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陸湛著白氏和陸誌福夫妻來到了楊家。


    楊氏今年特意改了日子,讓娘家的人初七這天來,一大早,大嫂和三弟妹也過來幫忙了。


    陸湛他們到了杜家的院子,杜家人連忙出來迎接。楊氏給白氏各自做了介紹,幾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屋。


    陸湛今日特意穿了新衣裳和新鞋子,比起平時隨意的樣子今兒個倒是正式了很多。


    杜三娘有些日子沒看見他了,幾日不見,倒是覺得這張臉越來越有味了。陸湛的五官長得不像本地人,後來她才知道陸湛他娘有胡人的血統。


    胡人在大慶並不少見,聽聞前朝時候做皇帝的還是胡人呢,那時候胡人的地位比中原人要高一等,前朝覆滅之後,胡人一度遭到了瘋狂的打擊報複,直到後來有位大儒全解了皇帝,胡人被打擊報複的命運才真正終結。可即便如此,中原人氏也有些瞧不起胡人,可又好笑的是,本朝某位皇帝就特別的寵愛一位胡女,甚至差點將兩人所生的孩子也立了太子,最後在群臣拚死立諫才作罷。太子登基之後,特別憎恨這位兄弟,將他一腳踹到帝國的最北麵,令其鎮守邊疆,非皇昭不得回京。


    在民間,胡人雖然與人通婚,但漢人對胡人還是有很多不待見。陸湛的長相明顯就比較像胡人,高鼻深目,麵部輪廓比較立體,不過他從小在城裏頭長大,也有幾分脾氣,在城裏倒是沒人敢惹他,也從沒有人罵他是胡漢混血。


    當陸湛說自己有胡人血統的時候,一度還生怕杜三娘看不起他。杜三娘對這些根本就不在意,漢人也好,胡人也罷,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低賤。


    大人們說了幾句就進了屋,陸湛站在院子,看著杜三娘笑。


    杜三娘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問道:“這衣裳是誰給你縫的?可不是我給你做的。”


    陸湛昂首挺胸的道:“這是我買的,那店裏的掌櫃說這個好看,穿上最討姑娘們喜歡。”


    杜三娘看他說得一本正經,那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家裏的公雞,她家裏養的公雞就是那樣,特別的臭屁,一開嗓子鳴叫幾聲之後,就開始撩家裏的母雞們。


    杜三娘看著他身上這件衣裳,很想說簡直就是災難現場!陸湛的身量比較魁梧,他穿這種衣裳,看著整個人就像隻大猩猩一般,很是別扭。這種類學子們喜歡穿的圓領襴衫,還是更適合那種身量纖細些,比如像顏家大公子那樣有顏有學問的男人穿,才能穿出那種味道。


    “花了多好錢?”杜三娘擰著眉開口問道。


    “五十個錢,那掌櫃的說在京城很流行。”陸湛猶自樂嗬嗬的說著,他還從沒舍得買這麽貴的衣裳。隻是前頭二嬸說初七要去杜家,讓他還是自己拾掇下,要給杜家的人留下個好印象。他原本是隻打算去扯塊布來讓三娘幫著做新的,後來店裏掛著成衣,那掌櫃的誇得都要上天去了,陸湛想著這可是要去杜家說正經事兒的,得注意下形象,便掏錢買了。


    陸湛說完又原地轉了一圈,“三娘,好看吧?”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好看你個頭!傻帽,你被人忽悠了!”


    這衣裳不論是款式還是顏色都不適合他,陸湛的皮膚本來就比較黝黑,穿這種顏色比較淺的衣裳,更是襯得他皮膚更黑了,最主要的是這款很不適合他,要她看來,還沒他平時穿家常服好看。


    就這還說是京城流傳出來的款式,簡直是辣眼睛,這種‘主流’,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


    陸湛原本買這身衣裳的時候,想著這麽貴的衣裳,三娘肯定會誇他,可三娘這一臉嫌棄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陸湛的臉色立刻就僵硬了。


    杜三娘看他一臉的尷尬,說道:“好了,以後別再花這些冤枉錢了,我寧願你買兩塊布來我給你縫衣裳。”


    那頭女人們開始閑話家常,楊氏招呼了白氏便又回廚房準備今日的吃食兒,讓娘家人陪著。


    杜峰昨兒傍晚就回來了,他這一年來的變化大得讓人驚訝,以前隻知道滿山跑,身上穿件幹淨衣裳出去之後保管回來就弄髒了,可現在的杜峰變得很愛幹淨,穿著直綴的袍子,頭發仔細梳理著,臉上也是幹幹淨淨,倒是個白淨的俊俏少年。杜家這幾個孩子長得都比較像楊氏,不怎麽像杜華盛,倒也不是說杜華盛長得醜,隻是杜華盛的樣貌普通,反倒是楊氏雖是徐老板娘,倒是風韻猶存,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絕對算得上是個美人。


    杜峰如今在城裏念書,家裏的人對他都充滿了期待,尤其是外家更是如此,是巴不得以後杜峰能夠飛黃騰達,那才叫好呢。


    杜三娘今日難得的閑下來,她娘說陸家今天來人,家裏的活兒也不讓她幹,這樣什麽都不做,反倒是叫杜三娘悶得慌。


    陸湛本想再同杜三娘待一會兒,然而杜華盛卻叫他過去,陸湛不舍的看著杜三娘,“我去爹那兒了,你要有什麽事兒,就叫我。”


    杜三娘點了點頭,“你去吧。”


    說完她自己又跑回房間,她的嫁衣還未縫完,都是她一針一線自己親手做的,她看著那大紅的嫁衣忍不住裂開嘴笑了,又伸手摸了摸,最後閉著眼睛將其貼著自己的臉。


    中午吃過飯,又歇了一會兒,白氏便將話題轉移到了陸湛和杜三娘的親事兒上頭,楊氏早就在心裏拿定了主意,知道陸家是想早點把人娶過去的,湛哥兒也都二十一了,這歲數,確實也是不能耽擱了。


    白氏來之前就在家裏打了草稿,這會兒說起話來是條理清楚,聽得杜家其他的親戚都點頭應是,白氏提議婚禮放在六七八這三個月份上辦,問杜家的態度。


    楊氏笑著點了點頭,說日子他們陸家定就是了,白氏高興壞了,她沒想到楊氏會回答得這麽爽快!來之前她還想著杜家要是拿喬不準女兒這麽早嫁該如何?所以她連日子也沒敢讓人去看,隻是自己大概想了幾個月份,三娘三月份及笄,這要是定在四五月,時間上確實是太擠了,可九、十、十一月又太晚了,白氏就折中了一下。


    “親家這麽說,我可總算是放心了,等今兒個回去,我馬上托人看個好日子,一定要選個最好的日子!”白氏笑得合不攏嘴,又道:“親家,咱家湛哥兒雖是爹娘去得早,可這孩子懂事兒人又踏實,你家三娘嫁過去,以後肯定是享福的。你看你們家有些什麽要求,盡管提,咱們家盡量滿足要求。”


    楊氏道:“這兩個孩子也是有緣分才能說成這門親事兒,我和華盛就隻盼著孩子能有個好歸宿,也不指望其他旁的東西。咱家也能吃飽穿暖,這一應的東西,就按著差不多準備吧。”


    時下要娶個媳婦兒,全部花費下來也要好幾兩銀子。楊氏夫妻也從沒想過靠嫁女兒賺什麽彩禮錢,女兒養大了,以後她日子過得好,女婿對她好就夠了,這過日子的終歸是他們兩個年輕人。這要是討要過多的彩禮錢,隻怕是兩家都要生了怨恨,女兒女婿心裏生了間隙可就不好了。


    楊氏又道:“三娘是長,這些年這個家裏也難得有她在,我和他爹也不會虧待她,前頭買了料子給她打了衣櫃床桌椅板凳的,我家裏地方太小,暫時就放在我娘家,等回頭再找人拉過來。”


    史氏也道:“這可是托人從山裏收來的,都是好料做的。又是找的手藝好的師傅做的,花了好幾個月才全部做好了,那做工,那樣式,都是城裏盛行的款式。”


    白氏沒先到杜家嫁妝都已經完全置辦好了,聽杜家這語氣,隻怕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東西,這嫁妝算得上很豐盛了。城裏嫁女兒也不見得每家都會出這麽多,看來杜家對三娘還真的是不錯,這樣以來這聘禮按著常規的來隻怕是有些伸不出手了。等晚上回去再問問湛哥兒,看他自己準備出多少。


    陸家一直在杜家待到下午才回去,眼下城門關得比較早,杜家即便留他們吃飯,他們也怕吃了回去來不及,還不如回家自己熱一碗飯吃。


    回城的路上,白氏道:“杜家給三娘的嫁妝已經準備好了,我聽著這嫁妝可不是不少,我原本還想著杜家最多也就出幾床被子,沒想到還打製了家具。


    陸誌福對這些沒什麽概念,他道:“那說明親家對女兒大方啊。”


    白氏歎了口氣,“你說得倒是輕巧,人家出了這樣大筆的嫁妝,你好意思給那點彩禮?雖說娶個媳婦兒也就花個二三兩銀子,可我看你就是彩禮給二三兩麵子上都過意不去。”


    一般來講,男方的彩禮都會比女方的嫁妝多一些,這樣一則是顯示男方家裏的財力,二者也有壓女方一頭的意思。白氏歎了口氣,“我怕是最少也得這個數!”


    白氏說著伸出了一隻手,也不知道湛哥兒自己攢下這麽多錢沒有,這孩子雖然人勤快,可這打鐵鋪子的營生也不咋的,再說這孩子又是個實在人,有時候村子裏人來,他就是幫忙,要不就是收個本錢,根本就沒賺什麽錢。


    陸湛開口說道:“二嬸,聘禮的錢我早就準備好了,到時候就麻煩給二嬸給我張羅了。”


    他這會兒心思給轉到另外一個糾結點上了,他得看去哪兒逮隻大雁來,這可是不好抓。不過陸湛鐵了心的就是要抓一隻,他才不要到時候就放隻鴨子上去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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