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發行量首屈一指的娛樂報刊《圈內事》封麵便是用沈朝因的第二部文藝片《美好的愛情》中女二號安靜的劇照,旁邊配著醒目的大字標題:“清純新晉演員被證實懷孕,孩子的父親疑似某位剛歸國的高幹貴公子。”一角是模糊的男性剪影,分明就是以他為原型修剪的。


    陸信誠扔掉手裏的雜誌,俊顏被寒霜籠罩,冷靜思考一陣,打個電話給父親的好友王建華,此人在本城的新聞界有頭有臉,消息渠道豐富。


    王建華知曉陸信誠的來意後,直接就告訴他始作俑者是誰,並十分歉疚地撇清,“向少爺昨天請我喝茶,讓我刊登這個消息。我要是知道是跟三少你有關,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做。”


    “王叔不要介懷,隻是誤會。希望您以後能幫忙壓住所以關於這女孩的事情。”


    王建華拍著胸脯保證,“那是自然。”


    陸信誠食指揉按太陽穴,盯著地上散成兩半的雜誌。再打電話給唐初奕,不給他主動問出口的機會,陸信誠直接堵住,“別問雜誌的事情。”


    那頭唐初奕輕笑,“看樣子你知道了。”


    “我要你幫我個忙?”


    “依照你的性格,回敬別人這種事自然不會假手於人。”唐初奕默契地道,“我會找到那個女孩。”


    陸信誠補充,“再查查她跟向皓有什麽特別關係?”


    唐初奕應承,“我知道。”


    梁意珂被郭芷薔安排到郊外一處環境寧靜優美的豪華別墅住宅區。在寸土寸金的s城呆了三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如世外桃源,安靜如畫的住宅。郭芷薔告訴梁意珂這是郭芷薇買下的。住在這裏的多是為了躲避塵囂,追求清寧之人。


    擺出一張精致的茶桌,梁意珂與郭芷薔坐在繁茂高聳的銀杏樹下的濃蔭裏。滿園花草,爭妍鬥豔。她給郭芷薇倒杯茶,“現在能告訴我,出什麽事情了嗎?”


    郭芷薇無奈歎口氣,“你還真是敏銳。我問你要是你懷孕的事情見報了,你預備怎麽辦?”


    梁意珂握住茶杯的手頓住,過了幾秒後才想起放到桌上。最近的打擊一個接一個,她還是都有些習慣了。該說適應力強,神經夠堅韌,還是該說麻木了。“誰放出去的消息?”


    “向皓。”郭芷薔怕她不記得是何人,“就是——”


    梁意珂打斷她,“我知道是誰。”把她當禮物送給陸信誠的人,她怎麽能忘記?


    “這件事針對的是陸信誠。”


    梁意珂苦笑,“而我就是被殃及的池魚,對嗎?”


    郭芷薔喝口茉莉花茶,向皓與陸信誠的戰爭,最大犧牲者卻是無辜者梁意珂。老天爺真是瞎眼了。“我除了擔心你之外,還怕陸信誠會找你。像他們那樣的人才不可能理解你的心情,隻會以為你想用孩子要挾得到好處。”


    “······”梁意珂抬頭,望著細密的樹葉,無法擊碎的堅定。“這些大概我都能猜到。隨便陸信誠怎麽想,我都要把孩子留下來。”


    今日是六月二十六日,也是s城副市長向天的五十大壽,避免鋪張與媒體的騷擾,向家低調在一家中式飯店舉行酒席。身為人子的向皓西裝革履站在店門外迎接貴客。


    向天與陸信誠的父親陸震偉相識多年。向天一直欣賞陸信誠的獨到的眼光與卓越的手段,所以沒少數落向皓。從很小的時候,向皓便討厭這個處處比他拔尖的陸信誠。最可氣的是他這邊氣得鼻孔冒煙,暴跳如雷而陸信誠卻像沒事人故意無視他。因而從小到大,向皓沒少打擊報複陸信誠。


    一直滴水不漏的陸信誠這次總算落下口實。他一定會揭下他高高在上的天神形象。


    陸信誠協同父母一起驅車到達飯店。在門口見到接待他的向皓,深意一笑,憐憫地望著此時笑得張揚的向皓。


    向皓主動同陸震偉與陸夫人打招呼,有禮地說,“家父在裏麵等著了。”


    陸震偉稱讚,“向皓越來越有老向的風範了。”


    向皓謙虛,“哪裏?我離父親還有很遠的距離。”


    陸震偉拍拍他的肩膀,對陸夫人,意有所指地說,“你兒子要是有人家三分之一的虛心,我就心滿意足了。”


    陸夫人護子心切,“他還不是像你。趕緊進去吧,我還要找向夫人聊天。”


    向皓伸手作請進狀,恭敬地送他們進去。


    陸信誠沒進去,站在他的旁邊。“可以收起假笑了。”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向皓收回笑容,提議道。到這地步,他最期待的就是陸信誠低下驕傲的頭顱向他告饒。


    “不用,”陸信誠慢條斯理地說,“我隻是想說,既然你想玩,那麽我奉陪。”


    向皓冷哼,穩操勝券地回道,“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沈朝因是下午休息時翻閱報紙時才知曉消息。他條件反射得笑出聲,這做報道的人也太會編了。要是別人,他或許還能信。梁意珂那麽乖的小孩怎麽可能?比天方夜譚還無稽之談。


    想到梁意珂此時肯定被留言包圍,立馬打電話過去。想要寬慰她不必在意,某些無良媒體就喜歡無事生非,身在聚光燈下慢慢就會習慣。


    從早晨八點起,梁意珂的手機快被打爆了。關心的人、八卦的人、看笑話的人,形形□□的號碼披著朋友的外殼詢問事實的真相。梁意珂一律以淡然的否認回應。她的事隻要重要的人明白就行,本就不相幹的人她不想理會。


    兩點五十七分,梁意珂剛放下發燙的手機,看了眼時間。鈴聲又響起,她非常無可奈何地再度接起,“你好。”


    沈朝因聽到她不似平常,疏離的語氣,愣了一下。“意珂,是我。”


    梁意珂改換口氣,“師兄,你也知道了?”


    “恩,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必要的時候,我會幫你安排澄清記者會。所以你別想太多。”


    梁意珂默了下,“師兄,是真的。”


    沈朝因沒聽明白,“真的?什麽是真的?難道——”他的話頭像疾馳在高速上的汽車突遇障礙猛地刹住。沈朝因握住手機的手在顫抖,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太過荒誕,就像意識流話劇,根本就講不通。


    “真的,師兄,我有了孩子。”梁意珂知道她很殘忍,但還是重複了一遍。暫時逃避不是良策。既然選擇走到這一步她就得一位一位地麵對。


    “怎,怎麽,怎麽可能?”舌頭在哆嗦。沈朝因始終無法接受。


    梁意珂默然。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沈朝因。連她也是吞著滿心的苦楚慢慢接受現實。從那夜過後,她每天都竭盡全力地修複自己,就如海水自淨汙垢,枯木自我複蘇。她已經高負荷運轉,實在分不出精力再去安慰其他人。


    “師兄,等以後有時間再詳細告訴你。”不等沈朝因的回複,便掛斷。梁意珂望著肚子,她雖然穿著孕婦防輻射服,但還是要減少接觸電子輻射的時間。梁意珂對待肚子裏孩子非常謹小慎微讓過來人郭芷薔也感到汗顏。


    沒料到在外地的沈朝因不到六點就趕到梁意珂暫時落腳的地方。郭芷薔為他打開的門,他連招呼也來不及打,直衝進客廳,見到梁意珂時,眼眶泛紅,愧疚無比。第一句話就是同梁意珂道歉。“意珂,師兄對不起你。”要是他不曾說服梁意珂參加電影拍攝、要是他不曾讓她停課去倫敦、要是他不曾帶她去赴那場鴻門宴、要是他不主動結識她,是不是她就是另一種命運?依然簡單,快樂而不是年輕輕就背負不該背負的重擔。


    梁意珂明白他已清楚在倫敦的不堪事情。她低聲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講了。我不想再記起。”


    沈朝因握住梁意珂的手,麵色漲紅,語氣激動地說,“我們去醫院,去找醫生,去打掉這個孩子。你不可以生下那個混蛋的孩子。你不可以讓他把你徹底毀了。然後擦去這一切就像橡皮擦擦掉字跡一樣,你就可以重新生活。好不好?求求你,快點說好。”歇斯底裏的瘋狂,徹底顛覆平常的沈朝因。


    郭芷薔拉開沈朝因,“你冷靜點。”


    沈朝因目視郭芷薔,怒極反笑,自嘲地說,“原來你什麽都知道,卻隻把我瞞住。郭芷薔,你真是好樣的。”想起那天早上郭芷薇反常的話,加了句,“你們倆姐妹都是好樣的。可是,你們知不知道,她是我師妹!”最後,兩個字沈朝因大聲地喊出來。“狗屎的息事寧人,我才不承認這一套。陸信誠對吧?我不讓他付出同等的代價,我不信沈。”


    “師兄,”梁意珂怕他真做錯事,忍不住出聲勸阻,“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數。你別趟這渾水。”師兄也出名也不過是知名導演而已。s城是陸信誠勢力的根基。他們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蚍蜉撼樹。


    沈朝因回頭看著梁意珂,“你別擔心。師兄幫你安排善後。等孩子拿掉之後,你就還是原來的你。”


    “師兄,”梁意珂急了,“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沈朝因的臉色很難看,“你說什麽?”


    郭芷薔解釋,“要是流產,說不定梁意珂就不能再當媽媽了。”


    “說不定?就是說不準。”沈朝因對梁意珂說,“你不能犯糊塗。你不能留下這孩子。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他是那個混蛋的。”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梁意珂懇求道,“師兄,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師妹的話,就按我說的做。要是你堅持我必須打掉孩子,那麽我們就當從前不認識。”


    沈朝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梁意珂會出此言。她竟然這麽維護那個混蛋的孩子。“意珂,你還小,什麽都不懂——”


    梁意珂搖頭,“我已二十,在法律上是完全自主行為能力的人。師兄,我不想你難過。請你也別為難我。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跟誰都沒關係。今天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她毅然轉身上樓回房間。不再看精神幾近崩潰,抱頭痛苦流淚的沈朝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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