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太爺的這份氣度,讓差役們也不由得又敬重幾分,便是對別人推搡,到了孔老太爺身旁也安靜下來。


    至於孔老太爺身後的孔家長子孔和仁,差役看了不由得搖頭,戴著枷鎖的孔和仁搖搖欲墜,半個身子幾乎靠在兒子身上才能行走,看那樣子若沒有個支撐的,立馬就會倒地。


    如此不般,也不怪差役們搖頭。


    再和一旁沉穩的墨家兒子墨敏中一比較,那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孔老太爺到底是擔心家裏人,走幾步便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家人,隻是看到兒子那慫樣後,氣的差點七竅生煙,最後也懶得回頭,生怕把自己氣死。


    孔和仁不會看眼色,見父親回頭,感動的哭道,“兒子愧對父親多年的疼愛,如今才明白父親的疼愛,是兒子不爭氣,連個舉人都沒有考中,嗚嗚嗚,兒子愧對孔家列祖列宗。”


    李氏嫌棄丈夫丟人,拉著女兒和兒子躲開了幾步。


    孔光竹到是有幾分眼色,卻不是看父親的眼色,而是他的那點小九九,他湊過去,“大哥,我看差役揚手裏的鞭子了。”


    孔和仁嘎的一聲:.....


    安靜了。


    被扣在枷鎖裏的頭用力的往前伸,見差役往這邊看,嚇的立馬縮回頭,眼泡裏含著淚,不敢哭了。


    孔老太爺原本還奇怪怎麽安靜了,哪知道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堂堂一男子,舉止像個縮頭烏龜,偏還是他的兒子。


    “......”


    一時竟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氣。


    孔光竹這邊還在出餿主意,“大哥,你可知父親為何受人尊敬?”


    孔和仁揚頭仰天,長長歎出一口氣,感慨道,“當世大儒,自然受人敬重。”


    孔光竹,“錯錯錯,大哥文采斐然,異強於旁人,隻是時運不濟,方沒考中,讓我來說大哥與父親之間的差距也不過是在氣場上。遇事從容不迫,穩於泰山,通體下來,自然有著不一樣的風骨。”


    孔和仁忘記哭了,眼睛亮亮的,“你是說?”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對上,皆是一亮,同時道,“氣質要拿捏的死死的!!”


    外人陸廉:.....縱然知道這兩人不穩重,也猜不到下一步。


    另一側的墨敏中:.....他一直知道這位未來嶽父不持重,隻是....


    一直偷聽的孔惲:....他不認識這兩個人,又往旁邊移了幾步。


    李氏緊抿著唇,手卻握的緊緊的。


    孔嫄小聲道,“母親,等出了城,我給你尋一個棒子。”


    李氏用力點頭,還是女兒了解她。


    兒子女兒在後麵胡鬧,孔老太爺並沒有去理會,隨著人群往前走,他也在思考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麽過,兒子和女兒還有孫子都養歪了,如此就要再給他們掰正了,縱然淪落到如此,想到和兒子一起中秀才的長子,學業方麵也不能落下。


    此時已進入步行街,大早上出來的,街道上的人並不多,不過卻有很多人早就等在了那邊,是過來送行的。


    孔嫄揚頭,擁擠的人群在看到流放的犯人之後,都往前擠,差役在前麵攔著不讓靠近,想遞東西的隻能往身前扔。


    人群後麵,孔嫄看到了古氏,古氏定定的望著她,眼裏有憤怒有不甘,獨不敢有幸災樂禍。


    這一個多月來,自從接到孔嫄讓人送來的信,古氏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她想過帶女兒逃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孔嫄若真的舉報了,她和女兒也逃不掉,隻能按著她在信裏的交代準備東西。


    是的,孔府沒有別的外親,流放之人在流放時可以帶一些親戚送的東西,孔嫄才讓父親身邊的大全給古氏送信,在信裏讓她準備鋁的小桶,這樣在野外既可以裝水,也可以吊在火堆上煮東西熬藥,也算是一種可以攜帶的小鍋。


    其他的便是準備些銀票和牛肉幹及羊毛大衣幾個,天氣冷的時候羊毛做的大衣即可以穿著擋風,晚上又可以用來當被褥,攜帶也方便。


    孔嫄知道古氏不敢不按著信上的交代來,畢竟她將話也說清楚了,若是流放之日她看不到那些東西,便在官府那邊舉報孔父有外室。


    既是外室,抄家流放也要一起同行。


    古氏還知道輕重,就像此時乖乖的站在人群裏一樣。


    流放人群往前走,古氏一直也沒有動,看著前麵孔和仁走過去,這才擠上前,在孔嫄過來時,將大包裹往她身前一扔,轉身就鑽進了人群。


    李氏看著地上的大包裹,“是不是給錯人了?”


    隊伍不能停,孔嫄吃力的將包裹抱起來,“母親,這是我讓人準備的。”


    抄家那天女兒的冷靜,以前現在的沉穩,聽到東西是女兒提前讓人準備的,李氏也不覺得奇怪了。


    隻是看著快頂上女兒半個身子的包裹,她皺起眉,“隻是這麽大,每天最少要走一百裏地,怎麽拿啊。”


    孔嫄讓母親打開包裹,“裏麵是羊皮襖,所以才占地方,咱們都穿在身上,就輕鬆了。”


    孔嫄為了證明,舉了舉懷裏的包裹,“不然這麽大我怎麽能抱動。”


    李氏一聽,眼睛亮了,直接就打開包裹,看裏麵真如女兒說的那般,將羊皮襖拿出來,給每個人都分了,最後隻剩下鋁桶和一大包牛肉幹,至於銀票,適著人沒注意,已經塞進了羊皮襖裏麵的夾層。


    隻剩下極少的東西,李氏將包裹包好背在身後,隻是現在京都已經進入五月,天氣暖了,穿著羊皮襖不一會兒就出一身的汗。


    在這一群流放的人群裏,看著也不倫不類。


    流放的人多有人來看送東西,獨陸廉姑侄沒有人來送,更沒有東西,在人群裏顯得格外冷清,孔嫄握住陸廉的手,小聲道,“等晚上咱們一起蓋羊皮襖。”


    陸廉眸子閃閃發亮,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機。


    孔家人一直走在身後,這次押解他們的差役有十名,所路過地方郡縣還有派兵役護送出管轄地,加上流放的二十多人,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出了京都。


    孔和仁許是有心事,不時的往路兩邊的人群裏望,一直到出了京都才失落的低下頭去。


    李氏跟在身後看在眼裏,小聲的唾棄了一口,“他當送婉姐去做妾,婉姐就會感激他,呸。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她聲音雖壓著,可離的太近,孔和仁還是聽到了,他羞惱的回過頭,“李氏,你為賢婦的教養都跑到狗肚子裏去了?聽聽你說的話,那是賢婦該說的嗎?”


    孔光竹看了就拉身邊的侄子說話,“狗肚子到是能裝,又能讀書又能裝教養。”


    孔惲:.....姑姑咱們能別添亂了行嗎?


    而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墨家夫人突然開了口,聲音帶著譏諷,“什麽大儒之家,出事之後將兒女處理的比狗跑的還快。”


    孔光竹呀了一聲,“又來一隻狗!!”


    墨夫人:......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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