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雞打鳴了。


    “喔喔喔!”打鳴雞又叫喚一聲。


    宋九族家裏的鴨子帶頭向外跑。


    宋阿爺拿著小棍子在攆它們出門玩。


    不許在院子裏拉屎,今兒家裏有貴人在。


    院子裏,已經有好些人起身。


    宋富貴和王忠玉新添的倆兒子,嘎、嘎的接連哭了起來。


    宋大伯伴著隔壁奶娃娃的哭腔,在咕嚕咕嚕漱口。


    正仰脖要吐出去,葛二妞打他身邊過,一拍老頭背:“別不緊不慢的,快些,將麵板和大鍋搬出來。”這一早上,她和弟妹都要忙冒汗了。


    “咳咳,”宋大伯被拍的,將漱口水又全部咽回了肚。


    但他仍舊不緊不慢,用肩膀搭的帕子抹了抹嘴,坐在炕沿邊先稀罕了一陣玉煙鬥,然後小心放起,這才去幹活。


    宋茯苓的房間窗簾拉的很嚴實。


    在大夥接連起床時,她睡的一動不動。


    書桌上,擺著一個茶盤,托盤上放有一隻空杯。


    ……


    山邊,離家很遠的位置。


    陸畔望著在周圍馳騁的三匹駿馬,穿著一身騎馬裝,攥著馬鞭雙手插腰提醒道:“注意大腿內側用力夾馬,身體前傾。”


    眼神始終落在米壽身上。


    就在米壽被猛然提速的小紅差些甩下來時,陸畔腳上的黑皂靴幾大步輕點,一個縱身像飛起來般騎在小紅身上,按住在馬背上亂晃的米壽。


    “駕”瞬間改換成他來駕馬。


    “嚇著了沒?”


    米壽感受到身後高大的身體,揚頭衝天空大叫一聲:“不怕!”


    陸畔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摸了摸身前的小腦袋瓜,用平平無奇的聲音沉聲道:“不是叫你身體前傾?”


    “哥哥之前還讓我上身坐直來著。”


    “那是小走要坐直,快跑起來不可,不要隻記其一不記其二。”


    米壽笑嘻嘻回頭,大聲應道:“這回記得啦。”


    陸畔卻不放心的又囑咐了句:“韁繩套在手上更不可,小心大拇指受傷。”


    “姐姐就是韁繩套手上,可是她會騎啊。”


    那是野路子騎法,出了問題就會將手指拽脫臼,“她那是錯誤的,回頭你一定要告訴她。”


    “恩恩,哥哥放心吧,我定會糾正她。”


    陸畔下了馬,讓米壽再次單獨騎小紅,“夾緊,再夾緊一些。”


    這個清晨,他終於有機會親自教米壽騎乘射箭。


    遠處。


    順子正在監督二郎和宋金寶騎馬,扭頭瞅了眼少爺,再轉回頭撇了下嘴:少爺真是偏心的沒邊了。


    “噢噢,你們也要騎啊?等會兒的,等你們二郎哥溜完這圈的換你,接下來再換你。”順子安撫在排號等待的九族孩子們。


    騎完馬,陸畔站在正紮馬步的米壽身後:“你覺得你紮的穩嗎?”


    米壽額上有晶晶亮的汗珠,一咬牙,大聲回道:“賊穩。”


    陸畔用穿皂靴的腳尖輕輕一踢小人腿窩,米壽立即前傾著身體,連連向前踉蹌了幾步,到底沒站住,趴在了地上來個狗吃屎。


    米壽正要欲哭無淚說,這不是大人欺負小孩嗎?


    發現金寶哥哥也被小將軍哥哥輕輕一踢撂倒了,他就沒控訴,變成了臥在地上:“嘿嘿,嘿嘿嘿。”笑的眼睛彎彎還蹬了蹬腿。


    “哥哥!”


    半山坡上,米壽頭頂正中間插著一朵粉色小野花,從草叢裏站了起來。


    “你看我好看嗎?”


    陸畔和嘴裏叼著一根野草的順子站在山坡下,同時一樂,他們的身後跟著悠哉悠哉晃悠的馬匹。


    順子說:“少爺,他還挺臭美嘿。”


    哪是一般臭美,那是相當臭美。


    “少爺,小的也去給您摘一朵吧?”


    陸畔沒要,但是他卻在回家前刻意落後,讓順子打頭,帶著孩子們伴著河裏遊的鴨先向家的方向走,自己重新快步跑到米壽采野花的位置。


    當陸畔再出現時,他的左手就始終背在後麵,從後麵看,手裏多了一捧精心采摘的野花。


    並且,順子從正門進,吸引大夥注意,陸畔卻是從家裏後角門進的。


    錢佩英身上係著圍裙,正打算要敲閨女的門,“咦?這是誰采的花放門口?”


    彎腰將花拿起,還怪好看的。


    錢佩英一邊心裏疑惑,手裏捧著花,一邊脫掉拖鞋光腳推開女兒的房門。


    “茯苓啊,不能睡了,你聽娘話,快些起來吧,啊?


    你看看外頭大夥都要吃飯了,人家陸畔帶著米壽都跑完一圈兒馬,又射箭又帶一窩野兔子回來了。”


    今日,可不能隨閨女性子,家裏有客人在。


    剛才,老太太忙裏偷閑還特意跑過來問胖丫起來沒?


    錢佩英說沒有。


    老太太囑咐她,“那快點兒給胖丫叫起來,回頭晌午願意睡再接著睡。要吃飯了,我怕家裏哪個缺心眼子的問,胖丫還沒起呐?”


    聽聽這話,還,沒,那就說明經常性幹出睡懶覺的事兒。


    家裏人,心眼實,這麽一問,誰還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兒?


    讓人家陸畔一聽該知曉咱家胖丫懶了,那不就露餡兒啦?


    宋茯苓從被窩裏伸出兩手,打個哈欠,“才幾點啊,”她明明沒睡多一會兒好不好。


    錢佩英翻櫃子找花瓶,“快點兒吧,你看米壽連花都給你采了回來,你當姐姐的重陽節睡懶覺。”


    米壽給她采花啦?


    “不是米壽還能是誰,給你放在門口。”


    放門口?


    宋茯苓抻懶腰的動作一頓,心咚咚跳了兩下。


    “啊,娘,也有可能是姐姐們”。


    懷疑對象多一些,老媽過後就無法確認。


    打發走老媽,宋茯苓站在屋裏,眼神疑惑地落在那一捧小野花上。


    然後,她慢慢走到花前,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臉看著花瓶裏的花,喃喃自語道:“大早上的,這是要幹什麽呀,我還沒有睡醒,就被酸臭的戀愛味兒熏醒。”


    過了會兒,手指擺弄會兒野花,嗖的下,又站起身。


    宋茯苓披散著頭發,光著腳丫爬上炕。


    打開炕櫃,她雙手叉腰一臉精氣神道:“來,讓本姑娘看看,今天該臨幸哪套衣服呢。”


    院子裏,一長溜的桌子前,陸畔和宋福生他們坐在這裏等待開飯。


    當茯苓出現那一瞬,陸畔由於背對著身坐著,並沒有第一時間瞧見。


    陸畔是發現米壽忽然間興奮了。


    米壽坐在飯桌前,悠著兩隻小短腿,頭頂正中間插著一朵大粉花,側著身子,給由遠及近、正向他走來的姐姐比心。


    米壽用兩手畫圈那麽比心,由心口處掏出小心心向姐姐的方向甩動。


    宋福生不用回頭就知,一看米壽那樣就知道,是閨女來了。


    姐弟倆關係一向這麽好,經常性的整這麽一出。


    一個向外扔心,一個比著兩手接心。


    要是趕上閨女不順心眼子不樂意搭理米壽的時候,就會豎起一根食指,做出將弟弟扔過來的小心心紮破的動作。


    陸畔從未見過啊,有些搞不清狀況,先瞅了眼莫名興奮的米壽後,這才扭身回眸。


    剛一回眸,他就微一挑眉,上下掃視一圈茯苓的打扮,眼神落在那張小臉上:她怎麽這麽好看。


    連順子都覺得,宋姑娘換掉那些小碎花衣服好瞧多了。


    以前,就感覺宋姑娘逃荒時是一個樣,穿碎花衣是一個樣。


    算了,以前不要提,他最好忘記以前。


    總有種預感,他要是總記著那些,早晚會有苦果子吃。


    倒是眼下,宋家似乎從住進小樓家裏生活好了後,屋裏幹幹淨淨有心情打扮了,宋姑娘又變了一個樣。


    同時,順子在心裏慶幸:


    瞧瞧,多虧他給少爺帶了許多衣裳吧?


    各種顏色備齊。


    等會兒少爺吃完飯,正好要換掉騎馬裝。他就給少爺換上一套和宋姑娘配色的衣裳。


    等會兒一起遊玩,一看就是一對兒。


    今日,宋茯苓穿著一身類似於騎馬裝的衣裳,棗紅色的衣裙,腰間紮著黑色寬腰帶,腳蹬黑色皂靴,高高吊起的馬尾辮。


    她看到陸畔回頭瞅她了。


    該怎麽形容那人的表情呢。


    那人搭眼剛剛看到她時,嘴角上翹,眉毛上挑,怎麽瞧怎麽像是在對她大清早放電。


    宋茯苓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幹什麽啦?什麽也沒幹,對不對?


    所以心情放鬆點兒,笑容大方點兒。


    昨晚她就落荒而逃,不就被湊近問了句話、捂了下耳朵嗎?已落下乘。


    今日嘛,就不信了,就不信氣勢上壓不住陸畔。


    “姐姐,早。”


    “胖丫姐姐早。”丫丫她們美滋滋和宋茯苓打招呼。


    “你們好早啊。”


    宋茯苓又和宋福生打招呼:“爹。”


    宋福生笑著微一點頭,側頭問客人陸畔:“昨夜睡的咋樣?”


    陸畔說:“恩,睡的很不錯,梅子水很解渴。”


    宋茯苓不打算坐下了,急忙回身去幫奶奶端盤子。


    馬老太頭上戴著粉頭巾,正在鐵鍋前用兩隻長筷子炸圓環。


    所謂炸圓環就是用雞蛋、油、糖、麵粉和麵揉勻,用擀麵杖擀成大麵片,然後給麵片切成一個個小塊,在小塊上不切斷,切三條細絲圍成圓環花樣下鍋炸。


    桌上已經擺好重陽糕和花糕。


    重陽糕是用粳米粉、糯米粉、赤豆、白糖蒸做的。


    花糕是三層蒸糕疊在一起蒸熟,每層夾有烏棗、蘋果幹,或是杏幹、桃脯或是肉脯。


    另外,婦女們擔心小將軍萬一吃不慣,還起大早蒸了好些屜各種素餡肉餡的小包子,煮了蘑菇瘦肉粥,熬了牛奶羹、豆漿、豆腐腦。


    他們能還人情的不多,也就能在吃食上用盡心思,希望小將軍在這裏頓頓能吃好。


    順子和宋富貴拎起裝豆腐腦的木桶,開玩笑說,有種錯覺,像是在城裏小攤一條街,真的,你們大家夥要是進城做買賣,能頂替一條小吃街。


    陸畔連碰都沒碰牛奶羹,站起身用勺子舀了幾大勺豆腐腦。


    宋福生問他你吃什麽鹵子。


    陸畔說:“我吃她那個料。”


    大夥都看向茯苓,包括宋福生和錢佩英。


    茯苓:“……”


    她手裏的料是自己調配的,蔥末、香菜末、醬油、陳醋、一點點白糖、一勺辣椒油。


    茯苓憋了憋,端著手裏的碗:“那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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