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雨水將塵埃洗滌,空氣異常清新,天空也放晴了,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


    大中午的集市好不熱鬧,人頭攢動,各家店鋪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店主時不時陪笑著招攬顧客,軟磨硬泡互相殺價,隻為省個5毛錢。


    魏屠的肉攤在中心地段,雖然他的風光不複當年,但殺豬切肉的手藝在這條街依舊如雷貫耳,以至於大家隻識“魏屠”,而不識其本名。


    這“殺豬”二字聽著粗鄙,其實可是個細活,殺的時辰,入刀的位置,包括殺之前陪豬說說話,這些都是有講究的,可不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麽簡單。


    如果豬臨死前因為種種原因感受到恐懼,體內就會分泌出一種雜質混入血液,切出來的肉又酸又腥,大打折扣。


    而魏屠是這方麵的專家,精通殺豬之道,他在動手前都會藏好刀,摸摸豬頭,跟豬說上十幾分鍾的話,隨即毫無征兆一刀下去,直逼要害。


    因為刀法極其精準,豬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半點痛苦和恐懼都沒有,切出來的肉自然也是純淨鮮美。


    本來,以魏屠的手藝和以前那家養殖場,在夕城當個殺豬大戶,奮鬥個五六年,買輛奔馳寶馬代步,再買兩套房,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收租,躋身中產階級完全沒有問題。


    奈何他染賭難改,敗光家裏所有財產,又欠了一屁股債,現在也隻能仗著殺豬的手藝還在,混一天是一天。


    今天,魏屠仍在自己的攤位切肉,因為這裏的生意實在太好了,他還專門雇了兩個學徒打下手,忙得飛起。


    切完手頭的肉,魏屠活動了一下頸椎,渾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顫,抱怨道:“你大爺的,這天氣真是秋老虎,熱死老子了。”


    揉完脖子,魏屠在攤位上巡視起來。


    旁邊一個學徒正在血肉,魏屠定睛一看,那骨頭上的肉根本沒切幹淨,他頓時罵罵咧咧地說:“你看你這切的,骨頭上能剔出二兩精肉來!你娘怎麽把你生得這麽笨呢?恩???”


    學徒縮頭縮腦,不停道歉,但越是緊張越切得糟糕,骨頭越剃越不幹淨。


    魏屠這幾日本就心情糟糕,手下學徒又這麽笨,當即把他當成出氣筒,各種辱罵,甚至開始動手體罰,後者卻是敢怒不敢言。


    十餘分鍾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肉鋪前,魏屠看了過去,頓時暗歎:好家夥,這一身肌肉跟小山似的,而且渾然不像打過激素,怕不是人形金剛吧?


    對方停留在肉鋪前,也不說話,就在那直勾勾地看著魏屠。


    魏屠心裏泛起嘀咕,他拿濕布擦了擦手,皮笑肉不笑地問:“這位客人,咋了?買肉嗎?”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擬態成巨漢的未來,他抖著腿,漫不經心地說:“對,買肉。”


    既然是客人,魏屠也陪笑道:“好嘞,要精的還是肥的?”


    未來將鈔票往桌上一拍:“我要十斤精肉,切成臊子,上麵不能有半丁點肥的。”


    魏屠莫名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但沒多想,他提了提褲腰子,指向自己的學徒說:“沒問題。誒,你,切十斤精肉,不能有肥的,否則我抽你丫的。”


    “等等。”未來不高興了,指著魏屠的鼻子說,“這些醃臢小兒手笨,我不要他們切,我要你親自切。”


    魏屠這下反應過來了,這不是水滸傳裏“魯智深拳打鎮關西”的對話嗎?難不成這家夥是效仿魯智深來找事的?


    魏屠一時不敢確定,再說人家給了錢,也不能怠慢,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說:“好,我切,我親自切,您先坐。”,說完搬來一張椅子,讓未來坐下。


    十斤肉可不少,所幸魏屠刀功了得,抄起細刀去皮,剃肥,再換大刀噸噸噸揮刀剁成臊子。


    剁完十斤肉後,魏屠擦了擦額上的汗星,拿油紙包好,綁上細繩,裝入塑料袋遞給未來,笑道:“十斤有點沉,您拿好嘍。”


    未來沒有接過精肉臊子,而是淡淡地說:“不急,再要十斤肥肉,上麵不能見半點精肉,也要細細切成臊子。”


    魏屠心中一萬隻羊駝奔騰,這尼瑪還真是魯智深附體了?


    但沒道理啊,兩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幹嘛整這麽一出?


    魏屠搓了搓手,賠笑道:“這位客人,肥肉都是沒人要的邊角料,您要喜歡,我送您一些好了,這東西切成臊子沒用啊。就算是熬油,給它切成小塊就行,沒必要剁碎。”


    未來怒目圓瞪,拍出一疊百元大鈔,聲音粗獷猶若黃呂大鍾:“問什麽問?!你隻管切!”


    魏屠雖然心裏很不滿,但在鈔能力麵前,他還是妥協了。


    再說了,也不能太主觀認定人家是來搞事的,萬一隻是巧合呢?


    魏屠耐著性子笑道:“好好好,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去切。”


    精肉好切,但肥肉可不一樣,這東西又油又膩,全都沾在一起,切成塊還好,剁成臊子的話特別麻煩。


    魏屠切了將近半小時,胳膊都揮酸了,這才切完十斤肥臊子,氣喘籲籲地將其包好遞給未來:“來,客人,您要的肥臊子。”


    “不急。”未來把兩樣臊子往邊上一擺,淡定地說,“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上麵不能見半點肉,也要細細切成臊子。”


    魏屠心裏已經開始罵娘了,如果說之前都是猜測,那麽他現在已經可以斷定,這家夥就是在學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的劇情,故意來找茬。


    魏屠深感自己被戲耍了,很想拿起刀捅死未來,但轉而一想,水滸裏麵,鎮關西不就是沒憋著氣,拿刀去捅魯智深,結果被魯智深找到出手的借口,進而三拳打死的嗎?


    今天自己要是也沉不住這口氣,被人三拳打死,那多冤枉?


    眼前這個巨漢跟個金剛似的,手臂比人大腿還粗,一拳下來感覺能把人天靈蓋掀了,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著他的道!必須打破套路,和書裏反著來,讓他無茬可找!


    想到這裏,魏屠壓住火,和顏悅色地笑道:“沒問題,我這就給您切。”,言畢,挑了10斤上好的寸金軟骨開始切。


    這回,反倒是未來皺起眉頭,這魏屠脾氣這麽好?這都能忍?


    魏屠拿濕布擦了擦頭上的汗,將十斤軟骨往桌上一擺,像外科手術似的剃掉所有肉,幹淨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緊接著刀一揮開始剁。


    軟骨可不比肉,這可難剁多了,剁得魏屠鈍了好幾把刀,胳膊都揮得快抬不起來了。


    這一剁就是一小時,魏屠累得頭昏眼花,汗流如漿,他顫抖著手將軟骨臊子包好,擺到未來麵前的桌上,強笑道:“您看,剁好了,一共912元,現金還是掃碼?”


    (尼瑪,水滸傳裏不是這麽寫的啊...)未來看著精肥骨三樣臊子,樣樣完美,挑不出任何找茬的毛病,一時間陷入沉默。


    眼看未來說不出話,魏屠心中暗爽:你想逼急我,找借口出手?我偏不急!你要啥我切啥,全切給你!情和理我都占了,你能有什麽理由打我?恩恩恩?


    未來沉默了許久,付了錢,起身就走。


    魏屠拍了拍桌上的肉,語氣也愈發得意起來:“喂,您的肉還沒拿走呢。”


    “不急。”未來頭也不回留下兩個字。


    隻見他走到街道盡頭的空地,那裏有一顆高大的垂楊柳樹。


    他雙手抓住樹幹,隨著一聲悶吼,地麵刹那間土崩瓦解,楊柳樹連樹帶根從地裏被拔了出來。


    他扛回楊柳樹,將其扔到魏屠攤位前。


    “轟!”大地被震得轟鳴作響,未來的冷笑隨之傳來:“再要十顆楊柳樹,切成臊子,上麵不能見半點樹皮和樹葉。”


    魏屠當場驚掉下巴,人都傻了:“不是...我這是切肉的地方,哪有切大樹的???”


    此語一出,附近店鋪的老板也附和起來:“就是啊,這不是刁難人嗎?”


    眼看未來臉色不太好,魏屠趕忙出聲安撫道:“客人,我們得講講道理。我是個殺豬的,隻切豬肉。切大樹這事,您得去找木工。”


    未來哦了一聲,將楊柳樹扛回坑位插了回去,回來後冷笑說:“隻切豬肉是吧?可以,那我要你三天內切出十萬斤豬肉!”


    “十...十萬斤???”魏屠的臉紅得跟竇娥冤似的,“三天怎麽可能切出十萬斤豬肉???”


    未來爽朗地一笑:“瞧你這話說的。東漢末年赤壁之戰,諸葛孔明三天造了十萬隻箭。咱們有一說一,切一斤豬肉比造一支箭簡單吧?他一個隆中村夫都做得到,你做不到?”


    魏屠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倒是對麵同為殺豬匠的老人解了圍:“這位客人,不要為難人家魏屠。草船借箭隻是個典故,正史不曾有過,再說了,孔明那是借箭,不是造箭,怎能用切豬肉類比?十萬斤豬肉實在太多了,咱們這裏根本沒這麽多儲備,這種量大的工作,你得去找工廠,讓他們用機器給你切。”


    魏屠也是好言相勸:“對對對,客人,您的要求能不能小一點?”


    “小一點是吧?行啊!”未來猛地拍桌,厲聲喝道,“那我要十斤豬肉原子核,切成誇克,上麵不能有半點質子跟中子!”


    魏屠人都傻了:“這這這???這怎麽切啊???”


    未來勃然大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特麽是不是看不起我?!”,言畢,一記重拳掄在魏屠臉上。


    “嘭!”魏屠被打翻在地,口中沾血的牙齒像天女散花似的灑了出來,整個人趴在地上不停哀嚎...咋肥四啊,怎麽還是挨打了...


    未來猶如憤怒的公牛,大步走上來,單手將240斤的魏屠拎在空中,鎮煞眾人,他獰著臉說:“你大爺的,一個殺豬的屠戶,在這跟我裝逼?讓你切幾斤豬肉都磨磨唧唧,成心找打是吧?!”


    魏屠直接尿了,就你那要求,鬼特麽才切得出來!


    看著那凶神惡煞的麵容以及渾身鼓起的肌肉,魏屠嚇得腿都軟了,當即求饒道:“這位大人,我就是個殺豬的,和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想要什麽東西您直說,我給您就是了...”


    “行啊,爽快!”未來將魏屠放了下來,“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要你幫我找一樣東西,隻要你能找來給我,我就饒了你!”


    魏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您說!無論什麽東西,我一定給您找來!”


    未來徐徐說道:“聽聞,東瀛有一海賊王,名為哥爾·d·羅傑,他征服了偉大航路,並將畢生所獲的財寶藏於大海盡頭,世人稱其one piece。今天,你去把one piece給我找來,我就饒了你!”


    魏屠足足沉默了五秒鍾,整個人像被抽掉脊柱般一軟,呆滯地說:“你還是打我吧...”


    未來大笑起來,環指四周:“鄉親們,大家都聽到了?這貨主動求我打他,我從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要求,必須滿足他一下,否則豈不是顯得我小氣?”


    “嘭!!”未來上去就是一拳,打得魏屠眉角開裂,顴骨骨折,肥胖的身軀倒飛出去,直接將攤位都撞翻了。


    魏屠捂著流血的眉角,牙齒漏風,掙紮求饒道:“好了...打完了...別打了...”


    未來拿起地上的精肥骨三樣臊子,在手中掂了掂,豪爽地說:“不行不行,你幫我切了三樣臊子,我才打你兩拳。我這個人很實在,二就是二,三就是三。這第三拳,你無論如何也得收下。”


    “嘭!!!”未來言畢,揮舞著胳膊一拳下去,直接揍得魏屠鼻歪眼斜,口水亂飛。


    揍完三拳後,未來不僅沒解氣,邪火反倒愈演愈烈,他大步上前,單手抓住魏屠的頭發,在頭發斷裂的聲音中將他拖了起來,大怒道:“o你o的oo,就你這崽種,長得跟頭豬似的,也敢動人家黃花閨女?!”


    魏屠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挨揍,以為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上瘟神。


    未來此語一出,他終於意識到原因——這人是給蘇小白報仇來了。


    魏屠雙手合十,嘴角流血牙齒漏風地哀求道:“這位壯士,您繞了我吧...我給您錢!”


    “誰要你的臭錢?!”未來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拳掄在魏屠嘴上,直接把他嘴唇打爛,斷齒隨著血不停往外噴,惡狠狠地說,“老子一個月工資12000,要你那點錢?!”


    魏屠滿嘴是血,也不知是不是腦子被打瓦特了,他居然含糊不清地嘀咕道:“還沒我月薪的一半...”


    魏屠剛嘀咕完,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還沒來得及求饒,未來已經被刺激到抓狂。


    “o你o!!!!!”未來直接就是亂拳暴打,拳如雨下,拳頭和肥肉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打得魏屠滿身淤青,好多地方直接都爆開了,一身的血。


    “啊!!!啊!!!!...”魏屠那叫一個鬼哭狼嚎,堪比屠宰場裏的豬,他嘶聲哀嚎道:“別打了!別打了!我發誓,今天回去再也不會碰蘇小白了!”


    “回去?你特麽還想回去???”未來反手抄起菜刀,抵在魏屠臉上,麵色猙獰猶若惡鬼,“現在,你立刻給我滾出夕城!從今天起,別說碰蘇小白,你但凡敢靠近看她一眼,老子直接把你的豬眼挖出來生吃了!聽到沒有??!!”


    魏屠哀嚎道:“聽到了!聽到了!”


    “滾!!!!!”未來一記暴踢抽在魏屠屁股上,踢得他像皮球似的滾出去七八圈。


    魏屠直接被打崩潰了,這個跟頭豬似的男人直接嚎啕大哭起來,一瘸一拐向外逃去,直奔火車站逃離夕城——買的站票。


    處理完這裏的爛攤子後,未來把付了錢的臊子一拎,大搖大擺離去。


    在巷角,未來找到了全程在圍觀戰況的小七,他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諄諄教導道:“看到沒?幹任何事前,必須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不能亂動手,這樣才叫文明人。”


    小七直接五體投地:“老大真乃紅領巾五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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