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爺就尋思:這種消息,就別告訴那個後生了。


    說那些作甚,聽完了心堵。


    咱就是個小老百姓,無能為力。


    至多在心裏祈求:


    燕王,你是個有擔當的,你可萬萬別幹出像齊王那種一頓作死,跟人一頓往死裏幹,給人幹出恨不得想“屠城”的愁來,然後你跑了,遭殃的是百姓的事。


    員外爺還是有點敏感度的。


    所以他在心裏,不止祈求燕王人品兵力方麵的事,也祈求老皇上你可別死啊。


    隻要老皇上在,吳王離這裏再近,其他王爺再虎視眈眈,也不敢來。


    不過,老員外爺想著,倒是可以在下次見到宋福生時,稍微點一點,甭管咱們眼下過的好與不好,也要存糧。給藏起來,存起來也別告訴旁人你藏糧了。


    這也是他著急想掙銀錢的原因。


    這一路上,撒了太多的銀,安頓落戶花了不少。


    “噯?”


    老太太扭頭看員外爺,以為是想要起炕如廁,正要起身去扶。


    沒想到老員外爺一拍大腿道:“我真得趕緊好起來,豁出去再撒些銀錢,看能不能給咱們家想辦法調到任家村,離那個後生近一些。”


    “老爺?”


    老爺自顧自陷進思考中:“沒錯,要離那個後生近一些,在這裏,他比任何人都可靠、仁義。”


    ——


    仁義的宋福生,在外行走,口碑極好。


    這不嘛,宋福生他們為何都溜達到員外爺這個村子了?


    又為何認識好些個新朋友,就是因為他在大采購。


    等辣椒紅,能幹等嗎?得想想紅了後推廣的事,將它變成銀錢。


    宋福生就帶著家裏的幾個壯漢,奔附近各縣各地收米麵糧油、收菜、收小雞、收花生來了。


    哪裏便宜去哪裏,差三五文,差不少事兒呢。


    並且眼下收菜,壓根兒買不著,市麵上已經沒有賣的了。


    隻能去各個村,誰家秋冬那陣,儲存的菜多,想換現銀的,他就買。


    老百姓過日子就是這樣,能賣錢的,寧可勒緊自個的褲腰帶,天天抱著窩窩頭啃,也會將能從嘴裏省出的東西拿出來換錢。


    更何況這還是上門收購,現場給銅板,不用考慮當初去縣裏擺攤交稅銀和托人家牛車騾子車的運輸錢。


    凡是家裏地窖存菜多的人家,都會拿出來一些,賣與宋福生他們。


    而宋福生圖的就是一個,你家三斤,我家五斤,他家八斤的收購方式。


    一家省出幾斤拿出來賣,他多走幾個村,不就成全他啦?


    畢竟,入大冬了,哪有大份賣菜的。


    這次出來,宋福生還拿著像“介紹信”的函件,去各個村行走很是近便。


    是任族長任尤金給他寫的,以任家村名義寫的,也有以他私人名義寫的,書信的大概內容,在宋福生的眼裏,囉裏囉唆一大堆,翻譯過來無非就是:


    老哥哥老弟們,寫信之人是那個任秀才,任裏正,任族長。任家村的村民宋福生,即將要到你們那裏收些農副產品,望你們看在幾分薄麵上,給張羅張羅。


    別小看這幾封“介紹信”,要知道任尤金可比前任裏正更受人敬重,畢竟人家是秀才老爺出身,打鐵還需自身硬,以前的裏正任公信是個啥,靠兒子上來的。


    所以,任族長在外頭的名聲,很是管用。


    進了別的村,不被欺生,不會像審犯人似的問你們是來幹啥的,也很是放心敢賣與你。外麵天寒地凍,借你屋子讓你在有爐子能烤火的地方收購。


    有些別村裏正,和任族長私下有點交情的,甚至還給幫忙張羅張羅讓村民們給便宜些,讓村裏的小子們給領道,走哪個近道能去下一個村。


    還有更熱心的給出主意,哪哪哪產這個,或是哪個村裏這個東西多,他都會很熱心腸的告訴。


    也是因為這幾封信,宋福生認識了好多村官,即便不是村官,也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所以,這段時日,他今兒去這,明兒去那,一日不閑,一車車往家推,宋福生也很是摸透了附近一些縣裏的物價,包括縣下麵有些村都有啥,


    通過聊天,哪裏田好,哪裏田收成差一些,他都曉得。


    別說他了,就是他帶在身邊的宋富貴和王忠玉幾人也都曉得。


    轉回頭,等宋福生徹底不往外走時,日日在家呆著了,忽然發現,家裏有了很多細微的變化。


    大班小班的孩子們,變化挺大呀。


    清早。


    四壯已經不直接帶大班學生高鐵頭他們打拳了,不著急教了。


    也不再嫌棄的一腳給宋阿爺的大孫子踹翻,一腳給這個那個踹翻,嫌這些小子們腿沒勁兒。


    而是給拉練出去,先繞著河邊跑。


    跑完做俯臥撐。


    幾十個小子,齊刷刷撐在院子裏,唰唰唰就是做。


    接著,滿頭是汗起來,四壯還不放過他們,鴨子步練習。


    所謂鴨子步,就是像鴨子一樣蹲在地上走,極為練腿力,腿要是沒勁兒,蹲都蹲不住。


    宋福生在旁邊當看客都腿酸。


    他以為,這就完事了唄,沒想到四壯一擺手,這些小子們跟在四壯後麵又出了院子。


    宋福生好信兒也跟著去瞅,這時候天都沒有徹底大亮,四壯手裏點著火把,他也是靠點著火把才能看清。


    哎呀,宋福生納悶:這是啥時候用雪在西南坡那裏,搭了十幾個用雪做的“桌”?


    離遠看,高度,其實挺高的。畢竟是為撐著雪堆,用手一撐、兩腿一劈從上麵跳過去用的。像是過去他玩的跳山羊。前麵有個人呈九十度彎腰撅在那,後麵的人撐一下撅腚之人的腰劈腿跳過去。


    隻不過,這裏不是撐住前方人的腰,而是撐住紮紮實實的雪堆


    宋福生眼睜睜瞅著這些小子們,一個挨一個,撐一個雪堆跳躍一個,不停地騰躍。


    他舉著火把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那些小子們,腿劈開那麽大,能不能扯到蛋。”


    到了上午陽光出來的時候,宋福生發現小班的小朋友們,和田喜發學射箭也有了變化。


    小娃子們已經不僅學瞄準搭弓,還被田喜發訓練蛙跳、跳遠。


    他看懂了,估計也是為鍛煉腿力。


    更看懂了,得,一瞧就知,都是他閨女的主意。


    眼神落在不參與蛙跳,正在一旁比劃射箭的女兒身上。


    “閨女?”


    “爹,你能不能給我做個大圓盤,厚一些的木墩也行。”


    “幹啥用。”


    “我綁在哪顆樹上,對著它扔斧頭。”


    宋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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