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王培第二日醒來開機, 險些被鋪天蓋地的短信給轟翻了, 打開來看,全是敖遊發過來的。她還沒仔細看呢,電話就響了, 敖遊在那頭使勁兒地吼,“王培培, 你是不傻吧你,智商怎麽這麽低呢?”


    這個混蛋居然也敢鄙視她的智商, 她…她……可是, 更要命的是,她這會兒居然還真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他。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昨兒晚上怎麽就做了這麽蠢的事呢?果然是跟敖遊在一起久了, 所以連智商也被他拉低了麽?


    她生氣地衝著話筒喊, “你本事大了哈,敢朝我吼。你自個兒玩兒去吧, 我才不理你呢。”說罷就把電話掛了。才氣了半秒鍾後又打過去, 果然就聽到敖遊在那頭氣得直蹦呢,“王培培,你你——”


    “別你呀你的了,”王培樂嗬嗬地衝著話筒道:“你到底什麽事兒呀?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我吼你算客氣的。今兒太後還問你呢, 我奶奶一直誇你長得漂——唔,長得帥。”


    敖遊果然高興起來,聲音裏難掩得意, “那當然,你奶奶眼光才好。唔,等我把這邊的事兒弄完了,就回去看彭阿姨。我都想她了。”嘖嘖,這親熱勁兒,被王教授聽到了,還不得找他打架啊。


    可他一直都沒說到底在忙什麽事兒,王培想了想,就沒再問。要是能說的,以敖遊那張大嘴巴,老早就通通地倒給她聽了。看那小子出手大方,氣質又出眾,十有八九出身豪門。那些豪門的事,報紙上不是老說麽,說不定這會兒正是上演著什麽豪門爭奪戰呢。


    王培抒情地想著。


    她下樓後瞧見太後跟王教授正在院子裏打太極拳,於是走到旁邊瞧著他們倆打完了二十四式,又打四十八式,都等煩了。端著太後的杯子喝了口茶,笑眯眯地道:“太後,敖少爺說他可想你了。”


    王教授的動作就停了,慢悠悠地放下身段,斜著眼睛朝王培看過來。王培就嘻嘻地笑,太後遙遙地伸出手指朝她點了點,又翻了個白眼。王培又笑眯眯道:“太後,王教授要出國公幹,一去大半年,您可得小心看著呀。那韓國的姑娘們,一個個整得鬼斧神工的……”


    太後慢條斯理地踱到王教授身邊坐下,端起三才碗喝了一口茶,又慢條斯理地道:“我看著呢,”她朝王教授微微地笑,眼神兒立刻變得溫和起來,“我也一起去。”


    “啊——”王培剛學著太後端了杯茶準備喝呢,一聽這話就愣住了,“您也去?”


    太後“啪——”地彈了下她的額頭,小聲地笑罵:“小丫頭,還敢糊弄你爸。”


    王培抱著太後撒嬌,耍賴,“那您也走了,家裏頭豈不就剩我一個。你們也真狠得下心。我不管,您不準走,我才不要一個人待著。”


    “怎麽是你一個,你爺爺奶奶都在呢,淨瞎說。”王教授拍了拍王培的腦袋瓜子,板著臉,故意裝得一臉嚴肅。可他眉梢眼角都帶著笑呢,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王培才想繼續跟他鬥嘴來著,手機又響了,接通一聽,敖遊在那邊大驚小怪地吼,“王培培,我想了半天,總算想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我了呀!要不怎麽——”他話沒說完王培又把電話給掛了。


    那漂亮男孩子的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麽東西呢?他要真卷進什麽豪門爭鬥裏,以他的智商,能活下來還真的挺不容易的……


    後麵的幾天,王教授都幫著周錫君聯係本地的畫家們了,也就一個禮拜的功夫,周錫君那畫展就基本上籌備起來了,不過他也因此離開了j市去了上海。敖遊照舊一天倆電話,每次都能說個老半天,有時候他還給太後打電話,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麽甜言蜜語,哄得太後眉開眼笑的。這總讓王培有一種錯覺,仿佛敖遊才是太後娘娘親生的娃兒。


    九月初,王教授和太後一起去了韓國,大房子裏就剩下王培和兩個老人家住著,忽然就冷清了起來。不過學校很快就開學,她也要上班去了。


    其實學校裏的工作才清閑呢,她們美術係的課可不比旁的係,說是上課,其實也就是換了個地方畫畫罷了,早上去教室給學生布置個作業,下午的時候再去收,其餘的時候都待在畫室或者辦公室裏頭,偶爾給學生說會兒課,一天一晃就過去了。


    王培上了學校的教務管理係統,下學期的課都排出來了,她的課都排在九月和十月份,每天約莫有六節,周四還有八節課呢。不過過了這兩個月,她的工作量就完成了,後邊就不必來學校上班,也省得以後天氣冷了,還得起個大早。


    不過j市離瑤裏到底有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王培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去市裏住兩個月,也省得每天奔波勞累,大半的時間都浪費在路上,更重要的是,還不安全。


    她才跟王老爺子提了提,老爺子立刻讚同,還倍兒體諒地勸道:“工作重要,是得去市裏住,要不每天來來回回的多辛苦。”


    王培本來還覺得自己拋下兩個老人在家裏頭有些說不過去,結果她前腳才回學校開會來著,後腳老爺子就出門去黃山了,到了黃山還耀武揚威地給王培打電話,“培培呀,我在黃山呀……什麽,你奶奶,她就在我邊上……哎呀信號不好,掛了哈。”


    王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立刻打電話給係主任請了假,準備連夜趕到黃山去,剛上車,就接到田知詠的電話,“培培,我跟師父在一起。”王培立刻就傻了。


    她知道她的小叔叔這幾天會回來,還老想著她們會以一種什麽樣的方式見麵,闊別十年後,她又該怎麽說話才好,可萬萬沒想到,還沒照麵他就先去了黃山。


    “你上班了吧?”田知詠在電話那頭輕聲問,聲音又低沉又溫柔,王培幾乎可以想象他說話時的樣子,微微地笑著,眼睛低垂,目光溫和,永遠都是那樣的淡定從容。


    “唔,”王培除了應聲,都不會說其他的話了。田知詠溫柔地叮囑了她好一陣,王培就隻覺得耳邊一陣嗡嗡響,他說的話,一個字兒也沒聽清,嘴裏也是“嗯”“是”“好”的回著,可到底是什麽意思,自個兒也說不明白。


    田知詠似乎挺了解她的,在電話那頭都笑了,罷了又道:“行了,師父這邊有我呢,你不必特意趕過來了。過幾天我們回去,我再去找你。”


    最後一句話她可算聽清楚了,趕緊地點頭,就好像田知詠就在她眼前看著似的。等掛了電話,王培好一陣子沒醒過來,傻愣愣地看著車窗外的女貞樹傻笑,然後又開了車,慢悠悠地開到學校去。


    開會的時候她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裏不說話,可總會有同事過來笑嗬嗬地跟她打招呼,“恭喜啊,聽說王教授的新畫拍了一百多萬。”“什麽事兒這麽高興,看看你笑得嘴都咧開了……”


    王培趕緊就把嘴給閉上了,可心裏頭還是高興,係主任說什麽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但也有人不懷好意地瞪她的,王培敏感地發現了,一轉頭,就見係裏的輔導員陳剛正冷冷地瞅著她,眼神十分地不友好。王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些上課的老師跟係裏坐班的工作人員接觸得並不多,她能認全係裏這些老師就算不錯了,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什麽地方得罪了陳剛。


    不過王培也沒把他當回事兒,這個世界上,除了錢,還有什麽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所以王培並沒有多想,她悄悄地跟坐在一旁的王老教授說話,一會兒會開完了,周柏婷的電話也過來了。


    “培培!”周柏婷的嗓門本來就大,這會兒又是卯足了勁兒大聲吼,王培立刻就把手機拿開了,等她吼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把手機湊到耳邊,小聲地問:“出啥事兒了,你?大呼小叫的,要命啊?”


    “真出人命了,你趕緊過來!”周柏婷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她這電話一掛不要緊,可把王培的心給提了起來,火急火燎地開車衝回春暉園,又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十樓,敲開門一看,卻瞧見周柏婷好好地坐在沙發上吃蘋果。


    陳夔不在,偌大的客廳裏就坐著周柏婷一個人,扁著嘴坐在沙發裏,一邊咬牙切齒地吃著蘋果,一邊狠狠地瞪著茶幾發呆。


    “怎麽了?”王培朝屋裏看了一圈,沒瞧見屋裏有打鬥過的痕跡,詫異地問。


    周柏婷把手裏的蘋果核一扔,唉聲歎氣地撲倒在沙發上,狠狠地捶打沙發上的靠枕,“培培,這可怎麽辦啊,我懷孕了!”


    “懷孕了?好事兒啊!”王培高懸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裏,心情頓時明朗起來,“什麽時候的事兒啊,老陳知道不?男孩兒女孩兒?幾個月了?”她一開口就劈裏啪啦地一大堆問題,周柏婷卻不答,偃旗息鼓地靠在沙發上不說話,神情很是黯然。


    “幹嘛了你?”王培見她這樣都急了,“你這不會就得了什麽孕前綜合症吧,還是說——”她雙眼圓睜,長吸了一口氣,訝道:“你不會是不想要吧。”


    周柏婷和陳夔結婚好幾年了,一直拖著沒要孩子,還說什麽要做什麽丁克家庭。周柏婷…她…不會是來真的吧。


    “哎呀,你瞎說什麽呢。”周柏婷懨懨地把兩腿收到沙發上盤腿坐好,兩手交錯不斷地搓來搓去,“這…不是意外麽…我們結婚的時候,說了不要孩子的。我怕胖子…不喜歡……”


    這姑娘平時挺機靈的,怎麽忽然就犯傻了呢?那陳夔當初說不要孩子,還不是因為周柏婷說要丁克,要真有了孩子,最高興的保管是孩子他爸。說不定私底下不定怎麽偷偷地努力造人呢!


    “我打電話讓老陳馬上回來。”


    “培培,他真不會——”


    王培轉過身就撥了陳夔的號,聲音特別地嚴肅,“陳夔啊,你忙呢?這樣啊,能不能趕緊回家一趟……嗯,出了點事兒,趕緊回來……是,是柏婷…哎,你瞎說什麽呢,要真有事兒我能讓你往家趕?那都直接去醫院了!別問了,趕緊回來就是!”她把電話一收,又氣又好笑,“我說你們夫妻倆還真配啊,這說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


    王培所料不差,陳夔一回來就被這喜訊給轟傻了,好半天沒回過神,末了就一直傻笑,跟保護大熊貓似的把周柏婷給圈起來,噓寒問暖的,別提多貼心了。周柏婷的調兒立刻就高了,一個勁兒地點他的額頭,“你不是說不要孩子的嗎?敢情你以前都是在騙人啊你……”


    從周柏婷家裏出來,王培覺得心情都好了起來,眉梢和眼角怎麽也藏不住笑意,一不留神,嘴就咧開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不是嗎?


    晚上敖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王培就把這消息說給他聽,說著說著,就開始想入非非了,“…你說,周柏婷長那麽漂亮,孩子肯定也美。要是生個女兒,那還不跟公主似的。”


    “她漂亮,她們家胖子可不帥。”敖遊在那頭哼哼地反駁,“你要想看漂亮的孩子,以後…等我們一起生…保證比他們家娃兒還漂亮。”


    王培都快習慣他這張嘴了,所以這回都沒罵人,就“啐”了他一口,又試探性地問道:“那個…你還好吧,忙呢?”


    “不忙,”敖遊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哎,其實也沒我什麽事兒,就是過來拉個架。”


    “什麽?”王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哎呀你那重手重腳的,還去拉什麽架呀,別傷著了別人才好。有事兒找警察呀。”


    “警察不管這事兒。”


    “哪有警察不管的,”王培急道:“就算是兄弟有矛盾,也不能動手。多大的事兒啊,還打架。”


    “還能有什麽,搶地盤唄。”敖遊輕描淡寫,“我都習慣了,哎,不跟你說了,又來人了,非拉著我喝酒。”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搶…地盤……


    敢情還不是一般的豪門爭鬥,十有八九是黑社會啊。難怪敖遊會有那身手,原來都是真刀真槍地訓練出來的!


    可他腦子怎麽就沒發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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