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正在鳳央宮和杜秀茗商討政事，內侍黃崇進來，對女帝附耳通報了一句，一向喜怒不常形於色的女帝有些詫異。
“杜卿，你先下去吧。”女帝讓杜秀茗退下。
杜秀茗從鳳央宮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皇夫衛行風，杜秀茗朝衛行風行了一個很標準的宮禮，以示尊敬。衛行風貴為皇夫，是以才學和風雅聞名的，杜秀茗對他有幾分敬仰，但是衛行風身份特殊，所以很少有機會交談。
衛行風亦是簡單的點了下頭，便進了鳳央宮。
“朕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踏進了鳳央宮了。”高慕歌看著四年未見的丈夫不冷不熱的說道。
“我們到底是夫妻。”衛行風輕輕的說道，夫和妻，本是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即便心裏對妻子有些怨，但是她始終是自己的妻子。
高慕歌對衛行風有些愧疚也有些惱怒，如今見衛行風主動示弱，高慕歌也順著衛行風的給的台階下了。
“是啊，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是朕對不起之然。”之然是衛行風的字，從認識衛行風的那一天開始，高慕歌就曉得，自己這輩子注定無法給他想要的，卻又硬生生的把他縛住了。衛行風想要一個能和他吟詩作對，彈琴作畫，能陪他做一切風雅之事的才女，而不是一個滿心隻有天下的女帝。
或許是衛家人大部分都清心寡欲的緣故，衛家的人看起來總是不顯老，已經四十四歲的衛行風看起來不過三十五歲，似乎比自己看起來還要年輕上那麽一些，還如當年那般身材挺拔、風雅過人、氣質高潔，多的隻是沉穩和內斂。
衛行風隻是淡淡一笑，無所謂了。
衛行風的笑容太淡了，淡得讓高慕歌有些不喜歡。
“之然能彈一曲嗎？”高慕歌問道，大穎有“曲有誤，衛郎顧”的說法，是因為衛行風最精通音律，不再衛後之下。
“可以。”衛行風撥了琴弦，那舉手投足有種說不出的風雅之氣。君子六藝是衛家的基本課，衛家的幾乎沒有不通君子六藝的人，衛行風便是衛家衛明溪之後最出色的子孫了。
高慕歌小時音律便是由舞陽所教，並不差，隻是當了皇帝這麽多年，太忙了而荒廢了，但是高慕歌一直都喜歡彈得一手好琴的人，就像她皇祖母衛明溪。衛行風和皇祖母骨子裏都透著一種優雅，那種遺世獨立的優雅。
“之然的琴藝可以和皇祖母媲美了。”一曲畢後，高慕歌對衛行風的琴藝好不吝嗇的誇獎道，或許衛行風的琴藝已經超過當年的衛後了，其實衛後的蕭和畫是一絕，琴還是其次。
衛行風謙遜的笑了笑。
“聽說，你要讓沁兒開府了？”衛行風轉移了話題。
“嗯，沁兒十八歲了，該開府了。”高慕歌點頭說道。
“沁兒是公主，還未招駙馬，無需這麽早開府。”衛行風微微皺眉說道，他不喜女帝這樣安排。
“沁兒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也是儲君人選之一，自然和一般的公主不能相提並論。”高慕歌見衛行風完全把沁陽排除在儲君之外，他真當他女兒沒有野心麽？
“沁兒對儲君之位野心不大，倒不如讓給顯兒。”衛行風倒不是覺得沁陽是女兒身而覺得不適合繼承大統，而是在他看來，沁陽在他所有孩子裏最像衛家人，最清心寡欲的，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對繼承大統的意圖。他想讓高慕歌早些立儲君，儲君之位一旦立了，就會讓其他孩子也早些對皇位斷了想念也好。
“你真的了解沁兒嗎？她真的對儲君沒有野心嗎？或許你更該好好問下你女兒。”高慕歌挑眉反問道，語氣有些諷刺，她那幾個孩子都更親近父親，可是衛行風卻一點都不了解他們。
衛行風看著高慕歌，心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是有野心的。
“就算沁兒也想要儲君之位，不管是沁兒還是顯兒，你選一個就好，我真的不希望他們爭得你死我活。”高慕歌在子嗣問題上十分謹慎和尊重衛行風的，她三子一女皆是和衛行風所出，衛行風對政治並不敏感，但是他十萬分不想他的孩子為了儲君之位爭得你死我活。
“繼承大統的人必須是最優秀的，太早立儲君不好，會讓儲君缺乏憂患意識，容易不思進取。”隻有靠自己本事爭到儲君之位的人才有資格繼承大統，高慕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讓他們去爭。
“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讓他們生了間隙？”一但沁陽開府了，必定會讓大兒子和女兒之間產生間隙，衛行風一點都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身在帝王家，沒有野心就算了，一旦有野心，他們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高慕歌現在給他們同樣的資格和資源，看誰能勝出，但是一旦確立了儲君人選，高慕歌就會削弱非儲君人選，但是這些打算高慕歌並不想和衛行風細說。衛行風可以簡單的當他的好父親，可是自己卻不行，因為她除了是母親，最重要的是她是皇帝，她想要最優秀的繼承者。
衛行風看向高慕歌，感覺好像從骨子裏冷出來，他曉得自己妻子，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妻子，可是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麽深刻的感受到帝王的無情，此刻他隻希望自己沒有看錯自己的女兒。
衛行風離開鳳央宮後，高慕歌微微笑了，衛行風顯然是要失望了，看似最沒野心的沁陽，其實城府最深。
四年前，麵首薛紹出言挑釁和侮辱皇夫衛行風，導致皇夫一氣之下離宮出走，沁陽公主對其懷恨在心，可是直到薛紹失寵，沁陽公主對其還十分禮遇，差點連高慕歌自己都以為女兒十分體貼母親，並不為這點小事在意。
可是在薛紹失寵半年後，連女帝都差點忘記這號人物的時候，薛紹和禮部尚書的公子因嫖、妓發生爭執把工部尚書劉許的公子劉文錦打傷，這事被性格耿直京兆尹捅到了女帝跟前。即便薛紹早已經失寵，但是到底曾經出現在女帝跟前的人，發生這樣不光彩的事情，連著女帝都有些臉上無光，這讓女帝十分不悅，薛紹被賜死，劉許因教子不力而降了兩級。
薛紹被賜死之後，高慕歌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因為薛紹性格謹慎，豈敢和劉文錦搶女人，所以派自己的私衛去查，卻沒查出眉目，被處理的太幹淨了，幹淨得讓高慕歌覺得更加可疑了。就在這時候，公主殿中的女帝派去的人呈上了一張被燒得隻是一半的字，字是薛紹和劉文錦事件發生那一天寫的，那半個字毫無疑問就是個“殺”字。
這讓高慕歌有些駭然，她的女兒城府竟然之深，整個設計的計劃天衣無縫不說，時機的選擇也極為恰當，最關鍵的是，女兒對薛紹如此怨恨，卻能隱忍不發如此之久，表麵上毫無破綻，十四歲的少女，有這樣的城府，讓高慕歌第一次認真的審視自己的女兒。對父親的維護，說明她極重感情，另一方麵又有著高家人的殺伐決斷，而平時又像衛家人那般清心寡欲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怪胎。
“公主，您剛開府就離開京城有些不妥。”魏兆覺得公主無須親自去請那個王熙冉，實在有些大材小用，開府後，正是廣納心腹的時候，以前未開府，要忌諱，現在陛下的意思很明白，公主有資格和大皇子競爭，公主這時候離開京城不太妥當。不說其他，萬一陛下有個萬一，就壞事了，畢竟大皇子高顯建府已久，朝堂上已有不少心腹，又是男兒，占盡了優勢。
“你覺得母皇身體如何？”高沁然問魏兆。
作為高沁然的幕僚，魏兆絕對不笨，馬上領悟沁陽公主的意思，陛下身體極好，再當個十幾二十年皇帝不是不可能，太早展露鋒芒未必是好，此刻不爭即是爭。
“可是……”雖然魏兆心定了不久，但是心裏還是有些憂心，雖說是如此，但是就怕有個萬一，畢竟天有不測之風雲。
“沒有什麽可是，如果有萬一，說明沁陽並無天命，既然如此何須再爭呢？”高沁然淡淡的說道。
魏兆一時詞窮，他是公主身邊的內侍，注定是站在公主這條船上的人，他算是看著公主長大的，卻依舊摸不透公主的心思。
“杜卿，你先下去吧。”女帝讓杜秀茗退下。
杜秀茗從鳳央宮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皇夫衛行風，杜秀茗朝衛行風行了一個很標準的宮禮，以示尊敬。衛行風貴為皇夫，是以才學和風雅聞名的，杜秀茗對他有幾分敬仰，但是衛行風身份特殊，所以很少有機會交談。
衛行風亦是簡單的點了下頭，便進了鳳央宮。
“朕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踏進了鳳央宮了。”高慕歌看著四年未見的丈夫不冷不熱的說道。
“我們到底是夫妻。”衛行風輕輕的說道，夫和妻，本是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即便心裏對妻子有些怨，但是她始終是自己的妻子。
高慕歌對衛行風有些愧疚也有些惱怒，如今見衛行風主動示弱，高慕歌也順著衛行風的給的台階下了。
“是啊，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是朕對不起之然。”之然是衛行風的字，從認識衛行風的那一天開始，高慕歌就曉得，自己這輩子注定無法給他想要的，卻又硬生生的把他縛住了。衛行風想要一個能和他吟詩作對，彈琴作畫，能陪他做一切風雅之事的才女，而不是一個滿心隻有天下的女帝。
或許是衛家人大部分都清心寡欲的緣故，衛家的人看起來總是不顯老，已經四十四歲的衛行風看起來不過三十五歲，似乎比自己看起來還要年輕上那麽一些，還如當年那般身材挺拔、風雅過人、氣質高潔，多的隻是沉穩和內斂。
衛行風隻是淡淡一笑，無所謂了。
衛行風的笑容太淡了，淡得讓高慕歌有些不喜歡。
“之然能彈一曲嗎？”高慕歌問道，大穎有“曲有誤，衛郎顧”的說法，是因為衛行風最精通音律，不再衛後之下。
“可以。”衛行風撥了琴弦，那舉手投足有種說不出的風雅之氣。君子六藝是衛家的基本課，衛家的幾乎沒有不通君子六藝的人，衛行風便是衛家衛明溪之後最出色的子孫了。
高慕歌小時音律便是由舞陽所教，並不差，隻是當了皇帝這麽多年，太忙了而荒廢了，但是高慕歌一直都喜歡彈得一手好琴的人，就像她皇祖母衛明溪。衛行風和皇祖母骨子裏都透著一種優雅，那種遺世獨立的優雅。
“之然的琴藝可以和皇祖母媲美了。”一曲畢後，高慕歌對衛行風的琴藝好不吝嗇的誇獎道，或許衛行風的琴藝已經超過當年的衛後了，其實衛後的蕭和畫是一絕，琴還是其次。
衛行風謙遜的笑了笑。
“聽說，你要讓沁兒開府了？”衛行風轉移了話題。
“嗯，沁兒十八歲了，該開府了。”高慕歌點頭說道。
“沁兒是公主，還未招駙馬，無需這麽早開府。”衛行風微微皺眉說道，他不喜女帝這樣安排。
“沁兒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也是儲君人選之一，自然和一般的公主不能相提並論。”高慕歌見衛行風完全把沁陽排除在儲君之外，他真當他女兒沒有野心麽？
“沁兒對儲君之位野心不大，倒不如讓給顯兒。”衛行風倒不是覺得沁陽是女兒身而覺得不適合繼承大統，而是在他看來，沁陽在他所有孩子裏最像衛家人，最清心寡欲的，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對繼承大統的意圖。他想讓高慕歌早些立儲君，儲君之位一旦立了，就會讓其他孩子也早些對皇位斷了想念也好。
“你真的了解沁兒嗎？她真的對儲君沒有野心嗎？或許你更該好好問下你女兒。”高慕歌挑眉反問道，語氣有些諷刺，她那幾個孩子都更親近父親，可是衛行風卻一點都不了解他們。
衛行風看著高慕歌，心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是有野心的。
“就算沁兒也想要儲君之位，不管是沁兒還是顯兒，你選一個就好，我真的不希望他們爭得你死我活。”高慕歌在子嗣問題上十分謹慎和尊重衛行風的，她三子一女皆是和衛行風所出，衛行風對政治並不敏感，但是他十萬分不想他的孩子為了儲君之位爭得你死我活。
“繼承大統的人必須是最優秀的，太早立儲君不好，會讓儲君缺乏憂患意識，容易不思進取。”隻有靠自己本事爭到儲君之位的人才有資格繼承大統，高慕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讓他們去爭。
“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讓他們生了間隙？”一但沁陽開府了，必定會讓大兒子和女兒之間產生間隙，衛行風一點都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身在帝王家，沒有野心就算了，一旦有野心，他們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高慕歌現在給他們同樣的資格和資源，看誰能勝出，但是一旦確立了儲君人選，高慕歌就會削弱非儲君人選，但是這些打算高慕歌並不想和衛行風細說。衛行風可以簡單的當他的好父親，可是自己卻不行，因為她除了是母親，最重要的是她是皇帝，她想要最優秀的繼承者。
衛行風看向高慕歌，感覺好像從骨子裏冷出來，他曉得自己妻子，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妻子，可是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麽深刻的感受到帝王的無情，此刻他隻希望自己沒有看錯自己的女兒。
衛行風離開鳳央宮後，高慕歌微微笑了，衛行風顯然是要失望了，看似最沒野心的沁陽，其實城府最深。
四年前，麵首薛紹出言挑釁和侮辱皇夫衛行風，導致皇夫一氣之下離宮出走，沁陽公主對其懷恨在心，可是直到薛紹失寵，沁陽公主對其還十分禮遇，差點連高慕歌自己都以為女兒十分體貼母親，並不為這點小事在意。
可是在薛紹失寵半年後，連女帝都差點忘記這號人物的時候，薛紹和禮部尚書的公子因嫖、妓發生爭執把工部尚書劉許的公子劉文錦打傷，這事被性格耿直京兆尹捅到了女帝跟前。即便薛紹早已經失寵，但是到底曾經出現在女帝跟前的人，發生這樣不光彩的事情，連著女帝都有些臉上無光，這讓女帝十分不悅，薛紹被賜死，劉許因教子不力而降了兩級。
薛紹被賜死之後，高慕歌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因為薛紹性格謹慎，豈敢和劉文錦搶女人，所以派自己的私衛去查，卻沒查出眉目，被處理的太幹淨了，幹淨得讓高慕歌覺得更加可疑了。就在這時候，公主殿中的女帝派去的人呈上了一張被燒得隻是一半的字，字是薛紹和劉文錦事件發生那一天寫的，那半個字毫無疑問就是個“殺”字。
這讓高慕歌有些駭然，她的女兒城府竟然之深，整個設計的計劃天衣無縫不說，時機的選擇也極為恰當，最關鍵的是，女兒對薛紹如此怨恨，卻能隱忍不發如此之久，表麵上毫無破綻，十四歲的少女，有這樣的城府，讓高慕歌第一次認真的審視自己的女兒。對父親的維護，說明她極重感情，另一方麵又有著高家人的殺伐決斷，而平時又像衛家人那般清心寡欲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怪胎。
“公主，您剛開府就離開京城有些不妥。”魏兆覺得公主無須親自去請那個王熙冉，實在有些大材小用，開府後，正是廣納心腹的時候，以前未開府，要忌諱，現在陛下的意思很明白，公主有資格和大皇子競爭，公主這時候離開京城不太妥當。不說其他，萬一陛下有個萬一，就壞事了，畢竟大皇子高顯建府已久，朝堂上已有不少心腹，又是男兒，占盡了優勢。
“你覺得母皇身體如何？”高沁然問魏兆。
作為高沁然的幕僚，魏兆絕對不笨，馬上領悟沁陽公主的意思，陛下身體極好，再當個十幾二十年皇帝不是不可能，太早展露鋒芒未必是好，此刻不爭即是爭。
“可是……”雖然魏兆心定了不久，但是心裏還是有些憂心，雖說是如此，但是就怕有個萬一，畢竟天有不測之風雲。
“沒有什麽可是，如果有萬一，說明沁陽並無天命，既然如此何須再爭呢？”高沁然淡淡的說道。
魏兆一時詞窮，他是公主身邊的內侍，注定是站在公主這條船上的人，他算是看著公主長大的，卻依舊摸不透公主的心思。