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相忘,花影淒涼,兵部侍郎府書房內,張文淼依窗而立,思緒暗沉,渾濁滄桑的雙目,凝望對麵牆上,些許發黃的素女圖,清秀寡淡,素衣黃衫,眉間點痣,溫柔恭順,涼風拂麵過,張文淼忽而滑下身子,捂麵哽咽。


    老天啊,這輩子,他到底是瞎了眼,蒙了心,錯的離譜,錯的噬心,他的青梅竹馬,他的良師益友,他的知己紅顏,他的糟糠之妻,他的良心善念,如今,統統棄他而去,遠他之久!


    顫顫巍巍站起身,踉蹌走到對麵,小心翼翼取下素女圖旁的暗沉佩劍,因年份久遠,佩戴頻繁,劍身已看不出樣式花紋,抽離出鞘,亦斑駁齒形殘口相離,細瞧之下,委實非富貴人家所有,隻比平常佩劍,貴重了幾許。


    然,張文淼卻視若寶貝,抱著劍身,滿目淚痕,細細撫摸,悔恨交織間,撲通一聲,踉蹌跌坐在地,緊緊抱著佩劍,狼嚎大哭:“惠兒,惠兒,老夫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淒淒落葉涼涼水,紅塵望盡故人淚,青梅竹馬怎如是,晚暮悔心幾多悲,素女圖,將軍墓,美人一去殘花落,隻留餘恨伴年歲!


    說來,張文淼尚有幾分才學智謀,自小寒窗苦讀,研究兵法,十八歲投身軍營,立身當時的驃騎將軍,王勇的父親王石門下,可憐張文淼出身貧寒,家中隻一老母親,和一童養媳,縫縫補補,貼補家用。


    彼時的王石,又是極其貪婪之人,貧寒子弟,縱使兵法出神,武藝高超,亦得不到一官半職,抱負甚重,升官甚急的張文淼,結局可想而知,在王石刻意引導下,休了家中貧妻,娶了王石的妹妹,王勇王貴妃兄妹的姑姑。


    拋棄糟糠,迎娶富貴,本也是世間常有的事,可偏偏被休家中的貧妻,三年後抱著女兒來京,隻求他見見女兒,讓孩子叫一聲爹爹,了卻此生,心中殘念。


    彼時的張文淼,雖已是王石軍中的中郎將,可亦非狼心狗肺的絕情人,對自幼便陪在身邊,任勞任怨,溫柔體貼,照顧病母,一心為了自己的貧妻,心中自是存了情分,恍然光景再重逢,感懷之餘,也甚想見見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隻韶華易變,花落人亡,不自知而,貧妻之事,終被善嫉惡毒的王氏得知,一紙家書,找來哥哥王石,一頓家法,斷了貧妻十指連心,一番辱罵,傷了孩子幼小脆心,中郎將府緊閉,十餘護衛包圍,王氏逼夫,殺了貧妻,王石逼將,殺了幼兒。


    萬般無奈,富貴貧窮,衡量掙紮間,張文淼終是拔了,貧妻用了一年省吃儉用,餓肚空腹,陪嫁金簪換來的銀子,送給他的入營之喜,‘結發’佩劍,此劍跟了他近十載,隻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用此劍,劍指妻兒。


    最終,王石兄妹逼迫威脅間,貧妻給了他最後一個擁抱,溫情道別的瞬間,‘結發’佩劍入腹而過,殷紅血跡沾滿了張文淼的雙手,亦嚇壞了與母相依為命的孩子。


    貧妻含笑離世,張文淼發了瘋般護住孩子,王氏念及日後兩人的相處,怕逼急了他,於自己不好,遂放了孩子一馬,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將人留在府中,張文淼隻得將孩子送走,深知王氏兄妹狠毒,便偷偷送到一戶農家,幾年後,那農戶夫婦遭山賊慘殺,孩子亦不得蹤跡。


    三年前偶然見到自己留下的玉佩,懷疑女兒沒死,便托人暗中尋找,足足花了三年功夫,卻隻得女兒沒死的消息,至於人在何處,遲遲不得知,當自稱水木山莊之人的綠姑娘找到他時,他想都未想,便直接應下交易。


    王家滅門後,他立刻罷了王氏掌權之職,扔到後院自生自滅,如是多年,王石同那李群明狼狽為奸,他亦受了多年牽累,一朝有機會翻盤,內心潛藏的窩囊委屈無力,一瞬爆發,水木山莊雖讓他失了顏麵,可亦幫他除了多年煩心之憂。


    張瀾瀾,張中奇,正是那王氏的一對子女!


    留著他們,便是時刻提醒自己,二十年前,自己是如何窩囊,如何軟弱,如何錯手殺了貧妻,如何丟了自己的女兒,如何錯的離譜!


    悲歡離合,罪人且愁,張文淼離人多夢,歐陽旭今人多憂,收到易風信號,支開穀綠等人,光敏正大,‘悄悄’溜進浮琉閣的歐陽旭,拂開羅帳,被眼前的一切,嚇得腿腳亂顫,手指發麻,幸得跟來的徳叔攙扶,才不至於摔個狗吃屎。


    衣衫盡碎,被褥淩亂,橫七豎八,殷紅刺目,曖昧腥甜,歐陽旭目瞪口呆,張嘴結舌,陰陽交合,床第之事,原是這般慘烈驚目嗎!


    風離葉不是告訴他,男女風月之事,該是最美好最溫情的嗎!靠,這個騙子!


    徳叔亦看見了床上的淩亂橫陳,心中震驚暗喜,麵上嚴肅深沉,扭頭將呆愣傻乎乎的歐陽旭,拽離了幾分,沉聲道:“歐陽公子,這就是你的辦法?你不怕你師父醒來,會殺了你?”


    精明如徳叔,看到床前那血跡斑斕的瓷碗,聞著空中殘留的情潮愛意,加之歐陽旭一連串的奇怪舉動和私下囑托,他已然猜出了八成,隻沒想到這歐陽旭會如此大膽。


    歐陽旭本就做賊心虛,見到床上那攤血跡,更是膽戰心驚,再聞徳叔沉語,頓時急的上躥下跳,哭哭啼啼:“哎呦,天地良心,我真是為了師父著想,這是唯一救她的辦法,若有別的法子,我寧死也不用這招啊”


    掩麵捂臉,哀聲淒淒:“死定了,死定了,這次真的死定了,徳叔,怎麽辦,怎麽辦,師父殺了我還好,要是一氣之下,不認我了,我上哪哭去!”


    徳叔見他真是慌了神,歎息一聲,麵上閃過些許笑意,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好心提醒道:“歐陽公子,你斷不必著急”,見他急切狐疑的看過來,徳叔笑意盈盈,若有所指:


    “歐陽公子,你此舉雖不妥,可有人卻甘之如飴,心滿意足,這件事,本怪不得你,全是人家自己同意的,既如此,你又何必摻這一腳,索性讓人小兩口鬧去,左右不會出了亂子”


    聞言,歐陽旭細想之下,猛地一拍滿門,眉飛色舞,大聲嚷嚷間,被徳叔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歐陽公子,這堵牆後,正主可攬著佳人,鴛鴦鬧浴,你就不怕被他聽了去”


    見他驚魂不定的抿緊了唇,徳叔甚是慈祥的拉著他朝床榻走去:“走走走,我們快將這裏收拾了,莫要被人瞧出端倪來,你師父,才有可能不宰了你”


    歐陽旭亦步亦趨跟上他,半響,攸的瞳孔放大,轉身拔腿就往外跑,完了完了,浴池後門,他添了水後,忘了關外門了!方才風離葉要洗去酒意,他腦袋渾濁,就腦抽的說王爺的清蓮池,被他剛添了熱水!靠!大爺的,他丫就是腦殘!


    王爺,你可得長點心,洗澡插上兩道門,可是夫子自小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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