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就能看到:


    宋銀鳳攙扶著老太太,倆人累的直喘在互相扶持著走路。


    而此時在她們旁邊拉車的是何氏。


    何氏也像之前宋銀鳳一樣,用繩子將自個五花大綁地綁了起來,用繩子連接自個的身體和身後的推車。


    麻繩肋的她胸疼,肋的她凸出的鎖骨和胯骨疼,可她卻一聲不吭,身體佝僂著腳尖使勁踩地向前,一路咬牙前行。


    手推車的後麵跟著三個姑娘,桃花和大丫二丫齊齊使勁推車。


    這樣的一個隊伍進村後,住在比較靠河邊的大白胖娘們都看傻了眼。


    大白胖娘們一邊掏兜裏的炒黃豆塞嘴裏吃,一邊哎呀呀跑上前:“你們這是買的啥呀,”手極快就給掀開了草簾子的一角。


    看到簾子底下蓋的磚,大白胖娘們一路跟著手推車帶小跑,一路問:“哎呀呀,你們竟然還沒搭完炕呐?這麽冷的天,才買磚啊?你們一天天的都在河那麵忙啥呢,竟然炕還沒搭完。”


    沒一個人搭理她,哪有力氣理會她。


    過河了,上橋前有個小上坡,幾個女人家,連同馬老太也再次抬起沒了力氣胳膊推車,使勁,使勁!


    大白胖娘們望著幾人在橋上的背影,往嘴裏扔了一個豆子,嘎嘣嘎嘣咬碎後,還沒等咽下去呢她就自言自語嘀咕著:“嘖嘖嘖,看來那天聞的肉味真是饞肉了,他們怎麽可能吃上。”


    十分為河那麵的人擔心。


    噯呦,真慘呦,那夥人要啥沒啥,這個冬天,他們可怎麽熬過數九寒冬呦。


    “回來啦,哎呀,這是又買的麽。”幾個婆子現在已經養成習慣,到點就盼馬老太,一邊做飯一邊盼。


    這一瞧,嚇一跳。


    王婆子她們係著圍裙,手上還沾著白麵就急忙帶小跑過來,要幫忙卸貨。


    “不用你們,真不用你們。”馬老太凍得不行,吸吸清鼻涕擺手。


    幾個老婆子可不管那事,做飯耽誤一會兒怕什麽,紛紛上手幫忙卸磚。


    “你還要搭爐子?”宋福生大伯娘擰眉問道。這實在是她沒想到的。


    “恩那。”馬老太點頭,示意大夥要是幫忙,那就送佛送到西吧,直接卸到蛋糕房門前,她先不管了。今日可給她累屁了,得找地方倒口氣。


    王婆子正要追問,宋茯苓帶著一幫小朋友出來了。


    宋茯苓的兩手也不幹淨,全是蘿卜水,迎向馬老太:“奶,你怎麽不雇車呢。”


    “雇麽車,雇車得2錢銀子,2錢銀子幹些啥不好,這些磚也不夠裝一車的。”


    馬老太不當回事的說完,就邁步往宋福生家走。


    可給她渴壞了,也凍壞了,得先去三兒家炕頭暖和暖和,三兒家的炕最得勁,熱水也是常備著的。


    宋茯苓跟在馬老太後麵,十分無語道:“咱幾鍋蛋糕就能掙回來的事,又不是不掙錢,您至不至於。”


    後麵,宋茯苓還說了些別的,但是在外麵幫忙卸磚幹活的其他人卻聽不見了,因為宋茯苓隨著她奶進屋了。


    宋福生大伯娘幫忙卸完磚,回了灶房後,坐在小板凳上想了想,她忽然問:“噯?就咱幾個,工分是按多少銀錢算來著?你們說,這個月頭,咱能分到手多少?”


    田婆子一邊攪合菜湯,一邊告訴她,不一定多少,福生說,得扣掉一些公用的,還得看咱們最近這段日子攏共掙多少,完了按那個算,完了咱幾個做飯的婆子是按三工分。


    有婆子插言:“你忘啦?開會的時候,你沒聽啊?”


    宋福生大伯娘沒吱聲,她聽了,她當然聽了,涉及到錢,她比誰都聽的認真,就是想再確認一遍,想猜猜這個月能掙多少。


    耳邊聽著幾個婆子在議論,大夥紛紛猜測馬老太指定蛋糕掙不少銀錢。


    要不然以她們“閨蜜”幾個的了解,馬老太屬於不見兔子不撒鷹那夥的,不掙錢,誰能一趟趟往回買磚搭爐子。


    那可是磚。


    磚那東西,不是說它有多貴,而是咱不有能對付用的黏泥嘛,燒一燒,多燒個幾日,每日窯爐裏也能出幾十塊,可馬老太都等不及了,以前過日子多細心個人,眼下寧可花錢,這說明啥?


    要不說人這種生物呢,她確實是有心眼多少的區分。


    別的婆子們都是在感慨馬老太厲害了,至此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往後指定會比她們幾個都強百套了。那個蛋糕啊,搞不好,一個月能掙不少銀錢,沒聽胖丫剛才喊她奶時說嘛,二錢銀子就是幾鍋蛋糕的事。


    宋福生的大伯娘卻聽眯了眼。


    還有一個婆子,王婆子,她也沒心思做飯了。


    王婆子心想:


    看來她得好好合計合計了。


    合計自個拿三工分,跟宋福生混,能掙多少。


    要是跟馬姐姐混呢,能掙多少。


    到底跟誰混,能更實惠。


    還有一個人,也和宋福生的大伯母以及王婆子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李秀。


    之前李秀就猜到了,馬老太家女人們集體提早歇工,應是有別的活要幹。


    她就想到了宋茯苓鼓搗的點心。


    馬老太往家買磚,買鐵板子,買那麽多那麽多的蒸籠,又連夜搭爐子,這都是沒遮擋的。這說明賣的很好,很掙錢。


    所以,她就想著,不跟宋福生他們混了,看到馬老太回來,真的又拉回來一堆磚,這是擴大再生產啊,擴大就會缺人手。


    噗通一聲,李秀跪地。


    馬老太一口熱水當即噴了出來,嗆的她直咳嗽:“咳咳咳,你?你這是幹麽。”


    給宋茯苓也造一愣,怎麽跪她家了。主要是太突如其來了,她正和奶奶研究,讓奶明日給她買染料呢,屋裏冷不丁就出現個人,噗通就跪下了,她聽的都膝蓋疼。


    李秀不管不顧磕頭,哐哐哐連磕仨頭,才一臉淚跪在地上仰頭看向馬老太。


    宋茯苓:“……”她得走哇,她們不尷尬,她尷尬呀:“奶,那什麽,我去看看米壽又跑哪去了。”


    當屋裏隻剩下馬老太和李秀後,馬老太倒是先冷靜下來了,她有些猜到是什麽了。


    老太太穩穩地坐在炕沿邊上,重新拿起葫蘆瓢喝水,抿了一口:“說吧,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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