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比劃著耳朵的位置,對四壯小聲道:


    “你別和門神似的在這守著了,不會說話也聽不見嗎?走走走,我領你吃點兒好的去。”


    順子認為,他是有義務關照那夥人的。


    畢竟偌大的宅子,就認識他一個。


    四壯仍不動。


    “走吧,裏麵已經吃上了,你有什麽可守的。”


    四壯想了想,這才跟在順子身後離開。


    是的,宋茯苓此時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她也搞不清狀況怎麽就要在人家吃飯了。


    黃燜魚翅,海參燴豬筋,佛手金卷,八寶野鴨,薑汁魚片,百花鴨舌,片皮乳豬,首烏雞丁,鹽煎肉,油炸冬菇盒,湯是燕窩雞絲湯。


    宋茯苓望著這一桌子好料,心裏感慨良多:“¥¥¥¥¥。”


    也隻有吃好的時,她才會感慨良多。


    瞳孔裏折射出頓頓想如此吃肉的亮光。


    不過,當歪頭看到寶珠拿著筷子要伺候吃時,宋茯苓鮮亮的眼神不見了。


    陸畔始終注意著,看到宋茯苓有些不開心,他也皺了皺眉。


    本來他剛才正在用餘光欣賞那張臉上抑製不住的歡喜。


    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用伺候。”


    “是。”丫鬟們行禮後,魚貫而出。


    陸畔夾起油炸冬菇盒就吃,因為他剛才看到了宋茯苓眼神落在這道菜上了。


    “想吃什麽,自個夾。”


    宋茯苓點點頭,也跟著夾了一個冬菇盒。


    陸畔又去夾乳豬上焦脆的皮,宋茯苓看了一眼,也跟著夾。


    每一次伸筷,陸畔都是挑宋茯苓很感興趣的菜先吃,像打個樣似的在前頭引領,要是宋茯苓吃的很是滿足,沒吃夠,他還會再夾第二次。


    “怎麽不說話?”


    “恩?”宋茯苓疑惑:“不是食不言?”


    “就咱們兩個,沒什麽食不言,你想說什麽就說。”


    宋茯苓心想: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想聽什麽,為什麽還要讓我先說。


    “來之前,坐在馬車上,我還在想,可要守住規矩。”


    陸畔筷子停下,看向宋茯苓。


    這個姑娘,在他眼中,應該不是很注重這些的人,方方麵麵有所體現。


    尤其是在她投入時,比如剛才在講解時,完全是和他以平等的姿態在對話。


    所以,他有些疑惑,這樣的人也對別人的眼光在意?


    “你在意旁人說你出身農家,沒規矩?”


    “不,我不在意旁人說我什麽,過後我也聽不著,不是嗎?


    但是在我的觀念裏,所謂禮儀,就是到了別人家,要守別人家的規矩,無論習不習慣,無論會不會也要學。


    在馬車裏提醒自己,是因為我不常去別人家做客,有一些在家裏長久養成的說話做事習慣。


    長久,就意味著這種習慣不是立刻就能糾正的,或許還是會露了馬腳。”


    陸畔攥拳咳嗽了一聲,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掩飾住笑。


    果然,答案無關對農家出身是否自卑,無關會不會讓父親丟臉,沒有那些小女兒家的理由,而是有自個的一套想法。


    對於規矩,有另一種解讀。


    從她邁進澤園開始,每次回答也總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他剛才問過,為何不用毛筆寫話本子,她說:費紙。


    是啊,他見過她的毛筆字,寫的大大小小,筆劃多的就寫的很大,要是那樣的字寫話本子,一日日下來,確實費紙。


    宋茯苓發現陸畔總瞅她,一臉心情很好的樣子。


    隻能在連吃了兩塊鹽煎肉後,沒話找話道:“你平日裏也不用小廝伺候吃飯嗎?”


    陸畔夾菜吃,咽進肚才說:


    “分場合。


    在外出征,我要是還講究所謂的大家規矩,讓小廝伺候吃飯,我就不用出征了。


    如果是去別府做客就會帶,和你一樣,是為遵守旁人家的規矩。


    總是不能對人講,我就這樣,不喜歡別人伺候,你們要適應我。”


    宋茯苓忽然覺得,她才開始了解陸畔。


    以前沒什麽能聽他說話的機會,這人似乎話也很少,但今兒發現,他講起話來,很招她聽。


    要知道,在這裏,人家是真正的大家公子,卻和有些書裏寫的那種豪門出來的公子差異很大,比如紅樓夢。


    說話做事很質樸,非常低調。


    才多大?聽說十八歲,竟有這份踏實的心境,在顯擺自個出身不凡的問題上,比她這個現代人還心智成熟。


    在自我評價上,得說宋茯苓對自己是有一個清醒認識的。


    因為宋茯苓想象過,如果她爸在這裏有很牛的那天,這裏那麽看重階級,那麽看重身份,時間一久,她會不會有一天變成仗勢欺人的那個,會不會也有一天鼻孔朝天:“你和誰說話呢?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她有這種躍躍欲試顯擺爹的欲望。


    可再看看人家陸畔,穩得很。


    宋茯苓不知道的是,陸畔已經為人處事低調慣了。


    就比如辣椒事宜,陸畔完全可以不經過任何程序就將“辣椒軍商”這事定下來的,但是他沒有。


    管軍需的是錢糧官,他隻是“建議提名”一番,經錢糧官毛俊易最後定奪。


    因為在陸畔眼裏,他家的地位已經高到什麽程度了呢,什麽事他們家都能定奪下來,可是朝廷為何要設立那麽多職位?


    要是什麽事都由國公府說的算,下麵的人都看他們的眼色行事,幹脆撤掉那些部門算了,那國公府成了什麽?國公府想幹什麽?是要改姓陸嗎?


    從沒想過讓朝廷姓陸,那就要各司其職,在其位謀其政,手不要伸的太長。即便手伸長一些能對朝廷更好,但是那也不能打著為朝廷好的事,幹一些讓人猜忌的事。那不是理由。


    這是他從小受的教育。


    而且,陸畔隻是和宋茯苓討論了“規矩”,並沒有多說他眼中的“知禮”。


    就像國公府隻做國公府應做臣子的事,在他看來,就是一種知禮。而不是衣食住行每走一步的距離等那些浮於表麵的條條框框。


    陸畔從來不認為會那些條條框框的才是彰顯大家身份,而是思想,素衣百姓家如果也講大義大德,知恩知禮,在他眼中,比太多所謂“高門”要值得他敬重和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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