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


    江慕棠實在看不透席忱,不明白這個小師叔到底想幹嘛。


    他出門接了個電話的功夫,母親打來的,無非是讓自己照顧好她這個金貴的師弟,說是師弟,也是唐菀看著長大的,又是師傅心尖上的孫子,難得來京城,唐菀自然格外照顧。


    待他回到包廂時,發現自家小舅和師叔又端著酒杯……


    開始稱兄道弟!


    “……以前大家都小,這杯酒喝完,過往的事就算一筆勾銷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霍聽瀾笑著。


    “之前沒怎麽接觸過,沒想到我們會這麽投緣。”


    “就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麽?”席忱詢問。


    “我過幾天就要回隊裏報道了,也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能回來,還有沒有機會再跟你一起吃飯喝酒。”霍聽瀾笑得無奈,“當兵入伍,有些時候真的身不由己。”


    “什麽時候你放假了,想見我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可以來京城找你。”


    席忱語氣認真,不似作假,


    “這可是你說的。”霍聽瀾骨子裏是個爽快人,無論席忱是否出自真心,聽了這話,他心底是挺高興的。


    端著酒杯,與他碰杯喝了一小盅。


    “哥,你不能遲幾天再走?”霍青岑也舍不得自家哥哥,以前覺著上了大學自由,可是他們兄妹卻甚少有見麵的機會。


    “我走得已經很遲了。”霍聽瀾笑著,“你在京城,要是有什麽事,就找慕棠。”


    “你什麽時候開學?”席忱看向霍青岑,問得隨意,好似毫不經心。


    霍青岑還沒說話,自家哥哥就開了口,“她開學很遲,寒假接近兩個月,早著呢,還能在家待很久。”


    “不過慕棠過些時候也該開學了吧,醫學生平時挺忙的,有時間照顧她嗎?”席忱語氣像是在看玩笑一般。


    江慕棠此時看向席忱,心情跌宕,就像是在過山車一樣。


    起起落落,跌宕錯落。


    他真的很想問一句:


    【我沒時間,難不成你有空?】


    “這倒也是,反正你們誰有空,就幫我多照顧一下妹妹。”霍聽瀾笑道。


    霍青岑有些無語,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需要別人照顧。


    這種開玩笑似的語氣,江慕棠笑而不語,餘光卻瞥見自家小師叔頗為認真的應了聲,瞬時一個頭兩個大。


    **


    江慕棠總擔心這個小師叔對自家小姨心思不純,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巴不得他早些離開京城,可這種趕人離開的心思又不便宣之於口。


    眼看著時間已近元宵,這小師叔居然還不走。


    那日唐菀也忍不住開口詢問:“席忱,馬上就是元宵節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爺爺、爸媽都在國外,我回去過個元宵,還得回來,來回折騰太麻煩。”


    “那你要回師伯哪兒嗎?”唐菀口中的師伯,就是席忱的師傅,這些年,他拜師學藝,自然是跟著自家師傅在一起,一直住在國內。


    “我每次回去,都要被他嫌棄。”


    席忱語氣無奈。


    “師伯那脾氣確實有點大。”唐菀笑得無奈,“要不你就在我們家多住幾天,就在我們家過元宵節,就是元宵過後,慕棠這兄弟倆開學,怕是沒人陪你了。”


    唐菀想得也很簡單,席芳禮是她師傅,師恩重於山,可是這麽多年,他又久居國外,自己一直沒機會孝順他,如今他的孫子在京城,自己肯定要好好照顧著。


    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報答。


    “有沒有人陪我倒是其次,我就擔心待久了師姐也嫌棄我。”席忱笑道,“其實爺爺他們都在國外,我不回家的話,去哪兒都是一樣的,我也不想給師姐添麻煩。”


    “不會,你怎麽會是麻煩,你就在我們家安心住下吧,住多久都行。”


    說是師弟,年紀和自己兒子也差不多,說這種話,唐菀心裏還有些酸酸的,無論如何都要留他住下。


    “謝謝師姐。”


    “你跟我還客氣什麽。”


    ……


    江慕棠全程聽完母親和師叔的對話,目瞪口呆。


    他就盼著元宵節到來,大過節的,這師叔總該走了吧,如今倒好?


    徹底不走了?


    不過江慕棠被他接下來的一係列操作又給徹底驚呆了。


    按照他此時心裏的想法,這小師叔對自家小姨若是有意思,應該想法設法接近她才對。


    可席忱非但沒有如此,反而和她爸走得特別近。


    霍欽岐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之前說好要教他騎馬,自然是言出必行,所以那天之後,經常能在馬場見到兩人的身影,騎馬結束後,霍欽岐還會送他回來。


    發展到後麵,霍欽岐甚至會親自來接送她。


    這樣的待遇,江慕棠也隻是小時候享受過,就連江錦上這群人也勞駕不動某人親自接送啊。


    再者說,別說江慕棠這群小輩,就連霍聽瀾這個當兒子的,都不太願意跟父親獨處。


    可是席忱和他卻相處得似乎非常愉快。


    霍欽岐麵色太冷,話太少。


    年輕時就是個冷麵瘟煞,周身冷肅的人,年紀大了,渾身氣質越發淩厲嚇人,有哪個孩子喜歡和這樣的長輩相處。


    江慕棠曾經圍觀過兩人的教學互動過程。


    霍欽岐一般隻有三句話:


    “上馬!”


    “動作錯誤。”


    “再來——”


    霍欽岐還在一線時,常年練兵養成的習慣,對於動作技術要求,幾近苛求。


    江慕棠在邊上看著都覺得受不了,他真的很難想象這小師叔是如何做到和他相處的。


    他曾經還特意問過席忱:


    “姨姥爺那樣的人,你怎麽受得了?”


    席忱非常淡定得說道:


    “如果你從小和我師父,以及那些師伯師叔待在一起,你就會覺得和霍叔叔相處,是件極為輕鬆的事,他隻是麵冷,我那些師叔伯,是真的麵冷,手也狠!”


    “……”


    江慕棠皺眉,他也有幸見過母親的這些師叔師伯,就拿南江那位嚴先生舉例,還真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一個能讓他家四伯都束手無策的人,怎麽可能如此好相處。


    不過席忱的一頓騷操作,讓江慕棠越發困惑了,他到底想幹嘛?


    你要是想追小姨,你也得有點表示啊。


    你不去追她,跑去討好她爸幹嘛?


    通常邏輯不都是想搞定人家閨女,再去討好嶽父?他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你就是和姨姥爺關係再好,小姨要是不喜歡你,能有什麽用啊,難不成自己想錯了,小師叔對小姨沒意思,真的隻是想學騎馬?


    有時騎馬結束,霍欽岐也會邀請席忱去他們家吃飯之類,他也拒絕了。


    似乎隻是一心求學。


    江慕棠徹底迷惑了,他是真的搞不懂,這個小師叔到底想幹嘛?


    ……


    席忱白天學完陶藝、騎馬,晚上回來還得練習篆刻,這東西一天不練習就手生,唐菀心疼這小師弟,經常會燉湯給他喝。


    江慕棠那日敲開他房間的門,將一碗湯放到他桌上,“桃膠銀耳。”


    “放著吧,我待會兒就喝。”


    “在刻印章?”江慕棠湊過去看了眼,印章上的刻字都是反過來的,又是刻了一半的半成品,江慕棠端詳半天,方才瞧出是個什麽字,“這是姨姥爺的名字?”


    “嗯。”


    “這印章是準備送他的?”江慕棠瞧見他桌上還放置了不少雕刻印章的玉料,全都是未經雕琢的,“你這是準備刻多少個送人?先刻了姨姥爺的名字,看樣子你們關係是真的好。”


    “倒也不是……”


    “嗯?”


    “他的名字比較複雜,是最難的。”


    席忱拿著刻刀,還在精細雕琢著玉料。


    江慕棠點頭應著,姨姥爺的名字確實不太好寫,反正小舅小時候學習寫字,就吐槽過很多次,說他爸名字不好寫,隻是接下來席忱卻說了句讓他心驚的話:


    “搞定了最難的那個,剩下的就很輕鬆了。”


    江慕棠一陣頭皮發麻,悻悻一笑: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不對味。


    ------題外話------


    搞定了最難的,其他就好解決了……


    這話聽著沒什麽毛病吧。


    江慕棠:我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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