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茯苓無語。


    老爸賊壞。


    她親眼看著那些人跪在刑場上。


    她發現那些犯人不是讓跪就跪的,沒那麽老實,那都要追隨魯王一起去呢。


    是那個刑枷太沉,壓的不得不跪下。


    親眼看到執行的莽漢真的是喝了口酒,或許先皇喪期就屬他們特殊能喝酒。


    親眼看到明晃晃的刀舉起,被太陽光照著感覺刺眼,正心想,紅塵來去一場空,然後還沒有想完呢,就沒然後了,前麵忽然堵了幾個人。


    大郎哥、鐵頭哥、虎子哥,各個一米八大個,給她堵的什麽也沒看著,怎麽扒拉也跟堵山似的。


    錢佩英說:“你聽話,你看我也沒敢瞅,”用手捂住眼,從手指縫裏看閨女。


    而錢米壽就更是了。


    小人看了那麽多,就差一哆嗦時,姑父抱著他忽然捂住眼,給他腦袋死死按在懷裏,再想掙紮就挨揍。


    宋福生確實想揍孩子。


    這一個個的,一點也不聽話,真能坑爹呀,因為他看見了,又勾起在戰場的回憶。


    你想啊,那哢哢一起砍頭,一瞬間幾十上百個腦瓜子咕嚕咕嚕掉地,身上唰唰的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回去的路上,宋茯苓沒覺得多遺憾,過後也很懷疑地問自己,就算沒有哥哥們擋住,她就真的不會閉眼嗎?


    倒是米壽蔫頭耷腦的趴在宋福生肩上。


    “咋啦?不高興,你才多大呀,咋這麽嗜血哪,”宋福生哄孩子道。


    結果米壽悄悄與他說了幾句話,宋福生身體一僵,急忙更緊的摟住孩子。


    米壽說:“姑父,我有對你說過嘛?你在我心裏是英雄,你也幫我報仇了。我一定要親眼看他們死,是因為那些人是害我祖父、父親母親的罪人。”


    宋福生聯想到懷裏這孩子曾經做過的夢,夢裏的大米壽在戰場上不要命的征戰,根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樣,是不是就為惦記著報仇啊。


    而高鐵頭他們今天卻一反常態,一路往家走,話比平時多。


    說的是:“三叔,往後我們哥仨一定會謹言慎行,虛心多學東西。”


    虎子說:“三舅,回頭俺們幾個回家,再讓太爺爺和大家夥講講,都好好的,甭管到啥時候別惹禍。”


    大郎緊著點頭:


    “你看看,都誅九族。


    那些大臣的家屬,男女老少,孩童,親屬,凡是被抓到的全都一起遭殃。


    這是皇上仁義,讓那些孩童單喝藥,沒去刑場。


    咱家裏可有皇上賜的匾,金口玉言那就是九族。


    往後萬萬不能讓出老鼠屎攪了一鍋湯,這是要命的事。”


    高鐵頭和虎子連忙附和:


    對,咱大家夥一起監督。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真出現那種怎麽也拉不回的壞家夥,咱要想招給他開出九族,開不出去自個想招也要先將他弄死,別牽扯三叔和咱們大夥。


    宋福生聽著樂了一下,心想:那得犯多大的錯?你們這些小老百姓都沒有機會犯誅九族。倒是目前就我有可能沾邊。


    不過,這仨小子有這個心,還知道回家就提醒家人,宋福生和錢佩英聽完還是挺欣慰的。


    兩口子邊走道,邊也有心情小聲聊些沒用的,“那些人呢?被抓來的奴仆什麽的。”


    宋福生告訴媳婦:


    “丫鬟就官妓了,婆子們我猜流放?你別以為流放好,好不容易吊口氣走到這,再往北流放,路上就直接完了。


    至於管家之類的那些漢子,抓哪塊去幹活唄。


    這些能跟著一塊逃跑的人,媳婦,在那種情況下,主家還帶著,都是心腹,不是善茬。


    要是那種正常抄家的大臣,那確實有無辜的。有的會被各高門大戶采買走當官奴。但這種,我估計白送都沒人敢要。”


    一家幾口才拐過彎,就瞧見家大門口一人一馬。


    宋福生趕緊將米壽放地上,迎過去:“你咋來啦?”


    耿副尉耿良在門口等著呢。


    實在是沒想到剛才還在執行任務的人,眼下到他家門口。


    耿良也沒想到宋福生他們沒在家,竟帶著孩子去刑場啦?


    看了眼男裝的宋茯苓和眼睛晶晶亮的米壽。


    現在米壽心裏,這些大哥哥們都是英雄,包括家裏的富貴叔他們,凡是出過力的就老好啦。


    宋福生笑哈哈與耿良解釋,咱畢竟參與過那條戰線啊,這抓回來了必須要親自看一看結果,頭兩天就惦記請假,等著你們回來。


    “走走走,快,進院屋裏坐。對了,你咋找到這裏的?”


    “去了書肆,祁掌櫃告訴的住址。”


    耿良坐在宋福生家的小屋炕上,應宋福生強烈要求,脫了靴暖腳。


    錢佩英端著熱茶進屋時,他還挺拘束的一下子站在了炕上,先生的妻子要敬重,衝錢佩英一抱拳點頭。


    “快坐,我這就做飯。”


    “不用忙,是這樣的,我一會兒就要走。”


    宋福生衝錢佩英揮了揮手,讓下去吧,不用勸吃飯。


    畢竟這小耿連自己家也沒回呢,還吃啥飯吃飯,應是挺著急:“她娘啊,你給耿副尉裝點啥。”


    至於裝什麽,不用操心,佩英指定能弄的妥妥的。


    “不用。”


    “別客套那些沒用的了,自己人,說正經的,咋樣啊,那麵?”


    “先生,將軍受了很重的傷,後背這麽長一條刀傷,還被海水泡過,眼下根本起不來身,上岸後就近占了最近的府衙養傷。”


    宋福生半張著嘴:“啊?怎麽弄的?身邊那好幾百名護衛呢,四壯?”


    “當時火攻才開始沒多久正亂著,又是夜晚,沒人注意到魯王早就換了小廝的衣裳,壓根就沒在最好的那條船上,被他的那些護衛掩護跳入海。


    而將軍的護衛們是得了口令一定要圍住最好的那艘船。莫將軍旗下的兵不會劃水,海上很缺兵員,他們是守在岸上。


    當我們再發現時,就看到將軍已經和魯王的七名護衛在海裏廝殺到一起,那七名護衛全部被將軍殺死,但將軍也為了拽住魯王不撒手,背部中了很深的刀傷,差些沉底。”


    宋福生擰眉:“眼下醫官們怎麽說,有沒有傷到骨頭什麽的?”


    耿副尉搖頭:“我離開時,醫官們才鬆了口氣。剛皇上說了,讓身邊的張太醫隨行長公主車架,去給將軍好好瞧瞧,要不然不放心。”


    長公主,陸畔他奶。


    他奶要跟著一趟回魯地?這不得在路上過年啊,那麽大歲數。


    “是,據說皇上再三勸,也攔不住,一定要去。”


    與此同時。


    外麵,錢佩英把給鐵頭他們準備的酒精棉都裝上了。


    之前,宋茯苓嫌蒸餾費勁,一次給做不少呢,讓鐵頭哥他們擦傷口用。


    還有能自熱的小木桶,錢佩英也打算讓耿副尉帶著,大冬天路上吃口熱乎飯用。


    就是數量少。


    算上水田,家裏隻有五個。


    就是那種像現代自熱火鍋似的,底下是一個相對大點的木桶,到時候將已經用布包縫好的一袋加熱包放進去添水,小木桶放在上麵,裏麵裝加熱的吃食添水,最上麵蓋嚴和大木桶配套的蓋子。水蒸氣到時咕嘟咕嘟不就燒開了嘛。


    本是給宋福生他們上班準備的。


    錢佩英又翻出自己做的炒麵。


    本意是想做方便麵那種來著,就是失敗了做不出來真方便麵。


    但她這麵條也行,都是炸過的,一塊塊,方便帶著,不沉。用水一泡,撒點鹽,放點幹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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