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尚遷坐在洛奇邊上,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儀容威嚴:“大家應該都知道消息了,董事長今天遇襲,受了重傷。所幸搶救及時,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親口囑托我帶洛奇過來,代表他出席這次會議。”


    聞聲,洛奇呆住。


    親口囑托?爸爸明明還在...


    她下意識看了洛尚遷一眼,但很快反應過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告訴他們真實情況,否則隻會讓有心之人更放肆,必須騙他們說洛天雄已經醒了,才能壓住牛鬼蛇神。


    因此,洛奇什麽都沒說,讓洛尚遷全權處理。


    然而,在場這些人都是商場的老狐狸了,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洞察人心的本領更不在話下。


    洛奇剛才那個下意識看洛尚遷的動作,早已被這些人捕捉並識破。


    謊言。


    洛尚遷說洛天雄醒了,這是撒謊,情況肯定相反,甚至更糟糕,說不定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想到這個,每個人開始各懷鬼胎。


    就在洛尚遷住持會議時,洛老五,也就是洛尚遷的爸爸,輕咳一聲,故作友善地說:“小洛...”


    洛尚遷麵色冷峻,直接打斷他:“這種場合,你應該叫我洛總。”


    洛老五沉默片刻,淡淡地說:“洛總,怎麽都是你在說?代表董事長的是大小姐,應該讓她來說才是。”


    洛尚遷有些無奈,看向洛奇,對她點了點頭。


    洛奇現在慌得沒邊,心髒砰砰跳,事先也沒時間給她演練,此時隻能想到什麽說什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公司出這麽大的事。嗯...我希望大家都能團結起來,不要在這種時候有什麽其他想法。”


    “霍。”洛老五輕笑一聲,“大小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如果你覺得我們這裏有人動了歪念頭,你現在指出來。但凡屬實,我老五當場替董事長清理門戶!”


    藍色多瑙河的老板,洛連國也附和道:“大小姐,我們對董事長忠心耿耿,你可不能這麽說話。”


    洛奇一個高中生,哪玩得過這群老狐狸,一句無心之言被人利用,得罪了在場的所有人,頓時更慌了,半天不敢說話。


    洛尚遷從桌下握住洛奇的手,以此安慰他,同時看向眾人沉聲道:“大家都懂大小姐是什麽意思,現在就不要扣字眼咄咄逼人了。這場會議是拿來扯嘴皮子的嗎?”


    “行,那也不廢話了。”洛連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誰的指使,全無以前唯唯諾諾的模樣,他拿出一份文件遞交給洛奇,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如無主。現在董事長出事,但公司業務不能停,先來看看這個吧。”


    洛奇接過文件,翻看起來,是一份非常精細的商業報告,每個數據都由業內精算師分析得出,涉及各種運用現代數學、統計學、金融算法。


    她一個高中生,高數都還沒學過,哪看得懂這東西,每個字都認識,連在一塊就不知道在說什麽。


    洛連國淡淡地說:“大小姐年少,可能還看不懂文件,大家諒解諒解。我概括一下吧,最近大家也都知道,我們集團的股價持續下跌,精算師分析出了來源,幾家資本企業在聯合做空我們,以此謀利,我們要不要反擊?”


    反擊,不反擊,看似很簡單,二選一,實則是很嚴重的大事。


    一旦選定,大方向就定了,後續的商業操作都必須跟著這個大方向來。


    像洛式集團這種大公司,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方向對了還好說,一旦選錯大方向,很容易引發連鎖反應,失去龍頭地位。


    哪怕後麵依舊能運營,也隻能是日薄西山。


    巨人死的時候,屍體都是溫的。


    這也是為什麽一個公司必須有能力強悍的核心領袖,因為他是掌舵人,要指揮這艘大船往哪開。


    洛奇看不懂報告,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麽選,隻能求助看向洛尚遷。


    洛尚遷十指交叉,眯著眼說:“我給個建議吧——全力反擊。我們集團股價下跌,投資方的信心正在流失。今天董事長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消息不是我們想封鎖就能封的,必定不脛而走。我們必須擺出強硬姿態,穩住局麵,不能讓投資方的信心再度動搖。”


    洛奇其實不懂這些,純粹是信任洛尚遷,便附和道:“洛總說得對,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當軟包子,哪怕打得頭破血流,我們也要反擊!”


    洛老五神色淡漠,喝著茶,漫不經心地說:“大小姐好生煞氣,你輕飄飄一句‘反擊’,可知道集團會損失多少資金,關閉多少崗位,讓多少人失業?”


    “我這麽跟你說吧,可以反擊,但這需要一大筆龐大的資金。為了囤積這筆資金,我這裏有很多非盈利部門要裁撤掉——別誤會,我不是想保自己人,為了集團,我可以做犧牲。但我得先告訴你,這些部門裏有很多35歲以上的老員工,他們有沉重的房貸車貸,家裏有孩子要養。這些人一旦被裁撤,成為失業人員,很快就會被還貸壓力壓垮,到時候資金鏈斷裂,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在所難免。”


    洛奇比任何人都明白家破人亡是什麽感受,她腦海中浮現起一家人抱頭痛哭的場景,頓時鼻子一酸,低頭說:“那,那算了吧,最近先忍一忍。”


    洛奇上套,洛尚遷有些急了,趕忙出聲:“但你要這麽想,如果不反擊,敵人就會變本加厲,到時候我們的股價一跌再跌,資金大量流失,就會有更多人失業!數量將遠遠超過裁撤掉的那幾個部門,乃至整個集團都會開始走下坡路!”


    不待洛奇發言,洛老五便接話道:“或者這樣。我們集團現在股價有些虛高,泡沫比較重,大小姐你代表董事長發號施令,管理層對股票進行減持。這樣可以套現獲得大量資金用以反擊,雖然短期內股價會進一步下跌,但隻要減持的籌碼被市場消化,完成築底,我們的股價就可以再度走高。”


    洛尚遷頓時怒目圓瞪:“你在開什麽玩笑?減持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這麽大的集團,你隨意減持,萬一被敵對企業全盤照收,讓他們有權插手公司運營怎麽辦?我真懷疑你是怎麽想出這招的,你是不是收了外麵的錢?!”


    洛老五大怒拍桌:“洛尚遷!我是你爸!你這麽跟我說話?!”


    洛尚遷冷著臉,不留絲毫情麵:“在家裏,你是我爸。在這裏,我是你上司,你再敢在我麵前拍桌,就立刻給我滾出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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