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王培記得清楚, 麵前的這幅畫出自敖遊之手, 她甚至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作畫時的情景。那會兒敖遊嚷嚷著自己見過鳳凰,王培傻乎乎地真信了,還讓他畫出來, 結果敖遊就畫了個男人肖像,氣得王培還跟他吵了一架。


    可現在把畫一翻出來, 王培就明了了。敖遊在藝術上有點天賦,這幅肖像雖不能說是惟妙惟肖, 但隻要是長了眼睛的, 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那五官輪廓,活脫脫的就是鳳行。


    “是他吧?”周錫君微微皺眉,忽又搖搖頭, “長得是像, 不過……又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他轉過頭來朝她問:“你覺得呢?”


    王培不說話,一把抓起那幅畫, 氣衝衝地就去開門, 直接找鳳行對質去了。大門一開,鳳行剛把嘴咧開討好地笑笑,陡然瞥見王培手裏的畫,臉色陡變,居然大叫一聲, 倉皇失措地往自己家裏逃去。王培緊隨其後,使勁兒砸門,他卻堅守屋裏, 絕不開門。


    “你…給我出來!”王培在門口大罵,“混賬東西,趕緊滾出來!”


    屋裏安安靜靜的,敖遊哭喪著臉一動都不敢動。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笨,在沒有想好怎麽應對之前,他才不要開門被王培一頓臭罵呢。他現在特別地沮喪又懊悔,他怎麽就忘了當初還留下過這樣的證據呢?早知道,他就不借用鳳行的模樣了,長得不帥,又不成熟,膚色還黑——他完全忘了自己把膚色調深的事兒了。


    王培在門外咆哮了一陣,不見有人出來,倒是隔壁屋裏終年不在家裏住的小夫妻開了門,一臉詫異地瞧著她,疑惑地問:“王老師,這是怎麽了?”


    王培可不想當著他們的麵撒潑,隻得悻悻地拽著那幅畫回了屋。周錫君依舊坐在沙發上發呆,眉頭微蹙,苦思不解的樣子。見王培回來,周錫君卻笑起來,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問:“他關著門?”


    “哼——”王培氣得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心裏還有一些難言的酸楚,敖遊和鳳行,他們兩個到底想要做什麽?他們怎麽能把她當猴子一樣的耍?他怎麽能把感情當做玩笑?


    “這個禮拜,畫廊有一次畫展,主打是‘學院派’,你有沒有興趣過去看看?”周錫君見她臉色不好,趕緊轉換個話題,笑著邀請道。這幾年,美術界主流風格回歸,學院派流行,王培本身也被標上了學院派的標簽。


    王培的心裏一動,出去走一走,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最近這段時間,她好像過得太壓抑了。而且——一想到對麵屋裏還住著鳳行這麽個混賬東西,王培心裏就膩煩得很。


    “好!”


    如此便定下了去上海的旅程。當天晚上王培就跟別的老師換了課,騰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出來,第二天上午,便乘坐飛機去了上海。


    周錫君的畫廊這兩年發展得非常快,不僅常年舉辦各類藝術展覽,偶爾還承接小型的拍賣,最近更是與上海某家五星級酒店合作,辦了好幾次頗有影響力的大型藝術展。這一次的畫展,自然是人才薈萃,熱鬧非凡。


    本次主打的學院派十分符合王培的審美,她走的是正統路線,出生在藝術氛圍濃厚的j市,還沒認字就開始學畫畫,又是畫家世家出身,大學讀最好的美術學校,畢業後依舊在大學任教,這樣的人生經曆決定了她的畫風。


    因為畫展的第一天,人反而比較多,除了來觀看畫展的客人,還有許多特意前來捧場的圈子裏的朋友,周錫君忙得不亦樂乎,臉上的肌肉都笑得僵硬發酸,自然無暇顧及王培。王培亦表示理解,獨自一人慢悠悠地在畫廊裏逛。


    本期畫展主推三位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宣傳的畫冊大部分都被他們三人的作品所占據,客人們自然多集中在那三個展廳,其餘的小廳便顯得有些受冷落。不過王培深知藝術界的“潛規則”,沒有名氣並不代表畫工不行,尤其是這種以“學院派”為主打的畫展中,畫家的出身和派別常常比畫工更重要。


    所以她沒有跟著大批人湊熱鬧,反而怡然自得地在小廳裏慢慢觀賞,果然發現了不少頗具感染力的作品。


    小廳裏人少,隻偶爾有客人匆匆進來,看幾眼又走了。王培反而得了清淨,安安心心地一副一副地仔細欣賞。正看得興起,又有人進來了,應該是一對情侶,手挽著手很親密的樣子。王培的餘光瞥過去的時候,他們正背對著,所以不曾瞧見兩人的長相。


    等王培看完了東牆的畫作,轉了個身過來,正正好對著那一對情侶,看清他們倆的長相,王培頓時就怒了。女孩子長得很英氣,留著齊耳短發,眼睛大眉毛濃,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爽利。


    至於那個男人——居然是鳳行!他居然還弄了身藏藍色的貼身西裝穿上,白襯衫、細領帶,人模人樣的。更要命的是,他還白了許多,臉上幹幹淨淨的透著一股子清爽,瞧著十足十的有為人士。


    他以為擦了粉她就認不出他來了?


    要不是在公共場合,王培怕是立刻衝上前賞了他一耳光了。這男人,動作倒是快,這麽快就把人家小姑娘給勾搭上了,小白臉果然是無往不利啊。


    王培狠狠地想,她一點繼續看畫展的心思都沒有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整治這個花花公子。為了不打草驚蛇,王培低著腦袋悄悄退了出去,守在大廳裏等鳳行出來。足足有半個小時,鳳行才挽著那姑娘出來,滿麵笑容,神采飛揚,引得大廳裏不少女孩子朝他張望。


    本以為他要出來了,可沒想到鳳行又拉著那姑娘去了另一個廳……就這樣,王培足足在門口守了他近兩個小時,他們倆才意猶未盡地慢悠悠地從畫廊裏出來。王培趕緊利索地跟了上去。


    畫廊門口隻有少數幾個停車位,早就被預定了的,其餘的車子都得停到地下停車場。鳳行顯然也是去停車場取車,一路上還跟那姑娘說說笑笑的,一會兒還含情脈脈地凝視,說不出的曖昧。


    王培一邊跟一邊小聲地咒罵,直到四下裏隻剩下她們幾個,她才加快了步子趕緊追上去。因為參加畫展的緣故,她今天穿得很正式,腳下還踩著雙高跟鞋,走起路來蹬蹬作響。結果,才追了幾步,前頭的人就聽出了點兒不對勁,迅速地轉過身來。


    瞧見是王培,鳳行的臉上顯出又驚詫又疑惑的樣子,張張嘴剛想說話,王培一耳光就扇上了。


    “啪——”地一聲脆響,鳳行都傻了。一旁的女孩子也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是茫然又是無辜。


    “你行啊你,鳳行!速度還真快,昨兒還在我家門口堵,今兒就跑這裏來泡人家小姑娘了。人家姑娘還小,你行行好放過人家成不成。就你這樣的,想玩玩兒哪裏找不到人,幹嘛要招惹良家。一會兒扮黑馬王子,一會兒演小白臉,你老人家是想當影帝還是怎地。要不怎麽說奧斯卡影帝在民間呢,人威爾史密斯見了你也得俯首稱臣啊……”


    王培一生氣起來說話的速度就特別快,劈裏啪啦地別人根本插不上嘴。鳳行好幾次想說什麽,還沒開口就被她給瞪了回去,鬱悶得使勁兒抓頭發。那個小姑娘則一會兒看看王培,一會兒瞧瞧鳳行,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明顯。鳳行都快哭了!


    王培罵了一陣還不解氣,更不放心讓那小姑娘繼續跟鳳行處在一起,於是伸手一拽,就把那姑娘胳膊拉住了,道:“這種男人千萬信不得,有多遠躲躲多遠。你別跟他待一塊兒了,回頭我送你回去。”說著,就拉著那姑娘頭也不回地走了。


    鳳行站在原地氣得直翻白眼,好幾次想追上來解釋點什麽,想了想,最後終究沒上來,隻咬牙切齒地使勁罵人,“敖遊敖遊,你死定了!”


    王培拉著那姑娘出了停車場,並不急著送她回家。她怕這小姑娘再受鳳行的蠱惑,決定要認真地勸說一番,於是先在附近找了個咖啡館坐下。


    “我跟你說,別看他人模人樣的,其實可壞了,就是個人渣!追求的時候甜言蜜語,手段層出不窮,可一轉身,他就對著別的姑娘也這樣。昨兒晚上他還貼在我家門口聽壁腳呢,你說——”


    “不會吧?”那姑娘疑惑地看著王培,不解地道:“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來著,他九點多才回去。”說完立刻又咬牙切齒起來,“他還真是精神好,趕場子呢。”


    可是——不對呀!王培也跟著不解了,“昨晚上他聽壁腳的時候才六七點呢。再說,我家在j市,他就算是飛的也來不及呀?”


    倆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沒說話。


    “那個…你沒認錯人?”那女孩子猶豫著,小心翼翼地問。


    “一模一樣!”王培斬釘截鐵地道。可是,也不能說是一模一樣,比如說,上海這位就要白淨些。“再說,他不是也叫鳳行嗎?”就算是雙胞胎,名字總不至於是一樣的。


    真是見了鬼了!


    王培想了想,給物業打電話,說找鳳行有急事,讓他去敲敲鳳行家的門,看他在不在家。一會兒物業管理處的人回來了,“王老師,那個帥哥就在呢。你怎麽不打他手機呢……”


    王培把電話一掛臉就紅了,特別不好意思地朝那女孩兒道歉。不過那姑娘倒是挺豁達的,還笑嘻嘻地道:“別,其實我早想揍他了。身邊老跟著一大堆女孩子,你說,既然不喜歡,那幹嘛還對人家那麽客氣溫柔,也不曉得收斂收斂。活該!”


    “可不是——”王培立刻對她好感倍增,忍不住都長聊了,“對了,我叫王培,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女孩叫魯菲,是個警察,難怪這麽英氣逼人,說話又爽朗,兩人十分投機,說著說著,居然有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然後——兩人分了一瓶紅酒,醉了。


    王培在上海沒待兩天就回去了,她總想著鳳行的事兒,心裏頭越來越覺得詭異和不可思議。仔細想想,這個鳳行倒是跟敖遊畫上的那個人更像,俊朗斯文,很有內涵的樣子。至於j市的那位——除了臉和身材長得不像之外,那談吐那眼神,還有那如出一轍的二,簡直跟敖遊一模一樣……


    王培覺得自己都快魔障了,她的腦子裏怎麽會模模糊糊地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那簡直是——匪夷所思!她一定是最近睡得太少了,所以才會產生幻覺,回去的飛機上,王培這樣對自己說。


    回到家之後,王培就一直琢磨著要怎麽去找鳳行問個清楚。可她敲了好幾次門,鳳行依舊無動於衷。他肯定是從貓眼裏瞧見了人,知道是她,所以才不肯開。他真以為這樣躲著就能解決所有事了——這人可真夠幼稚的。


    因為先前請假落下了不少課,王培忙著補上,這一兩天的,實在顧不上找鳳行的麻煩。結果,她回來的第三天,魯菲打電話過來了。


    “那個……鳳行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他不讓我跟你說,說還是讓敖遊親自告訴你比較好。可是——”魯菲的聲音聽起來猶豫不決,停頓了好幾秒,才小聲地繼續,“可是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是不能瞞著你……”


    其實魯菲語言流暢,吐字清晰,說氣話來又極有條理,可王培還是畫了很長時間才笑話完她所說的那幾句話——甚至是在掛斷電話後,她的腦子裏依舊沒有轉過彎來。


    自己瞎想,和有個人告訴你一切是事實,完全是兩碼事。反正王培是懵了,她雖然並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可是,哪天真有點什麽超自然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麵前,也不至於就那麽順理成章地接受。


    敖遊他…怎麽就能是條龍呢?


    可是,換個身份和相貌出現在她的麵前,還真的隻有敖遊那種二貨才做得出來——偏偏連說話的語氣也不記得換一換,這種換湯不換藥的做法,她想一想就覺得有些濉


    一晚上王培都沒怎麽睡著,翻來翻去地就在琢磨著這個事兒。對於和神仙談戀愛這件事,王培覺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議,但她並沒有排斥的心態。那個,不是說,愛情是不分種族的麽。人家吸血鬼還照樣人鬼情未了,敖遊好歹也是仙,怎麽著,聽起來都自然一些。


    說起來,敖遊似乎並沒做什麽了不得的錯事,要放在現代社會,最多就是醉酒而已。王教授有一次聚會喝高了,在床上躺了兩天,最後太後也就是揪著耳朵罵幾句罷了,這樣幹晾著敖遊似乎有些不大人道。可是,一想起這一年來她過的日子,王培又恨得牙癢癢——決不能這樣放過他!


    然後王培就跟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上班去了,她沒再敲他的門,也不再朝他大吼大叫,甚至有時候在路上撞見了,她也自自然然地瞥一眼就過去,就好像徹徹底底地無視他了。


    敖遊開始坐不住了。


    他心裏虛得很,他甚至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再換個造型重頭來過,反正天界的美男數不勝數,就算長得不如他自己,也總好過j大的平庸男人。


    到了一月份,學校開始期末考試,王培就閑了下來,整天窩在書店裏不出來。


    書店就是敖遊先前經營的那家,他走了以後,小武找到王培,說書店的經營許可上掛的是她的名字,她得負責。王培沒辦法,才勉為其難地接手了。經過這一年的時間,她基本上認同了自己書店老板的新身份,至於店裏的員工們,除了小武還偶爾念叨敖遊兩聲外,流水一般的雇員們根本不知道敖遊是何方神聖。


    連著好幾天,敖遊都假借看書為理由,在二樓兜兜轉轉地觀察敵情——王培不斷地收到花,每天都有好幾束,熱情的玫瑰、純潔的百合,還有燦爛的向日葵,晃得敖遊的眼睛都花了。


    要是…要是被他查到是誰送的,保管一口吞了他。敖遊恨恨地想,一邊暗自咒罵,一邊急得團團轉。按照王培的年紀,在人類看來都快是剩女了,說不定她哪天一著急,還真的隨隨便便就嫁了。


    閣樓裏的王培完全不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她正一臉笑容地跟周柏婷打電話,“……唔,真能叫媽媽了?那她什麽時候會叫幹媽呀?不行,一會兒我去看她,我得教她叫我幹媽……”


    電話那頭的周柏婷都詫異了,想了好一會兒,才好奇地問,“培培,你今天是有什麽喜事?怎麽聽起來心情特別好?什麽高興的事,說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王培嗬嗬地笑,聲音裏透著一股子歡喜,嘴巴卻硬,“哪有什麽事兒,我不是一向都這麽樂觀麽?我們這麽多年朋友,你才知道我性格啊。”


    就是知道所以才奇怪!


    周柏婷暗自腹誹,又接著追問:“我聽說,那個…最近追你的人不少啊?收花收得手都軟了吧。”


    “也就那回事。”王培敷衍著,“再說,這不是常有的事兒嗎?你看,春天來了,陽光明媚,心情自然好,心情一好,人家送個花什麽的,我也就懶得推辭了。”


    她這話可真是——半真半假,追她的人的確不少,送花的也都能排成隊了,可她一向都不輕易接受的,最近…明顯地不對勁。


    “那你是不是有目標了?”


    “你別說了!”還別說,這兩天真有個極品追著她,想起這事兒王培就憋屈,“那個許雯雯,你說她,她自己過得不開心就是了,偏偏還非要別人也跟著她一起受苦。那天下班,非要拉著我去吃飯,推都推不掉,結果才坐下,她就把她一什麽朋友叫過來了,還說給我介紹做男朋友。”


    周柏婷頓時來了興趣,腳上一用力,就把好不容易踩著學步車湊到身邊的女兒給推走了,然後握著電話,繼續追問,“然後呢?那個男人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王培簡直哭笑不得,“極品的朋友也全是極品,那個男人,簡直是極品中的戰鬥機。一頓飯還沒吃完,就開始惦記著我那點兒家當了。一會兒問我家裏有多少套房,一會兒又問我爺爺的財產以後是不是都歸我,到後來,還說他表妹最近找不到工作,要把她安排到書店裏做店長。”


    貼在門口聽壁腳的敖遊氣得直咬牙,心裏頭已經把那個極品恨上了。


    “然後呢?”周柏婷都笑了,忍不住繼續追問,她相信,最後的結果肯定更搞笑。


    “然後我點了一大堆吃的,可勁兒地往肚子裏塞,然後抹抹嘴,走了。沒付賬!”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王培可解氣了,“你沒瞧見他們那兩極品的表情,太可惜了。”


    周柏婷幾乎能想象當時的情景,許雯雯是多麽的摳門大家都清楚,剛進校那會兒,年輕的老師們常常聚個會什麽的,都是輪著付錢,每次輪到許雯雯的時候,她要麽就是忘了帶錢包,要麽就是忽然接個電話就跑了。難得這回王培能讓她出點血,周柏婷也跟著幸災樂禍。


    “對了,”周柏婷忽然問:“培培,你覺得我哥怎麽樣?”


    “什麽?”王培沒想到她會忽然提起周錫君,不由得一愣。


    “我哥他也一直沒女朋友,我覺得吧,他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


    王培握著話筒,好幾秒都沒出聲。周錫君這個人心思藏得深,跟他打了這麽久的交道,王培一直都沒弄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她卻深知,周錫君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


    “你看,不管是學識修養,還是家庭門戶,都挺般配的。我哥他雖然不大會說什麽甜言蜜語,但絕對有責任心……”周柏婷絮絮叨叨地繼續誇讚著周錫君的各種優點,王培不好插嘴,隻握著手機苦笑。


    外頭緊貼在門口的敖遊,都快把牆紙給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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