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秉不敢回頭看,他知道後邊,此刻是怎樣一副慘狀!


    “哥!是硫酸——”嘶啞的嗓音,幾乎讓人辨認不出,他說的是什麽。


    “安北,你別怪哥,哥也不想這麽做,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命夠不夠大吧。”


    硫酸跑進口中,因為突然的撞擊,硫酸不僅潑到了他的臉上,還潑到了他的身上,連帶著黑貓,都沒有幸免!


    劇烈的腐蝕疼痛,讓他頭腦發懵,無法理解顧懷秉話中的意思!


    顧安北痛的眼前發黑,他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20。


    可是——


    手機突然被人奪走,顧安北轉頭去看,顧懷秉眼神陰狠,他一把抓住他的頭發,逼他揚起脖子,拿起還剩餘半瓶的硫酸,潑到了他的臉上!


    “嗬——”


    被硫酸腐蝕過的聲帶,發不出任何聲音,顧安北眼睛裏布滿血絲,拚命掙紮!


    黑貓淒厲的叫了一聲,伸出爪子,在顧懷秉的臉上,抓下三道指痕!


    顧懷秉將空瓶子丟到地上,他手指微微顫抖,“安北,你死後,我會找個地方,好好安葬你的!”


    劇烈的疼痛,讓他在掙紮過了勁兒之後,身子癱軟在後車座裏,他眼中含淚,痛苦的望著顧懷秉,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再問,為什麽……


    車門合上,很劇烈的一聲震響!


    顧安北眼中世界,漸漸變成黑色。


    黑貓背上猩紅一片,它蹲在顧安北身邊,低低的叫著,伸著爪子,扒拉著他的衣角。


    ……


    “安北,哥哥帶你去北海境玩好不好?”


    “安北譜的曲子真好聽,哥哥和安北一起,用安秉這個名字,在網絡上發行歌曲好不好?”


    “安北,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安北……”


    “安北……”


    “安北,你死後!”


    少年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出聲,刺眼的光,讓他眯起了眼睛,下意識的抬手擋在眼前。


    他竟然……還活著。


    “嗬……”單音節,嘶啞又難聽。


    少年看到了自己的雙手,一雙被硫酸腐蝕過,變得異常醜陋的手,被繃帶裹著,但是劇烈的痛楚,讓他能夠清晰的明白,那會是怎樣醜陋的一雙手。


    這是哪裏。


    入目,是單調的白色,一個簡簡單單的臥室,隻有十幾平米,放置著一張白色的衣櫃,一張原木色的桌子,桌子前擺著一張白色的沙發。


    一盆綠蘿,是這間屋子唯一的亮色。


    漫天的悲傷湧來,讓他心頭充滿遺恨,他想知道,哥哥為什麽要喂他喝硫酸!


    難道!


    隻是因為曲子是自己譜寫的,他怕自己去網絡上澄清,搶走他的成名之路嗎?


    越深入去想,便越是感覺到無比的絕望!


    顧安北碰了碰還完好的眼睛,他是不是應該慶幸,幸虧硫酸隻是潑到了他的臉上,而僥幸掠過了他的眼睛?


    房門打開,少女麵色沉靜,端著一碗湯藥進來。


    顧安北回過神來,警惕的向她望去。


    “醒了?”葉念念將湯藥放在床尾的桌麵上,“醒了就把藥喝了吧。”


    顧安北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生。


    “謝……謝。”他垂下眼睫,從床上下來,放慢了動作。


    “嗓子不好,就別說話了,你這段時間就先在這裏住著,等過段時間傷勢好了再說。”


    顧安北點點頭。


    葉念念看他一小口,一小口的,痛苦的把湯藥喝完,少年在經曆了被至親背叛的痛楚之後,那雙眼睛,仍舊清澈,幹淨,實在難得。


    她目光越發幽深,有幾分懷疑,自己是否搞錯了什麽。


    顧安北把湯碗放下,眼中閃爍著感激。


    “好好休息。”葉念念把湯碗撤走。


    顧安北望著她的背影,心底有一絲疑惑,是她救了自己嗎?


    時間轉瞬即過,顧安北的傷勢,漸漸的好起來,半個月後。


    葉念念問他,要不要把紗布拆了,要不要在他的房間裏,放鏡子。


    顧安北心中雖然難過,但是麵對葉念念的目光,沒有流露出半點憂傷,他笑容很陽光,甚至在勸葉念念不用在意。


    相貌而已,他不在意。


    隻要命還在,他就還可以好好的看這個世界,隻要眼睛和耳朵還在,他就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葉念念將紗布拆掉。


    顧安北原先是很帥氣的,用陌上人如玉來形容,也不為過。


    隻是如今,他臉上有被腐蝕過的傷疤,坑坑窪窪,有些地方,焦黑發黃,看起來慘不忍睹。


    在這樣一張臉上,那雙清澈的眼睛,便顯得出彩很多。


    葉念念沒有刻意給他準備鏡子,顧安北心裏也想得到,自己會是怎樣一副鬼樣子,但是在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


    他還是忍不住斂起了笑容,葉念念站在門口,看他麵對著鏡子,肩膀在微微顫抖。


    她出去了,輕輕的帶上門。


    顧安北看著那張被硫酸毀掉的臉,那刻骨銘心的痛苦,就像是又纏了上來,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摳了一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兩隻手合起來把臉頰擋住,隻露出一雙眼睛,他衝著鏡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月牙兒一般。


    顧安北,還好啦!


    眼睛還在!


    硫酸沒有毀掉眼睛,有什麽值得悲傷的呢?


    隻是,眼神落在坑坑巴巴的手背上時,他的眼睛,有一瞬落寞。


    他想起來,上次去參加晚宴的時候,有一個手表商,還想要讓他代言他們最新一款的手表。


    他說,他的手很好看,在他看過的那麽多手模裏,就屬他的最好看。


    又細又白,骨節分明,青蔥璞玉一般。


    可惜……


    現如今的這雙手,無法幫他代言手表了。


    葉念念坐在客廳裏,這是一個兩室一廳,不大,但是布置的有幾分溫馨。


    她坐在沙發裏,低頭玩著手機。


    不多時,一個少年從房間裏出來,戴了一個黑色的口罩,穿著白色的t恤,露出那雙清澈的眼睛,頭發剪的短短的,特別有朝氣的一個少年。


    葉念念微微抬首,望著他。


    少年回望過來,一笑,眼睛裏星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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