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櫻望著他,淚眼婆娑,“大殿可否將那櫻花簪給初櫻看看?”


    夜離澈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櫻花木簪,神色為之大變,“為何突然要看簪子?”


    “大殿是心虛,還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初櫻?”


    初櫻苦笑一聲,質問的聲音裏帶著些許顫抖。


    她本以為,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到如今,她卻越來越相信,夜離澈肯定是有事情瞞著自己的。


    “初櫻,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夜離澈要上前,沒想到初櫻後退一步,想要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大殿,王妃是與你朝夕相伴之人,還請你以後好生待她。”


    她看了看坐在床榻之上的新娘,避開了撲過來想抓住自己的夜離澈,推門而去。


    “初櫻。”


    夜離澈急忙追出去,院中已經沒了人影。


    看向房頂,阿覓牽著初櫻立在房頂上,正看著自己。


    “你當真要離開我?”


    夜離澈眸子猩紅,悲痛不已,他本以為,一切都籌備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大殿,紙終究包不住火,你與初櫻有緣無分,還是不要多做糾纏了。”


    阿覓看著立在庭院之中神色戚戚的男人,歎了一口氣,開口勸到。


    “初櫻,你可愛過我?”


    望著屋頂上紅衣飄飄的初櫻,夜離澈不甘心,沉聲問道。


    萬家燈火,本應該是無比喜慶熱鬧的時刻,在此時萬物皆褪色,隻剩下灰白一片。


    “那大殿可否回答初櫻,你那櫻花木簪是從何處而來?”


    “自小便有。”


    夜離澈語氣肯定,說完初櫻麵色微慟,黑白分明的眸子閃了閃,沒有說話,而是跟阿覓一起消失在屋頂上。


    夜離澈沒有第一時間去追,整個人恍若失了神一般,走進寢殿,看著坐在床榻之上的人還是沒有動,可是他心中已然知道她是誰了。


    上前一把扯掉蓋頭,映入眼簾的是衛寒霜那張淚痕滿麵的臉頰,蒼白中透著悲哀。


    夜離澈身後解開她的穴道,她忙開口:“大殿,是初櫻,讓阿覓控製了臣妾的行為,臣妾並非……”


    “罷了。”


    夜離澈打斷她,沒有再去看她,而是背過身,冷冷丟下一句:“出去。”


    他現在隻要看一眼衛寒霜身上的嫁衣,就覺得刺眼。


    本以為一切都會水到渠成,卻不曾想,大婚之日,她竟是連嫁衣都不肯為自己穿上。


    跌坐在凳子上,苦笑一聲,眸色愈發狠戾,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初櫻離開重華宮便直奔宸佑宮,阿覓攔不住她,也不願意去攔她,便隻跟在她身後,任由她想做什麽。


    她是翻牆進去的,身手已然不似之前那般笨手笨腳,反倒是十分矯捷。


    悄無聲息的潛進夜南冥的書房,鬱塵隨夜南冥走了,所以看管書房的隻有幾個侍衛。


    阿覓躺在外麵房梁上望風,麵無表情,心中卻矛盾不已。


    初櫻幾乎把整個書房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那隻櫻花木簪,阿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懶懶提醒一句:“看看有沒有什麽暗格。”


    初櫻聽到提醒又趴在書架上到處摸摸按按,最後在書桌下麵,按到一方橫木,桌子下麵推出來一個小抽屜,裏麵擺著一隻紫檀木盒子。


    一時間,竟有點不敢去打開了。


    想到那封信上寫的那句話:“櫻花木簪,唯九殿下有之。”


    深吸一口氣,把盒子從抽屜裏拿出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待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眼淚悄然落下。


    盒子裏,一隻做工精致的櫻花木簪被十分小心的放在裏麵,周圍用黃色的綢緞鑲嵌著,而就在她眼淚落到簪子上的一瞬之間,一抹紅色突然從簪子裏升起來,鑽進初櫻的額頭裏。


    初櫻的心髒猛地一抽,手中盒子落地,整個人捂著心髒連連後退,最後不得已蹲了下去。


    阿覓聽到聲響連忙破門而入,門口的侍衛早就被他一一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呼叫不得。


    “初櫻。”


    一進去便看到蹲在書架前蜷成一團的初櫻,自感不妙,忙上前蹲下去急聲詢問:“你怎麽了?”


    初櫻因心髒的劇烈疼痛聲音發顫,“阿覓,不知為何,我心好痛,就像是有一把帶著刺的刀子,在我的心髒上不停的戳著,拔出來,便連帶著肉一起撕裂。”


    她哭出聲來,隻要一想到夜南冥,那種疼痛感就會更加劇烈。


    “阿覓啊,原是我一直認錯了人,還那麽殘忍的一次次傷害了他,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她倒在阿覓懷裏,哭得悲痛欲絕。


    想到自己曾經對他做了那麽多絕情的事,說了那麽多絕情的話,然而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際,來救自己的,還是他啊。


    阿覓看著地上的櫻花木簪,伸手撿起來,握在手心,絲毫感受不到裏麵的氣息,眸子一緊,自知大事不好。


    可是當下,初櫻哭得厲害,他心疼都來不及,又怎麽有時間去思考其他。


    夜南冥的封王大典一如既往地舉行,王上夜修驥滿臉歡喜,親自為夜南冥帶上象征著身份的發冠,歎道:“冥兒,你乃炎州大陸第一個王爺,切不可讓寡人失望啊。”


    夜南冥眸色深沉,神色平靜,跪下跟夜修驥行了大禮,“兒臣定不辜負父王的期望。”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夜修驥看夜南冥的眼神很不一般,方在目睹他一身黑色遊龍華服一步步走向的場景,意氣風發,龍騰虎躍,氣勢非凡,宛如神祇一般,幽深暗沉的眸子裏折射出的,是一種睥睨眾生的神祇之態。


    憶起他出生之日,整個王宮五彩祥雲圍繞,有龍嘯之聲,乃是大吉之兆。


    如今看來,他果真是非凡之人。


    可是這無形讓一側的王妃心生憂慮之態,見王上這般看重夜南冥,雖然夜離澈已經在幫忙處理一些政務,但是夜南冥的威脅還是不容小覷的。


    公孫奇看著這一幕,忙趁著夜修驥正在興頭上上前跪下請旨,“恭賀王上,恭賀宸王殿下,趁此良機,還請王上為宸王和小女擇定良辰吉日,早日完婚。”


    夜南冥和公孫安陽一日不成親,他的心,便一日不能落。


    “回稟父王,兒臣如今尚無婚配之意,還請父王成全。”


    夜修驥當初之所以賜婚夜南冥和公孫安陽,實在是因為公孫奇逼得太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今,若是真讓夜南冥娶公孫安陽,他倒是不甚讚同。


    可是這種事情又不好明麵上說,所以隻得一再推遲,看向夜南冥:“老九如今剛封王,很多事情還未定,待安定下來,寡人再替二人選個好日子可好?”


    雖然是緩兵之計,但是也隻能這樣了。


    夜南冥自然是同意了,公孫奇就算不願意,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典禮舉行完畢之後,夜南冥先送夜修驥和王後回去之後便直奔重華宮。


    他想著,婚禮應該還沒結束。


    路上,所有的人都對他改了口,他請求夜修驥賜了他一座府邸,移駕宮外。


    “王爺,可是需要屬下調集暗影?”


    鬱塵知道自家王爺此去是要做什麽,雖然覺得不妥,但是這是夜南冥籌備已久的事情。


    他封王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將初櫻接回來。


    畢竟,他手中還有初櫻的一紙賣身契。


    “暫且不用。”


    他料想夜離澈應該也不敢貿然與他翻臉。


    重華宮依舊是一排熱鬧喜氣,隻是有些官員已經在開始往外走,看到夜南冥來了,忙停下來行禮。


    眾所周知,夜南冥今日封王,隻是沒想到他居然還不往忘來參加大殿下的婚禮,著實認為是兄弟情深。


    夜南冥隻是敷衍的應了一聲便匆匆進去了。


    重華宮的人看到夜南冥氣勢洶洶的踏步而來,紛紛大驚失色,趕忙跪下行禮,可是夜南冥並不應。


    夜離澈並不在大堂裏,夜南冥便直接開口:“王兄在何處?”


    “回稟宸王,大殿已經睡下了。”


    “初櫻在何處?”


    “側妃也睡下了。”


    回答之人正是梵聽,他知道夜南冥定然是來要人的,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就算他想帶人走,也無濟於事了。


    夜南冥冷哼一聲,便直接朝夜離澈寢殿走去,眾人不敢上前阻攔,隻得趕緊去通報夜離澈。


    夜離澈一直呆坐婚房裏,仿佛片刻之間蒼老了十歲。


    聽到下人來稟報,眸中恨意漸濃,他沒有去找他,他便是自己先來了。


    夜南冥破門而入的時候,床上的兩人正重疊在一起,合而分,分而合,全然無視破門而入的夜南冥。


    夜南冥親眼看這夜離澈身上不著衣衫,側側力力,隨人轉側,心髒一緊,血氣上湧,喉嚨間再次湧上甜腥之味。


    他以為,自己是趕得上,他以為……


    終究是以為了,他不可能把初櫻從床上帶走。


    他是堂堂七尺男兒,他做不到。


    “九弟可是要看著我與初櫻承歡不可?”


    夜離澈聲調懶懶,帶著歡愉過後的調笑,對夜南冥來說,更是一種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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