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最後周錫君還是高價請了個本地漢子艾東做向導, 雖說敖遊武力值高, 可好歹得找個人帶路不是,要是一夥人迷失在山林中,本事再大也無濟於事。


    聽說他們要去原始森林, 艾東一臉的不解,用生澀的普通話道:“你們城裏人…真是奇怪…花錢買罪受。那裏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唔…紅苗……”然後又是一大段的嘰裏咕嚕。


    他說了一個敏感的詞, 王培立刻就注意到了,偷偷看一眼盧琳和周錫君, 他們倆的臉色都沉沉的, 隻有敖遊一個人的神情輕鬆愉快,好像麵對的隻是一次普通的遠足。


    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上了路,行程已經定下, 不至於因為艾東一句話就改變, 更何況,他們之前, 不是還有耿爽他們四個做先鋒麽?王培覺得, 有敖遊在,他們四個人的綜合實力比耿爽那一隊要強多了。


    於是這一天大早就出發,臨出發前艾東把行程安排說給大家聽。先前他把行程說得那麽可怕,可等大家夥兒聽完了安排又都釋然了。五天的行程中他們要在三個村寨逗留,於是, 再怎麽原始的森林,有了人,有了村寨, 就不算太原始了。


    他們把車一直開到森林外的一個侗族小村,艾東跟村長打了招呼,問村裏買了些幹糧後,就把車寄停在此。熱情的侗族姑娘甚至還送了個小香囊給敖遊。敖遊聞了一下就扔給了王培,說香料熏得他頭暈。


    然後他們就背著行囊進了林子。


    剛開始還隻是普通的樹林,林子裏有路,有高高的樹,擎天一般地長著,以至於遮擋了陽光,底下的植物就生得不算濃密了。


    說來也怪,按理說,夏天正是一年中蚊蟲最多的季節,可他們一路走來,卻極少有蚊蟲驚擾,這使得原本一直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的王培有種無處放心的感覺,就連艾東也一直迷惑不解,路上嘮嘮叨叨地說了好幾次。


    “可能是什麽原因?”王培小聲地跟盧琳議論,聲音裏難言疑惑和不解。盧琳也蹙眉作茫然狀,“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也許是——有什麽驅蟲的植物……”她也說不上來,隻能胡猜。


    “我以前在網上看到的,說是紅苗,唔,不,會種蠱的苗人家裏,就特別幹淨,沒有蚊蟲……”王培偷偷地瞄艾東,心裏有些亂七八糟的猜想。這個人…唔,是周錫君特意請過來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噗嗤——”敖遊在她身後偷偷笑,得意洋洋的樣子。


    “笑什麽?”王培都惱了,現在的氣氛這麽嚴肅,他怎麽還能這麽傻笑呢。


    敖遊從脖子上摘下個小小的綠色的小石頭,在她們麵前拋來拋去,得意道:“因為我帶著它呢,沒有什麽蟲子敢過來。”


    什麽玩意兒有這麽神奇?王培一伸手就把那顆小石頭給搶手裏頭了,捏一捏,原來不是石頭,入手暖暖的,還稍稍有點彈性。仔細看,上頭還有細細的紋路,一圈一圈地蔓延開來,看起來跟小攤上賣的小裝飾品沒什麽區別——真的那麽有用嗎?


    可是回頭再想想,好像自從敖遊來了以後,她家裏都沒有蚊子了——除了那次他生氣躲在房裏沒出來之外,她都很久沒被咬過了。


    盧琳也好奇地接過石頭仔細看了半天,還拿到鼻子下麵聞聞,道:“有點香,還挺好聞的。”


    艾東跟著湊過來瞧了瞧,臉上頓時顯出震驚的神色。盧琳順手把石頭遞給他,他居然恭恭敬敬地伸出雙手來接,都不敢細看,雙手舉得高高的,像獻聖物一般地重新奉給敖遊。那樣虔誠又神聖的姿態和表情,讓大家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之後艾東就不複先前的攏聊笄詰孛η懊螅綣漵嗉父鋈嗣揮刑乇鷚蟮幕埃嶂鞫詘接紊硨螅Ь從智暗難印u餿麽蠹葉季醯煤芄忠歟賈話顏庵止忠觳卦諦睦錚揮興黨隹凇


    越往森林深處走,樹木就越是高聳,四周亦越是寧靜。先前的小路早已不見了蹤影,大家都跟在艾東的身後,沿著小溪邊的鵝卵石緩緩前進。密林中的樹木遮天蔽日,空氣中有潮濕的水汽,雖說溫度不算高,可走了一段,就有些透不過氣。


    王培平時鍛煉得少,走了不多久就開始體力不濟,落在眾人身後,一屁股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直喘氣。敖遊時時注意著她,一回頭沒瞧見她的人影,趕緊往後找過來,蹲到她跟前道:“王培培,你走不動了?我來背你!”


    說著就硬拉著她要背,王培連連揮手道:“不用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他體力再好,也總不能讓他一直背著。這才走了多久,後麵的路還遠著呢。


    “你不要背,那我抱你好了。”敖遊的性子,哪裏是王培說得通的,一見她不肯背,就作勢要打橫抱人。王培連忙往後躲,哭笑不得地道:“行了我的小祖宗,別鬧了。”說著就扶著他站起身,小聲道:“你路上扶著我就好,走一陣,習慣就好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周錫君也回頭過來尋他們,聽見他們說話,亦同意王培的意見,“敖遊你扶著王培慢慢走,後麵還有好幾天的路呢,你也總不能一直背著她。走兩天就好了。”


    敖遊小聲地嘟囔道:“背五天也不成問題啊。”不過,既然王培和周錫君都這麽說,他也就沒再堅持。伸過手來扶著王培的胳膊,說是扶著,其實王培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腳上隻需微微用力,就能一路跟著走。


    這個時候敖遊並沒有說什麽成熟不成熟的話,可是他這個樣子,安安靜靜地來幫忙的樣子,卻特別地有男子氣概。王培想,如果他不說話,還真的是個很有魅力的男孩子。


    這半天裏大夥兒停了三次,中午時分,艾東在溪邊找了塊還算開闊的地方讓大家一起休息吃午飯。帶的是幹糧,但周錫君的背包裏有便攜式的小爐子,大家夥兒在附近撿了幾根枯朽的樹枝,煮了壺熱湯,就著饅頭和牛肉幹一起吃。


    許是累了,這樣潦草的飲食大夥兒照舊吃得很香,就連敖遊也沒有嚷嚷著要吃紅燒排骨。王培還笑著表揚了他。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艾東忽然警覺地站起身,一把握住腰間的長刀朝溪邊的草叢撲去。緊接著一聲慘叫,卻是另外一個方向,爾後是野獸的嗷嗷哀鳴,不一會兒,便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


    “這是…怎麽回事?”王培還傻愣著沒弄明白,“那是什麽?”她眼神雖然好,可警惕心卻遠不如艾東和敖遊,剛剛那隻野獸實在來去得太快,等她警覺地看過去的時候,隻瞧見一抹黃褐間雜的皮毛。


    不會是老虎吧……她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是山貓。”敖遊不屑一顧地道:“不要命的小東西,居然敢來惹我。”他說話時甩了甩手裏的燒火棍,棍頭已經被燒得漆黑,又滑稽又可笑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可沒有一個人敢笑話他——剛剛艾東拿著長刀沒砍上山貓,敖遊隨手拿了根沒燒完的樹枝就把那東西給嚇走了。而且,聽它的哀嚎聲,似乎還傷得不輕。


    隊伍裏除了王培,這是大家第一次見敖遊發威,還有些懵。盧琳和周錫君都傻傻地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說什麽話,一旁的艾東忽然把手裏的長刀一扔,倒頭就拜,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結結實實地叩了三個頭。


    他這舉動搞得大夥兒都有些被動。誠然敖遊的本事很大,可他這麽一跪,大家夥兒可要怎麽辦?


    還是周錫君反應快,笑著道:“咱們之間可不興搞個人崇拜啊。”又笑著朝敖遊道:“你行啊,早知道你有這本事,我們就不買刀了,多浪費啊。”他一句話就把大家夥兒給逗笑了。


    敖遊受到大家表揚,很是高興的樣子,眼睛卻一直不停地朝王培的方向瞟啊瞟,王培哪裏不知道他的意思,趕緊也跟著大聲的狠狠地將他誇獎了一通。他終於圓滿了,臉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傻笑了一會兒,又開始吹起牛來,“想當初,我……”


    這牛皮吹得——他還說他跟牛魔王打架呢……他怎麽不說跟孫悟空打呢?


    不知道是不是森林裏的消息也傳遞得快,接下來的一個下午,他們一直走得很順利,不說什麽山貓,連隻鬆鼠都沒見到。倒是有成群結隊的鳥兒從頭頂飛過,很是驚慌的樣子。


    晚上他們在河灘邊露營。


    這裏有一大片空地,上頭全是細細的小石頭,王培在附近發現了一些食物包裝袋,還是很新的樣子,也許之前耿爽他們就曾經在這裏露營。


    自從得了大家的表揚後,敖遊做事就格外的賣力,他都顧不上給自己搭帳篷了,先搭王培的,然後又去給盧琳幫忙,不一會兒,五頂小帳篷就穩穩地立在空地上。


    敖遊的那頂就在王培旁邊,靠得近,拉鏈一開,就正對著王培的帳篷口。


    “太擠了吧,”王培道:“你看,這裏都過不去了。”


    “我得看著你。”敖遊一本正經地道:“這裏可危險了,晚上說不定有老虎呢。”


    王培的臉都有些紅了,笑話她呢,中午她就是太緊張了才會以為是老虎,“有老虎可就好了,咱就給它拍照片傳網上去,回頭我們就火了,唔,以後大家請叫我王老虎。”


    “你就吹吧,”敖遊笑嘻嘻地看著她,“要真見了,你嚇得連動都不會動了,還會拍照?”說話時,又走到她跟前,蹲下,輕輕捏了捏她的腳踝,道:“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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