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同校的男孩拿著陳問今的手機呼了寒風,後者看見呼機上又是這串大哥大的號碼,嘴角不由揚起抹笑,在電話亭裏撥了回來。


    “寒風啊?我啊,阿凱啊!過來喝酒,介紹個朋友你認識,黃金聽說過沒?空手一打九的那個啊!對,快過來啊,你徒弟都在。就我們學校小區三十六棟八零一,好,快點啊,打車來啊!”那人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陳問今時,很自豪的說:“看吧,都說我喊他肯定來,一個村長大的,熟得很!”


    小高這時拎了大堆吃的上來,不知道寒風在來的路上。他主動說下去買東西,其實有心人都知道十之八九是順便給惠說這裏的情況。


    下酒的食物來了,眾人一會就分的沒了。


    小高見狀忍不住笑說:“太能吃了!我再去買,這次多買點。”


    阿豹忙說:“房間櫃子裏拿錢。”


    “不用啦,今天我請客。”小高笑眯眯的,旁人都說:“哇!小高發財了?”


    小高隻是微笑,阿豹卻不高興的說:“開什麽玩笑?在這裏玩還要你出錢?趕緊的,房間櫃子裏拿,不然就是不給我麵子了!”


    先前打電話的那人說:“小高你這次多買點,順便買點你師父愛吃的,他應該很快到了。”


    “我師父要來?”小高愣了愣,得了肯定,他連忙下樓去了。


    陳問今料想小高攔不住寒風,記憶裏小高極盡全力,也沒有徹底阻擋寒風的本性。


    眾人喝酒聊著,突然有人說:“豹哥什麽時候買台電視啊?我們可以一起看電影。”


    “看什麽?小電影?”


    “好啊!大家一起貢獻珍藏,刺激啊!”


    “主意不錯,回頭我想想。”阿豹倒不想答應的痛快了,這東西貴啊!買電視擺闊福利大家,他自己見不著什麽實質好處,代價又大,他覺得這件事不能裝。


    旁人倒也意識到這事不那麽容易,也沒再起哄說了。


    大熊卻抽著煙,想了一會說:“阿豹真要買的話,我倒是知道有人在賣便宜貨,回頭可以幫忙問問。”


    “有便宜貨當然要啊!”阿豹尋思著如果跟組合音響似的那倒劃算到爆炸。


    小魚吃驚的湊近阿豹耳旁,低聲說:“就租半年呀,還買電視?”


    “有便宜貨沒關係咯,以後再賣掉或者搬回去用也行,那點錢也不算什麽。”阿豹一副不以為然之態,小魚就沒說什麽了。


    ‘當年小高和大熊沒提過電視機,看來是沒覺得能在學生群體裏賣掉的緣故?’陳問今知道大熊的貨是什麽來路。


    眾人說笑著,不多久,寒風來了。


    門鈴一響,剛才打電話的那人連忙過去開門,然後就拍著手叫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給大家介紹下,這位就是寒風,附近幾個村子在外麵玩的大哥都是他兄弟。”


    “寒風哥好!”


    “寒風哥,這邊坐。”


    “寒風哥喝酒!”


    “寒風哥吃雞腿!”


    一群少年少女很是熱情,眼裏都透著激動,認識個有名氣的人,回頭跟人說起來,自個的人麵都不一樣了。


    陳問今微笑看著寒風……一晃,二十餘年沒見了。


    寒風跟他記憶中模糊的身形模樣對的上。


    偏瘦,中等身材,比小高矮一點,步走間身體肌肉總是緊繃著,說是他練功的一種方式。


    窄長的臉長的還算好看,隻是一對老鼠眼睛嚴重破壞了顏值,他臉上掛著很淡的微笑,目光很特別,像是昏暗中亮著一點光。


    “師父,這就是黃金,他是阿豹,我都跟你提過,我們最好的朋友。”小高逐一介紹。


    寒風舉了啤酒,三人碰了碰,喝了口。


    “聽他們兩兄弟總說起你們,尤其黃金,最近聽人說的很多,厲害的很啊,空手一打九!練過?”寒風打量著陳問今的拳頭,脖子,發現不是猜想的那樣,估摸隻是尋常訓練又有點天份的程度,隻是那樣的話空手一打九實屬需要運氣。


    “學過散打瞎玩的菜鳥級,什麽一打九隻不過是運氣好,打爛架的方式,湊巧次次搶先得手罷了。”陳問今還等著寒風入套,尋思著這貨應該要開始表演了。


    果然,寒風笑著說:“很可以了!普通人學點散打能擺平九個拿家夥的,就算是運氣好那也得有天份。如果你去無發寺練幾年的話,一個人打趴對二三十個人毫無問題。”


    “寒風哥,一打幾十啊!現實中真的存在?”這問題,簡直是無數少年的共同心聲了,也瞬間點燃了在場幾乎所有少年少女的興趣。


    陳問今故作感興趣,其實暗自:‘呸呸呸!吹你丫的三五十,三五十個被打一下就疼的捂著傷口大哭的小學生你就行!’


    蝴蝶笑吟吟的看著寒風,隻是目光中透著幾分輕視。


    但是,除了他們倆個之外,旁人的眼裏全是炙熾熱。


    寒風抽著煙,神情並不亢奮,語氣也很從容平緩,透出一股聊著平常事的隨意。“一打幾十沒什麽稀奇,很多無發寺出來的,還有從小練功有所成的人都可以辦到。早幾年跟我兩個師兄下山,碰上找麻煩的,非要看看我們的厲害。開始的十幾個人就不說了,一會就全放倒了。後來又來了一車,九十八個,我們就三個人,把他們全打趴了。”


    “臥槽!三個打九十八個?”一群人聽的激動不已,下意識的腦補著電影裏的畫麵。


    寒風臉上也不見什麽得意之色,很沉著的抽著煙,語氣依舊平緩從容。“這不算什麽了,當年我也不大,大多數都是兩個師兄打趴的。我們鵬市的武館,有好幾家都是無發寺還俗的師兄開的,每一家都是靠打出來的,道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威風事跡。最有名的是兩師兄弟一起開武館被收保護費,打趴了一百八十多個,那是特別厲害的了,我師父說我天賦雖然高,至少也還得再練八九年才能達到那種境界。”


    陳問今看著,聽著寒風說的這些,記憶中也說過的故事。寒風這家夥如記憶裏一樣,冷靜沉著的瞎吹,尤其的容易讓少年少女們相信,與之接觸一些時候,也很難發現他隱藏的麵具,還以為他是個沉靜平和,爽快可靠的好朋友。


    陳問今對於人性之惡切身體會的第一課,就是寒風給他上的,倘若不是小高,他上這一課的代價肯定會更高。


    寒風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連阿豹都聽的津津有味,情緒激動,滿腦子飛簷走壁,獨戰群敵的幻想。


    蝴蝶覺得沒什麽意思的附耳低聲說:“你聽的不太認真。”


    “有嗎?”陳問今附耳低聲反問。


    “分明神遊太虛,像那種上課睜眼看著老師發呆的樣子。”蝴蝶說時低聲發笑,末了又說:“其實你不信他說的,對吧?”


    “看起來你也不信。”


    “我爸以前抓過很多人,雖然現在不管那些事情了,但經常有他的老同事串門,飯桌上會聊起些特別的案例。現實裏練家子的雖然厲害可沒那麽鬼扯,一打幾十個光揮拳都累斷氣了,更別說人又不是豆腐靶子,能讓他一拳就打中要害趴下了?打三國遊戲的小兵還得多抽幾下才倒呢!”蝴蝶很鄙視的說:“這個寒風,我看著不是好人,你可離他遠點!”


    ‘難怪眼力不俗……當年我是真沒看出來。’陳問今尋思著又問:“我外表的氣質跟寒風比較相似,你怎麽沒覺得我是壞人?”


    “你以前的氣質跟他有點像,但其實也不同。看眼睛,人的內心會在眼睛裏流露,除非是演戲的,否則很難完全藏得住,壞人的世界觀就黑暗,目光裏的渾濁昏沉很容易發現。哎,其實我也不沒辦法很清楚的描述。我小時候去我爸單位比較多,看過不少嫌犯,你看多了就自然能分辨了。”蝴蝶說的也是陳問今的經驗感受,但這或許也因人而異,每個人對這些的敏感度不同,而且觀察別人時還得先拋開自身的喜惡偏好等影響。


    “那天吃燒烤時以為你毫無防備之心,感覺你安全感過強,看來是沒錯的。隻是你這安全感大概源自於家庭底氣,還有你自己也練過。”


    “抓陰插眼不在話下,揪耳朵踩腳指的手段精熟,包裏噴霧時刻準備著噴人淚流滿麵眼睛腫上兩天,再不行還有違禁大殺器電擊器一柄!”蝴蝶很是得意,又補了句:“不過都用不著,遇著事了先自報家門,把腦子吸壞了的道友也不敢沒事找事惹這種麻煩。什麽牛哄哄的大哥都得蹲著抱頭報名字身份證號,你呀,玩玩好了,可別以為他們是什麽世界的真理。”


    “難得你這麽信任,對我透露這麽多。”陳問今記憶中還真沒深入接觸過蝴蝶這種情況的人,或者說,沒有較深入的接觸,也沒辦法了解多少,蝴蝶這樣的防人之心早就渾然天成了,通常情況下根本就不會跟人透露太多,他說難得,是真心感歎。


    “你跟他們不一樣,就像是在玩,根本沒融入他們之中。”蝴蝶說著,皺著眉頭,很疑惑的又問了句:“你這樣的怎麽會眼瞎了喜歡黃惠呢?要說是圖美色吧,那也該被我吸引才對。”


    “這問題感覺跟你聊不上,愛就一個字,癡就傻一次,你悟吧。”陳問今半開玩笑半認真,事實上蝴蝶的疑問是對的,如今的他,如果重新認識黃惠,是不太可能會愛上她的。愛惠的,為這份感情癡迷的,是記憶中的、過去的那個他。


    “就憑你這話,發展下去就像騙子了。”蝴蝶抱著膝蓋,埋首臂彎,想著陳問今粘著假胡子,招搖撞騙的畫麵就一陣好笑。


    陳問今沒答話,看寒風的鬼扯告一段落了,於是就說:“大熊辛苦一趟,去房間櫃子裏隨便拿幾百,全買酒和吃的,不怕買多,隻怕不夠。今天聽寒風聊了這麽多武林見聞,長見識了!”


    “好!”大熊進屋去了,小高一直臉色憂愁,此刻更是沉著臉,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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