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雅雀無聲。


    側廳,影兒臉色蒼白,眼淚都流出來了,張寶儀等幾個姑娘則一個個麵露喜色,有一種大快人心的既視感。


    大奶奶柳紈頭低著,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掉,花寒筠冷眼旁觀,忽然“嗤”一聲笑,道:


    “哎呦,陸錚這小子也有今天啊,他真當書院的規矩像是在張家一般,他想怎樣就怎樣,嘿嘿,今日這局麵我倒想看看這小子會怎麽哭!”


    花寒筠說這話,像是幸災樂禍似的,幾個姑娘們立刻附和,唯有影兒慢慢站起身來,想出去卻又被花寒筠擋住了路,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


    柳紈慌忙抹去了眼淚,花寒筠道:“姐姐,讓你不要天天讀那些傷情感懷的書,你就是不聽我的。現在怎麽樣?書讀多了,眼淚也不值錢了吧?”


    “啊……”柳紈驚呼一聲,扭頭看向花寒筠,花寒筠又是一笑,指著外麵道:


    “你們瞧著吧,錚哥兒今天完蛋了!沒了書院學生的身份,他還能幹什麽?回頭隻能去在外麵謀一個生意過活了!”


    影兒不知哪裏鼓起來的勇氣,道:“二奶奶,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事情還真不是您料的那般呢!”


    花寒筠一下愣住,她似乎沒想到影兒竟然敢公然頂撞她。


    旋即,她樂了,道:“哎呀呀,有意思啊,果然是女生外向呢,影兒也沒跟錚哥兒幾天,對錚哥兒還真是了解得很呢,那我們且瞧著好戲!”


    柳紈湊過來,道:“行了,妹妹,你也別刀子嘴豆腐心了!你心中也不是真想著讓錚哥兒走投無路,別人瞧不出來,我這個做姐姐的可瞧得出來呢!”


    她頓了頓,對影兒道:“二奶奶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麽?她真要恨死人了,那必然是笑吟吟的,她這般咒著錚哥兒,心中其實也替錚哥兒擔心著呢!”


    柳紈這話一說,花寒筠眉頭一下倒豎起來,她嘴唇連連掀動,卻硬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就在這時候,聽到張寶儀驚呼一聲:“啊……那是羅巧巧,她……她要幹什麽?”


    張寶儀這一聲喊,所有人齊齊看向外麵,卻看到羅巧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起身來,慢慢踱步走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陸錚依舊坐著,他的表情並沒有像張浩然想象的那般驚慌失措。


    陸錚幾世為人,心機城府不是普通人能比,這麽一點事兒還不足以擊潰他。他隻覺得心中憋屈,張浩然今天是處心積慮的要搞事情。


    如果隻是張浩然一人,陸錚根本就不會在意,可是張浩然背後有張母,在學院還有孫伯義,陸錚一個人怎麽能和這麽些人鬥?


    很快,陸錚心中便釋然,他慢慢站起身來,衝著孫伯義行禮,道:“孫夫子,您這話我記下了!從明天開始,我將不去觀山書院!”


    陸錚這話一說,全場嘩然,院子裏眾多觀山書院的才子一個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什麽情況?都到了這一步,陸錚還這麽鎮定,還這麽牛哄哄的,真是豈有此理!


    陸錚的狀態和大家想象的不一樣啊,大家心中不是很愉快啊,孫伯義也愣住了,他雙目怒睜,額頭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氣得隻翻白眼,道:“你……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後麵的卻屁都放不出一個了。


    陸錚說完這句話,心情也是一暢,不就是一個書院麽?沒有了書院就一定走投無路?陸錚心中憑空生出一股傲氣,心中反而豁然開朗了。


    他哈哈一笑,道:“今日既然是宴席,那就應該要有酒。我來了半天,盡隻聽人聒噪說要作什麽打油詩,難不成就沒有一個要喝酒的人麽?


    我這裏有一杯酒,誰陪我喝一杯!”


    陸錚說完,端起酒杯,一個清麗俏美的聲音響起:“奴家願意陪公子共飲!”


    這個聲音忽然冒出來,著實將院子裏的眾多才子們嚇一跳,待到大家看清聲音的主人,一個個直接驚掉了下巴。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可能?


    說話的人竟然是花魁羅巧巧?羅巧巧怎麽跑到院子裏來了?


    張浩然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直接要瘋了,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這完全是在他設計的計劃之外啊。


    陸錚也微微愣了一下,他目光落在羅巧巧身上,旋即,他笑起來道:“羅巧巧姑娘?你這‘蹙峨眉’我卻不會作呢!”


    羅巧巧道:“公子不喜歡便不作,奴家出題兒那也是應個景兒,就算是有人作詩天花亂墜,奴家不喜那也是惘然。


    公子一個字不說,奴家心中卻喜歡得緊,便想和您喝酒!”


    羅巧巧這幾句話擲地有聲,這是非常直白的為陸錚鳴不平,她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已,可是給人的氣勢卻是堅定豪邁,讓陸錚心中大為震動。


    不光是陸錚,全場嘩然,尤其是眾多觀山書院的才子,一個個直接瘋了!


    我的天啊!這可是羅巧巧啊,揚州的四大花魁之一,陸錚何德何能?他要才學沒有才學,要背景沒有背景,隻不過是一個被遺棄的庶子而已,他為什麽能得到美女的青睞,為什麽能有這等豔福?


    陸錚心中頗為震動,端起酒杯,和羅巧巧碰杯,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羅巧巧媚眼如絲的看著他,道:“公子倘若不介意,巧巧請公子移樽我那邊,巧巧陪您再飲!”


    “哄!”


    場麵更亂了,院子裏的眾人直接尿崩了,羅巧巧竟然邀請陸錚去她的坐席那邊?這示愛也太直接了吧?


    眼前的狀況完全脫離了張浩然事先的設計,按照他的設計,陸錚一旦大勢已去,後麵還有眾多痛打落水狗的安排。


    現場都是他的人,像舒遠,田澤朋,胡波等人都各有安排,實際上這些人也都已經準備妥當,準備要將陸錚徹底的踩死,讓陸錚永遠都沒有翻身的機會,可是現在羅巧巧這一鬧,局麵完全跑偏了。


    陸錚也有些懵,他和羅巧巧可不怎麽熟,他第一個念頭是會不會是有人在暗中助自己?陸錚在揚州結交並不寬,他能想到的人除了顧至倫便是陳長文,可是這兩人今天根本沒在現場……


    他心中疑惑,想著自己該不該答應羅巧巧,恰在這時候,冷不丁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陸公子,奴家也敬您一杯酒,哎,巧巧太有心機了,我剛剛準備起身呢,巧巧便搶在了我前麵。


    陸公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可是真心誠意呢!”


    “啊?”


    院子裏大家齊齊回頭,卻看到丁姿端著酒杯從遊廊上下來,她蓮步輕易,如扶風弱柳,真可謂是萬種風情。


    她款款走到陸錚身邊,和羅巧巧並肩而立,看架勢是和羅巧巧卯上了,兩女之間火藥味兒濃得很呢!


    兩大花魁,爭先恐後給陸錚敬酒示好,現場有才子已經要吐血了,要知道在陸錚沒出現之前,這麽多才子大家絞盡腦汁,爭先恐後的作詩,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卻未能贏得羅、丁兩女哪怕正眼瞧一下。


    在所有才子的眼中,羅巧巧和丁姿像是立在雲端一般,高不可攀,這種感覺讓他們絕望。


    然而,陸錚什麽都沒作,而且剛剛被夫子逐出了書院,這兩個女人竟然爭相過來向他示好,看她們擺出的架勢,似乎是恨不得立刻就能成為陸錚的紅顏知己。


    在眾目睽睽之下,陸錚喝了第二杯酒,丁姿將一杯酒飲盡道:“陸公子,我那邊風景更好,陸公子可否移樽?”


    陸錚麵對這種情況,反而灑然了,他道:“謝謝兩位姑娘盛情,不過今日宴席是喝酒,改天再談風月,哈哈!”


    陸錚哈哈一笑,笑容中盡是豪邁,羅巧巧和丁姿對望一眼,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看向陸錚的眼神更是不同了。


    “好!陸公子說得棒極了!我來敬你一杯!”又是一聲喝彩,琦蘭大家從遊廊上走下來,她端莊大方,腳下似慢實快,很快就走到了陸錚身前。


    “且慢,陸公子,奴家這一杯酒無論如何也要敬您!”遊廊上,杜月娘竟然也站起身來,她的坐席上還有秦越在座呢!


    這下,四大花魁齊齊站出來給陸錚敬酒,看到這一幕,院子內外,正廳側廳,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側廳裏麵,眾多女眷已經完全懵了,她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張寶儀喃喃的道,她完全傻了。她這話也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花寒筠眼睛死死的盯著院子,嘴巴張開,哈喇子都差點流出來了。


    而影兒則是滿臉通紅,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已經沸騰起來,此時此刻,陸錚就那樣平平淡淡的站著,可是形象卻一下變得無比高大起來。


    影兒甚至覺得今天的宴會,陸錚才是真正的主角,今晚四大花魁齊齊給陸錚敬酒,這是前所未有的盛況,過了今日,陸錚之名從此響徹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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