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保重,勿念


    謝歡回來,廣王便認定這是天命,是而來接她。


    謝歡聞言抿著唇,心裏下意識地排斥這種事情,但她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廣王沒有騙她的必要。


    且之前現任大帝也曾說過,她是天道的一塊靈玉,用來克製連擎。


    但若是當初有兩塊靈玉,她是其中一塊,那連擎……


    她猛地看向廣王。


    未等她開口,廣王就開口道:“他是不是另外一塊,我們也不好說。當年你自裁後,另外一塊靈玉便消失了,沒有人知曉其下落,但不論如何,連擎曾墮魔,而你是鬼界之主,本該勢不兩立。”


    是而他和崔府君確認謝歡身份後,都曾勸說過,讓謝歡遠離連擎。


    但為時已晚,來不及了。


    謝歡眉心跳了跳,忽然笑了起來,“我不相信,我才不是什麽酆都大帝!我要是酆都大帝,好好的我幹嘛自裁,散盡魂魄?”


    “這是一場浩劫,是天命……”廣王聞言,變得難以啟齒起來,他語氣低沉,“是誰都攔不住的天命。”


    “什麽意思?”謝歡道:“你要說,就把事情說清楚,說幹脆,別吞吞吐吐的。”


    看到謝歡那不耐煩的樣子,和以前有幾分相似,廣王笑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急性子,怎麽都改不了,哪怕做了大帝也穩重不起來。”


    廣王說得悵然,像是回憶起了某種畫麵。


    謝歡皺了一下眉,卻發現廣王話裏的一個問題,他說,她做了大帝也穩重不起來。


    言外之意是,她沒做大帝時,就認識廣王了?


    許是瞥見了她眼底的疑惑,廣王卻岔開了話題:“不說這些了,你隻要知道,做回酆都大帝,坐鎮北陰是你的責任,酆都如今一盤散沙,亟需你的回歸,來鎮定人心。”


    “我現在什麽都不清楚,你們說得話全一知半解,卻讓我接受你們的說辭,做什麽大帝,我不接受!”


    謝歡沉著臉,語氣中帶著幾分煩躁。


    下意識告訴她,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做酆都大帝不是件好事。


    語畢,謝歡轉身就要走。


    但她一轉過身,就看到崔府君帶同其他幾位判官和閻羅,正站在她身後。


    見她轉過身,那些人齊齊拜禮。


    “歡迎殿下回歸。”


    謝歡一怔,驀地往後退了一步,喝聲道:“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口中的什麽殿下,想找人接手這個爛攤子,你們找別人去。”


    謝歡有些氣急敗壞,驀然後悔來鬼界了。


    “殿下既然來了,何必這麽著急否認呢。”


    謝歡話音未落,身後的大殿內,傳來一道沙啞虛弱的聲音。


    緊接著,謝歡就看到,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大帝,從裏麵走了出來,看著謝歡微微躬身,“見過殿下。”


    謝歡小臉緊繃著,這裏每個人都叫她殿下,完全不見勉強之色,甚至麵帶慶幸和喜悅,仿佛她回來真的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她有些震驚於,若她是酆都大帝,之前她到底做了什麽,才能有這麽強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讓所有人都為她瞻前馬後,至死不悔?


    甚至苦守這麽多年,就為等她回來?


    謝歡心裏的怪異感更重。


    她凝視著那些酆都裏的人,目光最後落在大帝身上,“我沒有必要否認,因為我根本不是,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鬼界而來。”


    “殿下是為什麽而來,我們心裏都清楚。”廣王溫聲:“但殿下既然來了,不妨到殿內看看?”


    謝歡沒有動,下意識地覺得,這大殿沒那麽容易進。


    “不會有事的,進去看看吧。”似乎知道她心裏的戒備,廣王語氣溫溫地保證道。


    他還是那樣一臉笑意,盡可能的表現出自己極大的誠意。


    謝歡抿了一下唇,知道今天要是不進去,這件事沒法善了,猶豫再三,便抬步走了進去。


    廣王見狀毫不意外似的,引著她往殿內走。


    大帝悄然鬆了一口氣,朝崔府君等人使了個眼色,崔府君便率眾在外守候,沒有擅自進入。


    謝歡跟著廣王踏入了殿內,心裏之前的怪異感再次湧了上來,甚至更重。


    因為,這殿內的陳設和布置,都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殿內不同於大殿外的漆黑之色,裏麵反而明亮跳脫起來,有烈焰的紅也有朝陽的橙,還有碧空如洗顏色一般的帷幔,層層疊疊,確實露出幾分女兒家的情態出來,但更多的是颯爽和熱烈。


    “殿下對這裏還有影響嗎?”廣王一直注視著謝歡的神情,低聲問道。


    謝歡抿唇不語。


    大帝卻接話道:“這裏的一切,還保持著殿下走之前的陳設,一直未曾動過。”


    “之前你不是一直住在這裏?”謝歡問道。


    “並未。”大帝笑道:“我住在東側的側殿,這裏尋常隻有廣王來打掃,從未有人輕易踏足,今早我知道殿下要來,才在此等候。”


    說著,大帝猛烈地咳嗽起來,麵色更加發白。


    他這種情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底子虛透了,耗費了本源,隻怕沒多少時日了。


    見狀,謝歡就想起廣王說過,若非大帝身體日漸虛弱,他們根本不想打擾謝歡,她就猛地皺起眉來。


    正想著間,廣王帶著她到了內殿。


    內殿的顏色要清爽一些,全都是雨過天青色的帷幔,還有幾盞琉璃燈,一架書案,和一些酆都曆年記檔。


    書案上,還有一張紙,上麵寫著字,好像是誰之前留下來的。


    謝歡下意識地走過去,將那張紙拿起來看了看。


    上麵隻寫了幾個字:保重,勿念。


    念字的最後一筆,墨跡暈開,像是筆尖在紙上停駐了很久,導致浸透了整張紙。


    “當年你自裁前,就留下四個字。”廣王走過來,“殿下還記得嗎?”


    謝歡望著那四個字,眉心卻狠狠一跳。


    這字跡……


    她異常熟悉,因為和她的字跡,一模一樣。


    連小習慣中不喜歡好好寫橫,總愛尾部勾起來都一樣。


    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麽會有完全一樣的字跡?


    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她確實是廣王口中那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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