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邱氏仰起頭來了哈哈大笑著, 高聲冷笑幾聲之後,她慢吞吞的道:“春芽,自然是在她該呆的地方?杜氏,你又有有何不甘的?”


    說著邱氏低下頭去, 沒有錯過杜芳臉上的恨意, 隻怕這會兒她心頭恨毒了那春芽, 邱氏眯了眯眼睛,幽幽的道:“杜氏, 老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幹的那些事兒還真當沒人知道?這會兒不過是報應罷了?你懂嗎?”


    邱氏一臉高高在上的神情, 杜芳恍惚間想起自己剛嫁入謝家的時候,邱氏等人就是這般高高在上,她們看不起自己,挑剔她的出生, 麵對自己的時候,那種油然而生的優越感讓杜芳心頭又是惱火又無可奈何,她慢慢的學會在謝府生活, 討好謝家的人, 想要讓自己快些融入到謝家的生活裏, 可是她最後發現, 無論自己怎麽努力,他們在骨子裏都是看不起自己,看輕自己的, 謝睿也好,還是謝斌也罷,這兩個男人哪怕自己周旋在他們身邊,他們打心眼裏也不曾尊重過自己。


    杜芳咬著嘴唇,咯咯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回蕩在屋子裏顯得頗有幾分滲人,杜芳看著邱氏,輕輕的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我,你有心要對付我,春芽不過是一個丫頭,自然是受不得你的那些手段的。”


    邱氏橫眉冷對,“怎麽,你這意思,還是怪我咯?自己有臉做這些肮髒事兒,還想撇清不成,杜氏,你叫我說你什麽是好呢?這又要當□□又要立貞節牌坊,天下間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杜芳咬著嘴唇,今日她已經流盡了半輩子的眼淚,也曉得自己出了這樣的醜事兒,就別想抽身了,甚至與這條小命興許都留不下了。杜芳怕死,可事情已經發生,她沒有後路可退,這會兒麵對邱氏的羞辱,她也隻能受著。杜芳眼裏淚光閃閃,她不想再在這個女人麵前示弱了,深吸口氣,杜芳又問道:“我隻想知道春芽在哪裏,你讓我同她見一麵?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致遠那點事兒,我親自說與你聽豈不是更好?”


    杜芳這會兒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沒有退路,可春芽的背叛也是她不能忍受的,她要親口問問她,自己對她那麽好,到底哪裏對不住她,竟然在背後給她玩兒這一手!


    邱氏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著杜芳,有些驚訝這杜氏的厚臉皮,要說女人遇見這樣的事兒,哪個不是要哭要死的,她落得這樣一個境界,還想同自己講條件?


    “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講道理?”邱氏輕蔑的看著她,“春芽能認清形勢,這就是現實。杜氏,這次也算是教教你,知人知麵不知心!”


    杜芳抿了抿嘴,謝斌被請了家法,當場就昏了過去,至於謝睿,杜芳明白他隻怕是恨不得自己這個給他帶來汙點的女人死了才好,杜芳自嘲的咧開嘴笑了笑,妄自她自認為厲害,把兩個男人耍得團團轉,可到了這個關頭,這兩個男人的選擇也是如此的明晰,謝斌在出了事兒之後尚且還能給自己求情,哪怕那情誼也許更多的是因為他自己,可謝睿,卻絕情得徹底!


    這麽會兒功夫,杜芳心裏已經有了決斷,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絕對討不到好,可謝家沒有立即處置她,這說明她還有機會,杜芳也並不是傻子,不管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是誰的,都是杜家的子嗣,在很有可能是個男丁的情況下,所以謝利貞也有幾分顧忌。說到底,她現在還能好好的,完全是因為孩子的關係。


    邱氏覺得杜芳的眼神有些奇怪,臉色也古怪得很,她心裏有些煩躁,雖然抓住了謝斌和杜氏的□□,可她心裏其實一點都不痛快,什麽可以說是恨、嫉妒!邱氏同謝斌成親這麽多年,哪怕夫妻之間的感情已經磨滅得幾乎為零,可作為女人的邱氏,內心深處對謝斌曾經也是有過期待的!邱氏不想看見杜氏那目光,她冷著一張臉,張口譏諷道:“杜氏,出了這樣的醜事,你以為你還會是謝家的兒媳婦?看著吧,你那好爹娘,回頭等著我們謝家的怒火吧!”


    也是確實是真的,杜氏出了這樣的醜事兒,偏偏這樣的事情還隻能藏著掖著,謝家揣著一肚子火,定然回頭就會發泄在杜家身上!杜芳看著邱氏那張洋洋得意的臉,她抬手理了理頭發,對於爹娘,她自認沒有對不起的地方,當初他們將她嫁到謝家來,還不就是為了謝家的那些錢財,為了攀上這麽親事兒,他們又何曾問過自己的意思?杜芳已經不願意去考慮杜家會如何了,她摸著肚子,輕聲道:“我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大嫂,你以為當真是我勾引了致遠?不是,你不懂,我和致遠很早以前就已經情根深種,互許終身了。我所差的的,不過就是運氣和家世罷了。”


    說道這裏,杜芳隱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頭,聲音更小了,“我同他在一起,我很快樂,這是我從來沒體驗過的快樂,你明白嗎?你懂嗎?我們互相愛慕,哪怕知道這份感情見不得光,可我們彼此還是忍不住互相吸引?大嫂,你雖然是大哥的妻子,可他不愛你,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你得到過他的喜歡嗎?”


    邱氏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她站在這裏羞辱杜氏,是因為她是謝斌的妻子,她名正言順,這個女人算個什麽東西?竟然還敢在她麵前說她和致遠之間的感情!邱氏當初是低嫁到謝家的,她看不起謝家是商戶,再者謝斌也不是她所念想的是個讀書人,又沒有功名在身,邱氏麵對謝斌的時候 ,難免帶著高高在上的味道,說話做事也很任性,她和謝斌的關係,漸漸的也就生疏了。


    愛是什麽,邱氏從來沒有體驗過,她在謝斌身上連憐惜之情都未曾體會過。這會兒這個下賤的女人卻在自己麵前說她和謝斌是兩情相悅!邱氏心頭大怒,上前一步,抓著杜芳的頭發,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不過就是他玩弄的破鞋罷了,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真當他喜歡你,謝斌是什麽德行我會不清楚,我告訴你杜芳,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對他會有什麽特別?我呸,沒有你,也還有其他人,謝斌喜歡玩兒外頭的女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以前他就在外頭玩兒像你這樣的小家碧玉?你以為他喜歡你,我呸,不過是看你出生低,好糊弄,就算是出了事兒也鬧不到他頭上?隻不過你倒是命好,最後嫁到了謝家來,隻是老三對你這麽好,巴巴的為你,你卻當看不見。放著好好的正頭娘子不做,喜歡給人做小?你就是這麽犯賤?你杜家的家教家風就是教女兒去給人做小?”


    邱氏語速飛快,說到後麵她聲調高揚,看著杜芳這一張年輕的容顏,比起自己,她的年紀確實是小很多,邱氏心頭的火越來越大,她揚起手,啪啪對著杜芳扇了兩巴掌,杜芳那臉登時就起了兩個紅手印,邱氏又道:“我告訴你,杜芳,有我在一天,他謝斌我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你就是自由人,我不答應,他也不敢抬你進門!”


    杜芳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看著邱氏動怒,她也明白惹怒她自己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可麵對邱氏的咄咄逼人,她可不想叫她這麽得意洋洋!杜芳隻覺得喉嚨裏癢癢得厲害,她咳嗽了幾聲,吐了口痰出來,她道:“大嫂,你管得住他的人,你管得住他的心嗎?沒有我,也會有其他女人!誰讓大嫂你不能生,不能給致遠生個兒子,在這一點上,你就是謝家的罪人?”


    這是邱氏一直不願麵對的事實,誰說她不能生就是要她的命,杜芳說她不能生兒子,這就是在邱氏傷口上撒鹽,邱氏哪裏受得住,當場就被激怒了,這會兒她也不去想杜芳肚子裏是不是有孩子,這個女人如此惡毒,口出惡語,她若不收拾收拾她,她還真當自己是擺設不成!


    杜芳渾身都疼,肚子疼得更是厲害,一陣一陣的下墜感,疼得她腦門上都起了一層汗,她隻是咯咯笑,哪怕邱氏惱羞成怒,對自己拳打腳踢!


    杜芳挨了幾下,她抬起頭看著邱氏道:“大嫂,你要打死我我無怨言,可這孩子,到底是謝家的種,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謝斌的還是謝睿的,興許他就是致遠的。”


    邱氏當真恨不得掐死杜芳,她也當真是這麽做了,雙手伸出去掐著她的脖子,杜芳萬卻沒法呼吸,她漲紅著一張臉,憋著氣兒,這一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離自己是這麽的近!


    “都給我住手!”


    一聲大喝聲響起,邱氏看著發聲地,抿著嘴,到底是放手了。


    “成什麽樣子?你是斌兒的妻子,哪能跟個市井潑婦一般!”


    杜芳看著走進來的婆婆,她得了自由,大口的吸了好幾口氣,又咳嗽了幾聲,最後說道:“娘,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大嫂,可這樣的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哪能全部推在我頭上。娘,不管怎麽說,我肚子裏這個孩子,他都是姓謝!”


    這話讓謝家的當家夫人孫氏心頭煩躁得慌,她看著杜芳這個女人,恨不得讓這個不守婦道勾引自己兒子的女人沉塘,可一看見她隆起的肚子,想到謝家這麽多年來,也沒個帶把的,自己年紀也大了,這輩子就想著含飴弄孫,可就好像是老天同她開玩笑一般,她到了這把歲數也沒見著孫子的影兒,好不容易老三家的有了身孕,孫氏雖然瞧不起杜氏,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極其的看重,常常問候,三五天的就要讓大夫上門來替她把脈。就像她說的,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姓謝!


    孫氏看著大兒媳婦兒,放軟了語氣,“你自從嫁到咱們家來,就勤勤懇懇,裏裏外外都做得很好,我常說,斌兒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斌兒是個不成器的,他做了那麽多不著調的事情,傷了你的心,娘都看得明白,可是兒媳啊,老大年紀不小了,尋常像他這般年歲的男子,哪個膝下不是子嗣豐厚,可你看他,同你成親這麽多年,膝下也就元娘和二娘,你……”


    孫氏咬著嘴唇,想要讓邱氏這會兒別同杜氏一般見識,以大局為重,可這樣的話,麵對大兒媳婦那雙盛怒的眼睛,她又實在是說不出口!


    邱氏本就精明,她雖然有些刻薄可也不是傻子,婆母話裏的意思,她已經明白了,不就是想要留下杜氏這條命!邱氏看著杜氏的肚子,心頭都在泣血,哪怕她出生邱家,家裏父兄都是做官的,她看似在謝家橫著走,可在子嗣一事兒上頭,她也得退步!邱氏閉上眼睛深吸口氣,雙手的指甲都快嵌入手掌心裏了,她道:“娘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夫君膝下沒個兒子,被人恥笑。今日杜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娘既然要保,我也無話可說!”


    孫氏臉色訕訕,她也覺得這要求實在是強人所難,所以她都不敢明著說,邱氏是邱家的女兒,他們杜家許多事情還得靠著邱氏提攜,她也不能讓邱氏心裏生了怨氣,可是他們謝家這麽多年來府上沒個男丁,看似家財萬貫,可這苦楚隻有他們自家人才明白。那些外頭的人明麵上恭維謝家,背地裏還不就說他們家子嗣單薄,甚至刻薄的說他們謝家沒有兒子送終!


    “我可以暫且留她一條小命,可是娘,我有一個要求,等她生了孩子,就交給我處置。”邱氏知道既然婆母出麵保了杜氏,這裏頭定然也有公爹的意思,她在謝家這麽多年,太明白孩子對謝家的重要性了,為了孩子,別說這點委屈,恐怕是讓他們拿出十萬兩來他們都願意,隻要這孩子是個兒子!


    孫氏生怕她反悔,趕緊就點頭應是,一邊上前來拉著邱氏的手說道:“娘的好媳婦兒,這件事兒是我們謝家對不住你,你放心,等斌兒好了,我和他爹定然好好管教他,他再像這樣混賬,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至於她肚子裏的孩子,娘也想過了,若是個兒子,娘就把這孩子記在你們大房裏頭。”


    嘴上雖然這麽說,孫氏卻怕大兒媳婦心頭又間隙,到時候苛待自己的孫子,打定主意等杜氏生下孩子,她就以孩子還小為借口,把孩子抱到自己院裏養。


    “杜氏雖然對不住你,可孩子是無辜的,這從小養著,長大了還不是會把你當親娘!”


    杜芳在旁邊聽著她們說話,心頭涼了半截,她算準了謝家興許會看在孩子的麵上留她一命,可沒想到她們竟然是打了這樣的主意!若她的孩子真的被抱走,自己哪裏還有翻身的機會!杜芳咬著牙,隻覺得嘴巴裏苦澀得緊,抱著自己的肚子,脊背發涼,若是這樣,她寧願這個孩子沒來過!


    杜芳臉色慘白,心情矛盾又複雜,須臾間,她發現自己下、身黏糊糊的,似乎又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杜芳咬著嘴唇,看著那兩個女人還湊在一起討價還價,杜芳雙眼往上一翻,整個人就往後頭仰倒過去。


    孫氏仍同邱氏說著這些話,聽見這聲響,她急忙看過去,看見杜芳倒在地上,她的裙子下頭很快就滲出血跡了,孫氏嚇得大叫了一聲“我的乖孫啊……”,立刻不計前嫌的急忙讓人去請大夫來。


    杜芳肚子裏的孩子最終是保住了,可是她自己也差點去了半條命,自從便被軟禁在府上,吃喝都有人管束,再沒有半點自由。所見不過是頭頂上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所能出入的地方也是這方寸之地!杜芳不知道外頭是怎麽談論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事兒,杜家會如何,她已經沒有心情去考慮了。


    邱氏雖然暫時留下了杜氏,可心裏到底是恨死了,憑什麽她得為了大局為了謝家的名聲就要委屈自己,還要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生下孩子來!邱氏可不想讓那女人好過,春芽當初坦白之後,也趁機給自己求了個恩典,在邱氏院子裏當了一個丫頭。


    春芽在大房院子裏成了一個粗使丫頭,因為她曾經是三房的丫頭,賣主求榮,來大房之後受了不少的冷遇,甚至她還被別人欺負,春芽心裏是有苦說不出,她當日若是不說,隻怕這條命早就沒了,她也隻是想要好好活著而已,她有什麽錯?難道想要活命,也是錯嗎?春芽知道杜芳被謝家軟禁起來,她心裏也有些許的悔意,她在杜芳身邊極得重視,過得滋潤,可到了大房來,她過的完全就是豬狗不如的日子!春芽別說在想在主子麵前露臉,成日裏的粗活兒多得她根本沒工夫想其他事兒,最髒最累的活兒她的幹,還吃不飽飯,還受人欺負,不過幾日功夫,她整個人恍恍惚惚,瘦了不少。


    春芽得到消息說大少夫人讓她過去的時候,她正在清洗馬桶,渾身髒兮兮的,一股子屎尿味兒,這味道曾經熏得她想吐,可做了幾日,她也還是忍了下來,原來自己也是這麽能忍的,為了生存,這些苦也是吃得下的。春芽丟了手裏的活兒,就跟著來人去了大少夫人的院子,一路上旁的人看著她也是指指點點,又捂著鼻子,滿臉都是嫌棄,這種落差太大,□□芽差點落下淚來,她趕緊低著頭,不想讓自己麵對其他人的目光。


    邱氏坐在主位置上,吃了口茶,外間的丫頭就說春芽來了,邱氏點了點頭,讓人進來。春芽跟著進來,那股味兒頓時在屋子裏蕩漾開來,邱氏何曾聞見過這樣惡心的味道,當即就捂著鼻子怒道:“滾出去!”


    春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擰著到了門外跪著,春芽到底是個年輕的姑娘,年歲小,又哪裏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外在呢?隻是春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這般嫌棄得徹底,她死死咬著嘴唇,恨不得將整個身體埋入眼前的石階裏去!


    屋子裏還響著邱氏的罵聲,又夾雜著其他人的勸和聲,春芽恨不得自己暈死過去才好,她不想麵對這樣的不堪的境地!


    邱氏發了一通火,在身邊人的勸說下才壓了下來,可她心裏的苦悶又哪裏是發泄就能完全消散的!謝斌還躺在床上,那男人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追問杜氏那個賤人,沒有半點羞恥心,邱氏被氣得夠嗆,她原以為謝斌對杜氏也隻是像其他女人一般,不過是玩玩兒而已,哪曉得謝斌竟然如此掛念她!可如今杜氏那個賤人明著說是軟禁,其實是在保護她,到底謝家的人還是在防著自己,怕自己現在會忍不住對她下手!


    、


    “出去同她說,本夫人念及她同杜氏主仆一場,如今杜氏被軟禁在府上,本夫人好人做到底,她從哪兒來家回哪兒去,好生看顧她家主子!”邱氏吩咐著。


    自然有人出來同春芽說,春芽聽見大少夫人說要把她送回杜芳身邊,登時睜大了眼睛,不管不顧的就站起來,她萬萬不能在回到杜芳身邊去!自己算是背叛了杜芳,自己若是在回到杜芳身邊,隻怕是小命不保!


    “夫人饒命,夫人,春芽隻想在大房做個粗使丫頭,在沒有旁的想法,求夫人收回成命……”


    春芽的祈求沒有換來半點憐憫,她反倒被邱氏身邊的丫頭在羞辱了一番,最後抗不過去,隻能收拾著自己的幾件衣裳,被人丟回去。


    杜芳雖然被軟禁了,除了沒有自由可在吃是食上頭謝家並未苛待她,仍然是好好的伺候著!杜芳窩在房裏,聽見說春芽回來了,她登時跳了起來,要說恨,春芽的背叛她不能忍受,若不是這個賣主求榮的丫頭,自己有怎會落到這般田地!如今她還有臉回來!杜芳咬緊牙冠,清白著一張臉,看著春芽跟著人近來,杜芳那雙眼睛就如刀子一般定在春芽身上。


    春芽懷裏抱著自己的物件,一路上她雖然說了不少話,還拿了曾經杜芳賞給她的東西想要求那兩人在邱氏麵前說好話,讓大少夫人不要讓她回去,可那兩人根本就沒接她的東西,反而更刺了他她幾句,說她有這等好東西,可見在三房得寵,這麽大好的前程,怎麽委屈在他們大房當個粗使丫頭!


    此刻春芽一進門便感覺到杜芳的雙眼噴火,她隻能低著頭,這本不敢抬頭。


    “杜氏,我家夫人說,她既是你的人,如今你身邊也沒個妥當的人服侍,春芽是你用慣的,我家夫人心善,便將春芽送來伺候著,這也算是物歸原主!春芽仍是你的人,並不是我們大房的人!”


    杜芳木著一張臉,邱氏會這麽好心?她送春芽過來,不過就是想來惡心自己,給自己添堵罷了!什麽物歸原主,邱氏當初竟然能撬開春芽的嘴巴,從那一刻開始,春芽就不再是她的人了!


    邱氏身邊的丫頭公事公辦,交代了主子的囑咐,便離開了這個院子。


    杜芳看著春芽,她冷冷的開口道:“拜你所賜,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


    春芽聽她聲音冰冷,立刻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道:“千錯萬錯都是春芽的錯,是春芽對不起娘子,是春芽辜負了娘子的厚愛,春芽不求娘子能原諒我,可春芽也是有苦衷的,娘子相信我,春芽當真不是有意要說出來。春芽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麽會被大房知道,大少夫人的手段娘子應該清楚,連大公子都對她禮讓三分,拿她沒轍,春芽不過一個小小的丫頭,春芽也是沒辦法啊……”


    杜芳才不願意聽這些,雖然她明白春芽說的這些是真話,邱氏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再加上她在謝家又是一手遮天,哪怕是飛揚跋扈,連公婆都不敢對她如何,一個小小的春芽,麵對雷霆手段的邱氏,哪裏是她對手!可杜芳不願去想,她受了這麽大的罪過,遭受了這麽多的搓著,這些都總得要有人承受分擔!


    自打杜芳被囚禁起來,她沒有哪一天沒在心裏咒罵春芽這個賣主求榮的丫頭!若是當初邱氏讓自己同她對峙,杜芳想自己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邱氏精明的沒有讓春芽出來,自己陷入那般孤立無援的境地,若不是因為肚子有這個孩子,哪裏還有今天!


    杜芳一步一步朝著春芽走過來,杜芳瘦了好多,衣裳穿在身上也是空蕩蕩的根本就撐不住,臉上沒有一點肉,那顴骨都凸顯出來,隻是那肚子卻顯得比往常更加明顯了。


    春芽見她過來,身體哆嗦著往後靠,隻是她作為奴仆,哪怕杜芳如今被軟禁起來,她也是自己的主子!春芽想起自己的賣身契還被杜芳捏在手裏,她忍不住上下牙齒打架,渾身直打哆嗦。


    杜芳低頭看著春芽,她狼狽的跪在自己麵前,看得出來她在大房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比起跟著自己的時候可是差遠了!杜芳笑了一聲,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對春芽那麽好,說是自己的丫頭,可她有好東西也時常打賞春芽,春芽在謝府過的生活,遠比曾經自己當姑娘時的生活好得多,她甚至在春芽麵前並沒有擺過主子的譜!可諷刺的是,春芽最後還是背叛了自己!


    “春芽,你,對得起我嗎?”杜芳輕聲問道。


    春芽猛地搖著腦袋說道:“娘子,都是春芽的不是,春芽認錯。春芽當真不是想背叛娘子,是邱氏拿到了證據,春芽原本想假意同她周旋,在找機會同娘子說道,可……”


    杜芳抬起袖子捂著嘴冷笑連連,“可就卻在大房院子裏做了個丫頭。春芽,背叛就是背叛,沒有什麽借口!你本又機會提前同我說,可你沒有,你看著我陷入圈套,你同她演了一出好戲,可笑我太天真,竟然以為你是自己人,就什麽事兒都同你說,壓根兒就沒想過你有一天會同人串聯起來害我!”


    杜芳睜大一雙眼睛,看著春芽還想辯解,她又道:“你可知,我當時多麽害怕,多麽孤立無援。直到邱氏告訴我,她投誠了她,還合著她演了這一出戲來坑我,春芽,是你,是你害我!”


    “不是的,娘子你聽我說,春芽沒想欺騙你,更沒想要害娘子……”


    “夠了!”杜芳深吸口氣,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幹澀,心裏太過痛苦,她又想流淚了,可她到底是忍住了,她怎麽能在這個害了自己的人麵前顯示自己的軟弱呢?


    “春芽,背叛就是背叛,我不會原諒你!”說著杜芳抬頭看著這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這院子破敗不堪,還長滿了青苔,這是謝家最偏僻簡陋的一個院子,杜芳甚至都不知道謝家竟然有這樣一個地方!‘


    “你看我現在的生活,你滿意了吧!”杜芳揚起嘴角,輕聲道:“我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榮華富貴,可沒想到竟然落得個這般結局。春芽,你滿意了吧!你當我不曉得,你對致遠也起了心思,你雖在我身邊,可也一門心思的想要爬上致遠的床,可致遠連看都不願意看你,春芽,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恨我,邱氏一張口,你就把我什麽底細都透露了個遍?”


    春芽的心思,杜芳日日同她在一起,也看出了幾分,不過杜芳先前心裏也是喜歡謝斌的,最開始她還不敢相信,隻是也防備著春芽,知道後來致遠也背叛自己,杜芳發現春芽竟然還幫著謝斌說話,什麽男人本來就是喜新厭舊,大公子本來就喜歡女色,可笑她杜芳當時還覺得春芽是在安慰自己,其實人家背地裏不定是在笑話自己呢!


    、


    杜芳深吸口氣,對春芽道:“春芽,你若是喜歡謝斌,你直說就是,犯不著在我跟前演戲!這麽長的時間,你看著我同他卿卿我我,你敢說你心裏當真就沒有嫉妒?可你忘了,你是我身邊的人,我若是倒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以為你投誠邱氏,她當真就會對你好?不,她根本就不可能用你 ,你能出賣我,他日就能出賣了她!春芽,我真是恨,當初挑丫頭我怎麽就挑了你,細細回想起來,我的事兒,你在我身邊指手畫腳了多少?你將我像傻子一樣耍弄,春芽,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春芽聽她說完這些,她心頭慌亂得很,自打她跟了杜芳,最開始她確實是看不上杜芳的,她什麽都不懂,還得自己在她身邊出謀劃策,可是後來杜芳變了,春芽才覺得若是杜芳一直這樣,耍這些心機手段,自己跟著她也會有好日子的!


    “娘子怎能如此想春芽,春芽自打來到娘子身邊,便事事以娘子著想,日日盼著娘子好……”


    “你不是盼著我好,你是盼著我死!”杜芳深越說越怒,她緊緊咬著腮幫子,深吸了幾口氣又道:“當初我同致遠初識 ,是哪個在我耳邊日日說他好話,你明知道我當初苦苦掙紮,明知道我許了旁人,可你沒有提醒我,你甚至在旁邊添油加醋,讓我沒法回頭!”


    “娘子……春芽,春芽當真是為了娘子好,春芽原本想著,那公子看著不像是普通人,若是他也喜歡娘子,娘子興許就不用嫁給三少爺了……”


    “你還狡辯,你個賤婢!”杜芳氣得不能自己,她紅著眼睛,看著這個讓自己陷入萬丈深淵的劊子手,她一把從頭發上拔下了一支銀釵,握在手心直接就朝著春芽的胸口紮了過去。


    她一下又一下的揮動著手裏的釵,直到鮮血都染紅了雙手,她紅著眼睛,看著地上直挺挺躺著沒法動彈的人,春芽身體倒在地上,她的臉倒在血泊之中,那雙眼睛睜得老大,直盯著她。


    杜芳回過神來,嚇得一下子將丟了手裏的凶器,她看見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又看見春芽倒在血泊中,她滿目都是紅,杜芳懷抱著自己的雙臂,目光豪無焦距的看著遠方。


    過了好一會,杜芳才穩定下來,她伸出手去拍了拍春芽,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她又伸出手在她鼻息下一摸,早已沒有氣息,除了她那雙眼睛還驚恐的瞪得老大。


    杜芳被軟禁在這院子裏,平日裏根本不會有什麽人來,一把鎖鎖住了通往外頭的大門,隻有吃飯的時候,會有一個食盒從圍牆上一個開辟的一個洞口遞進來。


    杜芳枯坐了一陣,最後木然的起身,院子裏有一口井,她拖著沉重的身體,打了些水上來,洗了一把臉,最後平靜的看著春芽,嘴角彎了彎,她該死,都是她該死!


    洗了臉,杜芳又提了幾桶水手來衝刷著地麵,讓著滿院子的血腥味散去,最後她拖著春芽的屍身體,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口井走去……


    ——


    謝利貞近來是頭疼得很,他原想著老大的事兒知道的人畢竟不多,他隻要動作夠快,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覺,至於杜芳這裏,謝利貞也想好了,當即便說是杜芳染了惡疾,救治不當去了,謝利貞甚至當即就讓人做了法事,怕夜長夢多,甚至第二天一早就出殯,草草入了土。


    這事兒在城裏原本其他人當真是隻當謝家的兒媳婦兒染了惡疾去了,都要相信了,可也不知怎的,城裏突然冒出來些風言風語,還說得有鼻子有眼,說謝家老大同弟妹通奸,連何年何月哪個時間,又是在哪裏都說了一通,梧桐苑當日謝斌租賃下來時候,雖然這裏人少,可也請了人大理,當初為了掩人耳目,謝斌租賃的梧桐苑並不是那種僻靜清幽之地,周遭反而有不少住戶,這下子梧桐苑暴露出來,登時就引得不少人上前去打聽,梧桐苑的屋主聽說此事,急急忙忙就上門來,直接就說要把房子收回來,梧桐苑裏原本伺候的那些下人都被一並趕了出來。


    那日邱氏上門捉奸,雖然出門的時候並未大肆宣揚,甚至可以說捂得緊緊的,可還是有人好似聽見了屋子裏的爭吵聲,再加上離開的時候似乎很不愉快的樣子。梧桐苑裏伺候的人都不是簽的死契,這些人沒了事兒做,也都不是對謝斌忠心耿耿,自然是旁人打聽著也就說了。


    這下子就炸開了鍋,幾乎全城的人都在議論紛紛。杜華倫原本聽見說自己女兒暴斃,本就不信,他甚至連女兒的遺體都沒看見,謝家就將人入土。在聽外頭謠言四起,杜華倫想到定然是謝家害了自己的女兒,謝家老大欺負自己女兒,如今還讓自己女兒背鍋,簡直欺人太甚。杜華倫又去謝家討要說法,說法自然是沒討要到,反倒是被謝家人棍棒打了出去,杜華倫氣不過,站在謝家門口破口大罵,口口聲聲說謝家害了自己女兒,讓謝家把人交出來!


    謝利貞見杜華倫如此,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明明是他沒教好女兒,反倒怪在自己頭上,謝利貞再氣,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當真將杜華倫得罪狠了,等這風頭過去,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他!


    謝利貞逼不得已,隻好有讓人讓杜華倫進府上,親自見了杜華倫。杜華倫原本是想讓謝家給個說法,倘若他們當真把人弄沒了,定然不能就這麽算了,謝利貞來了之後,旁的也沒說,隻說他女兒勾引自己老大,把大兒媳婦當場捉奸。杜華倫雖然是個牆頭草,也喜好錢財,可他自認女兒再如何膽大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謝家一口咬定是自己女兒勾引人,杜華倫一個人哪裏說得過那麽多張嘴,最後謝利貞也不想必杜華倫太急,又說了些話,讓杜華倫下台,杜華倫心裏已經有幾分相信女兒當真是同謝家老大不清不楚,他也是麵色難堪,心頭憤怒不已,又怕謝家因此記恨自己,立刻改變了臉色。謝利貞知道杜華倫的為人,心裏不恥 ,可想到近來城裏的流言蜚語,他隻好忍下來,又許了杜華倫不少好處,叮囑他在外頭一口咬定杜芳是病死的,旁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杜華倫得了好處,原本滿腔的憤怒也消散了,難得謝家還不計前嫌認自己這個親戚,杜華倫道自己知道該怎麽說了,謝利貞擺平了杜華倫之後,心裏對杜華倫很惱火,又吩咐下去,將原本介紹給杜華倫的生意全部截胡,叫他杜華倫知道他謝家既然能讓他生,也就能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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