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珂洗漱完,走到客廳發現地板上多了件天藍色襯衫。人與衣服對視一會,她彎腰撿起,衣服上沾滿煙酒味,放到洗衣間的衣物籃裏。經過陸信誠的臥室,側耳傾聽,靜悄悄。應該還在熟睡,估計又是淩晨過後才回來。不能苟同的糜爛生活。


    乘電梯下樓,走出大廳。暖陽落滿身上,梁意珂陶醉地呼吸新鮮空氣,順便伸個懶腰。又一個美好的清晨。


    “嗬嗬,小朋友,你真好玩。”


    向霆軒低沉的磁性嗓音。梁意珂生生被嚇了一跳,順著聲音扭頭一看,他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坐在花壇的大理石圍欄,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他身上穿著灰色短t配白色棉絨長褲。隨性舒適,很家居的味道。


    梁意珂微笑,“你怎麽在這?”


    向霆軒意味深長地說,“守株待兔。”


    “······那我先走了。你繼續等。”梁意珂轉身繼續自己的路,她可不想自作多情,會糗爆的。


    “喂,”向霆軒無奈地追上來,“就是在等你。”


    “我?”梁意珂奇怪,“有事嗎?”


    向霆軒問她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最近一個星期,白天有空嗎?”


    梁意珂不解他的用意,但還是如實回答,“在找到實習工作前,有時間。”


    “那就好。” 他把手中的ipad遞給她,解鎖待機的屏幕,打開s 城旅行日程文件夾,整整一個禮拜的出行以獨立的word文檔形式表達。“我雇傭你,陪同我遊玩。當然全部費用我來出。”


    梁意珂盯著他試圖從他表情中找到答案。今天的向霆軒好奇怪,幹嘛突然邀她逛s城。他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情感遇挫,更不像工作不順。“額,你,”梁意珂艱難啟齒,“你不會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話說八道。”向霆軒笑罵,意識到還有個問題,又說,“你要不先問你男朋友一聲?隻是s城內的觀光,我保證早上八點後出門,六點前把你送回來。反正你也是閑著,不如也當我是玩伴。”


    “他,我會講的。”陸信誠不是問題。不過重點是向霆軒怪異的行為,梁意珂非要問清楚理由,“倒是你,為什麽突然請我玩?”


    向霆軒好看的眉頭擰起,憂鬱地歎聲氣,“最近其實遇到一件極度煩心的事情。”


    梁意珂看他好似真的很煩惱的樣子,“所以呢?”


    “我需要好好放鬆。”向霆軒期盼地看著梁意珂,“身邊全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跟他們一起必不可免地要想起煩心事。不能放開心暢快地休息。想來想去,你都是最合適的人選。答應還是拒絕?”


    他的想法,梁意珂感同身受。她何嚐不是一樣?被所有的人與事壓得喘不過氣來,就想找個無人認識的角落偷得半日閑。向霆軒一定是遇上難纏的事情了。不然,他這麽能幹成功的人怎麽會想逃避?梁意珂想到此,便答應,“好。但是我不能確定能陪你一個星期。現在隻能說,今天我有空。”


    向霆軒滿意地笑,“那八點在這裏見麵。”


    “沒問題。”梁意珂點頭。


    七點半,陸信誠衝涼後,帶著一身水汽走到客廳。他走到廚房,穿過正在水槽洗水果的梁意珂,打開冰箱倒了杯冰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再看向梁意珂,“洗這麽多,等會要帶出門嗎?”


    “嗯。約了一個朋友出去玩。省得在家悶得慌。”梁意珂邊洗荔枝邊回答。


    “去哪?”


    “先是水族館,再去水上樂園。”


    陸信誠眉梢一挑,“水上樂園?”


    了然他的言外之意,梁意珂笑得無奈,“我不會做任何危險的運動。隻是去看看。水上樂園也有不少夏日觀賞節目。”


    陸信誠放心,“早點回來。”他拿起一個鮮豔光澤的紅蘋果,心不在焉地在手裏上下拋幾次後,方才說道,“昨天,我把事情都告訴了我媽。她不出意外應該近兩天會告訴我爸。到時,你可能還要去見他們。”


    梁意珂安撫地笑,“我有心理準備的。”


    “在他們態度沒鬆動之前,我是不會帶你見他們的。”陸信誠沉聲保證,“上次的事情,我不會讓它再次發生。林宛雪那邊,我讓我媽瞞著。但要是她知曉的話,也許會找上你。到時,你不要驚慌,第一時間給我電話。”


    陸信誠把蘋果重新放入果盤,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小盒子,打開拿出白色的手機,放在台子上,對梁意珂說,“從今天開始,你用這部手機。它是跟我手機綁定的。”見她目光怔忡,陸信誠知道他的行為暗示了某種危險的存在。“隻是以防萬一。”


    說實在話,梁意珂確實被嚇住。隻不過是兩個人的婚事,怎麽演變得如劇本般陰謀詭計橫行?她以為林宛雪這樣的大家閨秀,再壞心也不會做出傷害別人性命的事情來。可陸信誠謹慎如臨大敵的態度擾亂了她。是她太天真,還是陸信誠防備過度?梁意珂努力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好。”


    八點,梁意珂挎包拎著裝有零食的布藝袋下樓。沒看見向霆軒,倒見到一輛銀藍奔馳停在路口。正想著是不是,就聽到車子鳴笛兩聲,前車窗玻璃落下,向霆軒朝她揮手。


    梁意珂拉開後車門坐上去,“我認為是乘出租車過去最好。既不要交停車費更不怕找不到停車位。”


    向霆軒說,“我這車買下來半年,開得時間不到兩個星期。順便帶它放放風。”


    “帶車放風?”梁意珂好奇,“你家很多車嗎?”看向霆軒講究的穿著也不難看出非富即貴。跟陸信誠屬於一類人。隨便訂個餐具都是法國製造的。也沒見他用過,光做擺設。向霆軒倒更勝一籌,如此一輛豪車也是打入冷宮的命。


    “五部車而已。”向霆軒輕飄飄地回答。


    “·······”梁意珂唾棄,“有錢人!”


    向霆軒辯解,“車子對於男人而言的意義,就同漂亮衣服對女人的意義,多多益善。你男朋友呢?肯定也有好幾輛吧?”


    “他?”梁意珂仔細想想,“他貌似隻有那輛黑色商務別克。”


    向霆軒審時度勢地收回前言,“好吧,有些人例外。”車子平滑在路上行駛,一如往常車水馬龍的交通狀況。趁著等紅燈的間隙,向霆軒回頭問梁意珂,“你跟你男朋友怎麽認識的?”


    這是第一次向霆軒問她的私人感情。她與陸信誠的關係太過複雜。梁意珂一時語塞,思索半天,才回答,“宴會上經朋友介紹的。”師兄確實是媒介。


    “有計劃結婚嗎?”


    “·······有。”而且快了。梁意珂笑著說,“到時邀請你參加。”


    “一定。”向霆軒語氣像是落下重荷後的輕快。


    梁意珂明白過來,輕輕歎口氣,“原來你是拐著彎試探我是不是被包養?”


    向霆軒毫不愧疚,鄭重的口吻,“你還小,我好歹長你十歲。見過太多人事,自然比你明白好與壞的界限。作為過來人,理應在你誤入歧途時拉你回頭。”


    說得如此高風亮節。梁意珂小小的感動一把,嘴上卻使壞,“大叔。你的心思也很多。”


    “大叔?”向霆軒的眼皮直跳,麵容抽搐變形一瞬,努力平穩地說,“不是我老,是你太小。”


    “韓劇上就是這麽叫的。大叔,”梁意珂再三品鑒一番,得出結論,“恩~~蠻親切的。向大叔······”


    向霆軒無力,視線集中在路況上,“虧我之前還覺得你超齡早熟。你果然是小朋友。”他問起剛剛無意中瞥到布袋,“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裏,你到底裝了什麽?”


    “水果,幹果,牛奶之類的吃的。”梁意珂一語雙關,“我不可以挨餓的。”


    “低血糖?”


    “······差不多。”梁意珂也問出心頭疑問,“你呢?那晚在香滿樓看到你帶著婚戒,但其他時候都沒見到。”


    向霆軒怔住,沒想到她眼尖心細,沉默片刻,“早上說的煩心事就是跟離婚有關。”


    “離婚?!”梁意珂脫口問,“為什麽?”隨即意識到這是他的隱私,“要是不方便講,也沒關係。不過要是還有感情就要萬分慎重地再考慮。”


    向霆軒隻是重重地歎口氣,仿佛是想把藏在身體最深處的濁氣吐出。“······等會同你慢慢講。”


    梁意珂出門後,陸信誠還沒上班去,特意晚點出門。坐在沙發上,慢慢吃著她做的培根三明治,煎雞蛋加牛奶的營養早餐。順便利用在家的悠閑時光,好好思考下以後的計劃。沒多久,他的好時光便被周越的電話打斷。


    “林政齊昨晚跟我老爺子說,今天要跟你會麵。”


    “·······!”陸信誠氣急敗壞,“那你到現在才說?”


    周越自知理虧,支吾道,“昨晚玩得太high,沒接到。剛才我又接到老爺子的追魂奪命call,趕緊跟你打過來。你也知道的,我堅決不是有心······”昨晚的節目還是陸信誠親自安排的。他總算如願以償地嚐到那個國際名模的味道。


    陸信誠氣得太陽穴青筋直跳,他還敢饒舌。“具體時間,地點!”


    “公司,九點。”


    一看時鍾,已是八點快二十。從家到公司理想狀態下都要二十五分鍾。交通狀況通常是不理想的,那花費的時間便是未知數。陸信誠想埋掉周越,又更想了結幫他安排溫柔鄉的自己。幾乎是衝出門,以最快的速度取車,開去公司。路上給唐初奕電話,他也剛接到周越的電話,現在正往公司趕。


    終於在九點過十分鍾到達公司。陸信誠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林政齊負手盯著牆壁上的字畫。聽到門響聲,沒回頭,低聲吟道,“大江東去,浪淘沙,千古風流人物······書法蒼勁有力,雄強俊秀,筆起筆落,瀟灑流暢。好字!”


    陸信誠極不喜歡林政齊說話的方式,年紀輕輕才剛過三十二歲,卻跟那幫老頭子一個模樣,說話兩字一頓,典型的領導式強調。不虧為國企高層。“能得林總的賞識,父親一定非常開心。”


    “哦?陸書記的字,怪不得。”林政齊轉身望著陸信誠,“聽說,你跟小雪產生了點矛盾?”


    陸信誠淡笑,“林總,男女情事本就複雜。再說,我以為林總大駕光臨是看上騰風這個小鋪子。原來是我會錯了意。”


    林政齊從前就聽人說,陸家三公子厲害,在英國華人圈名聲響亮,有口皆碑的生意才華。聞名不如見麵。林政齊發現他身上沒有年輕人的浮躁,溫文有禮,言辭也老到。小雪的執著確實能夠理解。在s城政商界的二代中,陸信誠肯定排在前列。


    林政齊不以為意地笑笑,“林家與陸家的交情能追溯到三代之前。如今,能親上加親,對林陸兩家都是幸事。小兩口有矛盾是正常的,互相忍讓一點就過去了。”


    陸信誠笑容斂起,正色地說,“我想林總誤會了。事實上,我已娶妻。”說著他故意秀出無名指上的戒指。


    今早在出門前,從抽屜裏特意拿出戴上。林政齊多半是為林宛雪而來,隻要他現出戒指,林政齊為保全自己的顏麵,鐵定不會再當麵談起陸林家聯姻的事情。唯一的後遺症便是又得被母親訓斥一番,甚至更為嚴重。


    林政齊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口氣也加重,凜聲問,“你結婚了?”陸信誠竟然已結婚,為何他之前一絲風聲都未曾聽聞。連小雪也不曾提起。她隻談到陸信誠不願同她結婚。林政齊推掉堆積如山的事情過來,就是向陸信誠施壓兼利誘。誰料,他的殺手鐧還未上場,陸信誠已扔下個原子/彈。


    “年少輕狂,難免為某個女人癡狂。我妻子她遠遠不如林小姐聰慧美貌,隻是情/愛這種事,無法比較,也無從比較。愛就是愛,不愛便不愛。”陸信誠聲音放緩,說得真誠,“況且,我自認愚鈍,能力一般。林小姐實在值得更好的。”


    林政齊半點也不信他的誠意。林家這樣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四代的榮光以及他的自傲,竟然全被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扇了個耳光。他狠厲地說,“既然你話已至此,那我們之間也無話可談。告辭!”大步走到門口,用力開門跨出去。


    陸信誠歎息聲,跟著走到門口,望著林政齊及兩位他帶來的下屬的背影,道了聲,“好走,不送。”看來林政齊氣得真不輕,三步兩步便不見影蹤。


    唐初奕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學著陸信誠的樣子,朝林政齊離開的方向,幽怨地喊道,“再見,好大一筆人民/幣。”


    陸信誠好氣又好笑,“誰說錢會沒有?”


    唐初奕黯淡的眼睛閃亮,“你有辦法?”


    “自然。”華源建設又不姓林。當然有林政齊的保駕護航,騰風會少吃許多苦頭。但沒了林政齊的庇護,也不意味騰風再分不到一杯羹。


    陸信誠的保證猶如定心丸。唐初奕望著陸信誠處變不驚的麵孔,他又未雨綢繆,提前安排好後備方案。唐初奕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真心道,“三少,你就是顆千年人參。”


    “·······”陸信誠沉默。他從不罵人,也不會髒話。於是偶然極度想運用下國粹都無能為力,唯有忍耐。


    林政齊走後一個小時未到,陸信誠的遠見即時生效,他接到母親的電話,讓他即刻回家。半小時後,人還沒到家的話,陸父就帶著從老友處借來的警衛員綁他回家。


    這次是動真格,父親肯定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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