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細銳的金光,洞穿了夏缺的腦袋。


    下一息,一股悄然消散的無力感,開始逐漸的彌漫他全身。


    痕和雀,他們的死,讓夏缺呆呆的站在半空中。


    可是那些,卻不會因為鯤古部落的人的慘死,而有任何的悲憫和憐惜。夏缺站著不動,他們自然也不會客氣。


    全身的力量在消散,神魂都開始崩碎。


    這些,最少也都是先天生靈。他們隨意一擊,都能連同肉體和靈魂,統統誅滅。


    “就這麽結束了……也好……也好……”


    夏缺呢喃著。


    他的意識開始消散。


    剛才的憤怒和痛苦,變成了一種永恒的遺憾,停留在他的心中……


    也許伴隨著他的意識,也將永恒的消失了吧?


    夏缺呆呆的想著。


    他的意識,開始消散。


    在即將徹底變漆黑之前……他看到,密密麻麻的,從高空中俯衝下來。越來越多的鯤古之人,在憤怒的咆哮聲中隕亡。


    這座城,終究還是要消失。


    下一刻,他的意識,徹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


    ……


    呼哧,呼哧……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猛然,夏缺醒了過來。


    他驟然瞪大了眼睛,口中呼哧呼哧的喘息著,驚慌而又憤怒的看向四周。


    可當看到四周之後,他整個人卻是一呆,有些懵了……


    灰敗的城市,昏暗的天空,空無一物的死寂……


    他呆呆的看著這一片空洞的世界。


    然後猛的坐起。


    他正躺在一片廢墟上……


    是鯤古城!


    但是,不是無盡歲月之前的那一座。


    而是……


    那座鯤鵬肚子裏的鯤古城!


    夏缺茫然而呆滯的看著天空。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一個激靈,豁然站了起來。


    枯寂而冰涼的鯤古城,在之前,隻是讓他感覺到寂寞,死寂。


    可此刻,有一種悲哀,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中,有眼淚止不住的從他眼中滑落。


    他開始還在強忍,在擦拭。


    可漸漸的,卻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到最後,他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哭的聲嘶力竭,哭的幾欲暈厥!


    空蕩蕩的城,隻有他的哭聲,隻有他的哭聲!!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出來,出來啊!!!”


    他突然瘋狂的大喊了起來。


    委屈悲傷的如同一個孩子。


    他的嘴裏自然而然說出的是鯤古部落的語言,大聲的疾呼,想要叫出那個將他丟到了鯤古部落中,經曆了那麽一場絕望的存在。


    可是,死寂的城,哪裏有任何的回應?


    於是他的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但終究,這哭聲還是漸漸的變小,變弱……到最後,化作了無聲的悲戚。


    眼淚流幹了。


    他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腿,將自己的頭埋在腿間。


    他的心髒在被一種無聲無息的悲戚拽住,並在死命的擰,仿佛誓要將他擰碎,最終,化作眼前這座廢墟一般的城一樣……


    從出生到現在,夏缺經曆了許多,然而這時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什麽叫做絕望!


    那種悲哀,如同一座深淵,拽著他,將他往無聲的漆黑中拉去。


    永生永世,不見盡頭。


    這樣的哀傷,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夏缺的眼淚幹了又流,流了又幹。一直到最後,他的神情,已經枯朽的如同麻木,他才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廢墟。


    恍然間,當年的鯤古城仿佛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片祥和,一片喧囂,高空中有鳳凰拉的車輦,有麒麟拉的獸車。


    街邊,有頑童大喊的嬉戲,有老人抬杠的大笑。


    那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而鮮活,宛如就在眼前。


    可再一看如今那一道道的深壑,那深淵一般的死寂,昏暗,空洞……


    夏缺的心,再一次劇烈的抽搐,如同要碎裂。


    他終究還是一步步的開始往前走。


    走過一個個街道,走過一處處廢墟,看到一具具屍骨……那種無聲的悲哀,讓他近乎麻木。


    他就這般呆呆的走著,不計時間,也不計緣由。


    他沒有理會自己到底是如何去到那片時空中的,也不在意自己如今似乎又被困死在了這座城中。


    他隻是想要在這座城中走一走,看一看……


    即便這座城,已經死去。但他似乎還是想,要將這座城給記下。


    真實的城已經死了,至少讓這座城,在他心中,繼續盡量鮮活的活著……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


    他就用腿這般走著。


    不知不覺中,他的神情微微一怔。


    他看到一座坍塌的建築。


    那建築有三層高,但上麵兩層都塌了。但卻露出了建築後麵的巨大空地。


    雖然,那空地也已經開裂,被某種力量轟出一個大坑。


    但他還是認出……那就是啟靈地。


    不過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之前啟靈的那個。


    他想了想,往啟靈地走了去。


    站在啟靈地上,他抬頭看向高空。


    他記得,啟靈地有一種奇異的白光,沐浴那白光,後天生靈,可以在短短的時間裏,成就先天。


    那不是傳說,而是事實……


    他本身就是一個例子。


    是的,他已經發現……回到這個世界的他,依舊是先天生靈!


    他並未因為回到這個世界,而重返後天!


    實話實說,這是一個巨大謎團……


    憑什麽在一個如同幻境一般的世界中,他直接從後天,變成了先天?


    這種事情,匪夷所思。


    真要細究,恐怕要抓破腦袋。


    但此刻的他,並不想細究這些事情。


    他隻是站在廢棄的啟靈地,呆呆的抬頭望著昏暗的天空。


    良久良久。


    然後,他再一次啟程。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又一次駐足。


    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廢墟當中,翻倒著一輛已經枯朽的青銅巨車。


    那應該是他曾經搭乘過的獸車。


    青銅質地本該極耐歲月。但這兩青銅獸車,卻已經腐朽到了極致,用手一摸,就碎成灰燼。


    所以,鯤古部落,到底距離現在,有多少歲月了?


    數萬年?數十萬年?數百萬年?還是更為久遠?


    但毫無疑問是久的。因為連青銅,都腐朽。


    他再一次沉默。然後再一次啟程。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後,他來到了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他熟悉。


    是商城。


    看著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他的意識略微有些恍惚,依稀間仿佛聽到了痕興高采烈的聲音,在他耳邊不停的喊著‘夏,夏’。依稀看到了雀奶聲奶氣的伸著胳膊,要他抱。依稀聽到了偲阿姆的河東獅吼,聽到了雷阿叔寬厚爽朗的大笑……


    他的眼眶再一次濕潤。


    他沒有再走近,隻是遠遠看著。然後轉身,往一個方向走去。


    終於,也不知道多久之後,他停下了。


    此刻,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虛無。


    而他正怔怔的往外麵望……


    這,正是他在鯤古部落時,看到城外星空的地方。


    他記得,在城外不遠處,鯤古部落的幾位神獸大尊,就在哪裏棲息。


    他怔怔的看著,片刻之後,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


    他要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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