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若虛可是杜清漪全力以赴想要接近的對象,更是這次勝利者的獎品,原本盧悠悠看到杜清漪和章若虛終於共同站在了台上正開心著,被李祈這一盆冷水澆下來,立即變了臉色。


    “喂喂,你是不是沒有人家的文采,嫉妒人家呀,章公子可沒你說的那麽呆板……”


    盧悠悠的話還沒說完,卻見李祈的頭突然轉了回來,眼神幽幽地看向她,然後用一種從沒有過的語氣說道:“的確不呆板,你當我沒認出他是清虛觀的那名乞丐,你也早認出來了吧?隻是,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盧悠悠的錯覺,從李祈的語氣中她竟聽到了一絲絲委屈,這讓盧悠悠後麵的話一下子噎住說不出來了,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了那碗酪櫻桃,還有荷包裏的那隻已經綴好了寶石的絡子,原本她是打算今天花會結束後給他的,可是如今這情形,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交給他了。


    “嗯?那我呢?啞了嗎?”看到盧悠悠不說話了,李祈站了起來,慢慢向她走近。


    看到他漸漸向自己靠近,盧悠悠下意識的就往後退去,哪想到沒退幾步,就到了牆角處,退無可退了。而這個時候,李祈已經到了她的麵前,他的用雙手支住牆,然後居高臨下的看向盧悠悠,繼續逼問道:“嗯?你怎麽不說話了?”


    如此近的距離,讓他的氣息直逼盧悠悠的臉頰,也讓盧悠悠莫名其妙的心虛起來,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更是“我”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窗外傳來程老板欣喜的聲音:“春江花月夜?章公子竟然書了一幅《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配《江月花神圖》,實在是絕配呀,花會舉辦這麽多年,還從沒有這麽契合的書畫,今年的文魁和巧女果然充滿默契,這詩、這畫,都是這麽多年來難得一見的上品呀!”


    隨著場中傳來一陣附和的讚歎聲,卻聽章若虛的聲音響起:“程先生此言差矣,杜二娘子的《江月花神圖》巧奪天工,絕非凡人所能繪出,同杜二娘子的天人之姿相比,章某就是俗人一個,甘拜下風!隻望日後還能同杜二娘子一同切磋畫技,望娘子不吝賜教!”


    聽他竟然把自己比作天人,杜清漪立即羞紅了臉,對章若虛行了一禮:“章公子謬讚,清漪早就聽過先生大名,先生的詩書畫才是長安一絕,您這樣說真是折煞清漪了,是清漪多多向先生請教才是!”


    “哈哈哈!”這個時候,程先生的笑聲響起,“不管你們是誰向誰切磋,日後也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了,我想,今年的花主不如就定為茶花吧,杜二娘子則是茶花花主。現在,二位在對方的書畫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小老我一會兒就讓人將它們掛上會仙居的頂樓!”


    隨著他的聲音,周圍發出一陣陣的叫好聲,杜清漪則羞紅著臉,在章若虛做的《春江花月夜》的落款處簽下了“杜清漪”三個字,而就在她簽名的時候,卻聽章若虛低低的在她耳邊道:“明日娘子可有空?可願同在下同遊慈恩寺?”


    慈恩寺就在離芙蓉苑不遠處的晉昌坊,杜清漪沒想到章若虛竟然主動邀約她,實在是又驚又喜,隻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什麽都不能顯露出來,隻是麵帶嬌羞地點了點頭。


    見她應了下來,章若虛心中也鬆了口氣,隻是他又向她身後掃了掃,遲疑地問:“你的侍女呢?剛才,她也在屏風後吧!”


    杜清漪心中一驚,隻得含糊的道:“她有事,先回去了!”


    從宣布杜清漪成為茶花花主那刻起,盧悠悠心中的大石才終於落了地,更是為杜清漪感到高興,雖然她並沒聽到章若虛同杜清漪兩人私下的交談,但是想也知道,這文魁和巧女都說要向對方請教切磋了,接下來不就隻剩下什麽時候約會,在哪裏約會了嗎?


    這套路在她那個時代實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隻是,她豎著耳朵隻顧著聽攬月台那邊的聲音,卻沒發現李祈的臉上籠上了一層薄怒,也不能怪李祈惱火,原本盧悠悠已經被他逼得麵紅耳赤,眼看要“繳械投降”,結果外麵的聲音一傳來,她的心思又飛到攬月台上去了,怎能不氣得他牙根癢癢。


    於是,就在盧悠悠還想聽聽花主有什麽獎品,獎金又有多少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耳尖一熱又是一涼……


    等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是什麽觸動到自己耳尖時,立即用手緊緊捂住了它,然後一臉慌亂並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祈:“啊啊啊!你……你做了什麽!”


    李祈皺眉:“醒了?還從未有人在我發問的時候,敢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


    “我……我……”盧悠悠這才重新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處境,又往牆角擠了擠,“李……李祈,你今天好怪哦,我……我又沒對你做什麽,你……你幹嘛說話做事陰陽怪氣的!”


    “你沒對我做什麽?”李祈的眼睛輕輕眯了起來,“你說你沒對我做什麽?那好,你覺得怎樣做,才算是對我做了什麽?”


    “怎……怎樣做?做……做什麽?”


    就在這時,卻見李祈的臉繼續在眼前放大,盧悠悠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急中生智下,她突然一蹲,“跐溜”一下從李祈的胳膊下鑽了出去,向大門口的方向奪路而逃,邊跑邊說道:“我……我還有事,先回客棧了,你……你也早些回去吧,你的病……你的病還是需要靜養的……”


    隨著她最後一個字出口,她的人已經在屋子裏消失了蹤影,竟是就這麽溜了!


    衝出房間,衝下會仙居,盧悠悠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一口氣衝到了大街上,這一路衝下來,她根本連頭都不敢回,生怕她腳下一慢,李祈會追上她,再把她抓回去。


    結果她剛剛衝到街道上,就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若不是那人扶了她一把,她就要被這一撞的反作用力撞倒。


    那人扶住的是盧悠悠的胳膊,盧悠悠站穩後,他正想放開她,可眼角卻不經意間在她的袖口掃了一眼,立即怔了下,抓著盧悠悠的手反而更緊了。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差點摔倒的那個人是自己,可畢竟是自己撞了人,盧悠悠停穩後急忙道歉。


    而這個時候,卻聽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你走路不帶眼珠子的嗎?”


    盧悠悠已經道了歉,卻還被如此冷嘲熱諷,她正欲反唇相譏,可看清那人之後,眼神卻閃了閃,立即啞了口。


    原來,她撞到的人是鳳梧公子司梧,一旁說風涼話的則是突厥王子哥舒翰,這兩個人在花會一開始就亮明了身份,讓她想不認出來都難。


    哥舒翰那裏,盧悠悠可是還欠著個人情呢,所以無心同他計較,至於這位司梧公子,雖然她同他沒打過交道,但是既然他同這位突厥王子是一起的,她也不好招惹。


    尤其是當她發現司梧正盯著她的袖口看個不停的時候,更是心中一驚,因為也正是在此時她才察覺,不知何時,她的袖口上已經沾上了畫《江月花神圖》時的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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