他說出當時他們的推測,“從死者死後排尿來看,是從茅房出來後被殺的。”


    “凶手很可能蹲在牆邊候著,死者從茅房出來的時候,用磚頭砸暈她。”


    魯苗苗舉手:“我、我有個問題。”


    大家都看著他。


    他一直偏向於認為凶手是個腦子有病的人,半夜不睡覺出來殺人玩兒,但到這裏後他有點理解宋寧為什麽要較真一塊磚頭原本的高度了,他問道:“凶手為什麽不用刀殺人,而用磚頭先打腦袋呢?”


    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魯苗苗。


    魯苗苗撓著頭:“我、我問的不對嗎?”他求救宋寧。


    “並沒有,你問的很好。”宋寧回道,“因為凶手知道,猛然擊打死者後腦雖不一定會致命,但卻能阻止死者因為疼痛和驚懼而發出求救的聲音。”


    魯苗苗一個激靈:“哦哦哦,我懂了,直接砰一聲就暈倒了。”


    “對!”


    魯苗苗嘖嘖歎道:“那凶手很聰明啊。”


    大家又不解地看著他。


    “我就不知道。”魯苗苗解釋道。


    大家都沒有說話,神色很古怪,因為魯苗苗提的兩點不但沒有錯,還非常的有用。


    凶手不傻不笨而且他的殺人是經過思考的,且擁有一定的知識。


    “那凶手會不會是一個有經驗的人?”喬四問道。


    大家就都去看豆子,豆子臉色煞白:“不、不知道,之前……之前沒有殺人剖腹這樣的案件,從來沒有發生過。”


    “那有沒有從背後用磚頭襲擊人的案件呢?”宋寧問他。


    豆子撓著頭,猶豫了一會兒:“好、好像有、我不能肯定,要回去查一查。”


    “那勞駕你了。”宋寧說完又蘇明海問道,“蘇呂氏被害以前,有沒有和你提起過她和別人吵架、發生矛盾、或者……被人跟蹤的事情呢?”


    蘇明海搖了搖頭:“當時雷捕頭也問過這個問題,我和我兒子兒媳都想沒有聽過,就連她常來往的幾個姊妹、鄰居都沒有聽說過。”


    蘇寧打量著蘇家的後院。


    後院並不大,進深大概是她的十一二步,茅房按在東北角。


    寬度大概是四十步左右。東南邊是菜園子,種著蘿卜和青菜。


    圍牆不算矮,但要是一個年輕靈活的男子爬進來的話,應該是不費勁的。


    “當時找到凶手爬牆進來的位置了嗎?”


    蘇明海回道:“這裏!”他跑到東南角,“這個外麵搭一腳,手勁大一點的人能爬進來。”


    “我去試試。”喬四繞到院外,一會兒工夫就從圍牆上露出腦袋,緊接著攀上來翻進內院。


    非常輕鬆容易。


    “大人,這一條圍牆都不難爬,倒不用特意選位置。”喬四道。


    宋寧頷首,對蘇明海道:“你再想想有什麽有用信息,想起來就去大理寺告訴我。”


    “是,是!”蘇明海應是。


    宋寧一行人出了蘇明海的家,準備出城去西山,查看第三位死者施釗偉死亡的風亭。


    他們一出來,左右鄰居就看到了,等他們離開就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蘇明海:“剛才是衙門裏來的大人,要重新查案嗎?”


    “是小宋大人。前天不是回京赴任大理寺正嗎?”蘇明海激動地道,“我們家的案子,有希望了。”


    一位鄰居道:“這可不一定,這個案子本身就沒有留下線索,不管是小宋大人還是誰來,什麽都沒有也查不到啊。”


    “也是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麽線索都沒有,神仙也沒有辦法啊。”


    “可是外麵都在傳,小宋大人和他的上峰唐大人保證了,七天之類就要查破這個案件的。”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宋大人這次有點冒進了啊。”


    “可能是在濟南府太順利了。沒聽說嗎?濟南府乃至整個山東的百姓都敬他如神,現在回京……京城可不比地方啊。”


    聽著眾人的話蘇明海的臉色也是變幻莫測,也不說話,回院子裏去砰一下關了門。


    大家訕訕然散了。


    宋寧到西山山腰的風亭裏。


    站在亭子裏,還能聽到附近野狗爭食的打鬥聲,魯苗苗循聲四處找狗:“這些狗就是但是拖腸子的狗嗎?”


    “肯定是了。”喬四道,“腸子拖了一地,那肯定是野狗做的事。”


    “這些狗真是討厭,把現場破壞了。”


    兩個人聊著,豆子打量著,隻覺得宋寧和她的手下們關係也太親近了。


    “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宋寧對豆子道。


    豆子回神,解釋當時的情況:“死者當時頭朝東南倒地,衣服的被拉開……”他說了一半,宋寧問道,“衣服是刀子劃開的,還是解扣子的。”


    卷宗沒有說,她也忘記確認了。


    “是解開的,一顆一顆解開扣子,露出肚皮然後剖腹。”豆子回道。


    宋寧頷首:“書在哪裏?”


    “在座位上,一共有三本書,疊放在座位上的。”豆子指著東南的位置道。


    宋寧在位置上坐下來,回頭打量,風亭是加了地基的,比周圍地麵大概高出五尺的距離。


    也就是說,凶手站在風亭外是打不到死者的頭。


    他如果想襲擊,唯一的辦法就是上四個階梯到亭子裏,這樣一來,他和死者就會碰見。


    碰見的話……他們認識嗎?如果不認識凶手為什麽要殺他,如果認識……他們有沒有聊天呢?是不是相約而來呢?


    宋寧問豆子:“排查過當日上山的人嗎?”


    “查了,沒有什麽可疑的。”


    山沒有門,一天多少人進山多少人出山其實很能查到,當然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施釗偉死的時候是十月十九,正是地裏活做完有人進山找獵的時候,問一問山前山後的,多少有用。


    更何況,也不是全然目標,比如……施釗偉的朋友。


    “石頭核對了嗎?具體什麽位置?”


    豆子搖了搖頭:“就是山裏麵一個特別普通的石頭。我們也不知道凶手從哪裏找到的。”


    “死者的親屬怎麽說?”宋寧問道。


    “死者的妻子說,死者是吃過午飯進山的,沒有和別的同窗約著同來這裏,我們也查問同窗,都說那天先生生病,讓他們休息一日。”豆子道,“其他的沒有什麽特別的。”


    大家換了一條路下山,一邊走一邊聊著死者:“死者有幾個孩子,今年多大了?”


    卷宗上沒有這些。


    “死者有一兒一女,女兒已經成親嫁人了,住在大興,兒子跟在身邊還沒有成親,今年有十八了。”


    宋寧爬上一塊高高的石頭上,北風刮過樹林割在臉上,她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亭子裏有兩個人在說話,那人是男子,個子很高卻特別的消瘦,是一位可能話不多甚至有一些沉默的人,性格上並不自信,甚至是自卑的。


    她為什麽這樣想的原因在於,死者選擇用兩個凶器殺人,這或許是凶手謹慎,但在這個案子裏,她認為是凶手不夠自信。


    至於剖開肚子,她還沒有想到為什麽。


    可惜她沒有看到當時的腳印,不然能大概推算凶手的體重,宋寧對豆子道:“回去後將腳印送到大理寺給我。”


    豆子應是。


    他們下山重新進城,到西巷的菜市,死者張武和他的豬一起躺的那個路口。


    正是下午,是菜市最冷清人最少的時候,但宋寧他們一出現,菜市裏正打牌、吃飯打盹的人們,頓時興奮地朝他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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